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也好,先在翰林院中模拟适应一下官场,将来真的进入到朝廷核心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毕竟人终归还是要靠自己的。徐贯老爷子现在染了风疾,能不能好利索都是两说。若是他老人家真的因身体原因退居二线那谢慎就得独自面对朝中的凄风苦雨明枪暗箭了。
“多谢了。”
再怎么说韩博士也是好心,谢慎便冲他拱了拱手。
翰林修撰和庶吉士最大的不同是翰林修撰是官身,理论上是要干活的,虽然现在没啥活可干,但韩博士还是递给谢慎一份文书叫谢慎读读消磨时间。
谢慎随便翻了几页,无非是前朝史料,只觉得甚是无趣。
便在谢慎有些困倦时,却突然听到那韩博士说道:“二位编修来了!”
这两位编修自然指的就是殿试榜眼王瓒和探花郎陈澜了。
王瓒字思献,是温州府永嘉华盖乡人。谢慎印象中这厮最终做到了礼部左侍郎,在正德朝很有些名气。王瓒今年刚好三十七岁,属于典型的大器晚成型。
而探花郎陈澜字本初,是顺天府宛平县籍,直隶山阳县人,今年不过二十五岁,端是仪表堂堂。不过天妒英才,正德元年就去世了。
这二人正好差了一轮,虽然是同科同年,但走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一些古怪。
既然此二人被授予了翰林编修,以后就是一起做事的同僚了,怎么也得处好关系。
谢慎思忖了片刻,便卓然起身向外迎了一迎。
“王同年,陈同年!”
王瓒和陈澜正有说有笑,见谢慎迎了出来,亦拱手还礼。
三人在琼林宴等场合都已见过,也不算面生。
“陈编修和王某有些琐事要料理,来翰林院晚了一些,谢修撰切莫在意。”
王瓒冲谢慎点了点头,淡淡说道。
陈澜也笑道:“思献兄说的极是,俗事缠身,让谢修撰见笑了。”
两人一唱一和显然十分熟络,倒是谢慎显像局外人了。
少年尴尬的点了点头,把二人让了进去。
一下子公署中来了一位修撰、两位编修,最苦恼的莫过于韩荣韩博士了。
原本他在公署里品茶补觉,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滋滋润润,别提多开心了。
但此三人一来,韩博士便成了官职最低的人,哪里都得陪着小心,实在太压抑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把三人改造成和他一般的存在,不然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听说陛下要降旨编纂《会典》,不知韩博士可曾有所听闻?”
韩荣正思忖着该如何应付三人,王瓒却是当先发话,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韩荣确实听说过这个消息,不过陛下并未正式下诏,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下官不过是一区区五经博士,王编修都未曾听过的事情,下官自然也不知晓。”
王瓒毕竟三十七岁,阅历什么的不比韩荣差,听韩荣这么说便也不再问,而是转而向谢慎道:“今后还得仰仗谢修撰多多提携。”
官大一级压死人,王瓒虽然比谢慎大了足足二十一岁,可在修撰面前也得毕恭毕敬。
毕竟是上下级关系,别看只差了这么一点,若是惹得谢慎不爽,王瓒也是处处掣肘,无处施展拳脚的。
当然,谢慎也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加之他对王瓒这个人还有些好感,便点头道:“王编修哪里的话,提携不敢讲,吾辈同为陛下效命,互相指点罢。”
那陈澜也道:“前朝实录已经编纂的差不多了,陈某估摸着接下来翰林院主要也就是编纂《会典》和教习内书堂了。不知谢修撰对此有何看法?”
真的要编纂《会典》?这么早吗?
在谢慎印象中,编纂《大明会典》的事情不是发生在弘治十年吗?难道提前了?
。。。。。。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同僚关系
对于翰林院的官员来书,编纂史书、典籍无疑是刷声望争功劳的好方法。
杨廷和就是因为编纂宪宗实录有功从而得到擢升,从此平步青云的。
陈澜这么问,明显是向谢慎示好。
相较于编纂《大明会典》,谢慎对于陈澜提及的另一件事显然更感兴趣。
内书堂是专门供宦官太监读书的地方,挑选的都是十来岁的小太监。
如果说翰林院是培养内阁成员的地方,那内书堂就是培养司礼监太监的地方。
去内书堂教习的,大多是新科修撰、编修。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为了增进翰林院修撰、编修和内书堂太监的感情。等到翰林院修撰、编修熬够了资历能够进入内阁参与政务,内书堂的那些读书的小太监差不多也到了能够进入司礼监的年纪。届时内阁和司礼监便能够融洽相处,不至于相互之间产生太多的偏见。
当然,这不是说天子希望翰林院的官员和内书堂的小太监产生过多的联系,其中分寸还是比较难于拿捏的。
陈澜面容白皙,身材高挑,身着官袍更是衬显得十分俊雅。
谢慎暗暗啧叹道好一个俊俏倜傥的公子哥。
相较于王瓒,谢慎本能的更想去和陈澜结交。尽管他知道陈澜会英年早逝。
“如陛下降下恩旨,吾辈自该悉心编纂《会典》以报天恩。至于内书堂教习之事嘛。。。。。。”
谢慎稍稍顿了顿,眼神闪烁。
“谢某觉得还是应该请示过王侍读。”
如今翰林院正印学士因为徐溥入阁空缺,谢迁、李东阳也都入阁参与政务。王鏊在翰林院是老资历,这种事情他不发话谢慎哪里敢做主。
“那是自然。”
陈澜笑道:“陈某从东江米巷那边来时见到李太监的人马浩浩汤汤往正阳门方向出城去了,不由得感慨奸佞当道,吾辈读书人也只能埋头在这翰林院编修史书典籍了。”
谢慎奇道:“李太监,可是那李广?”
陈澜接道:“不是他还能是谁,除了他谁还能让陛下循成化旧制授予阉人传奉官?”
听到这里,王瓒也道:“成化年间传奉官风行,道士、伶人、方士皆被天子授予官职。到了本朝,传奉官被一扫而尽,却不曾想让李广这厮借着圣眷重新燃起了苗头。”
听二人一唱一和,谢慎也明白他们是担心因为李广被授予传奉官,而导致传奉官这一已经被传统文官死死压下的群体死灰复燃。
从历史的高度,谢慎当然知道李广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但他总不能直接对王瓒和陈澜说,小子掐指一算,李广数年内必倒,两位不用担心吧?
“天子圣明,李太监这样的宵小不过是燕雀硕鼠罢了。谢某相信天道恢恢,这厮一定会受到大明律法的严惩。”
说了一通场面话,谢慎算是拉近了不少和王瓒、陈澜的距离。到底都是文官阵营的,在面对太监,尤其是像李广这样靠进献方术仙丹获得圣眷的死太监时,三人还是同仇敌忾的。
“君子当一日三省乎,以陈某浅见之所以阉宦多贪财敛财就是因为缺乏教导。如果内书堂教习规模能够扩大一些,让所有宫中阉人从小能够受到圣人教化,那么便应该不会出现李广之辈了。”
啧啧,谢慎听到这里,对陈澜的评价不由得低了几分。
想不到陈澜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啊。
要知道内书堂能够同时教习两三百名小太监,这个比例已经很高了。
这两三百名小太监经过教习是能够识文断字的,但其中翘楚才有机会被选入司礼监。
即便扩大内书堂的规模,让更多的小太监有受教育的机会,也是资源浪费啊。
而且宫中的条件也不允许。
这些银子势必是从内库中出,这不是叫天子割肉吗?
何况如果宫中的小太监都去内书堂读书了,那么多活谁去干?总不能让宫女去干吧?
这就好比是说陈编修大手一挥,要在全大明普及私塾教育,让所有农户寒门家的孩子读得起书那么扯淡。
当然这些谢慎不会当面对陈澜说,只微微一笑不再接话。
一天的时光过的说快也快。
没过多久,太阳便已落山。
谢慎和两位编修从骈文聊到唐诗、宋词。从范文正公新政聊到王安石变法,确是很尽兴。
翰林院下班的时间和各部各寺一样,除了那些内阁大佬、六部尚书、侍郎可以不守规矩提前下班,其余的官员大多要苦苦等待。
不过谢慎、王瓒、陈澜的情况有些特殊。这三人都是头一天上班,实在没有什么可干的,便向侍读学士王鏊王大人告了假,提前开溜了。
翘班的感觉实在很爽,从翰林院的大门出来,绕过鸿胪寺、太医院,谢慎阔步走到东江米巷上。
京城的主要公署衙门以大明门为界,大明门以东大多是文官衙门,如吏部、礼部、兵部、太医院、銮驾库、鸿胪寺。大明门以西如锦衣卫官署、都督府等。
之所以这么设置是为了表明文武有别。
当然也不是所有衙门官署都集中在这一小片区域,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便在西城阜财坊、而顺天府署则在北城灵椿坊。如果官员想去这些地方办事,大多要穿过大半个城区,没有轿子代步恐怕要累到吐血。
书童陈虎儿和护卫鲁种田早已叫来了软轿,将自家少爷请了上去。
谢慎满意的坐上轿子,正打算闭上眼睛好好眯一觉,却觉得轿子猛地一抬,险些向前跌倒。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谢慎都没有坐过轿子,猛然间这么一坐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谢慎掀开帘子道:“先别回府,直接去黄华坊文思院。”
鲁种田挠着头道:“少爷,为何这会要去文思院?”
谢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叫你去就去,哪里那么多话。”
鲁种田嘿嘿一笑,便吩咐轿夫起轿往文思院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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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观政选官的年轻人
按照大明制度,一甲三人直接授官,二甲进士中再挑选出精英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进学修习。至于剩下的进士则会去各部、各寺衙门观政,实际就是实习。
新科进士只有进行过观政这一环节,才算完成了选官流程,能够被吏部授官。
而王守文王小郎君的观政地点,就在文思院。
按照职官志的记载,文思院最主要的职责就是掌造金银、犀玉工巧之物,金采、绘素装鈿之饰,以供舆輦,册寳、法物凡器物之用。
王守文被分到了这个衙门观政,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文思院不算显贵衙门,竞争压力小,只要不是烂泥扶不上墙,观政之后大多可以选官留在工部。而像户部、吏部、通政使司这样的显贵衙门,即便被朝廷派去观政考察,最后也多半会被竞争对手挤掉。除非背景真的够硬,才可能留在京中。
京官和地方官的地位差别无需赘言。
对于王守文来说,殿试的名次不算出众,能够留在京中便是首要任务,至于衙门是否显贵就不重要了。
若是在这种时候还挑肥拣瘦,那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从翰林院到更东边的文思院,距离并不算短。轿子落在文思院前时已经陆陆续续有官员从官署中走出。
谢慎仔细观察,出来的多是官场老油条,至于像王守文这样的观政新人则没有一个出来的。
还好,还好。。。。。。
谢慎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过了盏茶的工夫,王守文才一脸憔悴的走出公署,正自要上轿回府,却被谢慎招手拦住道:“守文兄,来我这里!”
王守文咦了一声,见轿子里的确实是谢慎,不免有些惊喜。
“慎贤弟,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翰林院编纂史料典籍吗?”
王守文声音大如闷雷,吓得谢慎连连摆手道:“你这么大声音干什么,怕人听不到吗?”
王小郎君这才意识到谢慎这个时间出现在文思院外很不合常理,意味深长的道:“慎贤弟,你不是。。。。。。”
谢慎翻了一记白眼道:“还不是为了你,快上轿子来。”
王守文犹豫了片刻,还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家轿夫先回府,自己则是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谢慎的轿子。
“少爷,现在去哪儿?”
谢慎淡淡道:“去谢府。”
“哪个谢府?”
“自然是谢侍讲府上。”
如今大比尘埃落定,谢迁作为会试的主考官、殿试读卷官也终于可以不用避嫌了。
谢慎此时去拜会谢迁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谢迁如今的宅邸在南薰坊。
之所以谢迁将宅邸定在商贾较多的东城是有缘由的。
原先谢家的宅邸在鸣玉坊广济寺一代,因为弘治八年受皇命入阁参与政务,这才又新购置了南薰坊的宅子。
这个宅子有一个好处,紧挨着东华门。
而从东华门进入紫禁城到内阁极为方便。
谢迁如今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自然要考虑上班路途问题。
当今天子又是圣君明主,迟到早退是要不得的,故而谢迁才会就近买下这么一套宅子,权当做就近上班了。
这么一番折腾,轿夫们直要跳脚骂娘了。
那小哥定轿子时明明说从翰林院到西城徐宅即可,怎么来回折返了足足两次?
不行,这次说什么也得要求加价。
翰林院的老爷又怎样?翰林院的老爷坐轿子也得给钱不是,难不成翰林院的老爷就可以赖账了?
本是三五里的路,变成了十几二十里,任谁也得埋怨几句。
谢慎自然是不知道轿夫心中所想的。
他只觉得轿子越来越摇,越来越晃,直叫人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轿子落下,谢慎长出了一口气。
再继续这么摇下去,非得叫人吐血不可。
至于王守文也好不到哪里去,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这是他做过的最差的一次轿子,等有机会一定介绍一些靠谱的轿夫给谢慎。
闲话不提,却说二人下了轿子直奔谢迁宅子而去。
这宅子由于是供谢迁上下班方便而购置的,故而并不算大,内眷也都在城西鸣玉坊老宅,并没有跟着谢迁到这新宅来。
谢慎上前叩了叩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门子,上次见面谢慎便在他这里吃了闭门羹,这次自然不能再失了面子。
咳嗽了一声,谢慎上前一步道:“在下翰林修撰谢慎拜见翰林院侍讲学士谢大人。”
他之所以称呼谢迁为侍讲学士而不是詹事府詹事,也是有讲头的。
毕竟谢慎现在是翰林院修撰,而谢迁相当于他的上司,以下属身份来拜见上司,谢迁就没有理由拒绝。
而如果谢慎是以私人身份来拜见谢迁,谢迁就可以用其他的理由搪塞过去。
这其中便是说话的艺术,以及对于官场规则的理解。
那门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只有状元郎才能任职翰林修撰。自家老爷当年不就是得了状元,才被御前点封授予翰林修撰的官职吗。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比自家老爷当初中状元还要年轻。
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
“这位小郎君是。。。。。。”
那门子的目光又从谢慎身上落到了王守文身上,迟疑道。
“这位是谢某的同榜同年,王日讲王老大人的公子。”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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