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奴……“容妈还没有来得及分辩,眉儿已经回头喊,“李妈,过来,好好惩治一番这个刁奴!!!”
“二殿下”脸色一白,欲拂袖而去,今日一见,他真是再也不想见到这位大小姐了,而“玉郎”萧榭,更是满心的苦笑。
“饶命啊饶命啊……”容妈吓得腿都软了。
痛打容妈落水狗2
今天她是来闹事的,可不是来讨打的,见大小姐这里准备充分,似乎浑然当那位金光闪闪的二殿下如无物,委实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眼看着李妈抄了一根巨大的笤帚过来,心想自己这一身老骨头可不经打啊,今日难道要把命送在这里?
“李妈!给我狠狠地打!”眉儿竖起眉,怒吼一声,“不把这刁奴的腿给我打断了,就别出这个门——!”
李妈应声,登时,那不知道原来是扫厨房还是厕所的大笤帚,就狠狠朝容妈的大腿上招呼了过来。
“哎哟——!娘喂!”容妈叫得凄惨,“小姐,别打了……二殿下,二殿下,求求你让小姐别打了……二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小姐这样要是把老奴给打死了,以后大小姐可怎么办啊……二殿下,饶命啊……”
江凌云看着那一张老脸老泪纵横,简直看不下去了,敷衍地开口说了声:“林大小姐,你就饶了这老妈子吧。”
“呸!为什么要饶了这刁奴?”眉儿狠狠啐了一口,“你们都给我滚!小心本小姐让你们通通有的好看!!”
江凌云再也不想跟这小母老虎同处一室多一秒,赶紧拉着萧榭急匆匆地冲出了这个大门,“好,不用送了,小姐告辞!”
江凌云自诩风流一世,第一次这么狼狈地从一个女人的家里逃将出来,自己都觉得实在狼狈。
一路上了马车,他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一把扯下萧榭的头巾:“我说徒儿啊,你要怎么感谢我?”
萧榭叹了口气:“感谢你让本王第一回当了‘兔儿爷’么?”
江凌云招呼了声车夫驾车,又转头狠狠瞪着萧榭:“难道你还真想娶那母老虎?唉,就是这么一点儿时间,我的耳朵边都还是她的吼叫声!简直比传闻里面还可怕……这样的女人,就让她老死家中好了,千万不要有男人被她祸害啊……”
凤求凰,愁断肠1
萧榭抿了抿唇,凤眸中划过一丝戏谑的浅笑:“不过据本王看来,这位大小姐也不是真心想要和本王联姻。”
“啊?”江凌云惊奇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你父皇那里的消息说,那大小姐看了你写给她的信之后,倾倒无比,屁滚尿流地要嫁给你为妻么?”
萧榭笼着眼底一抹轻笑:“这是本王的直觉,她不想嫁,不过这样也好,本王现在轻松无比了。”说完,还伸出修长结实的双臂,痛快淋漓地伸了个大懒腰。
“甚么直觉?萧榭,我可告诉你了,你不给本公子解释清楚,本公子以后就再也不要帮你这个忙……”江凌云看着萧榭好整以暇的模样,心里一肚子怨愤,要是那个母老虎不想嫁给萧榭,自己还忙活什么劲儿?一路上差点没被香粉给熏晕了,还要穿成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并且还要装作断袖!呸呸呸,实在太恶心了……
“直觉也是很重要的,凌云公子。你想要像本王一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直觉还需好好练练……”萧榭一想到可以不用迎娶这位大小姐,实在是心中高兴得紧,掀开车帘吹了声口哨,真是春风得意少年郎啊!
其实,也不完全是直觉……
他心中微微一笑,那位花脸大小姐弹得那支曲子,凌云这个粗人听不出来,自己可是一听便知,乃是上古名曲——《凤求凰》,此曲原本波澜起伏,精妙之至,正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然而,她有心把这支曲子弹得乱七八糟,磕磕绊绊,以他这样精通音律的人自然能听出是有心为之——凤求凰,愁断肠……原来你这个凤不是真心来求我这样的凰,而我这样的凰呢,却也懒得理你这只凤,你我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也!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此前他还很担心若是这位大小姐坚持要嫁,父皇为了政治目的还真会首肯,自己可就惨了……如此看来,摆脱这门亲事,却也不难。
招供1
“呜呜呜,大小姐,别打了……”春园厢房里面,容妈根本就没来得及注意救星二殿下早已跑路,而那笤帚却是丝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身上招呼,哎哟喂!腿要断了!哎哟喂,腰要折了!呜呜呜……
“容妈,你倒是说说,那些金银财帛、山珍海鲜,是不是你命人先拿回去的啊?那些散布大少爷身子不好,邪魔作祟的谣言,是不是你编出来的啊?还有……教唆这边的小丫鬟们在饭里下沙子,在池塘边抹污泥的,是不是你啊?还有甚么,你以为本小姐是不知道的?”眉儿一看那两人已经黄鹤杳然,心中一定,说话也不用那么吃力了,恢复了原本的声线,圆润悦耳,却自有一种威慑的力量。她唤人搬来了一座舒舒服服的黄杨木太师椅,上面还有鸭绒真丝软垫,小小的身体窝在太师椅上,头枕着软垫,可真是舒服得紧,“不说?!李妈,笤帚撤掉,换大板子。上好的花梨木板子啊,可是皇家用的,木质坚硬无比。容妈,这板子配你,还真是绰绰有余。”
“哎呀,小姐,都是奴才做的。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呜呜呜……那些沙子石头,都是老奴叫放的……还有上回小姐失足落水,其实也是老奴事先听说小姐要去抓鱼,所以抹了青苔在石头上,没想到小姐真的滑了下去……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这一切都是二姨娘……二姨娘吩咐的,老奴也不敢违逆,大小姐饶命啊……”
容妈被打得眼睛都直了,再也不能管回去是不是还会被二姨娘痛打,只要在这位小瘟神的手下能够逃得性命,就上上大吉,那些传言忽然都浮现脑海,甚么差点被大小姐戳瞎眼睛的,甚么半条命都送了的……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没拉下水,“啊,对了,大小姐,还有张妈,张妈也是二姨娘手下的人哪!这一切,包括今天二殿下要来看小姐,都是张妈给的消息!大小姐你不能这样不公正,光打老奴,不打张妈,这还有王法嘛……”容妈老鼠一样的眼睛里闪着仇恨的光,妈的,死也要拉一个人下水!
招供2
“满嘴喷粪的混账!”眉儿倏然站了起身,娇小的身躯充斥着压迫的力量,那双水晶一般璀璨的眼睛里放射出利刃一般的光芒,她径自走上前,一脚踩在张妈的脚背上,“谁允你乱污蔑我春园里的人了?我告诉你,我春园不比你秋园乱七八糟,各个奴才都是忠心耿耿,为我林眉儿效力,任打任骂,任劳任怨,没有半分懈怠。你个老东西,自己干了说不出口的勾当,却要向我这边的人泼污水?李妈,来,再打!”
容妈吓得两股战战,涕泪横流:“大小姐,老奴,老奴说得绝无半分虚言,不信,可以传张妈过来对质!”
张妈其实早就听说了容妈过来春园大闹,反而被大小姐猛将一军,正在挨打胡言乱语的消息。她吓得全身哆嗦,知道那容妈不是个软角色,这一下吃痛,肯定把自己给供出来了……要是小姐知道自己是个内鬼,还给她最深恶痛绝的二姨娘传消息,还不把自己活活打死了?她吓得心如擂鼓一般……其实,自己真是迫不得已啊,原本小姐自从去年落水醒转之后就似乎变了一个人,对下人宽容体察,还提出了许多改善大家生活的方案,至少自己都可以带回家许多小姐用不完的上好菜肴,自己省了不少银子,连儿子的身体都好了许多……
然而,她早就被二姨娘挟制住了,二姨娘更曾经几次私下里召见她,告诉她若是不好好当内鬼,儿子小虎的命可能都没了!张妈不敢得罪二姨娘,自己只不过是个奴才,也不敢令大小姐给自己做主——何况大小姐总是要嫁人的啊,等大小姐一嫁人,这林府还不是归二姨娘管,自己要是惹毛了她,还有好日子过么?别说好日子了,能不能苟活下来都是问题……
所以她虽然自己也觉得对不住大小姐,然而没有办法……
这一次,要是被大小姐查了出来,也是她的命。谁叫她自己做了这些缺德事……
招供3
“少给我胡说!”林眉儿更是怒火中烧,“我为什么要叫我这边的人来跟你对质?你这老东西,难道还能差遣我堂堂的林府大小姐么?”
“可是,张妈她真的是二姨娘派过来的内鬼……大小姐,你要相信老奴啊,若是老奴一派胡言,就下拔舌地狱啊……二姨娘她前两年就派人去了张妈家,给了她一笔钱,还说若是她不给自己做事就让她那唯一的儿子横死街头……”容妈还在那里没口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冽阴阴的女声:“容妈你个老东西,在这里胡说什么?”
眉儿心中一笑,哈哈,终于来了。来得好,来的妙。
她故作无辜地一抬头,正好看见孟梦那气得发青的脸。
她从来没看见孟梦的脸色这么难看过,平日里她总是装出一副和颜悦色,娴雅可人的模样,羞羞答答,好似海棠花。连林励都认定这位妾室贤惠无比,可现在她双目发红,煞气十足,银牙紧咬,似乎就要生生将容妈生吞活剥了!
眉儿伸了伸懒腰,心中好笑,要是爹爹看见自己最宠爱的美人这副样儿,怕是要生生地大跌眼镜。
然而好笑归好笑,她立刻进入了角色,一副又愤怒又难过的可怜兮兮的模样:“二姨娘,你来了——你倒是说说,你这下人容妈好好地跑到我这春园来满口胡言,还说我这里忠心耿耿的老仆张妈竟然是甚么内鬼,眉儿一向和张妈极好的,你说该不该打?”一边说,还一边擦着发红的眼眶,显然是很伤心。
孟梦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憋出一个笑意:“眉儿,这容妈年纪大了,脑筋有些糊涂,我早就说把她遣回家去,她偏不肯,不就是贪这府里几个月钱么?都是我一时心善留下了她,才导致今日闯出此祸端……眉儿不要生气,这老东西我带回去处置,总归让她从此都不能惹主子生气!”语气愈来愈阴狠,如冰水深入骨髓之中。
招供4
“二夫人……你……你好狠啊!明明是……明明是你叫我这样做的,今日里却……”容妈抬起头,目眦尽裂,狠狠地瞪着孟梦,一个字一个字都从喉咙里生生地挤出来,“明明是你叫我赶在这个当儿过来闹事,令二殿下对大小姐心中生厌,明明是你要我去警告张妈,要是归顺了大小姐就有她好看……现在却——啊!!!”
孟梦咬着嘴唇,狠狠地扇了容妈一个大耳刮子,容妈被打得脸都肿了,嘴角淌血,木木地倒在地上,双唇颤抖着,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眉儿,这老奴疯了。腌臜老蹄子,不三不四的。”孟梦唤了一个小丫鬟来递了一块染着香膏的手帕,细细怜爱地擦了擦自己葱管一般纤细的玉白双手,似乎刚才打了容妈,弄脏了她美丽的手,“我这就把这老奴带回去,弄哑了赶出府,永生永世都不让她进林府的门!眉儿,二姨娘给你赔个不是,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眉儿很无辜地玩着自己贝壳一般浅红的指甲,不抬头,声音软软柔柔:“那眉儿可就管不着了,二姨娘,眉儿一向很有分寸,知道自己园子里的奴才呢,归自己管,爹爹政务繁忙,就靠二姨娘你和三四五姨娘,还有眉儿自觉管好自己的事情,不然,爹爹该多烦心,是不是?既然是秋园的奴才,就是二姨娘你分内之事,不论是死了活了,哑了聋了,都是你二姨娘一人说了算,我只是个未出阁的大小姐,岂能指手画脚,有辱我的清名?”
孟梦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段话字字在理,却又字字带刺,自己说什么都不好,只得点了点头道:“眉儿聪慧无比,说得很对,那我就带这老东西走了。”一边吩咐带来的几个小厮,“来人!把这老东西拖回去!”
容妈还在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一个小厮早在她嘴里塞了一大块破布。
“那我们告辞了,眉儿好好休息。”孟梦挤出一个笑容,扭着纤腰离去了。
招供5
“啊对了。”在孟梦弱柳扶风的身躯就要消失在门口之际,眉儿忽然开口,似乎很是不解地叫住孟梦,“二姨娘,眉儿有一事不解——刚才二姨娘说的‘腌臜老蹄子,不三不四的’,是甚么意思啊?眉儿的先生从来没有教过眉儿这个词呢,二姨娘,能不能告诉眉儿?”
孟梦原本又青又白的脸倏然又红了——这样的俚俗词语,她以前在花舫里面经常用的,自从进到相国府之后,就日日夜夜地提醒自己,要有分寸,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万万不可被人抓到把柄议论她的出身……所以很久很久已经没有再说了。就连相公林励,也时常称赞自己言语文雅有礼,蕙质兰心,上得厅堂。
只是方才,在容妈那一顿急吼吼的辩白之后,她又惊又怒,顺口就把以前常用的词语说了出来。
却忘了,这是在相国府!
却忘了,这是在一直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小瘟神面前!
自己实在是太失策了!
孟梦立即在心里决定矢口否认,绽开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柔柔道:“这个是眉儿你听错了吧,二姨娘方才并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呀——记住,以后不要再说了,这里可是相国府,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要是相公知道眉儿你说这样的话,该很难过了。”
眉儿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心中道:这孟梦果然够黑!
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不太容易打败,令自己会有一直和她战斗的兴趣啊。
毕竟人生很无聊很漫长,有个一直的对手也可以打发时间。自己这一世并没有打算有甚么大作为,只要好吃懒做就好……不过,现在还没有好吃懒做的本钱,很快,自己的任务会更繁重……
孟梦离开之后,张妈立刻跑到眉儿面前,涕泪交流,说自己一直给孟梦做内线是逼于无奈,眉儿如今想要怎么惩罚自己,将自己撵出府或者打断腿,自己都毫无怨言……
母亲1
眉儿舒舒服服地坐在太师椅上,旁边几个小丫鬟已经端了精致的铜盆过来,里面的水不冷不热,还飘荡着淡淡的茉莉香气,纯天然啊,比起现代的那些香奈儿啊迪奥的香水味儿可是不遑多让。
丫鬟们替她卸掉了面颊上的大花脸妆容,原本娇嫩的皮肤得到了好好的呼吸,真是舒服啊。一边令人给她按着肩膀,她静静地看着张妈沧桑面容上的泪水,半晌听她说完,才淡淡道:“张妈,你的苦我也知道,这些就算了吧,既往不咎。”
张妈嘴巴张得老大,似乎完全不相信:“可是,老奴,老奴犯了家规啊……大小姐,你还真的相信老奴么……”
眉儿令人拿了一小瓶玫瑰露,轻轻地在洁白的掌心上晕开,这颜色真美,要是涂在脸颊上太令人心动了:“张妈,若是我不相信你,早就把你赶出林府了——难道你以为,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给二姨娘做事么?”
张妈嘴巴张得更大了:“大小姐,你原来一直都知道……那你……那你……”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为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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