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凤凰的模样,想想凤凰说的话,精卫不禁想,她真的需要坚持这种小孩子的意气么?
房间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两声凤褚的咳嗽声与精卫激烈挣扎的思维相伴。
凤褚与甲先生对个眼色,成败在此一举了!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门被推开了,吱呀一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明显。
只见勾魂使者牛头和马面勾肩搭背地走了进来:“哎呀,凤褚,上次真是谢谢你了。来,兄弟我今天来请你喝酒!”
精卫呆呆了看着两人一会,又瞅了瞅凤褚,后者悄悄拉高被子把脸埋起来。
精卫愤怒了!
好你个褒姒,好你个凤褚!竟然敢骗她!
皇上赐婚
按照褒姒的说辞的话,勾魂使者早就已经死了!而精卫看到的却是他们活蹦乱跳勾肩搭背地找凤褚来喝酒……不必说,傻子都能发现被骗了。
精卫只觉得一股怒火往上面蹿,刚刚自己受凤褚左右的思绪简直可笑!恼羞成怒,精卫用力甩门扔了句‘凤褚你给我走着瞧!’就跑了出去。
牛头马面两兄弟愣在那里,眨巴着大眼睛问道:“怎么了?我们……是不是换个时间再来?”
凤褚从床上翻出来,苦笑说:“不是你们来的时机不好,而是我运势不好。”
舒口气,凤褚叹道:“天意弄人啊天意弄人~”
但他语气竟还是平时的轻快调子,让人并不觉得他有半点可惜之意。这个时候褒姒也推门进来了,看了看愣在一旁的牛头马面两兄弟,再瞅了瞅甲先生,甲先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褒姒瞬间了然。
被发现了嘛。
摊手耸肩,即使假哭是她的拿手好戏,但刚刚她还是演得很辛苦。就这一方面说,褒姒和凤褚是同一种人,付出了就得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但这一次无论从感性还是理性,褒姒都不认同演戏坑别人。本来就没期待能有结果的事情,如今事情被发现了,褒姒反而还松口气。
褒姒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接下来该如何?”
凤凰赖在床边,摸摸鼻子,眼神无辜:“嗯,顺其自然,想必精卫现在也不想看见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吧?”这话不知道是安慰褒姒还是安慰自己,凤褚拿起装有礜石的小瓶子,笑容满面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好东西啊~”
随他发神经,褒姒冷哼一声。
等牛头马面走后,凤褚还是赖在褒姒这里骗吃骗喝,用他的话说就是,这里是宫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干嘛要跑到野外去自己找食吃?那不是傻么?
大清公主的闺房里面,养个大男人……说出去坏名节不说,还得笑死个人。平日里为了掩人耳目,甲先生被养在一只水缸里面。凤凰呢,谅他也不敢拿真面目示人,只得缩小再缩小,直到和一只麻雀差不多大,褒姒手一扬,半点不温柔地把它扔进鸟笼里面。
至于为什么这鸟长的这么奇怪还全身通红,褒姒一律用品种奇特给打发了。
晚上,用过晚膳之后,褒姒拿起一本书看着,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那两只练练嘴皮。甲先生和凤褚很有闲心,在凤褚夸下海口说围棋那就是小菜一叠不在话下,被甲先生给惦记上了。乘着精卫这件事情告了一段落,就拉着凤褚杀一局。
凤凰摇着白玉扇骨的纸扇,非要说单独下围棋太无趣,不肯下海。两人七扯八扯,折了个中,围棋棋盘象棋棋盘各劈一半,拼在一起,一手围棋一手象棋这么胡玩着。
褒姒看了看满桌的乱七八糟,甲先生好歹也算是饱读诗书,下个围棋象棋算什么?凤褚也就是能唠嗑,若真要和甲先生围棋是围棋,象棋是象棋的一对一的话,甲先生杀得他片甲不留那还算是留了情面。
现在这种下法,无疑把两人拉到一个起跑线上去了。
褒姒摇摇头,这只凤凰狡猾太狡猾。
相比起那只狡猾的凤凰,褒姒对甲先生比较感兴趣,下棋的时候都保持着乌龟的样子,也不怕前面那俩爪子拿棋子不方便么?
虽然甲先生很早就解释过,维持人形可以但没有本体来的舒服,再说了他老人家虽然一把年纪了但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羁中透着才气的美大叔一枚,就怕太帅闪瞎了大家的眼。
怕再次听到这喷饭的言论,从此以后褒姒再也没有好奇过甲先生人形长什么样……
果不其然,最后左绕绕右弯弯,凤褚还时不时说两句话干扰下甲先生,竟然闲闲胜过了甲先生。
甲先生盯着棋盘瞧了又瞧,觉得不可思议。还未细细品味,就觉得这双棋局还挺有意思的,复又纠缠着凤褚同他下几局。
期间,凤褚还叫褒姒来玩会儿,褒姒推说不会下象棋拒绝了,顺便默默地拿书挡起脸。
开玩笑!要是让那两位知道她不但不会下象棋,围棋也只是‘刚好会下’的程度,岂不是要被笑一千年?……不,不止是一千年,到时候她会要考虑杀人灭口了。
喝口茶静了下来,褒姒的心思一直都不在书本上,无非是拿出来打发时间。思绪不可克制地想到了精卫。
就褒姒和精卫今早的接触来看,她本人并不讨厌她,本性不坏只不过性子有点大,这也不是个多大的事儿。用这么个骗的手法,固然不好,但凤褚所言之事,又何不是出自肺腑?
精卫的固执,旁人自然是能理解的。
可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褒姒轻轻一叹。
把自己这边的油灯灭了,也不管甲先生和凤褚要闹多晚,反正他们自己会回水缸回笼子,就算不在了……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白天真是折腾死人……咕哝着,褒姒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褒姒例行每天的惯例去给额娘宜妃请安。但这次请安,却意外听到一个消息,硕亲王府的贝勒皓祯,文武双全,品德兼备,到了适婚年纪却没有取妻。前两天皇上召见各王公子弟进宫,对答如流从容不迫不说,在御花园里面遇见了‘刺客’,竟然奋不顾身神勇地将歹徒擒住。事后才发现这‘刺客’是皇上命人假扮的。
龙心大悦的同时,皇上对硕亲王府的贝勒皓祯真是赞不绝口。
如此人才,还未婚配,当然得指一门亲事了。
就宜妃的消息,皇上似乎有把夜青指给皓祯的贝勒的意思。
褒姒心里一惊,要她嫁给做事拖泥带水的皓祯?!
不要不要,那她宁愿回到周朝再给犬戎请的道士追个几千里。
精卫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毕,现在又冒出这一茬,褒姒不可说是不头痛。
看来,她得乘着圣旨还没颁下来想出条永绝后患的办法了。
知己知彼
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前些时候,夜青就已经表明了自己不想嫁给皓祯的心愿,宜妃如此宠爱夜青,也明白小女儿的那点心思,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还是有那么点膈应的。
幸好现在圣旨还没有颁布下来,一切都在观望的阶段。不过褒姒知道心态不能太乐观,若再不做点什么的话,这圣旨迟早会下来的,到时候再想改……也就难了。
她说给宜妃听的那段话,必定不能说给康熙帝听,最好的办法是从皓祯自己身上挑骨头。她就不信了,一名八旗子弟长到这么大真的一点落人口舌的风流韵事都没有?
褒姒自己要留在宫里,应付随时回来的变化:什么今天这个娘娘做寿啊,明天那个娘娘邀着去赏字画啊。而且说到打听消息,第一把好手非凤褚莫属。从洪荒到未来,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只不过那只凤凰这个时候突然精明了,居然问道:“任何事情都得有代价,你的代价呢?”
褒姒面无表情地说:“让我到这边来也是你的注意,别在这个时候和我谈什么代价。穿帮了难看的未必是我?”
听了这话凤褚直摇手指,反驳说:“若你用我欠你的那个要求,我可以跑着一趟,不过你可想清楚了,就要这么浪费掉?若不用,你嫁掉了,离开了熟悉‘夜青’的嬷嬷宫女,穿帮的机会更小,我又何乐而不为?”
一番话说的没有漏洞,褒姒也拿他没办法。心里一番挣扎,一个要求换这个点消息,实在太划不来,还不如要个凤凰盅原地满血复活来得实在。
见褒姒一时没说话,她的心思凤褚瞬间了解。他从笼子里面飞出来,落地时已经一身华服,双手拢到袖子里面,凤褚笑吟吟地道:“代价是亡国祸水褒姒姑娘的一个吻如何?”
语毕,房间里面一派寂静,就连甲先生也默默地爬回水缸里面了……顺带,前爪捂住眼睛。
褒姒面无表情,一双漆黑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凤褚,这令凤褚背后不禁汗毛倒竖,整个青丘的狐狸都出动了那可不是闹着好玩的……就算是他这么会跑路的人,也要脱一层皮。
就在这时,褒姒勾勾食指,示意他过来。
凤褚乖乖地过去了。
他预感那狐狸一拳揍过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刚刚走过去站定,就感觉脖子被狠狠一拉,再一回神地时候,凤褚只觉得嘴唇上一暖,湿软地唇瓣贴了上来。
扎扎实实地一枚热吻。
吻完褒姒松开凤褚,就连脸红的都没有,平淡地说:“快去,越详细越好。”
只有凤褚一个人立在那里风中凌乱了,虽然求吻的是他啦……但是为啥现在心情发杂的也是他。凤褚有点欲哭无泪,本来只想开个玩笑,为什么他现在反而觉得他比较吃亏?
待凤褚走后,甲先生一面缓缓爬出来,一面说:“年—轻—人—呐—”
心里补充完了这一句。
(真是的着老朽的面秀啥甜蜜也不害臊老朽都替你们脸红!)
褒姒坐在椅子里面,瞥了甲先生一眼,淡定地说:“甲先生你青春的小鸟一去不复返了就别嫉妒了。”
甲先生:“……”
果然如褒姒所料,这皓祯还真有那么点风流韵事。
前些日子,皓祯带着一文一武两个心腹小寇子和阿克丹偷偷跑出王府去龙源楼喝茶听曲,遇见一个可怜的卖唱女白吟霜,歌声委婉动听,人也是清秀聪慧。在白吟霜的父亲死后,皓祯还租了个四合院给白吟霜住,又找了一个小丫头香绮来陪伴吟霜。
以上那个版本的说法,看上去皓祯那是求了白吟霜,也算得上他有一颗善心,但也只是表面上的说法……
一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帮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在这一层面仔细想想的话,硬要说这两人没啥,都没人信。
更何况据凤褚的消息,这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已有身死相许之势。不过白吟霜只是一介卖唱女,要嫁入王府是万万不可能的,了不起做个姨太。
就褒姒来看,皓祯迷恋白吟霜的程度不浅,不是明媒正娶,只怕会觉得委屈了白吟霜。皇上赐婚什么的,他只怕还觉得麻烦。
哼,褒姒冷哼一声,别说他不想娶了,她还不想嫁呢。
什么时候还轮到一介小小凡人来挑剔她了。
褒姒对皓祯这人不喜欢还有另外一点,就是他早年猎得白狐。虽说是放了,但在褒姒眼里,这放了比杀了更是耻辱。狐狸一族记仇,不但记自己的,还会记着族人的。所以这一次,她也没有必要对皓祯心软个什么。
万事皆备,只欠东风。
只用替他选个良成吉日就行。
几日后,御花园里菊花盛开,景象颇好。皇上便邀个王公子弟进宫赏菊,当然了还有他自个儿的格格阿哥们,于是夜青也在受邀的名单之中。
去之前宜妃就先同夜青谈过话了。她的意思是,这次赏菊活动开的这么盛大,估计就是想让夜青同皓祯见个面,彼此能留个眼缘也挺好的。就在这次活动中把婚事订了也说不定。
成败在此一夺。
若夜青还是夜青的话,想必也就嫁了,不过现在主宰这身体的可是褒姒!哪由得别人胡来?
说到赏菊,也就是先陪着皇帝在御花园里走一走,顺便吟吟诗作作对啥的,王子皇孙们当然想尽办法要给皇上留个好印象了。
只不过有的人巧妙,有的人刻意,有的人卖弄才情,有的人真才实学。褒姒一直安静地混迹在一群格格里面,偶尔随口应和一下,既不沉默也不张扬。
行至一处凉亭,皇上雅兴来了,命宫女们取来笔墨纸砚,墨洒宣纸,一挥而就,一首诗跃然于纸上。
康熙帝自己写完后,似乎极为满意,又要刚刚作了诗的极为阿哥格格把自己的诗写下来。
待写完之后,皇上发现只有夜青一人没有任何作品。这丫头平时也算是才思敏捷,怎么就今儿个沉默不语呢?
皇上遂问:“夜青,怎么今儿个闷闷不乐的?”
点到自己头上来了,褒姒福了一福,答:“皇阿玛,夜青和诸位阿哥格格相比,才疏学浅,有点儿跟不上来。”
皇上一拂袖,道:“你的性子皇阿玛还能不知道?和你额娘一个性格,喜欢藏慧。来,上前来,说说这副字写的如何?”
说着便从石桌上拿起一副字,墨迹已干,褒姒定睛一看,发现落款是皓祯贝勒的,遂明白,今天的重头戏,算是来了。
反将一军
褒姒怎会不明白康熙帝的用意?怎么评价这副字不是重点,只用照着自己的想法的说就够了。关键部分还在后面,康熙帝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若这两子投缘,干脆就今天把婚事定下来。
褒姒缓步上前,福了一福,接过字画定睛一看,不禁叹道:“诗是好诗,皓祯贝勒年纪轻轻能写出如此意境,着实真才实学,夜青佩服。不过,字却算不得上乘。”
她看了一眼字,又回头看了一眼皓祯。他望向她的视线并不能称为和善,大概皓祯也察觉到了皇上要指婚的意图,那么她这个夜青格格,皇上亲自封的和靖公主,就是阻止他和可爱的白吟霜姑娘相亲相爱的罪魁祸首。
褒姒对他的印象更坏了,在心里冷哼一声,继续评那副字。
她身边有只非要充文化人的甲先生,平日里在人间到处晃荡也看到过不少珍奇字画。刚刚说那诗好还有点勉勉强强的意味在里面,就已经在给他留面子了,现在说到字,褒姒丝毫都不给他留面子,直言道:“行笔流畅有余笔力不足,坏是不坏,就是笔意间妩媚太过,少了点筋骨。”
说一个大老爷们的字笔意间太过妩媚,相当于就是直白地说——哥们,你这字太娘们啦!
语毕,不知哪个人突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凉亭里的王子皇孙们不由地都笑了起来,就连格格们都拿出手帕子掩着面,帕子下的脸一个个笑开了花。
康熙帝当然听得出褒姒的话中话,但并没有责备褒姒。因为在康熙帝的眼中,夜青的虽然是名女子,但确实才识过人,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康熙帝管教子女极严,却不分男孩女孩。女孩若能吟诗作对,当然也是个好的。
更何况,刚刚她的一席之间并不能算错,最多算稍稍严苛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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