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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唐煌煌天朝,这造船术比不过正值大盛期,大肆往欧洲、非洲大陆扩张地大食尚且可忍,但是连那弹丸之地的斯里兰卡(狮子国)也大是不如,这也未免太过于令人难以接受了”至此,崔破才知道适才冯若龙蔑笑的缘由,只是这一番说辞太过于让他难以接受了些。
“倘若崔大人不能解决这造船术的问题,那适才所言之开贸易也不过只是水中捞月罢了。至于说行海税,其间也是自有难处?”冯若芳手指轻轻拈着手中晶莹的茶盏,轻轻又将一桶冷水向崔大人当头浇下。
“噢!难处何在?”崔破紧跟一句问道。
“我大唐东南之地方州府,除比邻东海及南海的扬、台、温以下诸州,然则溯而向上,却是更有依渤海而建地登、平诸州,东海及南海疆域因朝廷控制着江南四道,固然是能推行大人之策,然则于渤海诸州,大人又将如何?此地州府概属河北四镇辖区,大人就不怕这海税一旦开征,这些个海外蕃商们转向渤海诸州卸货,介时,这海税又该向谁收去?”冯若芳这般听来轻飘飘的言语,却如同柄柄利剑般直刺向崔破胸间。
“本官封了这渤海湾又当如何?”陡然听到这等消息,心下方寸大乱的崔破恶狠狠说道。
闻言,冯若芳微微一笑,待崔破怒火稍加平抑后,方才续道:“大人这是说的痴话了!这海上可是远远比不得陆地的,要想封海,又谈何容易?今时之大唐连国土之内尚且顾忌不暇,又安得有余力兼顾海上?封海,老朽请问大人,这战船更在何处?纵使大人拼凑得够,又如何是那渤海霸主俞坚的对手?此人坐拥巨舶近百,辖众千余,纵横近十载,大人当如何破之?”
微微一顿,冯若芳呷下一口茶去,见崔破唇角蠕动,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这海王已是率先言道:“俞坚乃前河北成德节度使之从子,娶妻现魏博节度使田悦胞姐,要想纳降,实在是断无可能;而且此人老巢设于四镇辖下之平州,崔大人实难效年前汴州奇袭故事;如此纳降不成、攻伐不得,若想海战擒杀,恕老朽之言,若无数年准备,实是难比登天。”
冯若芳这一刀刀连环刺来,已然将崔破此前计划全然否决,偏偏他更无一言可说,正在新任广州刺史大人心间五味杂陈、翻滚不休之时,却听身侧李伯元哈哈一笑道:“冯先生所言固是实情,然则晚生却是另有一番思量处……”
第四章(上)
冯若芳这一刀刀连环刺来,已然将崔破此前计划全然否决,偏偏他更无一言可说,正在新任广州刺史大人心间五味杂陈、翻滚不休之时,却听身侧李伯元哈哈一笑道:“冯先生所言固是实情,然则晚生却是另有一番思量处……”
“噢,愿闻其详。”冯若芳正在拈磨着盏壁的手微微一顿,含笑轻道。
“彼等海外蕃商不远万里而来,所为者何?不过是‘贸易取利’四字罢了,然则若言贸易,无外是货物及巨舶等远海运输工具,我家大人虽无能控制蕃商去向,但却足可控制货源。吾观彼辈蕃商自我大唐启运,虽货物品种繁杂,然最大宗却是绫罗绸缎类及瓷器两项,近日茶叶之属亦是渐渐增多,而此三项皆是多产自江南四道及剑南道,这五道现时都已经纳入朝廷绝对控制之内,倘若我家大人拜表朝廷,一举垄断此类货物的收购出货权,却也由不得那些个蕃商不听话了,关于此点,却未知冯先生是否曾有思量?”李伯元这一番侃侃而言,面上再没有昔日一贯的冰寒,他那脸上淡淡的微笑只让崔破看得顺眼已极。
“垄断,对,就是垄断,看来还真是关心则乱哪!我怎么没有想到,唯有垄断生意才是真的一本万利,包赚不陪的。有了这张王牌,也容不得那些蕃商能翻上天去。”适才还是心乱如麻的崔破闻听李伯元是言,顿时将一颗忐忑的心思渐渐收束,轻轻举盏呷上一口,神态间复又回归素日的淡定从容。
唐廷自立国以来,于文化、外交及贸易之事上崇尚的是行开放之策,历来少有限制,久之已成惯例,是以冯若芳才会漏掉此处,此时闻听李伯元这釜底抽薪的一着。这位南海之王稍稍一愣之后,方才面带苦笑叹道:“李先生好手段、好心机。只是如此以来海外商船必定云集广州办货,如此则必定全然断了渤海俞坚的财路,介时这事却也是难办了。”
听冯若芳又牵出俞坚前来说事,崔破微微一笑道:“广州诸地通行船只所经乃南海水界,有冯海王在此坐镇,本官料定那俞坚定然是不敢来此兹事的。”这一句话出口,崔大人只觉心下畅快已极。
然则他固然是心下快意。于那二冯来说,却全然不是个滋味了,眼见那冯若龙又有暴起之意,一旁的李伯元急急接过话道:“两位庄主还请安坐,眼前这般形势。我有货而彼有船舶、水手及航线,正是贵我双方该当通力合作之时,没地要伤了和气才是。”
这一番商议直持续了约三个时辰,便是众人的午膳也是于堂中匆匆食用,待崔大人一行出地静海庄,换过自家车驾往广州府行去时。却已是日过正午时分了。
行来不过二十里路程,也不过个多时辰,崔破一行已是到达广州府城外十里长亭处,此时这一干广州府内并辖下各县官员早已与此地迎候新任使君大驾,少不得又是一番见礼,崔破因不明了这些人之底细。在未见到先行而来的郭小四前,便也只是依官样文章一一寒暄。
两柱香后,崔破等人方才入得城中府衙所在,这广州府毕竟是岭南道第一重镇所在,气象与那韶州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不仅府城要宽大整洁许多。人烟也更是稠密,这其中更有许多服饰怪异的海外蕃人穿行其中,益增气象。
来到府衙门口处,崔破以旅途劳顿之由,谢绝了众下官的邀宴之请,入府办过交接手续后,更不做半分耽搁,便自带了随行而来的涤诗往府城正中的岭南道经略使衙门参见上官而去。
须发已是花白的岭南道经略使第五琦,在第一时间便接见了这位天子宠臣外放地新任广州刺史大人,崔破于行谒见礼之时,心下也是暗自回顾自己这位上官的履历。
眼前这位须发花白的老人看来虽是不起眼,但却也实在是与当今太子少师颜清臣同等资历的人物。第五琦大人虽名姓怪异,然则却是与杨晏并称的天下两大理财圣手。其人与杨相公一般,非经科举正途出身,少以聪慧出名,随即被北海贺兰敬明辟为录事参军,在剿灭域内叛乱时,因屡出奇谋而建功,历数年而得以调用京师长安,某日因缘聚会得遇玄宗陛下,这第五琦竟是抖开了胆子,于御驾前毛遂自荐曰:“今朝廷急在用兵,兵之强弱在赋,赋之所出江淮居多,若假臣职任,使济军需,臣能使赏给之资,不劳圣虑!”,玄宗爱他勇气,又见此人偌大口气,虽不曾立擢官职品阶,但也赐于了他“勾当江淮租庸使”地职司。
在朝堂一片反对声中,第五琦慷慨赴任,使出种种手段,不过三月之间,以前屡屡告急的军资调用大有改善,复又历半年时光,不仅军资不余,每岁竟有赢余解送太库,至此朝堂上下方才叹服玄宗陛下识人之明。第五琦由此发迹,至乾元二年时,竟至宣麻拜相,主掌天下财计。然则起来的太快,落下去自然也就快,为相不久,即因铸重钱引起天下物价腾贵,盗铸成风而被贬为忠州长史,于至忠州途中,更被人诬私受黄金,一纸诏书下达,追贬配流韶州。宝应初年,起为广州刺史,后以能政,召入为太子宾客,后改任京兆大尹兼户部尚书,专判度支事。不想霉运却是还没到头,于大历五年受权相元载排挤,以坐交奸宦鱼朝恩之名,复被贬为括州刺史,这一去就是八年,直到大历末,方被渐禀政权的时任太子李适重新召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洛阳。去岁,朝廷撤并江南四道节度之后,需重派德高望重之老臣于任,又因其曾数十年为官江南,更曾亲任岭南道韶州及广州刺史,是以就被李适借重用为岭南经略使,上任以来,行两税去杂捐,清政安抚地方,可谓是极得百姓推重。
第四章(下)
“崔大人尚在来岭南赴任途中,政事堂已行文本道,言说定当予行海税及开贸易之事大力支持,在这一点上,崔大人倒是无须担心,本使也自然会如此办理。”见礼叙茶坐定后,经略使第五琦大人缓缓开言道,显然崔破的年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是以在说话之间,他仍不时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来大放异彩的“风头”人物,微微咳了两声,复又举盏润了润喉咙后,才又续言道:“海上之利极丰,十多年前,本官任广州刺史时,倒也曾有过开海外贸易之想法,奈何居是职太短,又值权相禀政,是以不曾推行之,今崔大人少年干才,又得圣天子在位,定当一展鸿图才是,本官寄厚望于你!”
“多谢观察使大人厚爱,下官自当勉力为之,其间倘有疏漏处,还往大人不吝赐教才是。”见上官训话完毕,崔破当即起身恭谨言道。
随后,又说得几句地方风俗之类的闲话,上任之初的第一次礼节性谒见已告结束,崔破见年纪老大的第五琦面有疲态,遂识趣的起身行礼告退。
对这位朝廷新贵,半生宦海坎坷的第五琦倒也不曾怠慢,亲自起身将至送往府门,眼见崔破拱手一礼后,将要上车就道时,那轻抚银须的经略使大人似是漫不经心的开言道:“崔大人欲要开海外贸易,能造得数万石大船极是要紧,于此事上,崔大人不妨联络一下俞大娘为好。”一言即毕。老人便一拱手后回府而去,留下崔破一路将这三字诵吟不绝。
回得府中,崔破见随行而来的一干从人们正在洒扫庭院、安放行李,遂唤过正招呼人搬放书房器具的涤诗问道:“郭大人可曾来了吗?”
“郭大人半柱香前就到了,现在正堂与李先生叙话。”应声急急跑过来涤诗,仰着满是汗水地小脸答道。
“此地比不得长安,大家又是长途舟车劳顿而来,小心气候大异之下易生疫病。待会儿收拾停当后,你自去找思容小姐领一些药物,分予大家吃了才好!”此次菁若未曾随行,这些府内琐碎小事也只能是由他自己发言交代了。
“公子,思容姐姐早给过了。”
闻言,崔破自失的一笑:“想不到思容这自小娇惯的人儿,还能有这等细腻心思!”,挥手谴退涤诗自去忙碌后。他径直往正堂而来“当初安置于军中的要好一些,其他许多到地方任职的却是大不适应,这次走时,那李四维死活要脱了官袍,说是要随来广州,还在崔大人手下干,白身也行。要不是我苦苦劝住。只怕他还真来个弃官随行了。”刚刚走到正堂门口,就听内里郭小四略带苦恼的声音道。
“万万不可,当初为安置他们,可没少花力气,这一走就什么都没了,此番郭大人回转京城时,少不得再沿途安抚一番。稍后我往账上再支些钱银,有困难的帮补一些,但是有一条一定要说清楚,但凡有一个敢私自辞官的,不论晋州军还是公子都不会再认他们。”这说话地却是那李伯元了。
“哈哈,有什么事情让这个李二蛮子连官都不愿做了。”略略听的两句。见是一个话缝,崔破哈哈一笑,入堂中而来。
“下官见过崔大人”一见是他进来,郭小四当即起身见礼道。
“郭主事莫要多礼,坐吧。”待重新坐定之后,崔破面带微笑地看着郭小四道:“说说。李四维为何不想做官了”,这李四维与胡小栓同出一村,其父本是避战乱而入山林的一老儒,自小便对其严加管教,是以此人倒是也才时仯凳的罟副臼榈模罄茨昙图螅涯嬗浚俨辉钢杖湛葑榉浚吹故怯胍蝗毫曰Ъ液⒆踊斓搅艘黄穑杖沼巫呱搅郑灰嗬趾酰涓负尢怀筛种拢云溆⒀侠鳎嘤泄靼艏由碇拢胫俗泳挂彩且桓鲫衤浚唤霾蝗洗恚罄锤浅蛄烁隹盏玻婧∷ㄒ黄鹄爰彝读司H氲镁校绞被故请锾笫丶停且豢佳盗罚⒓幢慊艘煌仿#绕涫橇讲Χ钥故备侨绱耍斓妹盼袄盥!保螅菥€曛菔保巳烁擎缬乱斐#笳毒湃耍碇辛绞赣套园氩讲豢贤撕螅胶舐酃π猩停蚱淠苤椋焱肆司肜舨浚⑼衔鞯来航刈隽艘桓鲋鞴懿兜林伟驳拇泳牌废匚荆菜闶怯辛烁龀錾怼
“那春江县令官德不休,少不得就有些阴私龌龊事,李四维这性子那里见得了这个!又是个犟驴脾性,难免跟上官关系难处,所以也就有了这话。听说下官要来岭南,他还一再央下官跟大人关说,调了他到大人身边做事才好。”说道这里,郭小四的脸上也是一丝苦笑浮现,想来那李四维当日将他纠缠的不轻。
“李先生有所不知,这李四维是个属驴地,你越是抡鞭子抽,他还越是不肯往前走。再这样下去,只怕依着他的性子还真就弃官回乡了,说起来也可惜了的。”侧头对李伯元解释完毕,崔破复又向郭小四道:“稍后,我修书一封,回京之后,你拿了去吏部拜会一下吴郎中,就将这李四维调来广州府,正好我这海关寺要开张,正缺悍将压阵。一个从九品县尉,这个面子他会给的,至于其他人,一切按李先生说的办。”
郭小四点头应下,崔破饮的一口茶后,开言问道:“此次你这本分职事做的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与吐蕃地军器贸易之事大人早就安排好的,下官只是依例押运便是,又有宫中内宦同行。一路自然无碍。接货地依然是前次的松攒萨多将军,他还嘱下官向崔大人代为致意。”说到这里,郭小四却是想起了那吐蕃将军的另一句话:“告诉你们崔大人,他若是敢对娜佳金花不好,高原上的汉子可不饶他”,顿了一顿,自动将这句话忽略过后,他接续言道:“至于江南诸道各处武库。此次也只是例行查验,倒也不曾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只有山南东道梁节度及剑南道韦节度不知从何知晓了‘神臂弓,的消息,逼着下官也要配置,大人你看……”
闻听山南东道梁崇义之名后,崔破眼神猛地一缩,随即冷声道:“梁崇义此人久怀异志,去岁若不是汴州覆灭的快。只怕他早就按捺不住起兵相应了。眼看这江南四道已定,他山南节度就要撤并,还要神臂弓做什么,此事提也别提!至于说剑南韦节度,此人对朝廷素来忠心耿耿,他又是边关节帅,吐蕃现时虽无力东侵。但难保那南诏没有异动,给他一些倒也应当。自然,此事你也做不得主,只是在向上呈文的时候,将这些情况也一并写上便是。”
言至此处,崔破正欲举盏呷茶,蓦然又想起一事。乃手执茶盏道:“这往吐蕃运送军器一事干系甚大,现在朝廷并无明文章程,知晓的人亦不多,你且约束好属下,莫要走露了风声,尤其不能让御史台杜大夫知晓。否则,到时保不定就拿你做了替罪羊,此点定需谨记才是。”
见崔破说的珍重,郭小四也自凛然应是。李伯元见堂中气氛有些沉闷,乃高声唤人重换新茶后,微微一笑道:“郭大人做老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