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看着云轩那双慌乱的眸子与紧张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伤怀,敛下睫,素手抚上琴弦,似无心拨弄,却声声哀戚,让听琴之人心惊悲痛,心底升出无数疼痛。
门外,刚赶到这里的欧阳无情听着这凄凉的曲调,淡漠的眸子一滞,随即敛下眼睑,但是大汉却在看到自家爷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后,硬是将轮椅推走,半刻不做停留。
“易山,你在做什么?”欧阳无情冷然道,伸手用内力挡住了大汉的脚步。
大汉眼中写着坚决,然在被迫停下脚步之时,竟满脸横怒的道:“爷,您爱月儿姑娘,爱得几欲心碎,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等月儿姑娘亡故之时逼出她的灵体,到时候,爷不就可以拥有她的灵魂与心了吗?为何还要救她,爷这不是成全了别人委屈了自己吗?”
欧阳无情眼中闪过愤怒与不堪,冷然吼道:“够了”,黄袍袖中的大手握成了拳头,手指咯咯作响。
易山心一痛,立刻跪在欧阳无情面前,“爷,易山这是为您着想啊,爷,等月儿姑娘的灵体逼出后,易山去找天山冰雪莲为月儿姑娘做肌肤,找瑶池水晶为月儿姑娘做身子,然后你们一同归隐明日山庄,从此日月同辉。。。。。。”
欧阳无情立刻打断了大汉的话:“我不要这些。。。。。。”
此时,一个灰色身影突然在花园中闪过,欧阳无情猛然抬头,手中六尺金线蓦地飞了出去。
56淑妃有孕
此时,一个灰色身影突然在花园中闪过,欧阳无情猛然抬头,手中六尺金线蓦地飞了出去。
看到那丝金线如游蛇般向自己袭来,杜相顿时心生惊恐,立刻运气用内力向那枚金黄色的铜钱冲去,但却未想到欧阳无情的内力竟在他之上,那丝线竟不正不邪的缠住了他的手臂,凭着一股冲力,整个人居然被拉向前去。
欧阳无情双眼闪着凌厉冷清的杀气,一手拈上金线,眉宇轻动,眼眸对上杜相那双恶毒视线时,薄唇竟抿起了俊美冷然的笑意,指尖一收,那金线便回到了他的手中。
伸出白皙的手指轻梳了一下耳边长发,俊美的面容带着一丝高傲,眼神别具深意的别至花园处,道:“月移花影上栏杆,臣相艳福不浅。”
说罢,欧阳无情也未给杜相反驳的余地,只是示意大汉推他离开,然嘴角却含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这路过此地的宫女竟纷纷面红耳赤,一双双灵秀的大眼在欧阳无情身上绕着,却在见到杜相之时掩嘴而笑,只因‘月移花影上栏杆’的下一句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前几日,杜相封了皇后身边陪嫁的丫鬟翠娥做了相府夫人,这事原本已经被后宫谈论成笑话,然,欧阳无情用如此暧昧的语调用在年老沧桑的杜相身上,有心人自然浮想联翩,然国师在用六尺把脉给杜相诊断之后才如此说法,更是让杜相在人前贻笑大方,让人以为杜相可能因为‘春宵’而虚弱。
欧阳无情走后,杜相竟然面色如常,只是那双凌厉狠毒的眸子染上了几许杀意,但片刻之后他竟然又转回了之前的温吞之色,负手离开了御花园,神情自若。
昭华宫内,云轩立于窗前,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但眉宇之间却显着几许挣扎,许久之后才转身漠然道:“朕还是命国师前来为若儿诊治吧。”
若离手指拈着琴弦,半躺在床上,并未看云轩,只道:“宫中御医已经去配药,皇上就不必如此麻烦了”,既然他无心让欧阳无情来,又何必出言试探?
云轩把玩白玉扳指的手突然僵了一下,望向若离的眼神满是探究之色,他神色略显迟疑,眉宇微拧,似在内心几度挣扎,天人交战,最后只是冷然向门外道:“去将国师请来,快!”
“是”许公公得令,赶紧甩着白拂手,匆匆往忠君殿方向奔去。。。。。。
若离坐在床上,敛下睫,只道了声谢,就让春兰进来将帐帘放下,只露一只青葱白皙玉手在帐外,心头淡淡叹息。
若是此次连欧阳无情都救不了自己,那么自己在乘鹤西归之前,是否要前去‘普度山’将魔琴取回?不,不成,若离又摇了摇头,她还不能死,若是当真死了,慕容府上下百余口的性命,怕是云轩一个都不会放过。
因而,她决然不能轻贱自己的生命,云轩杀了自己的大哥,又利用上官一族打击慕容家的势力,若是自己在此时有事,怕是四妹又要被父亲送进宫来,以她那单纯的性子,必然会。。。。。。
“国师到。。。。。。”,许公公一声传道,打断了若离的思绪,她慌乱敛神,眼角隔帐瞥向那名俊美绝伦的男子,心头突觉安心不少,一时半感交集,柔声道:“国师,若离把命交给您了。”
欧阳无情心头一动,眉宇轻拧,伸出手,弹指间,那根金线便环绕在了若离的手腕上,向若离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敛睫,暗运内力为若离疗伤。
若离微微点头,轻躺下,闭上了双眸,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她还有太多的事情尚未完成,就算当真要走,也要了无牵挂的走。。。。。。
然他们却不知,云轩在听到若离那句神似求助的言语之时,眼中竟萌生了浓烈的杀意,英俊的面容也冷漠骇人。
时间飞逝,一晃半月已过,若离的身体也已经痊愈,然这半个月道是发生了不少事情,正如欧阳明日当日所说一样,淑妃上官容竟然怀了皇嗣,并且已半月又余。
此事在后宫的确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不少妃嫔都面色憔悴,就连皇后在来探望若离病情之时,都憔悴了许多,对于自己的装扮也只是稍微施了脂粉,头戴两支金簪,衣着也简单的很。
若离坐在凉亭中看着这样的皇后,巧然鄢笑,抚了抚垂于耳侧的长发道:“皇后今日怎么又空来看若离?”
其实若离不用想也知道今日前来所谓何事,云轩这几日除了陪在上官容的身边外,就是每日来朝华宫探望若离几次,而皇后如此憔悴前来,不就是想让皇上看看吗?
这手段虽不高明,但却是最有效的,毕竟已有数位妃嫔已经来过了,然皇后到现在才到她这来,可见翠娥离开后,她的忍耐度道是见涨。
皇后面色苍白,只是陪了一个笑脸,因为她并没有见着皇上的身影,因而心头的失落大过于心底潜藏的哀伤。
也许,皇后虽被杜相操控,但却是真心爱皇上的,否则又何来憔悴之说?哪像她,虽心里难过,但想开了便也觉得无碍,依旧如常般生活,可是后宫里那些怨妇可就苦多了。
“看来妹妹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那本宫就也不打扰妹妹赏景的兴致了”,皇后脸上的失落十分明显,就连离去之时的身影都略显憔悴,看得春兰都有些不忍心了。
只道:“娘娘,皇上还真是,纳了这么妃子却又一个不理会,不过幸好皇上对我家娘娘很好。”
若离敛笑,摇了摇头,这一切还尚不知定数,之于云轩,她并无把握,叹息一声,抬眼望向那片即将盛开的寒梅,素手抚上了手腕上的羊脂玉镯,眼神飘渺,看来,这场腥风血雨,不远了。。。。。。
57她是棋子
淑妃怀嗣,这个消息道是震惊不少人,就连面对宫卑嘲笑的杜相都开始担心起来,云国四大家原本就不合,如今上官一族占了上风,这还得了?
原本,北杜氏、南司马、西慕容、东上官这四大家是云国掌权的四个最大家族,以杜氏权倾朝野、司马氏掌管各地税收、慕容氏掌管军权帅印、上官家掌管民生大计,也就是官盐买卖。
整个大云国除了后来崛起的‘明日山庄’与‘八大钱庄’之外,这四大家财富无予绝伦,可与一国相媲美。
可是就在云轩登基的第二年,少年得志的君王以欺君通敌之罪打压了司马一族,不仅收回了税赋主宰权,还抄其家,获得黄金八千万万两,白银九千万万两,良田豪宅不计其数。
且,上至古稀老人下至呱呱坠地婴儿,全部被杀,完全断了司马一族的香火,并在其族谱画了诅咒,从此司马一族便在云国消失无踪。
如今,只剩下杜氏、慕容、上官三大家在朝掌权,且三家都有千金嫁于皇室,如今上官一族因得嗣脱颖而出,怀得了大云国的第一皇子,这又怎能让其他两大家族安心?
清晨一早,若离就收到了慕容府的密信,父亲命令她暗中除掉上官容腹中的皇嗣,绝不能让皇子出生,否则慕容家的势力必然会被打压,好时难免上官氏不会趁机报复杜氏与慕容氏。
上官氏虽是四大家族之一,但却一直都是处弱势,如今风水轮流转,必然会反将一军,不可不防。
冬雪拧着秀眉看着若离一脸深沉的神色,小声道:“小姐,上官氏得势,这的确不是一个好兆头。”,若是搞不好,来个先除贵妃再拌倒皇后,那不就?
若离摇摇头,将信件扔进了火炉中,道:“此事不可伸张,若是当真要除,皇后也不会等到我们动手,只是婴孩何其无辜?”
冬雪敛睫,随后眼中劲萌生出恨意,冷然道:“婴孩何其无辜?那三年前,皇上灭司马一族时怎不这么说?小姐,杀人者偿命,如今就算让云氏断后也不足为过吧?”
若离心惊,转身看着冬雪,青玉从不是这样无情的孩子,今日如何?若离突然想到了什么,然道:“莫非父亲跟你说了什么?”,莫不是青玉是司马一族的后代?
冬雪突然跪在若离面前,沉声道:“小姐,青玉这辈子的命都是小姐的,但是司马一族上下三百四十九条人命,死得冤枉,小姐,请您就成全了青玉吧,倘若他日小姐怀上了皇上的龙嗣,青玉决不敢妄为。”
蓦地后退一步,若离震惊无比,原来青玉当真是。。。。。。
可是父亲为何冒着生命危险收养青玉?难道他早已算计好了今日,想利用青玉的恨除去其他妃嫔为皇上怀上的皇嗣,也好保得慕容氏在朝廷上的地位?
好一个步步为营的计策,没想到她今日才知道,自己竟是父亲留在这大内紫禁城内那撕杀的棋盘上的一颗醒目的棋子,想要用来除掉其他三大势力的棋子。
“青玉,你先起来”,若离这句话说的有些无力,她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被人利用的事实,况且是自己最亲最敬的父亲,然而,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却无情的告诉她:当进宫第一日起,你不早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么?
青玉起身,有些不忍心的看着自家主子苍白的脸色,低下头,含泪道:“小姐,其实。。。。。。其实大少爷不是被皇上所杀,而是。。。。。。而是老爷派人所为。。。。。。”
哗啦——
若离放在桌上的那只羊脂玉镯跌碎在地,片片飞花,四分五裂。
青玉懊恼的哭了起来,她道:“小姐,对不起,对不起,老爷这么做也只是让你恨皇上,消减大云国的气数而已。。。。。。”
说完,青玉已经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又是一个局。。。。。。
若离心头颤抖,身子撑不只重量的跌坐在椅子上。。。。。。。她。。。。。。又被利用了么?
大哥不是父亲所生,所以就可以这么利用么?难道他那张仁慈只是一张面罩而已。。。。。。
若离看着地上那只跌碎的镯子,那是大哥送给他的。。。。。。她一直都抚着那只镯子告诉自己要为他报仇。。。。。。可如今这仇,该向何人报?
心,蓦地凉透了!
“皇上驾到——”门外,许公公尖锐的声音唱道,打碎了一室的忧伤。
青玉赶紧站起身擦了擦眼泪,匆匆的咄进偏殿去了,然若离则是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眸中。
58惊吻计谋
云轩立于若离身前,忽微弯身,伸手托起若离的下巴,让她那双失神的双眸对上自己墨色深沉的眸子,薄唇一抿,冷笑道:“贵妃在想什么?”
若离的瞳孔中映着云轩那张俊美容颜,忽然伸出手抚上那冰冷的肌肤,白皙修长的手指触摸着他高挺的鼻梁,喃喃道:“皇上。。。。。。你喜欢我吗?”,说完,双眸竟含着泪水,楚楚可怜!
她这一辈子都要被人利用,那么,这个男子是否也在利用她?
云轩听了若离的话,顿时全身僵硬,蓦地松开了托着她下巴的大手,猛然后退两步,神色困窘,眼神飘忽不定,就连那双大手也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别开眼,不敢直视若离。
或许,云轩的神色伤害到了若离,她敛下睫,并未再说话,只是咬了咬下唇,忽而笑了起来,倒了一杯茶递道云轩面前,道:“皇上请用茶”,说完,便起身往寝室内走。
她累了,也许应该一个人好好想想如何走这步生死棋,现在没人能帮她,即使有人想帮她,她也不能害了别人。。。。。。即便那人是赛华佗。
腰,突然被一双大手禁锢,若离僵住了身子,停住了脚步,低手,看着那双大手,竟感觉身后的人有些微微颤抖,深吸气,转手,却在未看清楚拥住自己的人的容貌时,被吻住了双唇。
睁大双眸,看着靠在自己脸上的俊容,忘了呼吸,然,一双大手竟从她腰上抽离,捂住了她的双眼,接着,她被人紧紧的抱住,直至喘不过气来。。。。。。
许久之后,云轩的唇终于离开了若离的唇,他移开挡住她双眼的手,指尖抵在她粉红却略带肿胀的唇上,熬热的视线在她的面容上流连,沙哑低沉的声音道:“若儿,等我,终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我。”
微愣,心亦恍然,双睫颤动,“这算是山盟海誓吗?”若离望向那双认真而任性的眸子,口气淡漠孤寂,让人心生不忍。
云轩的手指一颤,随即按住若离额头上的那点朱砂,蓦地低首吻了一下,口气坚定的道:“是”
若离敛下了双眸,够了,只要知道他对自己真心的就够了,抬首,她泪中带笑,依偎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中,也许。。。。。。这样吸取了温暖之后,就不会再害怕冷。。。。。。
云轩。。。。。。以后的事,请别恨我。。。。。。
正午,若离换了身嫩黄色长裙,腰系两根玉环扣,外身又添了一件堇色绸缎金丝绣牡丹长袍,选了一双元宝底鸳鸯绣花鞋,耳带一对明月珍珠坠,头束三支海棠白玉海棠簪,又点缀了几只桃花珍珠翡翠,随后涂了香膏,抿了红唇,点了朱砂,画了指甲。
又取来一串牡丹珍珠坠挂在胸前,轻扫娥黛,又挑了两只翡翠白玉镯子套在白皙青葱的手腕上,伸起轻拈起裙摆,唤上春蓝与夏荷,踏出昭华殿大门,准备去淑妃的‘云享殿’。
此行的结果会如何?她不得而知,但是无论自己是被打入死牢还是被禁闭,都算是给父亲一个交代了。
御花园中,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无意闯进了若离沉思的眸中,她一愣,随即对上了欧阳无情那双深沉淡漠的双眸,移开眼,若离竟有些心虚。
大汉推上欧阳无情上前,若离也只是僵硬的笑了笑,然道:“国师在此赏景?”
大汉一愣,随即笑道:“贵妃说笑了,这大冬天的,哪儿有景致?”,御花园中,万木皆枯,寒梅尚未开放,望眼看去只有一片萧条,哪里有什么景致?
若离一怔,脸色仓促,但很快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之色,抿唇笑道:“说的是,是若离说错了,对了,国师那日为若离疗伤消耗了不少内力,不知今日国师身体可安好?”
然欧阳无情却依旧面无表情,神色冷淡,那双寂寞的双眸连看都未看若离一眼,只是漠然凄凉道:“有愧啊。。。。。。。”,说罢,伸手让大汉推他离开。
若离愣怔的望着欧阳无情从自己面前远离的身影,心里一阵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