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俏- 第10部分

　　　　“那你觉得会是谁？”妞儿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她知道，自己脑子不如于阳的好使，还是听听于阳是怎么说的。

　　　　于阳摇摇头。是谁，光凭眼睛是瞧不出来的。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她第一次领会的那么清楚。

　　　　妞儿借着抬头瞧天的机会，压低嗓音道：“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个婉儿？”

　　　　婉儿？于阳疑惑地抬起头，婉儿？

　　　　妞儿用眼神示意着于阳，离她们不远地一个角落，也单独的坐了一个女孩。女孩抱着双膝，额头抵在膝盖上似乎在睡觉。

　　　　那就是婉儿。一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子，来到这里，于阳很少见她说什么话，每次都是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坐在那，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你不觉得会是她么？整个人阴森森的，什么话也不说，这种人的心思不是最难猜的么？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妞儿自言自语道。妞儿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给你一下。

　　　　会是婉儿？

　　　　于阳再次瞧了眼坐在那的婉儿，这个时候她正抬起头来，两个人的目光接触到了，婉儿只是一愣，随即便撇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又低下了头。

　　　　于阳笑了笑：“别想了。你说尹大娘她们今日怎么不管咱们了？”

　　　　妞儿挤出一抹笑：“咱们难得这么闲不好么？你还真是劳心的命。”

　　　　于阳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真是这样，一天没事做她还真是不习惯。抬头瞧了瞧天上的太阳，这天真的是很热啊。

　　　　妞儿有些羡慕于阳，无论什么时候于阳都可以表现的那么轻松，这份自如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正说着话，尹大娘领着仆妇们回来了。今天的尹大娘跟往日不一样。一改往日穿到底的黑色，换上了一件亮色灰兰丝质双格锁字纹长身对襟衫，豆绿色的绸缎群，就连抹额也一改往是酱色用了明亮的松花色，发髻正中插戴着点翠福寿压发钗。这么一出现，显得富贵许多，喜庆了许多。不单是尹大娘一人，其他的仆妇也穿起了鲜亮的颜色，每人的发髻上都插了一朵大红绢花。今日府里有什么喜事么？

　　　　但见两个仆妇抬了一把椅背呈搭脑卷云纹的铁梨木椅，端端正正的居中摆放在廊下，椅背上还打着大红描金寿字纹的椅搭。

　　　　于阳认得那个金字，是寿字，她明白了，今日有人过寿。

　　　　果然，等尹大娘站定，就听她道：“今日是老爷的寿辰，随我给老爷上寿。”

　　　　原来是英国公过寿，今日是，八月初八。

　　　　女孩子们跟着尹大娘，在一个仆妇的唱和中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才站稳，就瞧见两个仆妇提着食盒过来，就听尹大娘道：“这是老爷太太专门赏给你们的。”

　　　　女孩子们欢呼起来。这一日她们是没人管的，她们都坐到了炕上，拼了两张炕桌，把吃食一一地摆放起来。鸡鸭鱼肉摆满了两张炕桌。

　　　　妞儿是最兴奋的，虽然进了这里每日有饱饭吃，时常还能吃到肉，却还是头一回见到桌上同时摆放了鸡鸭鱼肉，她笑得连连拉扯着于阳的袖子。

　　　　“阳妮子，鸡，鸭还有鱼。”

　　　　其他的女孩子的家境显然要比她们好，对妞儿这样的兴奋显然不屑一顾，凤儿拽了个鸡大腿给妞儿，笑着道：“那就给你吃好了，这鸡腿都赏你了，你只管放开了肚子吃。只是别又像上回，吃了吐，还后悔早知当初就该多吃两碗了。”

　　　　一句话说的，女孩子们都笑了。

　　　　妞儿顿时涨红了脸。还拿自己吃到吐得事说事？她真想把鸡腿扔到风儿的脸上骂她几句，可是又不想舍了这鸡腿，这……

　　　　于阳听了这话也微微沉了脸。这里还没有开席，凤儿就揪了个鸡大腿给妞儿，还说那样的话，是在笑话她们以前都没吃过鸡大腿么？怎么还拿上回的事说笑，上次吃多了吐的事情传开后，她们私下就给妞儿起了诨名儿，叫饭桶，当她不晓得么？

　　　　于阳夹了一个丸子给妞儿，又把鸡腿夹到自己碗里，分了一大半给妞儿，故意不去注意旁人的目光：“你不要一个人独处吃。分给我一些好了，你尝尝这这个，这个丸子，透明透明的，真是稀奇。”她说着对着妞儿笑了笑。

　　　　妞儿知道于阳这是在帮自己，忙吃了。丸子透明剔透，味道鲜美，吃在口里清清凉凉的，回味后，口里还留着一股子醇香。

　　　　她忍不住道：“阳妮子，你也吃，很好吃，吃起来凉凉的，真好吃。”

　　　　女孩子见妞儿还不等口里的食物咽下便满口的叫好，一个个都动起了手，你一个我一个，那盘子里瞬间只剩下一个丸子了。

　　　　一吃，果然是好吃。女孩子们各个是吃的眉开眼笑的。吃完后，再看看那仅剩的一个丸子，都不动手了。每个人都想吃，可是又怕旁人说自己贪吃，都缩了手，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最后的一个丸子。

　　　　终于有人伸出了筷子，却是翠香，但见她把丸子夹给了红绡。红绡立即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见大家都望向了她，一张小脸又垮了下来，双眼习惯性地垂了下来。

　　　　翠香把筷子重新塞回到她的手中：“吃吧！你不是觉得好吃么？”

　　　　大家虽然有些不痛快，不过红绡是这里最弱的，大家都疼她，也就无所谓了。说说笑笑拣了旁的肉食吃，两道素菜摆在那没有一个人去动。红绡见大家不再看她，这才笑嘻嘻地小口小口的吃着丸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倩儿问道：“翠香姐姐，这个是什么丸子，做的那么好吃，就跟冬天的冰一样剔透。”

　　　　“这我可不晓得。我今日也是头一次吃。”翠香摇摇头。

　　　　“真是好吃，我从来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凤儿一上桌开始就没停过嘴，每样菜她都吃了，每样菜都觉得好吃，她有些停不下嘴来，即使是在说话，也不忘往嘴里送东西，“若是每天都是老爷的生日便好了，我就可以吃个痛快了。”

　　　　女孩子们不由地吃吃地笑。想，怎么会不想。只是没有像她那样敢于说出来罢了。

　　　　妞儿低声道：“我也愿意，肉我怎么都吃不腻。”她从记事起就没好好的吃过肉，觉得天下最好吃的夜只有肉了。

　　　　于阳不竟笑了。

　　　　凤儿白了眼道：“难道你们不想么？”

　　　　翠香见于阳的眼色已经变了，她这几天瞧了，于阳不是好欺负的人，忙塞了块肉给凤儿：“吃你的吧！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凤儿赶紧张口接了，眉开眼笑的吃了。

　　　　倩儿不由道：“翠香姐姐，府里所有的人都吃这些么？那要花多少的钱啊！”这一桌的鸡鸭鱼肉算下来要不少钱吧，她们十几个就吃了这样，府里还有旁人呢！今儿一天算下来那要多少啊。

　　　　翠香道：“这我也不晓得。我听说府里的人年节分的等不同，赏赐也不同。”

　　　　倩儿不禁道：“那我们这还不算好么？那好的是什么样的？”

　　　　凤儿道：“我不管是不是都这么好。我怎么样都要留下来。出去就没这么多好的东西吃了。我家不是吃不起这些，只是没有府里这么讲究。就像方才那个透明的丸子，我家就不会做。同样是做事，我在家还没有工钱，在这里再累至少还有月钱。我不要出去。我一定要留下来。”

　　　　凤儿的一席话领女孩子们停下了。大家静静地坐着，她们都不想离开着，家里就是再好，哪里有这吃的好的。

　　　　倩儿有些嫉妒的看着翠香等人，酸溜溜地道：“你们六月生的就好了，不用愁一定能选上。我就不行了。”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这样的话。只是这个时候跟上回不一样，有了周月香的事，女孩子们的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不自在。

　　　　不是六月的想被选上，是六月的怕被人挤了下去。一时间热闹的场面冷了下来，女孩子们坐在那个想个的。

　　　　妞儿突然道：“我无所谓，只要能留在府里就行了，无论去哪都可以，只要有饱饭吃，有衣裳穿。”英国公府，无论是哪里都比桑家要好，她愿意留在这。

　　　　于阳没有说话。她绝对不是无所谓。她想出府，若是想要出府，就必须有钱，所以她必须被选上，这样才能在短时间里凑齐赎身的钱，如果不是现在正得宠的时姨娘那，她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一定要选上。六月生对于自己来说，简直是上天对她的又一个期盼。

　　　　正吃着，一个仆妇走了进来，女孩们忙就着炕直起身向她问好。她想来今日高兴，笑着道：“尹大娘令我来告诉你们，今日都早些睡！明日要早些起来，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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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进府　第十五章　水红撒虞美人花裙

　　　　女孩子们听了忙问：“有什么事？”

　　　　像凤儿倩儿这样活络的女孩已经让了仆妇坐到炕上，将一块肉夹着送到仆妇口里，央求着道：“好婶子，您快说什么事？”

　　　　仆妇好容易把肉咽了下去，才道：“好事。”

　　　　女孩子们见她只说了两个字，纷纷不依，揉捏着耍娇的道：“好婶子，好婶子，您就快说给我们听了。”

　　　　凤儿搂着仆妇的膀子，甜甜的道：“婶子平日里是最疼我们的，就告诉我们吧！既然是好事，我们也一起高兴高兴。”

　　　　仆妇点了她的脑门子，只是笑了笑，让凤儿再夹东西给她吃：“凤儿，给我夹些肉吃。”她又见没动一筷子的豆芽，可惜地道，“唉！你们这些丫头怎么都不吃这个，这么好的东西动也不动，既然你们不吃，就让我拿回去，我家爱吃。”

　　　　豆芽？倩儿笑道：“婶子若喜欢就拿去，我们爱吃肉，不爱吃这素的。”

　　　　仆妇笑道：“没见识的小丫头。这外面瞧着是豆芽，吃着又是另一个。你没吃不知道，我不同你说了，我走了。”

　　　　倩儿一听忙拉住了她：“好婶子，如此，叫我们也尝下。”

　　　　仆妇忙拦住：“歪嘴的小蹄子，已经给我了，你别想要回去。”

　　　　凤儿笑道：“不是我们不给，婶子只夸嘴说这个好吃，我们又没尝过，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好。且让我们吃一根就是了。”

　　　　说着就拈了一根豆芽吃了。女孩们见了都拈了一条。

　　　　豆芽送入口中，只觉得满嘴清爽，吃着不像是平常的豆芽，咀嚼中还有另一种鲜美的味道，这里面是注了肉的，于阳不禁睁大了眼睛。这豆芽杆里注了肉！

　　　　女孩子们惊讶地瞧着仆妇，仆妇笑道：“这下知道了吧！你们这是老爷太太专门赏下的席面，别看这小小的一碟豆芽，废了多少工夫，好好吃吧！”

　　　　女孩子们不禁有些后悔，怎么就没发现这豆芽菜，才是这一桌子菜里最好的菜，她们怎么就没发现。

　　　　女孩子们暗暗懊恼，早知道就不给了，唯有翠香笑道：“是。婶子，就告诉我们明儿有什么好事吧！”

　　　　仆妇笑着道：“翠香，你这丫头……”是说她拿了她们手软，就要吃她们的嘴短是吧。仆妇沉吟道，“这事，尹大娘不许我同你们说，我也不能多说，你们是知道规矩的。我只能嘱咐你们一句话，记得要把脸洗干净，头发梳好，换上干净的衣裳。”

　　　　仆妇说着饱含深意的笑着离去了。

　　　　让她们把脸洗干净，又让她们换上干净的衣裳？这是什么意思。

　　　　于阳想了想立即明白，这是要去见主子了，不止是她，一些心思活络的女孩子也明白过来，她们纷纷行动起来。打开自己的包袱，翻出自己衣裳，就着巴掌大的镜子比量着。人多镜子少，造成了女孩子们你挤我我挤你的。比量来比量去，女孩子们发现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衣裳都比不上府里发的那一身葱黄色圆领中衣及绿色净面比甲。

　　　　可是每人都穿成一样的，怎么才能显示出自己来。女孩们不禁泛起愁来。

　　　　凤儿突然丢下自己的衣裳：“都是一样的，一点都不好，我若是有一身好看的衣裳就好了。”突然她坐起了身子，反身开了柜子把周月香的包袱拿了出来，开了她的包袱，才打算拿起那件水红撒虞美人花衣裙，凭空伸出一只手，把衣裳抢了过去。

　　　　凤儿不由地感到一阵愤怒：“是哪个？”

　　　　却是倩儿，衣裳就在她手中：“真好看！”倩儿忍不住赞叹起来。水红色亮缎衣裳在阳光下泛出绚烂的光芒，华丽之中又多了分娇艳。

　　　　凤儿毫不客气的道：“凭什么是你穿。”

　　　　“我最先拿到的就是我的。”

　　　　“哼。不害臊，是我最想到的。”

　　　　为了件衣裳凤儿跟倩儿互不相让，激烈的争吵引起旁的女孩子们的注意，大家都注意到那件水红撒虞美人花衣裙，都耍起无赖来，互相不肯相让。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好的解决法子，倩儿儿转了眼珠子，率先松开手跑到翠香身边，拉着翠香道：“翠香姐姐，你来说句公道话，你来帮我们评评理，这衣服该给谁。”

　　　　她旁的不敢相信，这一点却能相信，翠香是最公道的人，不用因为谁跟她好就帮谁。她这么放出来，就算翠香有心偏向凤儿，在大家的面前也不好做的太过份，这样她还有三分胜算。

　　　　翠香笑了笑，为红绡理着衣裳：“要我说，这是月香的衣裳，你们都别争了。”

　　　　凤儿也走了过去：“月香疯了，肯定是来不了的，放着也是白放着，还不如让我们穿。才不糟蹋了这东西。”

　　　　这时候女孩子们的意见统一了，纷纷称是。

　　　　翠香捂着耳朵不由地叹道：“吵得我头都疼了，今儿我要是不说不出来，你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她略微停顿了道，“要我说想个法子出来，给最适合的人才是。”

　　　　翠香在女孩子里很有威望，女孩子们都听她说：“翠香姐姐，你快说，你快说，什么法子。”翠香笑了笑，轻轻地抚摸过衣裙，沉吟片刻道：“要我说，谁穿的好看就给谁。这么好看的衣裳当然要找个配的上它的人才是。”

　　　　女孩子们本来以为翠香会说要她穿，却没想到她说了这么个公允的法子，纷纷赞同起来。这里面只有凤儿感到失望，她以为翠香会偏向自己，没想到她居然说谁穿了好看，就归谁，论长相她在女孩子里并不拔尖，这裙子怎么都不会落在自己身上了。她不由泄了气，坐在一旁看着那些女孩子们抢着试衣裳。

　　　　一个个轮着试了出来，到了最后凤儿瞧着大伙穿的都不像那么回事，这才高兴起来，嚷着自己也要穿了。争来争去到最后都没个定断这水红撒虞美人花衣裙该有谁来穿。女孩子们又闹到了翠香跟前，请翠香做出判断：“翠香姐姐，你是最公道的，你替我们想想，给谁穿的好。”

　　　　翠香笑着道：“大伙都没穿完，我怎么好说。”

　　　　这时候女孩子们才发现，于阳妞儿婉儿翠香还有红绡都没有试过，不过多一个人试穿那就多了一分竞争，谁愿意把这机会让出去，便道：“阳妮子跟妞儿不是不在意这些么，婉儿，婉儿你来试试吧。”

　　　　妞儿顿时觉得懊恼不已，心里只气自己先前说了那样的话，真是的！可是又能怪谁呢？谁叫她嘴快的。

　　　　于阳却觉得这么好看的一件衣裳穿到自己的身上说不定是件坏事。她们是来做丫鬟的，打扮的那么漂亮到不像是来做事的。这让太太见了会怎么想，那位时姨奶奶……她也拒绝了。

　　　　没想到婉儿也摇摇头，一步也不肯动，显然她也不愿意，那只有翠香跟红绡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