《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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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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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此次海战主角之一的南海王,也正对着前方传回情报上的“三万”两字簇眉不已,而他身侧的冯若龙更是早已面色化做铁青,忍了片刻,他终是开口道:“大哥,俞坚此贼竟然又增船五十余艘,这便也还罢了,他这五千人又是从那里来的?彼辈原较我船多、人多;再加之近日损失,如今已是差得近百船万众,此战……”

    “传令,命两船挂海关寺护安司旗帜,疾往东驶,封锁南海航路,有近日商船到者,嘱其暂避海外,或是转泊林邑,一月之内南海商道不得通行”,注视手中册页良久,头也不抬的冯若芳迭声下令道:

    “传令,前方袭扰船只脱离与敌接触,向本阵靠拢,未得传令,不许一人一船私自与敌接战。”

    “二弟,你先行一步,速乘快船回春州船舶作场,以护安司名义征调已建成的四艘远洋巨舶,告诉一干工匠,其余诸般设施尽数停工,先给我装上巨弩及‘将军炮’另全力开工赶制弩矢、火油、石弹等物,多多益善!另谴椿儿往崖州请林七公为我再募三千精熟渔客,此事办完,你可按此简文后续行事。”取过身侧几上一分书简,冯若芳珍而重之的交于其弟。

    “大哥,即便要留也该是我留下阻敌,大哥宜先回春州布置。”冯若龙起身之后,却是不接那简,故自说道。

    “混账,这都什么时候了,容得你在此纠缠,还不于我速去!”,一声厉喝,将简文猛地往其弟手中一塞,冯若芳又转身发道:“传令,各组船只轮换警戒,余众好生休憩,待袭扰船只尽数回归完毕,准备后日大战。”,这一声喝出,早引得舱中一干安宁已久地老兄弟们应声如雷。

    每临敌必在前阵,这是南海王自为盗匪第一天便永无更改的惯例,冯若龙自知断然是劝不动其兄的,遂将牙一咬,便待转身出舱而去,却闻身后传来其兄嘱咐道:“若龙,那船舶作场只听命于海关寺崔破,只是此战干系太大,请示已是无及,彼等匠人若是不听,你可便宜行事,只有一条,切不可多杀伤人命,总之,船舶、弓弩等一件也不许少,此事你若办不妥当,误了战机,届时休怪我不念手足之谊。”

    “大哥但请放心,此事我理会得”自知事情紧急,冯若龙也不再多话,竟至出舱选一新近改造的“快船”,疾驰南下春州老巢而去。

    “唐山南节度使李皋善神思,乃改素日常用之大河沿船,挟前后二轮以蹈之,翔风鼓浪,疾若挂帆席。”

    《旧唐书》

    且不说冯若芳如何布置准备这即将到来的第一次大战,单说冯若龙上了这外形酷似“竞渡船”的四千石快船,随着他一声令下,船工们一阵忙碌后,随即扬帆起航,向南而去。

    初时虽觉此船比之平时较快,但心中焦急地二庄主却是并不十分留意,随着本船首领往舱下走了一圈之后,站立于船前甲板之上的冯若龙陡见船头处激起“泼剌剌”大片水花,随即,这船便如得疾风相送一般,轻盈向前飙去。

    “吴老四,你这又是捣的什么鬼?”抬头见空中只有细细小风,心下诧异的冯若龙侧身问道。

    “嘿嘿!”这年近四旬,长的黑瘦的吴老四一个贼笑后道:“回二爷话,这却不是小的弄鬼,是那京中匠人们耍的手段,也不知他们使的什么招,就在前后安了两个轮子,更将船底细细磨平之后,又厚厚上了七层漆,光的都能照人了!如今舱下只需有人踏动,咱这船,嘿,那真叫一个快!今日个儿难得二爷想到要用小的这船,说什么也要显摆一下才是。”爱惜地抚摩着船身,这满脸贼笑的吴老四献宝一般说道。

第十二章 海战(二)

    自广州沿岸航路至岭南道春州府,其间距离并不遥远,加之吴老四此船极快,是以不过短短两日工夫,冯若龙便已重新踏上陆地,若非人力有时而穷,那蹈轮太耗人力而不能及远,只怕是这沿途耽搁的时间要更短上几分才是。

    留了十数个水手守船,其余人等皆是操刀弄棒的被冯二庄主一并带上岸来,唯此,他尚恐人手不足,更回本府及别业,叫上一应庄客,短短两个时辰间,已是纠集得近五百号人马,浩浩荡荡便往春州城外,南海之滨的吴家嘴而来。

    吴家嘴本是一个渔村,渔客们的房屋成半圆形依海而建,而海角突入的这部分却最是一个天造地设的良港,不仅水深无礁,更因两岸石山阻挡,亦不受半点风浪,又是僻出广州之下,安全最宜护卫,是以当日海关寺选建船舶作场时,负责踏地选址的匠人们一眼便相中此地,如今,虽渔客都已迁走,这地名却是不曾变更。

    “冯二哥,你这是何意?”,带领两旅人马护卫作场的昔晋州军“蛮牛”李四维拉下正欲招呼的笑脸,对愈走愈近、满脸肃然的冯若龙道。自当日吏部、兵部合押文书到达,时任春江县尉的李大人再未做半分停留,甚至不及等后任前来交接,便直接挂印策马上路,直向南奔,一路穿州过驿,换马不换人之下,近千里路程,竟被此人只用了六日时光便已经赶到。

    只是似他这般披星戴月,荣任广州八品陪戎校尉的李四维,却是没换来昔日主将的好脸色,嘱他休息两日后,便径直将其谴往春州。一则轮训各地海关招募的关丁;再则,崔破也是借他镇守这船舶作场,毕竟,这一作场对使君大人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些。

    因这冯若龙前些日子多进出其间,同样心思粗豪的李四维便与他混的乱熟,适才见是他来,本正欲招呼,及至看到他那一番气势汹汹的模样和身后大票人马,深感来者不善地校尉大人当即冷声发问道。

    “李兄弟。今日确有急事,你借个道与我,哥哥足领盛情了!它日必当百倍报之,如何?”素知李四维悍勇的冯若龙虽心下忧急如焚,却也是先拱手一礼后道。

    “这作场,二庄主自然是能进的,只是这其余的诸位兄弟们,却还请在门前稍歇。此事崔大人自有宪命,在下也是通融不得。”李四维口中虽是含笑答道,一双眼眸却是紧紧锁定身前众人。

    二庄主还欲借这一干手下成事,那里便肯答应,心情又是忧急之下,也想不得太多,只见他缓缓抬手,大有一举冲关之意。这边厢李四维见他如此。哪里肯示弱,当即回身高喝道:“起弩弓,设四方风雨阵!”,一声即毕,只听“刷”的一声,四百支寒光流转的箭矢已紧紧锁定冯若龙所带之庄客。

    “二位且莫动手”,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见船舶作场内,工匠头领王华已是闻风而来。人还在老远,这声音已是早早顺风而至。

    “二庄主端的是个急性子,船舶、弩矢军器之事崔大人早有安排,本不当如此才是。”近身而来的京中弩弓作场掌固王华,边气喘吁吁言说,边自怀中掏出一纸信笺递过。

    二庄主接过信笺,略一扫视之间。适才还是乌云密布的阴沉脸色顿时放晴,嘱众庄客们自在门外等候,复向李四维一个拱手,道了声:“得罪”后,便紧随王华入内而去,反将这“蛮牛”校尉弄了个惊诧莫名。

    三柱香后。冯若龙心神大定地出了作场,吩咐吴老四等人回船准备启航后,自带了庄客回府,随即,立谴其子冯椿持书乘船,劈波斩浪,东行向崖州而去。

    “回中镇将大人,三个时辰前,双方战事已正式开始。”,疾步入得刺史府的李小毛,一进正堂,当即一个军礼后,宏声道。

    瞥了侧旁含笑的李伯元一眼后,崔破开言道:“噢,这么快!现时双方战况如何?”

    “三日前,冯若芳乘船亲临海上,随即封锁南海商路、边缓步后退,边一力收缩袭扰船只,俞坚部也脱离接触,双方暂休,三个时辰前,双方于广州出海六十里处展开大战,依目前来看,渤海部携众三万、战船三百,较之冯部多出百船万人,因信息传出时,双方大战刚始,是以目前战况并不明了。”

    闻言,崔破略一沉思后,随即高声发令道:“来人,传令大小商舶立即沿岸行驶,北上潮州停泊;传令封锁海港,海关寺诸人并一应闲杂人等尽数撤回城中”,一言即毕,使君大人当即起身,欲待更衣。

    “我料那俞坚必然无胆攻我广州坚城,公子何须如此担忧!”,见崔破面色颇有紧张之意,李伯元一笑说道。

    “此战冯若芳打的是阻击战,为的是拖延时光,以为春州准备。兵力悬殊之下,必然败退无疑。可恨的是那里不好打,偏生跑到此处开战,六十里呀!也不过是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到我广州了!未决战定胜负之前,我虽也料那俞坚断无舍长就短、攻打坚城的道理,但防患于未然总是不错地!再说,本城可还住着岭南道经略使,及专管本道武事的护军将军老爷,这二人官可都比我大,此事也断然瞒不过他们,若是不去通报一声,做做防守动作,只怕将来难免不是个话把儿;也显得我不关心他二位老大人安危,这又何苦!”,崔破也不避退的接过涤诗送上的绯衣官服,边在堂中换过,边苦笑说道。

    “在此地交战又岂是偶然?毕竟双方二十年未有大战,实力又有差距,老冯之所以败退到这里才真正开打,必然想的是万一情势不及。还能就近撤回广州港口,寻求岸上弓弩支援,老狐狸这么深的心思,此次即便是败,想来损失也是有限,这好戏,它还在后头呀!”

    残阳如血,西沉的落日自海上远远看去,便如同一半沉入水中的硕大血球一般。柔和中透出一股死寂地狰狞。那万道无力的线辉,弱弱的平斜照进深绿的海水中,竟是激荡起一片凝血般的暗红,应和着海面上漂浮不尽的残船断骸,大战过后的南海海面,生似一片修罗地狱。

    仰头看看天际那一片淋漓的晚霞,适才震天动地的杀伐,将无数晚出觅食地海鸟们远远惊飞。徒劳地在远处低回盘旋、声声哀鸣。而一片暗红的海水中,却有无数巨大的鳍叶如搀毒的利刃一般,发出乌黑的光泽,闪电般划过海水,不停追逐着一具具僵死漂浮的尸身,每一个打旋儿地间歇,便有一股已然凝固的浓血喷出,为这海水再添一道暗色。“倒是便宜这些畜生了!”。船首处儒衫飘飘的俞坚,语声颇带几分疲乏的自言道。

    “奶奶的!这南海的风就是比咱们北地暖活,可是也能酥人骨头!要不然这些南蛮子也不会这般不经打!还不三两下,又逃他娘地了!”,俞坚身侧,衣衫上血迹点染的卢猛狠狠吸了一口海风中的腥咸后,敞开喉咙哈哈笑道,他这笑声,自然引来一片轰然附喝。

    “哎呀!”一声惊叫。俞坚扭头看去时,入目处却是一头鲨鱼正在与船上持挠钩打捞尸身地水手争抢不休,眼见那水手吃不得凶鱼大力,挠钩即将脱手,渤海王蓦然转身提过身侧三尺投枪,身形电闪之间,带着一蓬离影的寒光已尽数劈开满天满海的暗红。径直贯入巨鱼脑内,这一刻,似乎整个天地都已被这一道寒光照亮,直至看到那立毙而死的鲨鱼翻出一片银白的肚皮,反应过来的众渤海好汉们方才发出声震十里的动地彩声。

    “自二十二年前与毒蟹刘一战后,大哥的‘飞枪’神技便再无一见。不想时隔二十年,竟又见此‘白虹贯日’,今天真是好彩头、好眼福!”,这宏声亮嗓说话的自然是那黑汉无疑了。

    “兄弟们不远千里,应我命而战,某无能护得他们周全,却总要让他们全身还乡才是!”,负手收势站立地俞坚这一番隐含淡淡哀伤的话语传出,换回的却是一片崇敬折服的目光。

    “报大首领,这几人就是适才敢于驱火船来撞的贼蛮子,该如何处置,还请大首领示下!”正在这当儿,却见数个海匪押着三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上前,只看他们那湿漉漉的服色,想必定然是刚刚方从海中打捞而出。

    细细将那三个面带倔强之意地汉子打量良久,俞坚才和煦开言道:“适才海战,彼等为救援友船,不惜**己船撞我坐驾相救,这等悍勇某深为敬佩。只是如今尔等忠心已尽、友意亦全,莫若就降了我如何?”

    听闻这声名赫赫的俞坚相赞,那几个汉子努力挺直被紧紧裹住的身子,面上也满是骄傲之意,及至再听到他那劝降话语,三人却是脸色愈发低沉,中间那人更是冷笑连连。

    “你这阶下贼囚,我大哥发慈悲之心,尔等还不赶紧磕头谢恩,倘再迟疑,爷爷的扫刀却是忍不得了。”随着卢猛的一个抖动,那柄颀长扫刀背脊处的钢环一阵乱响,别有三分威慑之意。

    “今日之前,我兄弟还敬你俞坚是条好汉子,适才听你一番话语后,我等才知昔日所想真是大错特错!水里讨生、刀口夺财,落在你手上,那是命!要杀要剐,咱绝无半点怨言,至于劝降,哼哼!你也太小看了我南海汉子。”这一句说完,身侧那两人当即齐喝一声道:“阿长哥说得好,这俞坚好没眼色!还渤海王,我呸!”,纵然是沦为阶下囚、纵然身遭敌人环伺,这三个形容狼狈、身量矮小的汉子却激荡出一片冲天豪气。

    “奶奶的,给脸不要脸,看爷爷我剁了你们这些贼蛮子!”钢环乱响声中,就见那黑汉闪身上前,抡起一道银白的刀光,就向那三人颈项间砍去。

    “二弟住手!”喝停那黑汉后,俞坚一声轻叹后道:“这些人也都是我海中的好汉,忠心其主本不为错!今天人已死的够多了!这几人且莫坏了他们性命,找个辎重船拘管起来,战后择地放了!也算为我海上雄强留一分元气。”

    目送那三个汉子被押解去远,俞坚复又轻轻问道:“战场清点可

    已完成?”

    “回报大首领,今日之战历三个时辰,我方共损失战船五十七艘,亡二千七百四十六人,伤一千二百三十四人,其中重伤再无战力者八百二十八人;共击沉击伤敌方战船计六十二艘,敌方人员损失不详,但据各船回报,定比我方只多不少!”,

    “死者为伤者倍之,重伤又是倍之轻伤者,此战实在是太过惨烈了!”,低低喃喃自语一句后,俞坚抬头道:“传令,所有伤者明日由辎重船一体运回平州安置,其余诸船就地休整,待后日王三首领押解辎重到达,立即起锚兵发春州!”

    “大哥,广州城就在眼前,那崔破狗贼就在城中,要不,咱们趁夜去袭,待抓住这小子,我要生剐了他给兄弟们报仇!”,看着一丝残阳下,远方那黑沉沉的陆地暗影,卢猛上前一步,低声道。

    摇摇头,俞坚径直否决了这个听来极具诱惑力的建议:“冯家兄弟败而不乱,广州坚城,此时偷袭已不可得,一个不小心之间,你我难免腹背受敌,介时大势去矣!再则,纵然攻了下来,我等亦不能据城坚守,此举冒险太大,收获几无,孰不可取!眼前唯有一鼓作气才是正道,待我灭了这冯若芳,再找崔破小儿报仇不迟。”,提到这位广州刺史大人时,俞坚那极力保持平淡的话语声中,也不免透出丝丝愤恨之意。

    两天后,经过短暂的休整,获得辎重补给的渤海部再整帆橹,以连战连捷积出的强势,浩浩荡荡继续南下,杀奔冯若芳老巢春州而来……

第十三章 海战(三)

    岭南道春州,更在广州之南,下临伸入海中半角的雷州,与隔海相望的崖、振三州遥相呼应,端的是一妙地所在,冯若芳取此以为巢穴,可谓深得攻进守退之利。

    自九日前渤海部重获辎重,兴兵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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