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儿顺着皋璟雯往里,又扭头看了一眼祁王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觉得祁王这两日竟是消瘦了。
祁王顺着府门前的台阶往下。
面容突兀的憔悴了许多,有份不舍,有份期盼,当下只能压置心底,狠心离去。
他走到马车边,终是力不支体的扶在了马车上。
单手按在胸口,眉宇隐忍着疼痛。
呆在公主府上这样久,他唯有不停喝酒平抚心绪。
齐清儿就坐在他的斜对面,然他就是不能去看一眼。
就怕看了,便收不住自己的心绪。
剑枫一直在马车边等着祁王,适才府门前齐清儿和祁王说话的那一幕,他也在看在了眼里。
他急忙走到祁王身后,用手抚在祁王的肩上,道:“寒风这样刺骨,殿下还是先上马车吧!”
祁王有些费力的直起身,上了马车,剑枫也跟了上去。
“殿下有伤,本不易出门的。”剑枫心疼地看着祁王。
祁王冷冷一笑,“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岂能不过亲自看一看。”
“可也是因为嬅雨姑娘,您才要过来的。其实您早也料到了结果,来与不来都是一样。”剑枫道。
祁王将手从胸口拿下,撑在膝盖上,又撩起一只手拨开窗布。
然纯净公主府的大门已然紧闭。
剑枫跟随祁王多年,怎能不晓得祁王的心思,又道:“殿下一直没有婚配,何不向纯净公主要了嬅雨姑娘,今后也有个照顾。”
祁王心中狠狠地一颤。
想着剑枫适才说的一直没有婚配。
他和齐清儿是有陛下亲笔的婚约的,只是转眼她已换了身份。何况婚约曾建立在当年威名八方的齐府之上,而今名声已殁,那婚约早成了废纸一张,无人问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九章,天若有情
剑枫说的去问纯净公主要了这个嬅雨姑娘,不但唐突,更不合理。
祁王虽是个不受重视的王,但婚事还是要经得陛下的同意,当下剑枫说的此举甚为不妥。
良久后,祁王道:“她现在已是公主府上的贵客,璟雯的好友,岂是我说要走就要走的。”说着顿了顿,看着剑枫道:“我何曾有过婚约,你是知道的。”
剑枫眉头稍锁,垂头道:“殿下为了那段婚约,至今未娶,我又何尝不知。可是如今她已经回来了,又换了身份,和齐府再无瓜葛。且殿下年纪早也过了婚娶的年纪,取了嬅雨姑娘,陛下想来也不会说什么,纯净公主那里就更不会说了。”
说着,又往祁王身边靠了靠,道:“殿下不试,怎么知道。何况嬅雨姑娘来了祁王府,再商计谋也方便。”
娶了齐清儿!
这是一件祁王一直都想做的一件事情。
从十五年前,他在齐府上给出那块羊脂玉开始,便是一辈子的承诺。他要她,奈何天意这样弄人。
偏偏一错过就是十五年,至今相遇,人前亦不能做回他们正真的自己。
祁王因着酒精的作用,全身酥麻。
他收起撑在膝盖上的手臂,整个人随意的往后倾倒。
“当下正是我们要处事背人耳目的时候,何况惠妃对她格外重视,就连父皇今日都对他顾盼三分,此举只怕是于我们所谋之事有百害而无一利。”
祁王说完,叹出一口,合上双眼。
剑枫是个明白人,深知其中含义,便也不再多语。
……
纯净公主的生辰,这样一闹。
接下来的两三天,皋璟雯真真切切的安静不少。
皋帝为了滨州难民一事,分不开身,显然是没有要给皋璟雯再择胥的意思了。
这一日,纯净公主皋璟雯生辰后的第五日。
终于传来了宫中消息。
刑部尚书曹宪逃到了临江,比洛阳离京城还要远上一倍,但还是被强行押了回来。
一顿严刑拷打,果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被禁足的凌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皋帝落下来的圣旨。
曹宪在一番拷打之后,果断地说出了,是陵王让他关押滨州来京告状的百姓。
在嬴谢巡视滨州之时,凌王还唆使曹宪杀了方远灭口。
曹宪口中对于凌王的罪状刚刚供出,太子一党的言官们就纷纷呈上了奏折。
说要必不能轻饶了凌王。
如此不良风习绝不能再有,国之根本是百姓的安泰。
凌王不但欺君罔上,还动摇了国之根本。
如此一说。
皋帝是不得不给凌王惩戒。
于是一道圣旨,到了凌王府。
张公公扯着公鸭嗓,道:“凌王皋俊扬,为一己私利,无视百姓疾苦,欺君罔上,即日起褫夺亲王称号,迁居永巷,无召不得擅自出巷。”
永巷是宫墙以北,一条狭长的饿小巷。
一开始是给宫女所住,因其条件极差,后来便成了关押宫中犯了错误的宫女。
再后来,随着宫廷斗争,政权斗争的深入。
永巷成了关押犯了错的嫔妃及皇室宗亲的地方。
虽不像天牢那样进去的人几乎就是等着一死。
但永巷难耐的极差条件,也不必大理寺的天牢要好到哪里去。
皋帝下了这样的圣旨,尚且是顾了父子情面,至少还将凌王留在京中。但凌王已知,他想再有出头之日,便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跪颤颤地接了圣旨。
还要谢皋帝的恩典。
而滨州那边,皋帝却出其不意的选了蓉王前去安抚。
祁王远离朝政,且和皋帝之间来往甚少,自然不会遣了祁王前去。
可京中现放着太子和轩王。
哪一个都比蓉王要资历深厚。
更知道如何赈灾济民。
皋帝却偏偏选了不成气候,至今都还像个孩子一般的蓉王。
齐清儿听到这些消息,也算是大输一口气。
从此再没有凌王前来逼问她的身份,或是动不动又从背后挑唆她和纯净公主之间的关系了。
然,再一想。
其实皋帝并非不知嬴氏一族的猖獗。
眼下倒了凌王,皋帝转眼就开始扶持蓉王。
有轩王和蓉王同在,太子那边自然也会安分一些。
齐清儿这样想着,不觉看着门外的竹林出神。
竹婉取了炭火进来,细心地调动着炭盆中的火候。
在齐清儿身后,是全心全意的投入照顾。
齐清儿忽感一侧,轰然流动的暖流,侧过脸去,来发现原来是竹婉。不由得收了收心思,将目光落在了竹婉身上。
也许是因为凌王落狱,这个于她来说已在明处的敌人不再能产生任何威胁。
齐清儿略宽了心,倒细细打量起竹婉来。
她体型不能说是如同男子般的健壮,但和其他女子相比,却要显得宽大些。
眉毛浓黑,鼻梁挺直,一双慧眼总是炯炯有神。
齐清儿将目光往下移,落在竹婉的耳垂处的时候,忽然发现她这样亭亭玉立的女子,竟在脸上落了这样一个疤。
型如卧蝉,蜿蜒于耳后。
因时间长了,只有略红的一点印子。
不仔细看倒也瞧不出来。
只是,女子总要嫁人,在夫君面前又改如何应对这样一个疤呢?
齐清儿看了许久。
竹婉仔细的加碳,又将火候调匀。
刚要起身,齐清儿道:“你是怎么认识祁王的?”
问得有些突兀,竹婉手里拿的碳盒子咣当一向,“姑娘怎的这样问?”
“我对你并不熟悉,你这样贴身服侍我,自然要问一问的。”齐清儿搂了搂身上清碧菱纱斜襟旋袍,淡然地看着竹婉。
竹婉轻轻放下碳盒子,跪坐在齐清儿面前。
徐徐道:“婢女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父亲整日酗酒,一日没了酒钱就要把我卖给一个红娘。我死活不从,父亲当街就对着我拳打脚踢,当时也就晕过去了。”她着顿了顿,“后来醒来的时候,就在一张暖暖床上,那个时候我都从来没有睡过那样软的床,又有吃的,后来才知道自己被祁王府买了去。”
竹婉不短不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闪着对祁王的敬意,“之后在祁王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再没有苛刻我对我随便鞭打。婢女便是这样留在了祁王府。”
齐清儿听着却撇了脸去。
红娘是何人物,她岂有不知。
为了一块玉,竟能不顾手里活生生的一个人。
齐清儿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日颈项出的生疼,记忆犹新。差点因那一块羊脂玉,丢了自己的性命。
听到竹婉再提红娘,齐清儿又不由得想起了杨柳。
当年和自己一般的一个女孩。
现下也不知是死是活,过得如何了。
齐清儿点点头,“祁王当真是见不得别人疾苦呢!”说着眼角轻凉的一笑。
当年她多盼着祁王能够出现。
可他偏偏就是没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迷迭香囊
竹婉听得一愣,甚是不解齐清儿当下蓦然伤感的神情。
齐清儿也知道自己失态,忙隐去了久久未曾出现的情绪。
两人面对面,顿时有些尴尬。
只听见炭火中嘶嘶的响声。
这时一串轻盈的脚步声,由暖阁的紫木垂花的木门边传来,接着一串银铃般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雨姐姐,听闻沉香阁的楚姑娘又谱了琴曲了呢!上回和俊桉同去,实在没听到什么,就醉了。这次就你和我去,好好去听几曲,如何?”说着,皋璟雯一袭肉桂粉桃银红花朵锦缎对襟长袍,无比亮眼的出现在了齐清儿的暖阁的偏殿当中。
看样子,精神不错。
或许是滨州难民一事落定,公主也安心不少。
齐清儿忙地起身相迎,“外头这样早,楚姑娘不是要到晚间才出来献唱吗?”
竹婉很识趣的起身退到了一边。
齐清儿抬手搭着皋璟雯,两人一同坐在了炭火旁。
皋璟雯头一摇,双头曲凤步摇微微打颤,发出好听的碰撞声,“快到年关了,外头有好多平时没有的新鲜玩样儿。我们可以先逛一逛街市然后再去沉香阁啊!”
齐清儿心想着,一直呆在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也慌。
浅唇拉出一个笑,道:“也好,且等一等我把这身衣服换了吧!”
齐清儿目光落在皋璟雯的袍衣上面。
她一进来便称呼她为雨姐姐,等同于两人平等了。
齐清儿和皋璟雯出去,总不能穿得太随便,落得个身份的差距。
皋璟雯满脸欢喜的答应了。
齐清儿转过暖阁内,匆匆换了袍衣。
挑了一件柔软轻盈的晚霞紫襟袍服,也算和公主的身上的银花红色能够称在一起。
又取了一枝蕙玲兰簪子,随意地簪在发髻间。
就这样和皋璟雯出门了。
天色刚刚擦黑,余霞未尽。
大概是年关将近,夜市上得这样早。
从纯净公主出来,就能听到不远处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倒是比真月里的时候更加热闹。
因皋璟雯只是随便逛一逛,主要是去听曲。
身后也就只带了清儿和竹婉二人。
皋璟雯自小就爱凑热闹,刚出门不久,一溜烟地就带着齐清儿栽进了人群当中。
街边各种大大小小的摊位。
尤其是那些卖小糖人儿,挤满了人。
齐清儿直感手里一紧,整个人往前一送,踉跄一下。
抬起头有些慌张地看到皋璟雯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皋璟雯只顾着她自己走了,看到卖糖人儿兴奋劲儿噌地就上来了,拉着齐清儿直往人堆儿中去。
齐清儿忙拖住了皋璟雯,道:“我就在这儿等你吧,那摊位前这么多人,我们两人未必能挤得进去。”
皋璟雯兴头上,什么话都听得进,道:“好,你且等着,我也给你买一个!”
说罢,扭头就去了。
齐清儿看着她的背影,真是不把自己当公主呢!
这样的糖人儿,只消她和皋帝提一提。
保准儿,包了人家卖糖人儿的,端了家伙,到公主府上现做。
想到这里,齐清儿垂脸冷冷的一笑。
其实有些时候,公主又怎及得寻常人家的儿女。
那些青衣裹衫,衣服甚至都有布丁的平民女子,没有宫廷礼仪的约束,没有魏巍皇权的约制。她们的日子未必就没有皋璟雯的快乐。
齐清儿撇嘴笑了笑。
往街市四周看了一圈,对着身后的灵儿,道:“你在这儿等着你家小姐,我四处看看就回。”
灵儿顺着齐清儿的眼神看去。
是一个香囊铺,离了也就几步,道:“好,姑娘当心。等小姐买了糖人儿,我们就过来找你。”
齐清儿“嗯”了一声,便往香囊铺边走去。
竹婉相随。
香囊铺的四周,悠悠的笼着丝丝缓缓的香。
这样清淡的香气似乎把这条街的喧嚣都隔绝开了,一切纷纷扰扰尽在脑后越抛越远。
齐清儿细细打量着摊上的香囊,一个个甚是精致。
不由得拾起金蕾丝绣花的香囊,凑到鼻前闻了闻,是迷迭香。
齐清儿的母亲生前就最爱这迷迭香。
只是花性喜干热,不太适合大煜朝这样阴寒潮湿说边就变的天气。
齐清儿的母亲为了能种新鲜的迷迭香,年轻的时候还曾随齐帅的军去了南楚,就为亲自挑几棵迷迭香的活株回来。
可见对迷迭香的钟爱。
此香无疑让齐清儿睹物思人了。
站在摊位边,看着香囊怔怔出神。
“姑娘,这是香囊中裹着的是迷迭香,刚从南楚运回来的干花瓣。虽是干花瓣,香味却是新鲜得很……”摊主见齐清儿发呆不语,眯眼微笑提醒道。
然齐清儿却似没有听见。
捧着香囊在胸前,只细细抚摸着上面用褐绿色彩线绣成的柳枝,以及用浅绿和鹅黄丝线绣成的精巧的叶子。
这样的秀发像极齐府上秦妈妈的手意。
只可惜,人去楼空,齐府上下已无其他的幸存者了。
齐清儿搂着香囊,终是叹了口气。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横到了齐清儿胸前,一把取走了香囊。
齐清儿未及反应,只听身旁传来男子醇厚的声音,“你这儿有几个这样的香囊,我都要了!”
一个男人,何至于要抢齐清儿手里的香囊,还要将摊位上的同款统统买去。
齐清儿夹杂了怒气的神情,往一旁的男子身上瞟去。
这一看,忙又收起了眼中的愤怒,换了级为平淡的神情。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轩王。
他如此唐突的出现,就是来和她抢香囊的么?齐清儿当下也不做声,只看着轩王夺过香囊,在手里掂了掂。
摊主有些难为情,垂脸,道:“客观,此香囊仅此一只。”说着又小心地看了轩王一眼,他穿戴得甚是奢华,一看便知是贵人。
摊主又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此香囊是这位姑娘先看上的,客观要不要看看我这儿的其他物件?”
齐清儿暗喜。
摊主看上去已难过半百,体型已被岁月压弯,面容也很是沧桑,但面对轩王能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正义。
且正人君子却不该夺他人女子的喜好。
齐清儿只看着轩王要如何应对。
谁料,轩王很是大气的道:“我正是要买给这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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