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碎了一地用胶水黏起来就好,凤褚躲在角落里一边画着圈圈一边含泪往褒姒那边瞅一眼,躲开……再瞅一眼,躲开……
褒姒面色淡淡:“凤褚。”
凤褚转身欢快地看向她。
“你出去如何?”
二凤凰再一次跪地,他又一次觉得,自己很受伤……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嫁了?”
这一次,凤褚的声音不像刚刚那样轻浮,他背对着褒姒,语气严肃。
褒姒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半晌,她缓缓道:“我有我的考量。”
我有我的考量,你又凭何能干涉?
凤褚自行把这句话补完整了。
“而且……”褒姒继续说道,“人与妖的婚姻,又岂能真当回事?凤褚,你何必认真?”
“……”
凤褚只是沉默地钻进他的鸟笼。
甲先生长叹一声:“真—迟—钝—”
就在此时,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胤禛着一身石青礼服,虽然是大婚之日,他面上依旧表情淡淡,并没有笑,这使他的气质更加清冷,只一进屋,就让屋内气氛冻结。
……不过气氛冻结,才是应该的。
褒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胤禛还维持着推门的动作,半晌,他肯定地问:“刚刚……那乌龟说话了吧?”她现在应该做什么?
矢口否认大呼你看错了绝对是你看错了!刚刚哪里有人讲话矮油太忙了贝勒爷您幻听了吧?
……
褒姒在脑袋里模拟了一下,不禁嘴角抽抽,好、好牵强。
“你……”话将出口梗了梗,褒姒本准备说‘你先进来再说’,后一想这样太过盛气凌人,于是勉强加了个字,“请你先进来。”
胤禛目光幽幽,视线在褒姒身上探寻,似乎在考虑有没有什么危险性。最终他还是走进去了,方才后脚跟落进屋里,身后似有一阵妖风吹过。
哐唐一声响,房门利落合上。
胤禛缓缓踱步进来。
褒姒依旧表情淡淡,她就坐在那里,倒了杯茶放桌上,往前轻轻一推,她把茶杯移到她对面的位置。褒姒横手,道:“请坐。”
胤禛仍然不动声色。
但褒姒猜想,他心里大概也没有底,虽说先前就他就亲眼所见她化为妖狐的场面,但对凡人来说,看见个乌龟说话还是难以接受的吧。
洞房花烛夜,可谓是**一刻值千金,但身穿礼服的二人,面对面坐于桌边,神色严肃地仿佛在商量国家大事。这景象不可说是不奇怪。
褒姒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相比起凤褚的狡黠,她有时反而觉得自己是不是错投了狐狸胎。而且她嫁出宫外就是不想躲躲藏藏,此时不和胤禛谈判,她要待到何时?
心念一动,褒姒开门见山:“如你所见,刚刚那只乌龟确实是在说话,你可以称他为甲先生。”
“至于那边的……”她把手指向鸟笼里的凤褚,思索了片刻,觉得说出凤褚凤凰的身份不好,于是简单介绍到,“那边的小鸟也是能说话的,称呼的话,你随意。”
反正‘凤褚’这个名字也是假名。
鸟笼里的凤褚几乎要吐血。他完全遭到忽视了啊有木有!什么那边的小鸟也是会说话的,他还会变形呢!
胤禛听着褒姒的介绍,目光移至甲先生身上,恰逢甲先生也看过来,两人互相点头,算是问好。
褒姒‘介绍’是介绍了,但胤禛心里仍然有惑。他似不经意又似试探地问:“你我也算相识已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此等同伴?”
闻言,褒姒不禁眯起眼睛来。胤禛机警,褒姒又何尝不是?且不说妖精和人类本来就是两个种族,人与人之间还斗个没完没了呢。虽然先前两人就有过交易,但胤禛多疑,褒姒又从未表过忠心。一个褒姒或许还多少可以掌控,但今儿个竟然一次见到三个,怎么叫他不去多想?
能掌握的才是自己的助力,那些不确定因素,很有可能是将来的威胁。
褒姒冷笑,“贝勒爷您这话有趣。我若有心隐瞒,你还会有机可乘吗?”
胤禛目光灼灼,“褒姒姑娘,你我若不在一个对等的地位上,还有继续交易的必要吗?”
褒姒一窒。刚刚她的确有些口不择言,她受约束太少,面对质疑竟不知不觉刻薄起来。
但道歉的话褒姒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待在清朝,不小心被你撞见原形,你肯帮我保守秘密就是帮了我的忙。所以于情于理,你这个人情我是得还的。”
淡淡看了一眼胤禛,褒姒继续道:“你也不要再多有疑虑,虽然我是妖,但不见得妖怪就比人类来的薄情。”
胤禛不禁想到他们兄弟几个,表面上和和睦睦,底下不知道再怎么想着法子捅对方刀子。尤其他还帮太子做事,太子却处处只想到自己,此情此景,怎不叫人心寒。
他点点头:“是这个理。”
“朝廷方面的事情,我也懂的不多。勾心斗角也不算擅长,但若有什么地方能帮得到你,我自然会鼎力相助。”说着,褒姒从衣袖中掏出一本书,“这是甲先生写的《治国万言书》,天地之间只此一本,还望有所帮助。”
语毕,褒姒把一本手抄的书卷,递给胤禛。
胤禛放下茶盏,接下了。
褒姒此番行动无疑是表诚,既然已经是一个阵线的,相互猜忌来猜忌去窝里斗,这都是浪费精力浪费时间的做法。不如一致对外,齐心协力。
她递给胤禛的《治国万言书》,并不长,也的的确确是从甲先生那边拿来的,无聊时她曾翻阅一二,发现手稿卷似乎不是甲先生笔迹。
不过书是谁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那本书里主要记载了有关农耕、水利、冶炼、纳税等方面的内容。虽然只寥寥数万字,却字字真言,读后让人深觉受益匪浅。
当然,不用治国的狐狸乌龟凤凰用不到,拿它赠与需要之人,真真合适。
有良书如此,即使洞房花烛夜又如何?
当晚新郎倌胤禛挑灯夜读,回过神来,已经深夜,褒姒趴在桌边睡着了。
胤禛拿了件衣服,轻轻披到褒姒肩上。
那天夜里好眠之人有二——一是无论何时何地都照睡不误的甲先生,二是无聊到睡着的褒姒。那天夜里失眠之人也有二——一是看书看到天明的胤禛,二是一直盯着胤禛深怕别人有啥越举行为的凤褚。
甲先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凤你水准被再降了被抛弃别说老朽没提醒你。)
刚逢大婚,胤禛不必上朝。
但皇子事务繁忙,即使新婚也不会黏腻在一起。褒姒以为起码得过个几天以后才能碰见胤禛,哪里知道,晚饭以后又见到他了。
不过,不是找她,是找甲先生。
昨夜胤禛通读全书以后,有几处位置不能尽数理解,今儿个是专门来解惑的。
胤禛不像胤禩,他手段冷硬,但面对真?人才——甲先生,礼贤下士这道理还是懂的。
甲先生不知道是对胤禛观感不坏,还是单纯为了刺激凤褚,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此地发民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是否可行?”
甲先生瞥一眼底图,点点头。
“可。”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闲来无聊褒姒拉出凤褚去花园闲逛时,发现有女眷投在她身上的眼神不太友善,褒姒方惊觉……
莫不是宫斗之后又要宅斗吧?
当下不禁分外尴尬,若她说她与胤禛连手都没拉过,有人信么? 手都没牵过,有人信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里不比宫里,宫里或多或少还有宜妃为她打点,而且在宫里她身份也是公主,是康熙的子嗣,嫔妃们或多或少会给点面子。但这高墙内院之中,女眷们会把她当作一个‘女人’来看。彼此之间有点竞争也正常。
不过她一不贪图荣华富贵,二不追求身份地位,三不爱四贝勒胤禛,何苦和这些女子斗个你死我活?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还完全没有成就感……一这么想褒姒就觉得没劲儿。
于是她采取了最消极的办法,示弱讨好。
胤禛妻妾不算多,嫡福晋是乌喇那拉氏,当褒姒还在宫中时就见过这个女人。乌喇那拉氏容姿端丽,德才兼备,气量也大,是个好福晋。不过美中不足地就是她身体似乎不太好,所以子嗣不多。
而贝勒府中,子嗣最多的是李氏。李氏是知府李文熚之女,藩邸侧福晋。她现在已经产下两子,分别是弘昐、弘昀,另外还有一个女儿。
子嗣多一般代表着得宠,如果想消灾避难,还是少‘惹’这位为妙,褒姒默默在心里想着。
如何示弱讨好?
褒姒采取的办法也很原始——送礼。但原始的办法不代表不好,相反,这方法更为直接有效。
按照份额,褒姒依次将礼物包进荷包里面。她挑选的一般都是大小不大,但价格昂贵制作精致的首饰。至于一般的小丫鬟们,褒姒就拿银两打发了。
这送法,也是有讲究的。
若是在给乌喇那拉氏请安的时候送,虽然大家都在很方便,但不免显得太过声张,大有替代乌喇那拉氏当家作主的感觉。这送礼不但起不到预想之中的效果,反而会让人觉得她高调爱显摆。
相反,若是她一一拜访,并且把这荷包送出去的话,反而显得心诚姿态低。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会碰着不买账的人。
比方说李氏。
褒姒的礼物都是包在一个绣工精美的小荷包里面的。李氏收了荷包,笑吟吟问:“妹妹,我可以打开吗?”
褒姒点头答应。
李氏从中取出一支翠金攒花钗,这钗以一颗红宝石为主,周身镶着几颗小红宝石。宝石色泽通透,熠熠生辉,并被镂空的金丝包围住,作工不可说是不精巧。只要一眼,便能让人知道这钗子价值不菲。
这是褒姒特地从嫁妆中挑出来的一只。
送礼讲的不是堆头,并不是送的多才是送的好,要细细挑别人喜好之物对了别人胃口才是。
夜青呆在宫里这么久,宜妃也很得圣宠,赏赐下来的东西宜妃自己留一部分,其余的也给了夜青。
即使是夜青的梳妆盒里,这一支也算得上是上乘的了。
褒姒自然有把握李氏会喜欢它的。
果不其然,李氏见钗子时眼睛倏地一亮,褒姒心下便知,她是极喜欢的。
不过褒姒忽略了一点,喜欢不代表挑不出刺来。就是因为及其喜欢,李氏联想到自己曾经竟然没有拥有过比这更美丽的钗子,再想到这几天四爷都留宿在褒姒的房里,心下能产生什么感情?
是恨。是嫉妒。
李氏抿唇一笑,把钗子命人收好。
“妹妹果然是宫中来的,出手阔绰不是我们可以比的。但我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今日之言,还望妹妹不要怪我。”
这番话,褒中带贬,褒姒见她本就心里留了个心眼,哪里听不出来?
她明白,这女人果然不安分要挑刺了。
“还请姐姐直言。”
李氏又是一笑:“妹妹你本是好命之人,按道理来说,将来做个福晋不是问题,怎么就……”
把李氏先前一句和这一句连一起,再去掉客气的话语,李氏的‘话中话’相当明白。
哼,一介公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做了个妾身份还不如我呢。
褒姒半点不动怒,她也笑了。
“姐姐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难道嫁给贝勒爷不好吗?”
闻言,李氏一下不知怎么应答。
若说好,那褒姒为何不能嫁?若不好,你李氏又嫁给四爷做甚?
无论哪个回答李氏都在自己打自己嘴巴,而且还是超响亮的那一种。
事后回房间之后,甲先生不知道怎么听闻这件事。他瓮声瓮气地道:“太—被—动—”
(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呢抢占先机你懂不懂,一开始就示弱不知道别人以后怎么变着法子踩你呢有些人就爱蹬鼻子上脸。)
“制怒。”褒姒半卧在贵妃椅上,神情闲适,她把甲先生的口头禅还给甲先生,“甲先生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是为何?天干气躁的,动怒多小心上火。”
“怒—你—不—争—”
褒姒嗤笑:“我去争才奇怪了。我又不是巴望着夫君宠幸的小老婆,为何要做这等掉价的事情?”
“再说了,怎么来说也是胤禛他求着我。”末了褒姒还要补充这么一句,当妖怪的骄傲之气尽显。
甲先生摇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你没救’了的表情。他不再说话,慢悠悠地爬水缸里趴着闭目养神了。
凤褚不知道忙什么事情,最近几天都见不着人。褒姒一人呆在房间中,闲着无聊也只能找甲先生说话。
虽然甲先生一副不太想理她的样子。
“而且甲先生,你不觉得……耍些小手段争风吃醋的李氏挺可爱的吗?只要不伤大雅,随她去吧。”
甲先生仍然在水缸里挺尸,打定主意不和褒姒讲话。
褒姒翻个身,趴在躺椅上侧脸看向水缸。
少顷,她又翻身回来。
不理就不理,她正好睡个美容觉。
甲先生默默摇头。
这小狐狸还是小孩心性太重,不能成大事啊。
事实证明,甲先生果然是对的。
褒姒的确觉得,李氏的一些小动作无伤大雅,不过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苍蝇多了还嫌烦呢,更何况是个不太笨的女子的心机。
今儿个褒姒特意带了一对耳坠,去看望李氏。
由于前些日子面对挑衅,褒姒采取的都是能忍则忍的态度。所以这些时日李氏就认准了她在宫里被保护的太好,是个好欺负又懦弱的姑娘。
但到底会怎样?
宫里长大的孩子里出不了小白花。
褒姒一开始态度就很明显,息事宁人。女眷们的心思她能理解,小打小闹就算了,但若认准她是个好欺负的人,时时刻刻犯她头上,那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对于褒姒来说,李氏压根就不是威胁。
虽然她公主身份被革,但好歹她也是宜妃的女儿。她嫁人以后就住在京城内,时不时递牌子进宫去拜访,也没有问题。再说了,她嫁得不好,宜妃当然会更关心她过得如何,是否受到欺负。
但借宜妃之手斩闺怨,褒姒始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女子,如此小小挑衅,哪要花这么多心思?
于是乘着还有心情办了这事儿,褒姒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拜访李氏。
刚刚坐下,褒姒也不喝茶吃点心,直奔主题:“姐姐,前些日子我寻了对耳坠,觉得非常适合你,于是今儿个就给你拿过来了。”
“霁月。”褒姒一声命下,霁月乖巧把首饰盒子奉上。
褒姒一边打开首饰盒子,一边道:“不瞒您说,我今日来访,是有点要事找姐姐商量,不知姐姐是否能拨冗听我说?”
“能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下人的面说?”李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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