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姐姐,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是一早起来,齐清儿听到的第一句话。
真是相对前两天的冷言冷语横言横语,有着天壤的差别。
齐清儿端坐在梳妆台面前,看着镜子里兴喜的皋璟雯,道:“天还这样早,街市都还没开始了吧,这个时候能去什么地方?”
皋璟雯摆摆手让竹婉退下了。
自己取了梳妆台上一支小巧的浅紫色明珠蝴蝶步摇,道:“这个颜色正合你身上的曳地月华裙。”
说着就给齐清儿戴上了。
齐清儿看着镜中的皋璟雯,细细打量着她。
“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快说吧!”
皋璟雯眼神一转,侧身依靠在梳妆台边,道:“现在就告诉你多无趣啊,等会儿你跟着我走,到了,自然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卖的什么关子?
齐清儿纵使知道她这个说风是雨的性子,但还是吃不透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说搞怪吧,又有些羞涩。
叫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半饷,齐清儿看着皋璟雯有些迫不及待的表情,道:“到底什么地方,这个时候就要去吗?”
“哎呀,别问了。到了就知道啦!”皋璟雯说着,已经做好出门的姿势。
齐清儿也不再过多的磨蹭。
匆匆理了理裙衫,和皋璟雯出了门。
一路上,皋璟雯像是小猫一样依偎在齐清儿的肩膀上,好像明日搬府将是会一场生离死别一样。
马车摇摇曳曳在城北落下。
今天,天空不作媒,看不见东边升起的太阳。
北际亦灰蒙蒙,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沉睡了一宿的大地还没有苏醒。
齐清儿下车吸了一口这样湿漉漉清爽的空气道:“这会儿子,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地方了吧!”
皋璟雯依然故弄玄虚,偏偏不说。
拉着齐清儿的手就往前面的一片森林中去。
踏进森林之后,齐清儿才知道这片林子有多大,抬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树桩,依次排开,深不见底。
仰头是高得看不到顶的大树。
上半截早淹没在这灰蒙蒙的雾气当中了。
齐清儿四下张望着。
这里当是一座无人管理的弃林。
地上层层叠叠的枯枝干叶,有腐朽得混在泥土里面的,有陈旧说不出是个什么颜色的,还有能够辨识的当是去年秋天落下的黄叶。
皋璟雯却是埋头一直走。
好像这片林子她再熟悉不过的。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皋璟雯突然站住了脚。
齐清儿疑惑地看着四周,道:“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吗,除了满地的枯枝干叶再无其他了。”
皋璟雯羞涩的笑笑,指着林子的一角,道:“往那边看。”
齐清儿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隐约能见矮矮的绿油油的一片,还有其他或红或紫的零星颜色。
“难道这森林当中还有一片绿地吗?”齐清儿问。
皋璟雯拉着齐清儿继续往前去。
倒也不急着跟齐清儿解释。
又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齐清儿揉着腰肢,硬撑着不喊累。
而皋璟雯则是越走越兴奋。
终于,面前的这片绿地渐渐地从森林当中脱颖而出,呈现出一大片怡人似海的视野。
望不见边际。
在这里竟有四季的鲜花,各种颜色都有。
绵延在青绿之上,微风佛过,摇曳得像情窦初开的少女。
齐清儿将目光从美景上转移到皋璟雯身上,见她低头寻找着什么,用奇怪的口吻,道:“这就是你一早说的地方吧,怎么到了又不理人,埋头找什么呢?”
自踏进这片一望无际的净土,皋璟雯就开始自顾自的埋头寻找。
“啊!找到了!”
齐清儿听到这句,却不见了皋璟雯的身影。
仔细瞧了之后,才发现埋在青草花丛间的皋璟雯。
只见她的背脊弯曲,胳膊肘一拐一拐的。
齐清儿再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看到这公主这幅似在刨土的场景,也不得不瞪大了双眸。
急急凑到皋璟雯身后,追问道:“找到什么了?”
皋璟雯继续埋头朝土,肩膀一阵晃动之后,猛地起身。
齐清儿面前一阵扑鼻的青草和翻新的泥土的味道。
皋璟雯掏出一个乌乌的锦袋,毫不嫌弃在她洁白的珠绣袍衣上擦了擦,埋头看着锦袋道:“这是我的一点私心,里面都是我不能告人的秘密。”
齐清儿听的身体一震。
她何德何能,能有公主如此的信任。
皋璟雯全心全意都在她的锦袋上面,并未看见齐清儿略显眉间的震惊和丝丝愧疚。
她将锦袋绕在手间,然后微笑着一个旋身躺在了这花香气扑鼻的净土上。
边道:“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到了这里,再坏的心情也好了。”
她说得像风一样,把锦戴晃动在眼前。
齐清儿附身摘了一朵玫红色的碎瓣花朵,坐在了皋璟雯一边。
这里的确像世外桃源。
没有纷扰,只有清新怡人的空气和满目琳琅的花朵。
加上这雾蒙蒙的天空,一切像是虚幻的一般。
齐清儿疲惫的心也舒缓不少,少顷,她看着皋璟雯手里摇晃的锦袋,道:“说吧,这里面都藏了你多少小秘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微伤
皋璟雯停止晃动手中的锦袋,将它收进怀中,道:“我本来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自从父皇要将我许给越王为后,之后,我便有了秘密。雨姐姐你知道吗,我曾今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揭开我红头盖的是剑枫哥哥该有多好,清晨在我枕边醒来的剑枫哥哥该有多好……”
她的说话声有些颤抖,继续道:“只可惜,一别国土两年,再回来我已经不完整了。”
齐清儿侧脸看了看平躺着说话的皋璟雯。
然后故意将脸扭向一边。
那怎样一种少女情怀,过去的两年里受委屈的是她,伤心难过的是她,不愿面对实现寻死腻活的是她,然到头来觉得对不起她心爱之人的还是她。
齐清儿轻轻合上双眼。
尽量让自己的思绪放空,不去想在她自己的生命中碾压过的人和事。
皋璟雯将锦袋挪到心跳的位置,继续道:“我把我所有的思念和愿望都放进了这个锦袋里面,每次把它握在手里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思念和愿望并不遥远,就握在我自己的手里心。”
真是个傻女孩儿。
齐清儿在心里想,她微笑着轻柔地拂过她的脸庞,如果她也像她一样傻傻认为一个锦袋可以守住一切念想和希望该有多好。
皋璟雯深吸一口气。
像是完全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闭着双目,甜又涩地笑。
齐清儿把视线挪向远处,她在心底对自己说,忘了适才皋璟雯说的所有话。
她不知皋璟雯为什么要将这样一个傻傻的秘密告诉她。
或许是因为她编出来的那个虚假的身份所经历的逼婚经历,或许是她多次看上去奋不顾身的相救。
击退皋璟雯这样的少女的心里防线。
亦或许,皋璟雯心中积压了太多的情绪,需要找一个人倾诉。
种种,种种。。。。。。
各种想法在齐清儿的脑海当中一晃而过。
她挪了挪身背对着皋璟雯,闭眼沉默了半饷。
终于再次将她的思绪放空,好好的感受这世外桃源的美景。
忽然,余光中有一个身影。
很遥远。
一个奔跑的身影。
在她的视线中晃过。
然这荒郊野外的,也不像是常有人来的地方,不然皋璟雯也不会将她的秘密藏在这里。
怎么会有其他身影。
齐清儿顿时诧异,起身往奔跑着的身影看去。
远远的看,是一个女人。
她穿得级少,只有一件梨花素白的寝衣,因为她的快速奔跑,身后拖在地上的裙摆被高高扬起。
齐清儿的目光开始变得凝重。
这样的身影,让她隐隐的不安。
女子奋力地奔跑,披肩乌发在风中飞扬,她不停地扭头往她跑开的方向张望,连遮挡在脸上的乌发都来不及挪开。
相隔这样远,几乎看不清面容。
然齐清儿已然能感觉到她奔跑时急促的呼吸。
她到底是谁。
在这初春还未正式来临的天气里,穿得这样浅薄,风一吹便能看见她姣好的身体曲线,和不停弯曲前迈的膝盖。
她为何不多穿一些。
难道不冷么?
还是她在逃避什么?
这时,又两个身影闯入了齐清儿的视线。
这两个身影和前面那个有所不同,这两个都穿戴整齐,并且是同样的颜色。
齐清儿的神经逐渐紧绷。
后面追出来的两个身影,她们身上的衣服像极了哪个贵府上婢女的服饰。
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遥望看去,这里除了青一色的绿草和五彩的花朵,并无任何居住的木屋或者是人的行径。
看着跑在前面的女子,似还光着脚。
该是刚从暖阁当中奔跑出来。
然这方圆百里无人,她又是从哪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暖阁中跑出来的呢?
齐清儿越看越觉得极为不妥。
那个跑前面的孤身女子像极了一个故人,可这个故人是谁,齐清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雨姐姐,你也跟我说说你的秘密吧!明天分别,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皋璟雯闭着眼睛,喃喃道。
这句话来得突然,齐清儿立刻扭头看向皋璟雯。
迅速的附身凑到皋璟雯一边,她开欲开口时,再次确定式地往女子奔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这一次却什么都没看见。
乌发凌乱赤足奔跑的女子,以及她身后穷追不舍的婢女,均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张了张口,终是刚才看到那一幕吞进了肚子里。
皋璟雯感觉齐清儿搭在身上的温度,睁开一只眼睛,道:“你也有秘密对不对?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了你,公平起见,你也要把你的秘密告诉我。”
齐清儿看着皋璟雯睁开的那一只好奇的眼睛。
像是一架不愿停歇的挖掘机。
也不由将自己的思绪从薄衣女子身上挪回到皋璟雯身上。
她轻轻一笑,和皋璟雯一起平身躺在草丛间,“我的秘密过于枯燥乏味,你不会想知道的。”
皋璟雯猛地昂头,拿手撑着脑袋看着齐清儿,道:“再是枯燥乏味也是秘密啊,快告诉我吧!”
齐清儿半看着蒙蒙的天空,半看着皋璟雯脸上两台闪闪的挖掘机,道:“下辈子,我要做一个平民,我爱的人也将会是一个平民,他牵牛耕田,我便在家里洗衣做饭,柴米油盐的过一辈子,乏味枯燥的过一辈子。”
皋璟雯困惑。
这算是什么秘密,顶多是个愿望吧!
再说直到前两天之前,她都是一介平民,难道她是不满郡主这个身份?
皋璟雯脸上的两台挖掘机顿时没了挖掘的蛮劲。
她道:“你说得很矛盾啊,你之前本就是平民并不是现在的郡主,怎么会对平民的生活向往,你该了解才熟悉那样的生活才对,向往只会是对不了解不熟悉的事物。难道是现在郡主的身份不妥吗?”
齐清儿依然平静的笑,她不看皋璟雯,望着天,道:“郡主的身份是你父皇的赏赐,我怎能不满。”
说着她扭头直视皋璟雯的双目,“秘密,藏在心里最真实的那点想法才是秘密。你的锦袋是你的念想和希望,我的秘密便是下辈子能和心爱的人,牛郎织女,白头偕老。”
皋璟雯听得稀里糊涂,不知是个什么逻辑。
但也不愿多想。
看着齐清儿揉了揉鼻尖,复躺下道:“下辈子你是织女,那牛郎是谁?”是祁王吗?后面的那个问题,皋璟雯想了想还是吞进了肚子。
皇子和牛郎显然天差地别,是这辈子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自从齐清儿入京以来,对于皋璟雯,能不欺骗则不欺骗。
能用片面的事实则用真正的事实来向皋璟雯解释。
可对于这样一个问题,齐清儿是该选择欺骗,还是如实相告。
她看着皋璟雯平静的等待答案的侧脸。
半饷,没有出声。
花香带着潮湿的气息,是甜蜜的也是黏着的。
齐清儿的心中有这样一个角落,是她自己都不愿意去碰的,现在皋璟雯的这个问题却是直击她心中的这个角落。(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一章,多余的手
日头逐渐清晰。
辰时的白雾也渐渐散去。
齐清儿和皋璟雯不知在这草坪里躺了多久,再睁眼是仿佛过了一场沉长的梦。
梦里面。
齐清儿说:“下辈子的牛郎是只属于我的牛郎,是站在田地里对我笑的牛郎,他那么一笑,天都亮了。”
皋璟雯说:“那下辈子,我也不要再是公主了,和你一样做个织女,看我的剑枫哥哥牵着水牛耕地。”
齐清儿说:“好啊……”
她们起身离开那片桃源进去林子时,灵儿和竹婉已经按耐不住在林子中到处寻找她们的身影。
灵儿急得满头汗,估计跑遍了半个林子。
见到公主的时候,一头栽进了公主怀里,“这林子阴森森的,怎么看都看不到个头,还容易迷路,灵儿在这里找了您好久,发现走来走去都走不到头,做了标记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原地打转。”
灵儿说得大汗灵灵,两手握着皋璟雯的手,继续道:“公主可别再来这样的地方了,要散心哪里不可以去,这种地方可不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皋璟雯平静地听灵儿说完,只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齐清儿在皋璟雯身后看着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灵儿,心想着,看来那样的秘密之地皋璟雯只告诉了她一个人。
其实恃宠而骄的尊贵公主,有时候也是可怜的。
竹婉忙也走到齐清儿身边,小心的搀扶着齐清儿的手臂。
齐清儿能感觉到竹婉手掌的湿汗,她看上去平静,不似灵儿看到皋璟雯那样激动,其实内心还是为齐清儿着急的。
齐清儿用另一只覆在竹婉的手背上,表示安抚。
回到府上后,两人谁都没有再提彼此在桃源中说的秘密。
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齐清儿开始整理她要带走的物件,不到两个时辰也就整理完了,细数也就两三箱物件,均是些她常用的寻常东西。
在纯净公主府的最后一晚。
齐清儿在暖榻上辗转反侧。
那个牛郎织女的梦,这样轻浅,却又那样珍贵,珍贵得不现实。
到了深夜三更,齐清儿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次日,看不见皋璟雯的身影,只有灵儿跑来道:“公主说她头疼不适,就不来送郡主了。”
皋璟雯向来身体硬朗,小小年纪又怎会头疾的毛病。
“头疼不适,可请了太医了吗?”齐清儿问。
灵儿道:“公主说大概是昨儿在林子里沾了湿气,不打紧的,用不着请太医。”
齐清儿轻轻嗯了一声,让灵儿退下了。
细想想,皋璟雯不愿送她,还不是因为舍不得她。
一个受了伤觉得自己的不完整的少女,有时候多么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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