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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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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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词虽是为“七夕节”应制而作,然则却是别样巧思,一反历来此类歌作俱是叹恨双星会少别多之伤,而言两情若得久长,实不在朝朝暮暮,旦夕之欢,其另辟蹊径处,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了。更兼此词更有一种别样清丽。

    关盼盼粗粗读来。已是有一种淡淡的涩甜自心底涌起,不免愈发钦佩这位崔大人的“绝妙才情”了,偷眼再细细一瞥他那俊美的容颜,复又思及自己的身份,这位名冠京华的妙人儿心间竟是说不出的一股酸疼,当下急急施礼告辞,以免着了行迹。

    崔翰林却是浑然不知她这一腔小儿女心思,刚刚送完二人离去,就见石榴入得堂来道:“老夫人请公子过去一趟!”

    闻听慈母见召,崔破半点不敢怠慢,草草整了整衣衫,便随之向后行去,到得崔卢氏房中见礼毕,老夫人见儿子满脸都是疲乏神色,一阵心疼之下,扭头对身侧枇杷道:“快去,把小炉上偎着的银耳白莲羹给破儿端来。”

    崔破中午并不曾用饭食,又是于母亲身前,遂也不做半点推让,只三两口便将一盅羹汤喝地干干净净,老妇人边迭声道:“这孩子,慢着些儿!慢着些儿!”边迷着眼细细看他。

    直到一盅饮尽,又说了一番“要多体恤自己些。”之类的话后,崔卢氏方才长声一叹道:“明日个破儿莫要太过劳乏,当准备好后日的大日子。”

    “什么大日子?”忙昏了头地崔破微微一愣道。

    “我的糊涂公子,后天是你的生辰日,二十弱冠,您要行‘冠礼’了,亏得整个府上为这事忙活了这么久,您这正主儿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真是太屈人的心了。”不用说,接话的只能是石榴这快嘴丫头。

    “汝父早逝,这加冠之礼,为娘早在年初就往定州去了信,请我博陵崔氏一脉族长崔知礼前来主持,至于其他还要邀请那些宾客见礼,自有菁若操办着,若是得空儿,这两日间破儿也去看看还有什么需增补的,难得祖宗保佑,你如今有了些出息,可不要让人说了闲话才是!”横了一眼石榴后,崔卢氏怜爱的瞅着娇儿,和煦说道。

第九十四章

    “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仪也!礼仪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然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仪立。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故曰:‘冠者,礼之始也!’”

    《礼记·冠义》

    七月初九日,黄道大吉,宜行弥尊加冠之礼!随着太常寺这一批语给定,这一日的长安翰林承旨崔破府,可谓是门庭若市、冠盖云集。作为崔破的同族伯父,近来风头日盛的政事堂崔佑甫相公,及坐师礼部尚书杨炎自然是要当场观礼的。而这杨炎更因为两税**效大好而甚得天子爱重,近日皇城中不绝余耳的都在纷纷传说这位铁杆的崔派马上就要加同平章事衔,正式入政事堂中做第四位宰辅相公了。

    文臣固然是如此,素日与崔破交道颇少的一干武将们在听说数年来少有出府的郭老令公,也将莅临孙婿成年的加冠礼后,也纷纷周备礼物,前往崔府,希望见一见这位前主帅,大唐军神一般存在的尚父汾阳王。

    至于说其他六部及各部司监的官吏们、及郭家旁支别族、崔破的一干同僚属下,这也就无须多说了,总之这一日崔府之喧闹,若是不知内情之人见到,定会以为是那家王爷在办喜事,只说来宾的车马,已是全然将坊间道路全数堵住,更向朱雀大街延伸了数十米之多。

    所幸主管宾客招待事宜的菁若早有准备,除本府全然开放外,更将临近左右两家的后花园一并借了过来,方才勉强将宾客们全数安置,也因为此次崔府办事,直接导致长安以美食著称的四大名楼因主厨外聘不得不歇业一天。而轻歌曼舞楼更是早早准备,要为自己的这位“大老板”好好效劳一番。

    此时,今天冠礼的主人公翰林承旨崔大人正由郭暧陪伴,立于府门两侧迎侯正络绎不绝赶来的嘉客,忙里偷闲之间,崔破见为老不尊的驸马都尉一直盯着自己窃笑,除了狠狠瞅上他一眼外,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不已。

    说起来。崔破身上的这一身衣衫实在是今日府门处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菁若原为他准备的礼服,在族长崔知礼昨日抵达阅看后,一声令下全然废弃不用,而是自顾自搬出《礼记》,令人连夜赶制了这三身新衫及顶冠。

    博陵及清河崔氏号为当世世家第一,素来打的招牌便是礼仪传家,于这冠礼之事上如何肯有半点马虎以至惹人笑话?是以这些衣衫皆是严格的复原上古周朝仪制,时隔千年,这些烦琐不堪的礼服自然与尚简约大气的唐人服饰差异良多,也就难怪驸马都尉郭暧会忍不住地一再窃笑不已。

    “十一郎。今日个儿这阵仗可不是一般的大!整整个多时辰了。见礼、寒暄可是一下都没歇着,嘿!我这脸现在都酸麻的不会动了,无论如何。你得好好补偿才是。”随着吉时将近,客人也是渐渐稀少,郭暧趁此时机一边揉着面庞、手腕,一边抱怨说道。

    “谁让驸马爷四海通吃,人缘好!”崔破同样活动着全身,边一句调笑着给顶了回去道:“再说,今日个儿这些人是冲着谁来的,你还能不知?要是老爷子提前放句话说不来,这人立马就得减下一半儿去!”

    “就今年三月间,老五家的小兔崽子大婚。老爷子也只是写了个条幅过去,那象这次,久不出府的人了,还来参加你这毛孩子的冠礼!说起来,老爷子对你还真是别样关爱。哎!趁现在清净,好生说说,当日你离京往晋州上任时,老爷子给你的锦盒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好宝贝?”似在玩笑之间,郭驸马问出了这个早已疑惑已久的问题。

    “既不是黄金珠玉、也不是房产地契。至于到底是什么吗?这得问你那好侄女儿去,老爷子可是有交代不让多嘴的。”随口打了个哈哈后,崔破续问道:“你这驸马爷可是京中有数地富翁,难得会向我这穷翰林开口,说吧!看中什么了,只要我能给,总不让你失望就是。”

    闻听是老爷子有话交代,郭暧也再不追问,微微一笑后,这个素来不拘小节的人物道:“我知道轻歌曼舞楼中你留得还有雅阁,不说多,给我三个就成!否则这天天的还真是支应不过来。”

    “哎,祝老大人……您也来了,这让晚生如何敢当,蓬筚生辉、真是蓬璧生辉呀!涤诗,还不扶王老大人进府,小心侍侯着!”见礼寒暄地将太仆寺卿正祝老大人礼送入府后,崔破扭过头来道:“三个!驸马爷您干脆直接杀了我得了!宫里面也只给留了四个阁子,您这一张口就是仨,还让不让我活了,再说,楼里早就给了公主二位专用阁子,这都尉也好意思开口!一个,最多一个!多了没有!”因素知郭暧脾性,是以崔大人与他说话也就少了许多顾忌,难得用这样一副腔调半真半假的玩笑说话,倒也很是轻松惬意。

    一边迎候着断断续续后来的宾客,一边调侃着讨价还价,最终以两个阁位成交。因轻歌曼舞楼歌舞词三绝,于其间表演的又都是宫中梨园教坊、翰林供奉这等顶尖级人物,再加上天子赐匾,这重重光环叠加,直使这一新近跃起的长安名楼身价倍增,偏偏那些雅阁太少,又被崔破定人派出,是以愈发成为身份的象征,现如今,能否坐在楼中雅阁里听歌观舞,已经成为长安人衡量身份地位的重要标准。据说,就连楼中那些散坐,也已经有愈来愈多的人开始申请“长包”以免紧急宴客时,摊不上位次。

    说说笑笑间,离吉时已是仅只半个时辰,崔破与郭暧招呼了一声后,当即转身入内直奔后院,在伯父崔知礼的亲自指导下,脱下身上适才的迎宾礼服。复又换上一套有白鹿皮所制顶冠的服饰,外出见客。

    因来客太多,崔破只匆匆一番周遍见礼,也是化掉了许多时光。当下更不敢有半分耽搁,再回后院,一边抱怨着:“行个冠礼怎么跟走时装秀一样。”一边再次换装,直到这一身玄麻礼服上身。崔大人方才重重吁出一口气去,心下道“总算不用再换了!”

    周人行冠礼,讲究的是“三加弥尊,逾其志也!”,是以礼仪之间需三次更换不同颜色和材质的顶冠,与之配套的也自然有三套不同的礼服,只是换上这第三套服饰后,却是不予带冠,而是有书童涤诗捧了,紧随着崔知礼往正堂设立香案处行去。

    黑发飘飘地崔破来到正堂。先拜天地、再面北拜过君王。复又三拜列位先祖后,方才端坐堂中胡凳,任由手持剃刀的崔知礼为其去掉额间、面上及颈后茸发。待这最后一刀落定。只听入门处蓦然响起九响静殿鞭声,随即便是一声尖利的唱礼声:“皇帝陛下到!文武百官并一应人等拜迎!”

    一声唱礼刚毕,在满堂宾客山崩海啸般的万岁声中,便装九龙常服打扮地天子李适虚扶着须发皆白的郭老令公缓缓入内。

    扶定汾阳王坐定之后,李适方才哈哈一笑道:“众卿平身!今日朕也是同来观礼的,众卿无须拘礼。”

    众人重新落座,案上燃香亦尽,直见那礼部专任赞礼官悠长平和的朗声唱礼道:“吉时已到,行冠礼!”

    众目睽睽之下,一身玄色古服打扮地崔知礼缓缓上前。

    先拈香三拜,口中长吟出一串骈四骊六的文字后,方才沉步行至拜伏于地的崔破身后,缓缓将他那披散的黑发挽起,随后为之带上涤诗手捧托盘中的远游冠。

    随后,崔破复又重拜天地、君王、及列祖牌位,再拜过伯父崔知礼及满眼盈泪的母亲崔卢氏后,方才更向众宾客拱手为礼,而一应来宾除天子及诸位长辈外。也皆是起身拱手对礼,至此,于礼仪之上,早已是五品官职的翰林承旨大人方才正式“成人”。

    冠礼之后,当请观礼宾客中名望最尊者为行礼人赐字,这满堂宾客更有何人能更尊于天子陛下?李适虽一再谦让郭老令公,但是素重进退之道的太尉大人又岂会如此僭越?

    古人取字当与其名之用字有相关或相反之意,当日崔破生时,正值安史乱中,其父因感于刀兵四起、山河破碎,遂为其取名为“破”李适既决定前来观礼之时,便早已思量的妥当,推让一番后,微微一笑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崔卿家这字就取‘复立’二字如何?”

    “崔破崔复立,好字啊!真是好字,陛下真不愧有魁星天子之名,实至名归,端的是实至名归!”皇帝金口一开,满堂自然是啧啧称赞不绝,崔破也是再拜谢过,至此,崔复立大人的加冠之礼才算正式结束。

    随后,自然是诸般水陆珍馐如流水般奉上,而轻歌曼舞楼中地众伶人们也是或调弦、或轻歌的于三处高台上买力表演,以娱宾客。天子及郭老令公等身份尊贵之人,自然是被延至别侧布置一新的偏厅接待,崔破先至此处敬酒过后,复又出外一番巡行礼敬。

    这一番热闹自不需细表,直到弦月初升,扰攘了一天地崔府方才渐归于寂静,崔破因自幼丧父,是以此时陪他同于府门处送客的却是伯父崔知礼了。

    “既带上了‘远游冠’,崔卿可有远游之意?”崔破边在心中细细寻思适才恭送天子时,李适这句话中的真意,边手中行礼不绝的与众作别。

    “今日实是是太过于劳碌伯父了,现宾客尽去,且由侄儿送伯父回房休憩如何?”安然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崔破向身侧的崔知礼道。

    孰知崔知礼闻言却并不接话,只是转身向内行去,浑然不知他如何这般模样的崔破也只能随后跟随相送。

    眼见将至崔知礼宿处,却听这位素来不芶言笑的一族之长黯然长叹后,转身递过一物于崔破后道:“尔师叶法持真人与老夫同日抵京,因不堪吵闹是以并不曾到此,现居于崇唐观中。”言说至此,他复又抬脚向房中行去,只是堪堪走到门口时,方才蓦然顿住脚步,背身幽幽道:“思容也随了观主一并抵京,这苦命的孩子,此事……哎!……”下一刻,不知更该如何言说的崔知礼又是一声长叹,径自入房而去。

    而此时的崔破,恍然傻了一般,只是借着淡淡地的月色,看着手中那一支散发着淡淡幽香的乌木花簪,一时间,往日定州旧事如这无所不至的白月光般,带着淡淡的朦胧流泻而来,就连院中树上那凄厉的秋蝉鸣叫,似乎也化为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声声:“表哥、表哥。”的呢喃!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也不知时光过了多久,只到涤诗那一声紧过一声的呼唤传来,方才惊醒了无声伫立地崔破,小心的将手中花簪纳入怀中后,他才微微抽动着嘴角应声而去,而在他身后房中,更隐隐传出一声苍老悠长的叹息……

第九十五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桃花,又见桃花。崇唐观不愧为大唐皇家供奉观宇,也不知自何处寻来这许多海外蕃邦异种,虽长安已是七月天气,观中却仍有无数红玉、绽放(注:红玉乃桃花之雅称),虽则花瓣小了许多,也远不及当令之时那般曼妙明艳,却也别是一番美景!又因桃木本是道家辟邪降妖之名品,是以观中更是广为植种,一时倒也蔚为大观,煞是喜人。

    顶着一身暑热之气往崇唐观拜谒师尊而来的崔破,一入了观后桃林,顿时烦热之气为之一消,再见到眼前这妖娆烂漫的景色,便是因昨夜睡眠不好而倍显委靡的精神亦是为之一震。

    丝毫不出意外,当崔破踏进这久已不入其门的崇唐观时,第一个见到的依然是那个“什么都像,就是不像道士”的小师侄道虚。只看他那依旧是嬉皮笑脸迎上的惫赖样,似乎当日于晋州为佛门法性追杀的经历竟是于之毫无影响一般,只让暗自留心窥探的崔翰林诧异不已。

    虽则心下疑惑,崔破面上却是不露半点声色的哈哈一笑,调侃道:“小师侄,久不相见,今见你是愈发清气流转,想必是近来修道大有进境喽!如此可喜可贺之事,你不请师叔去饮得几盏三勒浆,又如何能说的过去?”

    “师叔,只要这件事你老人家答应了我,这孝敬师叔的事儿,师侄立即就办!”这素来缠人骗酒吃的道虚一旦整出这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反倒是让本为玩笑而言的崔破大吃了一惊。

    略一沉吟,稍稍正了正容色的崔破微微一笑问道:“噢!你这方外之人,又是这等皇家观宇的在籍道士,说起来可是归属宗正寺管辖的天子远亲,又有什么事需要师叔这穷翰林帮忙的?”原来,自玄宗登基。尽改则天武后朝崇佛之风,大力提升道教地位,不仅重申天下三教,当以道一、儒二、释三之高下排列,后更明发诏令,将道门方士尽皆划归于主理皇族事物地宗正寺管辖,以示本家之意。也正是缘自于此,翰林大人因有此话。

    “小师叔。您这儿也莫要推辞,师侄相求的只是小事一桩,您定然是做得了主的。”一句话说完,这惫赖道士已是满脸谄媚笑意的上前,附耳小声道:“师侄有一个方外好友,也是依仗唱曲谋生,现在想请师叔成全,让她能于轻歌曼舞楼去露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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