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原本手里握着匕首的,看着那不断苦苦冲击着结界,却无论如何也进不来的头狼,他默默把匕首收回了靴子里。
巫凤睡眼惺忪,他一仰头,又躺回了枯草堆里。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巫凤说:“睡吧……”
褒姒看着不断尝试着的头狼,突然想为它鞠一把同情泪了。
而从头至尾呢,甲先生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睡得要多安稳有多安稳。
天天微微翻起鱼肚白的时候,狼群三三两两的散去,褒姒胤禛巫凤也都醒过来了。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赶。
而在巫凤设置的结界外面,躺着一头狼的尸体。头狼在这天晚上的不断尝试下……终于活活自己把自己撞死了……
巫凤睡了一个好觉,神清气爽,他朝褒姒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爽朗的笑容,来了个关键性的总结:“莫名的自尊心要不得啊要不得~”
胤禛听到了巫凤这话,默默沉吟片刻,不禁道:“人若没有自尊心,如何顶天立地地活着?”
没想到胤禛会回他的话,闻言,巫凤回头看了胤禛一眼。这一眼同以往瞟一眼不同,而是很仔细地打量,像是要瞧出什么破绽来一样。
他轻轻一笑。
胤禛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有种被嘲笑了的感觉。
“为何笑?”他问。
巫凤摊手耸肩,“笑也不可以吗?古代人真不懂得什么叫人身自由权呀。”
褒姒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爬上马背,淡淡出言阻止道:“我们出发吧。”
策马而奔两三个时辰以后,已经是正午,太阳在人的头顶,晒得人头晕目眩。饶是巫凤和褒姒都是妖精,也受不了正午的太阳,这就更不要说胤禛了。
沿途都很荒凉,就连片树林子都没有,他们寻思着,再往前行一点,找到树荫,就下马休息,等到太阳下一点的时候再往前走也不迟。
但奇怪的是,越走越荒,别说树了,沿途都是光秃秃的岩石。褒姒觉得很奇怪,她问巫凤:“是不是走错了路?”
巫凤热得不行,他有气无力地答:“应该,应该不会吧……”
褒姒只觉得事情很玄,凡事巫凤说‘应?该’不会出错的事情,都会出错;凡事他说‘应?该’没有问题的东西……不出意料地都会有点小毛病。
正要勒马准备通知另外两个人换道的褒姒,发现胤禛和巫凤的马匹正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褒姒往前方一看,发现一道断壁拔地而起。断壁不是太高,大约二三十米的样子,不过成九十度垂直,非常陡峭。
果然没有错,巫凤带错路了。
而这时,巫凤摇摇头,道:“我没有带错路。”
他的手往断壁上指,“爬上这个,就到了高家宴。当然我们也可以往别处绕道走,我算算……得再花上个十天左右吧。”
“如何?是爬这个断壁,还是换道走?”
“你来选吧,四爷。”
阳光炽烈,巫凤只能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胤禛。胤禛沉默着回看了一眼巫凤,没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开玩笑的意味。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汗水顺着胤禛的额头滑了下来,对面的巫凤也是一样。巫凤虽然汗流满面,但却像丝毫不受影响一样,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胤禛抉择。
当胤禛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一道女声从旁边插了进来。
“爬山!”
褒姒望着胤禛的眼睛里,神情非常严肃。
胤禛挑眉,似在问她为何。
褒姒坚定道:“忍到今天……已经是我极限了……”
闻言,巫凤和胤禛都被她弄得有点小吃惊,只听褒姒继续道。
“我不要再十天不洗澡了……OTL……” 胤禛:“……”
巫凤:“……”
褒姒十分坚决:“我已经忍到极限了。下马,爬山。”
胤禛和巫凤两个人只好从马上下来。
但爬山比想象中的艰难。首先,这断壁生得非常陡峭,人只能借助双手双脚的力量不断往上攀爬,半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其次,烈日之下,岩石被晒得十分炙热,几乎都可以煎鸡蛋了。
褒姒才刚刚把手放上去,就立马把手拿开了。
……很烫手。
她思量了一会儿,从裙摆撕下布条,一层一层地绑在手上。手再碰上去的时候,好歹没有那么烫手了,勉强可以攀住。
就在太阳下站了这么一会儿,褒姒就满身都是汗了。黏黏腻腻地汗水让她非常不舒服,连带着她一向自认为还不错的脾气也暴躁了起来。
她给巫凤使了个颜色,手往上面指了指,示意直接御风飞上去好了。
巫凤摊手耸肩,他往周围看了去。
褒姒顺着他的视线往周围看,黄河发了大水,灾民们流离失所,没想到这附近也有,而且在刚刚她准备的那段时间里,周围聚集了不少灾民。
褒姒恼羞成怒,对巫凤说:“我是九天玄女下凡不成么?飞都不让飞当妖精还有什么意思?”
“你?”巫凤把她现在的样子上下打量一番,“好好梳洗一下换身衣裳还能冒充一下,你现在这么说大家只会认为你……呃……”
巫凤不敢随意瞎说,只得换一种措辞。想了会儿,他拿手指在脑门前转了转,示意‘脑袋有问题’。
胤禛早就走了过去,撩起袖管至手肘部,准备开始爬了。
巫凤亦然。
只有褒姒呆在原地。突然脑袋一道灵光闪过,她连忙走过去把胤禛和巫凤两个人从断壁上捉下来。
“既然要施法,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幻术好了。”
“诶?”
“……”
“要是真的从这里爬上去,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花时间就算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
“……残疾?”巫凤问。
“是死。”胤禛补充。
“摔死就算了,摔残岂不要痛苦一辈子?我刚刚说爬山你们两个难道就没想掉下来么?”
巫凤笑笑,“我摔下来也死不了呀~”
“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变态……那你呢,我的贝勒爷,您不是一向都很谨慎的吗?”
胤禛抬眼望向褒姒,还是如以往一样的沉着冷静,“你不会让我掉下来。”
“……”
褒姒一时不知道说写什么好了……胤禛这话很让人想反驳,偏偏却什么也反驳不出……
因为她确实不会让胤禛掉下去。
绝对不会。
九尾狐一向擅长幻术,既然要用幻术的话,当然是褒姒来了。褒姒虽然身体未完全痊愈,那是对上道士妖精还有神仙的,只是糊弄一下人类的,完全没有问题。
吟语低喃般的念咒,清脆好听的铃音轻轻回荡在每个人的耳际之时,一个不小心大家就迷失了心智。
周围的围观人士一一睡倒在地。
“等他们醒来就不记得为什么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说着,褒姒背后包袱,露了个头的甲先生还在里面好好的装尸体呢。她拉起胤禛的手,胤禛只感到一阵无名的力量轻轻地把他托了起来,接着越升越高。
阳光依旧炙热且耀眼,不知是不是褒姒处在背光的位置,她的脸并不如平时那么明媚动人,但正是这样,让胤禛更加地觉得不真切。
这种不真切的感觉并不能持续很久,不一会儿,褒姒就把胤禛带到上面去了。当他们刚刚踏上土地之后,胤禛就感觉到那股轻飘飘却又为持久的力道被撤去了,并且褒姒也松开了她的手。
这就是……妖和人的不同。
胤禛的眼睛里眸光微微闪动,他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但每一次看到的时候,他或多或少会受到震撼。
周朝至清朝,有多少年岁流逝,她原先是什么样的他不清楚,但至少这两三年里,她的脸上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岁月对待妖精,是何其仁慈。
……又是何其残酷。
人生短短数十载就已经够遭罪的了,妖精要活的更长更久……胤禛叹口气,不再继续想下去。
不论是艳羡还是受苦,都和他没有关系。
巫凤当然只用负责他自己,褒姒前脚上来,巫凤就跟上了。三人的马匹都留在了断崖下面,整了整行囊,褒姒眼望前方,决定沿着黄河故道迤逦西行。远方沙丘直上连天际,西风野大卷起一阵阵沙雾,目可及之处,仍然没有什么人家,非常荒凉。
褒姒只觉得腿软,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住的位置?
……她的要求真的不高的。
巫凤气定神闲道:“大概还有十里,就能看见镇子了。”
胤禛似乎也对这里比较熟,他知道离高家堰最近的镇子就是何李镇,只不过这些年常年水灾泛滥,再加上堰塞年久失修,镇子大概也很破败了吧。
确定了方向,三人就往何李镇进发了。等走到的时候,天色已过申牌,不知是不是沙雾的原因,夕阳看上去乌沉沉的,并不好看。
看到镇子褒姒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露宿野外了。
但整个镇上死气沉沉的,正是吃饭的时间麦场上却没有摆龙门阵吃饭的人,炊烟也稀少。家家户户禁闭门户,偶尔有一两声犬吠声,却更显得诡异。
巫凤眯眼,只觉得这镇子肯定有鬼。
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个人,胤禛褒姒差不多也是这个想法。而甲先生呢……大家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谁叫他实在不肯现原形出来吃苦,这两天他的存在感降到了负值……
褒姒曾挖苦道:“吃喝用度都递到手边,您以为这还是在宫里?宫里您慢归慢好歹还走个路吧,这下干脆连路都不走了。”
甲先生万年的龟壳不是白长的,呃,或者说不是白变出来的,甲先生吊着嗓音慢悠悠地说:“你—放—我—下—来—走—走—?”
一瞬间,褒姒由如吃了哑药一般,半句话都吐不出。
赶路途中,甲先生那速度……看着真让人吐血。
所以甲先生又告诉了我们一个真理:人要有脸,树要有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换到妖怪身上,一样成立。
说正话,这何李镇是如何诡异,褒姒胤禛巫凤三人都没有来过这里,当然不知道了。而且就算是去年来了,过了几个月,也很有可能大变样了。
巫凤比较擅长搭话问路,就近选了个屋子,他敲了敲门。
……
一阵沉默。
他又敲了敲。
里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屋里的主人终于回话了,告诉褒姒他们这镇子上面是有旅店的,但就是不开门。
巫凤笑了:“好生奇怪,果然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呀。”
但心里的疑惑早就越升越高,越扩越大。
顺着屋主人的话,三人又往里面走去,行至一路口处,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怕风沙迷了眼睛,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用袖子挡住眼睛。
就在下一秒,之间十几个彪形大汉出现在了眼前!
这十来个大汉全是一身黑衣配上黑面巾,手中还统一拿了明晃晃的大刀。由于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站在最旁边的两人手中还举着火把。
这阵势……莫不是劫匪吧?
就在她猜测之际,十几个黑衣人就迅速地把三人团团围住了。站在正中间,服饰和他人有些微不同,褒姒猜测是土匪头头的黑衣人上前一步,喝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那边的道士!不准笑!”
土匪头头咳了咳清清嗓子,接着完成台词:“留下买路财!”
接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正中间的褒姒,然后猥…琐地笑了:“好好一美人不养在闺中,作男装打扮跑江湖作甚?正好!做老子的压寨夫人去!”
先前巫凤就笑了,为何?
嫌弃别人的台词老套呗。
而当土匪头头说要褒姒做他的压寨夫人的时候,巫凤又再一次地……无法克制地笑了起来。
PS,幸灾乐祸地笑。
他觉得……土匪头头如果真的娶了褒姒,还不知道是谁受欺凌呢。
俗话说,事不过三,虽然这还没过三次呢,但土匪头头可是不讲信用的。他挥舞着大刀指着巫凤,吼道:“笑屁笑啊!信不信老子是双插头把你收了做男宠!”
“咳咳咳……!”
土匪头头语出惊人,巫凤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而褒姒却笑了。
她轻轻抬脚,称巫凤不注意的时候就是一脚踹到他屁股上。巫凤本来就被土匪头头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行,并且褒姒搞的是突然袭击,巫凤一个不防,就趔趄向前,最终支撑不住平衡,摔倒在地……
人在掌握不到平衡的时候,总喜欢下意识地去拉些什么。
——而巫凤正好摔到土匪头头的脚边。
全场静默。
看着土匪头头的臭脚,巫凤只觉得奇怪,明明裤子长了,这人就不知道裁剪一下么?他后知后觉地抬头,然后他看到了……两条毛茸茸的男人的腿……
咳咳,再准确地说一点……应该是毛茸茸的三条腿才对……
所有人都不做声了,包括巫凤。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几秒之后,何李镇的夜空上,巫凤的咆哮声震天动地——
“我靠!你变态遛什么鸟啊!!!” 夜风吹啊吹的,地上的叶子打着卷儿从一伙人面前飘过,除开巫凤刚刚那句话的回音,大家都没说话。
有的是不敢说话,还有的是不知道说些啥好。
土匪头头一张脸全黑了,接着憋得青紫,后又白了下去……最终,一边感受着凉飕飕的□,土匪头头的面色悄悄地涨成了猪肝色。
“有啥好笑的!老子遛个鸟又怎么样?大热天闷得慌!”
他的声音很大,但明显显得气短……说白了就是在掩饰呢。
“噗——”
不知道是谁偷偷笑了一声,头头异常羞愤。但他强忍着穿回裤子的冲动,挥舞着大刀吼道:“谁!谁笑了!给老子站出来。”
他往小弟那边环视一圈,一众小弟的头都摆得像拨浪鼓。他瞪圆眼睛又看向褒姒和胤禛,这两人面色如出一辙的冷……土匪头头缩缩脖子,觉得更冷了的同时,他晃着寒光闪闪的刀虚张声势道:“肯定是你们两个!小的们,给我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褒姒语气淡淡,但正是这样,那股子清者自清的气场就更强了,弄得土匪头头愈加不自信。
土匪头头提刀上前,“小美人你不要狡辩,今晚劳资就让你尝尝当压寨夫人的滋味……嘿嘿嘿……”
一边说着,他一边淫…邪地笑了。土匪头头拖着裤子往这边走来,那扫视褒姒浑身上下的视线叫人非常不舒服,胤禛不自觉地皱皱眉头,他何时见过如此粗俗的人?相反,褒姒面无表情,仿佛土匪头头口中意…淫的不是她一样。
土匪头头伸手,想在褒姒的脸上摸一把。就在他距褒姒刚好一臂的距离的时候,一直没什么动作也没什么话的褒姒,突然伸脚,就像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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