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历史再一次证明了阿舒神一般的前瞻性以及预言性。
在往后的一星期里,阿舒充分地体验到了一个叫做“哭笑不得”的成语。小阿黛拉姑娘大约是十分不满意阿舒成为她的又一个监护人,总是喜欢时不时地要找机会挑衅下这个女主人的权威。
奈何小姑娘心思不错,但手段委实落后了一点,玩了玩去也不过就闹着别扭不断折腾衣食住行那么几招,虽然有时候被阿黛拉弄得累点,但阿舒倒是着实不忍心打断她每天那么辛苦地要换了几遍衣服、批判一通三餐之后露出的得意笑容——那俩露出的小虎牙,再加上鼓鼓的小脸,配上一副偷腥小猫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呃,可爱!
娇养小女儿的老妈子阿舒当得心甘情愿,但阿黛拉身上的另一些毛病,阿舒却觉得,自己坚决是不能惯着的,当然也包括哈迪斯,在这个问题上,两人必须站在同一阵线!
可能是与她那个挥霍放荡、游手好闲的舞女生母在法国生活了一段时间的缘故,阿黛拉年纪不过**,但对奢侈品的追求却远远超过了一般贵族小姐。哈迪斯以前,可能因为不能经常陪伴在身边的原因,罗切斯特对阿黛拉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所以基本上伦敦上流社会在流行什么,阿黛拉的房间里就会出现什么……这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阿黛拉的审美能力,但与之相对地,也助长了她对奢华生活的执着,追求漂亮衣裳、华贵首饰,向往一切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
“哈迪斯先生,难道你不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作为罗切斯特的替代者,你应该要首先把好关吗?”晚间,在所有人偷偷揶揄的眼光中,阿舒将哈迪斯拽出了餐厅,一起漫步在了庄园的小湖边。月色正浓,但两人讨论的话题,明显地没有什么浪漫气息。
“这是你的穿越,阿舒,你要知道,我只是个顺带。”哈迪斯望着皎洁的月光,有些可惜,但仍然义正言辞的说道。现在的哈迪斯有些矛盾,他能够明显地感受到阿舒渐渐在依赖、依靠自己,但作为一个监管者、冥界的执法者,他又必须时刻谨记公正二字,不能随意打乱、破坏时空……
“好吧。”也许是感觉到了哈迪斯内心的浮动,阿舒乖乖地说道,继而又换了另一个话题,“唔,果然是国外的月亮比较大么,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美的月光了……”
“嗯。”听到阿舒的话,哈迪斯也暂时放下了心头的纠结,和阿舒一起,享受着抬头可见的醉人月色。
月华微敛,银白色的月光如薄纱般,一层一层地铺在湖面上,安静地卷起了一道道粼粼的波纹。夜很静,风轻拂过,周围剩下的,就只有此起彼伏的阵阵虫鸣。
哈迪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尽责的费尔法克斯夫人已经叫女仆准备好了水和毛巾,餐桌上也摆上了早餐。但令哈迪斯感到奇怪的是,起得比他早的阿舒,此刻却是踪影全无,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夫人呢?”吃过早餐,哈迪斯还是不见阿舒、甚至阿黛拉的身影出现,终于忍不住问道。
“夫人去了农庄,难道她没跟您说吗?”费尔法克斯夫人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
早晨,她只看见夫人一身轻便地抱着还在熟睡的阿黛拉小姐上了马车,并且隐约听到他们好像要去什么农庄,至于具体的,她就不知道了。罗切斯特先生一直在卧房没有出来,她还以为这是经过他允许的!
哈迪斯现在有些后悔昨天那么干脆地拒绝阿舒的要求了,什么叫“这是你的穿越,我只是个顺带”!明明他想说的,是不管阿舒要做什么,他都愿意支持好不好!
哈迪斯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的矛盾纠结在这一刻都化了空,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什么公平、公正、不能扰乱时空,而是阿舒和阿黛拉的行踪和安全……天知道在犯罪率逐渐增加的英国,阿舒这个半吊子的英国人到底带着阿黛拉去了哪里!
而乡间小路上,一辆马车正颠簸前行,车中,阿舒和刚刚清醒的阿黛拉对坐着——
“你要把我带到那里去,你这个坏女人、老巫婆!”简陋的马车加剧了阿黛拉的不适感,对对未知事件的恐惧,更是让她在马车里坐立难安。
“去一个能把你教育成一个好孩子的地方。”阿舒坐在马车上,感受着一路的颠簸,内心感概——希望这次真的能把阿黛拉的那些讨人厌的小毛病给一次性解决掉,不然,自己的屁股可就亏大了!
“我不去,停下,你快点叫马车停下!”
看着阿黛拉那副样子,得意的阿舒很想喊一句——“你叫吧,叫吧,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搭理你”。不过看在道路崎岖,车夫委实赶车比较困难,她还是很“善意”地后妈了一把,道:“阿黛拉,如果我是你,就乖乖在车上做好……要是从飞驰的马车上摔下去,我可不保证你的脸还能完好如初!”
简·爱2
根据了解周围环境的车夫的指引,阿舒带阿黛拉去的,严格意义上并不算一个农庄,充其量只能说是相对地广人稀的一个小村落。英国的圈地运动渐进尾声,田地已经很少有小块小块还分散着的,大多数都已经为地主吞噬占有,划归了当做牧场等的用途。
载阿舒和阿黛拉过来的车夫在阿舒的示意下,与她约定了来接她们的日期就又驾着车扬长而去了,完全没有半点停留,这让被阿舒强拉着走下车的阿黛拉姑娘原本就已经黑了的笑脸更是再黑了一层。等到阿舒很贴心地从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一件衣服让阿黛拉换掉身上的睡裙时,阿黛拉的脸色,已经可以媲美包公了!
“不,我不穿这种衣服,绝不!”看着阿舒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一件旧衣服,阿黛拉双手环抱,捍卫着自己拒绝的权利。这么又旧又丑的衣服,阿黛拉想,她是绝对不会穿的!
“随你。”阿舒倒是毫不在意阿黛拉的态度,见她不愿意换下单薄的睡裙,也不强迫,仍旧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样子,反正到时候睡裙一脏,阿黛拉还不得穿自己唯一带过来的旧衣裳。
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下,虽然讨厌把她弄到这里来的阿舒,但阿黛拉还是无可奈何地紧跟着阿舒,避免自己走失了,成了人口贩子的猎物或者野兽的食物。这些事,曾经在巴黎的灯红酒绿中,阿黛拉并不是没有听来来往往的人提到过。
对于眼前的这片土地,阿舒算不上熟悉,只能大概地从车夫刚才的指点中判断她和阿黛拉今晚住所的大致方位。因此,两人这么一路磕磕绊绊地,难免,阿舒就带着阿黛拉走偏到了野外的无人走过的小径上。
乡间的小路多杂草,这时候可自然还没有人闲来无事地大规模喷洒农药、除草剂什么的地来处理这种旷野之中的野生植物,因此它们倒是长势良好,一片一片的,很是兴旺。
阿舒很有先见之明地穿着及踝的长裙,所以没什么所谓,但这叶片锋利如刀刃的杂草群们,却委实苦了阿黛拉妹子。她身上的睡裙不过及膝,白嫩的小腿裸·露着,脚上穿的不过是一双阿舒早晨起来给她随意套上的一双皮鞋……不过才走了一会儿,她腿上已经是斑斑驳驳的,被小径边的锋利叶子划了好几道血口子。
这几道口子很细,血汨汨不过渗了一道红印,焦急跟随阿舒步伐的阿黛拉不痛不痒的,自然没有注意到。直到和阿舒走进一间低矮的平房,并被她告知这是以后几天她们的住所时,阿黛拉委屈地坐在椅子上,才发现小腿上密密地,犹如针刺般,都是一道道的细小伤口。更糟糕的是,因为穿着委实耐看却不舒适的皮鞋,阿黛拉的两只脚后跟已经红红地,磨出了对称着的两个水泡,一碰,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怎么这么多口子?!”见着阿黛拉撩起裙子,阿舒还以为小姑娘终于嫌弃睡裙脏了,等到看她她腿上一道又一道的细小口子,阿舒才恍然惊呼——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阿舒委实还是觉得心疼了,虽然她的初衷就是让阿黛拉体验下人间疾苦,让她这么不懂世事的大小姐好好在乡村感受下贫困、辛苦这样的词语,但她是绝对没想过要在肉·体上折磨阿黛拉小姑娘的,这该多疼啊!
阿舒端来一盆清水,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细细地在阿黛拉的小腿上擦拭着。所幸还是在夏天,虽然房子里面没有热水,但屋子外面不远就是一个小湖,湖水清凉澄澈的,擦在阿黛拉的腿上,也并不感觉到冷意。
“我不会原谅你的!”阿黛拉小姑娘看着阿舒细心的动作,说道。
都是眼前这么个人的错,如果不是她把自己带到这种地方来,自己根本不会受伤不是吗!阿黛拉忿忿地想着,但眼睛,却不自觉地跟着阿舒手中的动作轻轻地来回移动着、移动着。
“都是你带错了路,我才会受伤的!”
阿黛拉蓦地想起自己拒绝换上长裙旧衣服的情景,但是想着一直是眼前这个薇拉·罗切斯特夫人一直带着路,她就觉得自己那会儿的拒绝根本算不上构成自己受伤的原因。如果她没有带错路,走的是平常的石子路,自己根本不会被割到……阿黛拉内心抱怨着,却又不禁升起了淡淡的愧意,毕竟脚上的鞋子,确实是她自己的无疑,而她脚后跟上的水泡,也是不争的事实!
“快点带我回去,我要回家!”虽然心底里时不时地冒上些许愧意,但阿黛拉一想到自己要穿着旧、丑的衣服,住在这种低矮的小平房里,内心就满是不高兴,忍不住撅嘴冲着阿舒喊道。
“等我们在这里住满半个月,自然会有人来接我们回去。”房子听说是罗切斯特家未发迹之前住过的,靠着一个小湖,不远处就是大片大片已经被卖给地主的土地,周围人烟稀少的,还算安静。罗切斯特家念旧,房子一直有定期打扫着,地窖里也充分准备着不少腊肉、熏肠以及腌制好的蔬菜、做好的果酱,磨好的面粉等等耐储藏的东西……因此,要在这里住半个月,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阿黛拉只能跟着阿舒住了下来。
两人走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渐近中午,房子里没有木材,没办法生火做饭,阿黛拉的腿又受了伤,所以阿舒就只能独自一个人到外面的树林子里准备捡一些枯树枝回来。
“你要去哪里?”看着阿舒要出门的举动,阿黛拉有些害怕,她该不会抛下自己准备回去吧!
“只是去找一些树枝回来做饭……你乖乖在这里坐着,我很快就回来。”
拜生前曾经长时间离家在外的父母所赐,阿舒的厨艺虽然算不得精湛,但比起一般的厨房杀手或者厨艺白痴,她肯定能算得上大师了!虽然不懂得西餐的具体做法讲究,但做道浓汤,再考个面包,蒸熟腊肉熏肠这种事情,阿舒还是得心应手的。
等到阿舒抱拾了一捆枯树枝回来,再做完午餐端上桌摆在阿黛拉面前,阿黛拉内心的愧疚已经再一次扩大了。
阿黛拉并不是一个趾高气扬完全被娇宠坏了不懂得感恩的姑娘,她在与生母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也曾活在最最底层,遭遇了很多事情,性格也是有些早熟。只不过后来母亲死去,把她托付给了罗切斯特先生,而当时的罗切斯特有没有什么养小孩的经验,才把她这么硬生生地惯坏了。而一个活在底层的孩子,一下子进入到一个比她原先高处那么多的社会阶级,理所当然地,为了融入这个阶级,会抛却许多东西,也会吸收进许多东西,那是他们的自我保护手段之一。
面包很硬,因为阿舒没有把它发透。但阿黛拉自从住在了桑菲尔德庄园之后第一次没有抱怨这些,而是默默地咀嚼着。
安安静静地吃完午餐,阿黛拉便一直乖乖地在椅子上坐到了日落时分,吃完晚饭,又拐着腿,早早地爬上了床,睁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脑海中,则出神地在想些什么。
夏天的乡野微风阵阵,那是相当清凉舒服的,但与此同时,扰人的蚊虫却也是多的。
收拾完餐具,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阿舒又走进了房子下面的地窖一阵捣鼓,好不容易,才满头大汗地跑上来,手里拿着一块大的纱布和几根绳子,走进了卧房。
阿黛拉此时手臂上已经被蚊子叮了不少包,红红的,痒痒的,很不舒服,看见阿舒拿着一卷纱布进来,她有些不解,但手上仍旧是一把一把地抓着痒痒的地方,弄得白嫩的手臂红色一片一片的。
阿舒用绳子和纱布简易地做了个帐子,把阿黛拉裹在里面,虽然有些闷热,但好歹是隔绝了蚊虫。要是因为被虫子叮咬传染上了什么病,阿舒想,大概自己的罪孽就大了!
房子里只有一张床,阿舒自然是要和阿黛拉一起挤挤的。夏天天热,两人又被关在纱布隔绝的一片小地方,有些炎热。阿黛拉年小火气盛,自然更加不耐热,阿舒便拿着扇子一下一下地扇着。
感受着扇子带来的清凉,阿黛拉渐渐觉得有些恍惚。而彼时,摇扇子正摇得手酸手痛的阿舒,内心则是无比地想念风扇这种东西,至于空调,那货太高级了,已经超出她的渴求范围了!
“明天起来我们就要开始干活了!”冷不丁地,阿舒冒出这么一句话。
“嗯。”在睡梦中,阿黛拉哼了一声。
窗外,夜色正浓,而远在桑菲尔德庄园,身为盗版罗切斯特的哈迪斯却是一夜未眠,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都是阿舒在时空中穿梭的情景。
已经入了这个时空,那么再坚持着自己所谓的公平、操守,又有什么意义呢?
哈迪斯望着远方,心中开始一点一点清明。
同阿舒睡在了一张床上的阿黛拉完全没有了赖床的权利,清早起来阿舒之后,她也就被迫地被弄醒,朦胧着睡眼爬下了床。
完全没有人在旁边帮忙打点收拾,阿黛拉仿佛自己回到了曾经年幼的时光,自己洗脸梳发、穿衣换鞋,虽然动作很不熟练,但一早上折腾下来,她也算一身正常地出现在了阿舒面前,当然,是否整齐,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鉴于阿黛拉的脚伤,原本想着一起出门去附近农田感受劳作氛围的阿舒不得已,暂时将阿黛拉的实践内容改成了在地窖整理东西,这也算是昨天她好几次出入地窖的发现——那地方,东西一堆堆的,还真有点乱。
这间房子的地窖比较干燥通风,所以倒极少有发霉变质的东西,只不过也是因为过于干燥的缘故,不少储藏着的食物已经完全干瘪,失去了水分,因此花了阿黛拉和阿舒不少时间整理。
地窖里面自然无可避免地存放着大袋的面粉和大桶的果酒,这些阿黛拉自然是搬不动的,阿舒也懒得整理,照旧随它们乱七八糟地放着,方正她的目的并不在于整理,最后这地窖给她们两个整成什么样,阿舒一点也不关心。
经过三四天的整理,阿黛拉小胳膊小腿劳累了不止一点点,肌肉酸痛的,像是干了什么坏事一般……但经过这么几天,她倒是也慢慢悟出了点阿舒打着的门道——
这几天白天收拾地窖、晚上早早地就上床睡了觉,阿黛拉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去关心自己的衣食住行跟着走在上流社会的潮流之中了……阿黛拉以为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