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咻咻”数聲輕响,几支利箭穿透车帘,直射入车厢內。
“映夕!你洠掳桑俊蹦蠈m淵一貫溫潤淡泊的嗓音變得忧急,匆匆道,“在车內待着,別出來!”
路映夕定了心神,揚聲回道:“師父,我洠拢
打斗聲清晣傳來,她屏息凝神,听得出已惊動巡守的侍衛,便也不急着外出相助。她現今怀着身孕,應当要万事小心。
不再有飛箭射來,但周遭的杀氣似乎越发浓重,路映夕暗暗戒备。
果不其然,驟然一聲嘭响,有人重重擊拍车厢,剎時馬车震動,馬匹嘶叫。
路映夕立時氣运丹田,飛身出了馬车。稳稳落了地,便就見一个黑衣蒙面之人持劍袭來!
她閃身避开,眼角瞥見師父與侍衛正與一帮黑衣剌客纏斗,无暇分身,只得提起內勁,全力反擊。
这蒙面之人劍法精湛,且招招狠辣,竟直攻她下腹!
為了腹中宝宝,路映夕只能以守為攻,步步退让,一边叱問道:“你是何人?”此人显然是知道她怀有身孕。
蒙面人不吭聲,手腕一抖,劍鋒暴出銳芒,猛地剌向她的双眼。
路映夕一惊,连退数步,但那人所出的却是虚招,劍尖陡然下移,直袭她腹部!
路映夕心中大怒,但不及回擊,只來得及提氣跃起,纵身飛到馬车车頂。
那蒙面人冷哼一聲,飛身追上,不給好絲毫喘息的机會,凌厉劍氣又再袭來。
“是你!”听見那哼聲,路映夕脑中瞬間澄明,甚是震惊。看其身形,她自是曉得來者是一个女子,却洠氲健
分神也只是眨眼間,突听一聲焦急大喝:“映夕!小心!”
眼前泛着冷芒的劍刃已近至咽喉,她堪堪側身避过,却又見那蒙面人衣袖微動,一支小刀悄然飛出!她心知閃躲不开,便抬臂去挡,但岂料電光石火間,一道身影突然疾速扑了过來,挡在她身前!
“哧──”尖刀剌入身体的輕响,令人悚然。
但那蒙面人却是异常的毒辣,竟洠в衅痰耐J郑质鞘эw刀射出,挾着強勁的內力,刀刀狠厉!
路映夕惊怒交加,一時顧不得自己有孕在身,提起十成內力携着受傷的南宮淵飛下车頂,然后运起双掌,擊出千鈞掌風!
那蒙面人晃動了下身子,跟着跃下车頂,已有撤势。
路映夕憤然追擊,追出数十丈远,才惊觉蒙面人虽內力不及她,但却輕功非凡,與她不相上下。
她不欲再追,双腕輕旋,发出最后一擊。強勁的掌風精准地擊向蒙面人的背心,蒙面人閃避不及,浑身一震,噴出一口鮮血。
蒙面人受到創但未停步,迅速逃离,可却曾回头一望,眼眸中似流露出一絲诡异的笑意。
路映夕洠в性僮罚奔壁s回原地,見南宮淵白着臉倚在馬车旁,不由心揪。
“師父,你可还好?”好俯身去探他的脉搏,一面細看他的傷處。飛刀深入背胛,猩血汨汨流淌,一滴滴落下地面,染紅了洁白的雪地。
“不要緊。”南宮淵面如金紙,却輕揚唇角,似感到如释重負般地吁出一口氣。
“馬车上有金創葯,師父再忍一下。”為他点了穴止血,路映夕才上馬车找葯。
“映夕,我一直担心着一件事。”南宮淵的聲音低低傅來,“我曾算出,你在宮中會有一次大劫。直至今日要离开,我仍担心着。現在我反倒安心了。”他替她挡了劫,她應该能順利安然离开皇宮了。
“師父,你什麼都好,惟獨一点不好,便是太信命数。”路映夕拿着葯瓶下车,口中虽如此说着,心中却深深感動。
“我好或不好都无妨,只要你平安。”南宮淵语聲极為輕湥覆豢陕劊嫔缘脩K白,黑眸中却是泛着欣慰微光。
路映夕不再作聲,走至他身旁,為他拔出飛刀,敷上金創葯。
鮮血沾染她的手,她看着手指上的斑駁猩紅,忽然感到头晕目眩。
“映夕!”南宮淵察觉异狀,急喚。
“不碍……”话未说完,她身子一軟,半斜着傾倒。
南宮淵展开手臂抱住她,心里頓生不祥的預感。难道,她的劫数并洠в斜凰踩ィ
第四十三章 天各一方
皇帝闻讯赶到时,看見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雪花紛飞,片片飘落在素雅灰袍的俊逸男子身上。那男子双手紧抱一个女子在怀,低头湊近,似要吻上。
“南宫淵!”皇帝面色骤沉,接出一声厉喝,箭步跨去,一把夺过他怀里的女子。
“小心些!”南宫淵撐着身子站起,皱眉道:“映夕动了胎气。”
“到底发生何事?”皇帝目光冷銳,扫过血迹斑斑的雪地,及周圍候着的侍卫。
“回稟皇上,方才突然杀出几名黑衣刺客。”侍卫長上前行礼,恭谨地如实稟道:“卑职们巳將刺客悉數擒下,但有一名漏网之魚逃脫。”
皇帝寒着脸,并未再追问,徑自抱着路映夕登上马车。
南宫淵心領神会,沉默地跟隨。他的伤口剧痛着,但无暇顧及。
“映夕的情況如何?”放下车帘,隔絕了外面的风雪,皇帝沉声问道。
南宫淵望了一眼被他搂在胸前的路映夕,緩緩道:“映夕刚刚催动內力,亂了脉息,現在只是体虛昏厥,但很快就会病发。而且──”他一頓,視綫落在路映夕身上的白狐裘上。
皇帝順着他的眼光看去,陡然一惊。洁白的狐毛染着零星的点点鮮紅,看起來格外的触目惊心。
“究竟如何,你把话说清楚!”皇帝脸色鉄青,瞳孔中隠隠透出忧切焦急。
“胎儿怕是保不住了。”南宫神情沉凝,对上他鋒銳而复杂的深眸,清晰地慢慢道:“一旦映夕病发,不仅保不住孩子,连自身性命也有危险。”
“什么?!”皇帝驀然震怒,眸中火光晃动,但隨即竭力自控,穏住语声,道:“南宫淵,朕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映夕母子。你想要什么,只管说。”
南宫淵的黑眸中掠过一絲悲悯,搖头道:“我无所求。‘
皇帝微微眯起眸子,不着痕迹地一手搭上路映夕的手腕脉搏。
“皇上不信?”南宫淵輕声叹息,淡淡道:“我巳说过,我无所求,就絕对不会拿映夕的生死來当筹码。这个胎儿,或许注定不该降臨于这亂世。时间不对。”
“朕知道你能參透一些禪机,但朕決不相信映夕是短命之人!”皇帝的眼眸又眯細一分,睿光乍現,“你曽问朕,如果遇到必須抉择的时刻,朕会选映夕,还是她腹中的孩子。朕現在再告诉你一遍,朕必然是要映夕无恙”。
南宫淵頷首,平緩道:“皇上说一不二,做人做事皆有明确目标,南宫淵深感敬佩。不过,映夕能否度过此劫,没有人能够保证。皇上应是知道,宫中众太医都束手无策,那么,只有現在立即赶往密谷,也许那里的珍稀草葯可以保住映夕的命。”
“映夕还能经得住長途跋涉?”皇帝拧起濃眉,伲煽此
“这是誰一的生机。如果不试,连一綫希望都没有。”南宫淵沉着回道:“马车里备着足够补身葯材,应该可以让映夕支撐几日。”
皇帝靜默,过了片刻,低低吐出一句问话:“孩子,无救了吗?”
南宫淵与他直視,輕緩而肯定地点了头。
皇帝的眼瞳深处浮現濃濃的哀恸,用力地闭了下眼,才再睜眼,面上只是一片沉穏无波:“事不宜迟,你们立刻启程。”
他的双臂漸漸松开,將路映夕放在羊毛毯上。深深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他俯下头去,靠近她耳畔低喃一声,然后直起身,決然地下了马车。
南宫淵望着离去的背影,无声地扬唇,划出一挘嘈Α1漳可钗谄瑨伩季w,他掀帘对外喊道:“晴沁,启程了!”
躲避在远处的晴沁向马車小跑而去,但目光一直鎖定皇帝的身影,久久不移,恋恋不舍。
南宫淵見狀,不由逸出一声輕叹。其实,皇帝用情之深远远超乎他預料。刚才皇帝在映夕耳边的那句低语,他听得分明──“夕,记住,朕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往后,我们还会有孩子,一定会。”
…………………………
这个冬天似乎很長,一场又一场的大雪為大地笼罩着一层白色銀裝。
路映夕一行三人离开了皇朝境地,來到边界地帶的幽谧山谷。
山谷中气候溫暖宜人,花木明媚,絲毫感受不到冬日的严寒。路映夕卧榻近半个月,才漸漸恢复了精神。虽然足不出谷,但南宫淵有时会收到飞鴿傳书,故而她也知曉一些外界的讯息。如今三国联手,巳迅速攻破沛关和海城,長驱直入龙朝境內,势如破竹。可以預计,等过了这个寒冬,天下就会成為三国鼎立的情形。
她听着这些消息,只覺得是很遙远的事,好像与她没有关系。她能下榻之后,便每日在谷中悠逛,採摘一些珍稀草葯,研究葯性,偶尔也会看书或者釣釣魚,闲散而平淡。时间仿佛靜止了一般,无波无澜。
晴沁一直跟在她身边,虽然始終不甘愿,但还是尽心地服侍她。也许,对晴沁來说,伺候她巳经成為慣性的服从。
而师父在谷中巳停留了一个月,精心為她调理身子,且配制出克制她体內寒毒的葯方。只要她照方子服葯,不操勞不受伤,身体就会一点点好起來。
“我巳写下详細的葯方,以你对草葯的认识,应可自理。”傍水的清雅竹屋中,南宫淵將几張薄紙交到路映夕手上。
“师父要走了吗?”路映夕接过,淡淡微笑,“师父这一走,我与小沁就吃不到美味的素菜了。”
“院子里种的蔬菜,和湖里的魚虾,以及谷內的杂粮,足够你和晴沁吃上一年。”南宫淵亦笑,眸光溫润清雅。此处山谷,本是他為自己准备的隠居地方。但世事难料,他还无法抽身,而映夕巳在这里。
“师父何时会返來?”她望入他宛若春风柔和的黑眸,終是不能放心,正色道:“从此以后天下三分,必定大战小役不断,请师父一定要珍重。映夕无权干涉师父的做法,也知道亂世出英雄的道理,但如果──”她停下凝眸望他,这一双熟悉淡泊的墨眸,深层处是否有她不曾了解的抱負和欲望?
“映夕,你多虑了。”南宫淵淡然溞Γ友缘溃骸拔也⒎腔首澹裁挥写畚坏囊靶模换嵊心歉觥绻!
“世事奇妙,誰都难以預知。以后的日子,师父必会領軍出征,隨着威望高升,一切皆有可能。”路映夕眸中闪过一絲惆悵喟然。也许有一天,师父与慕容宸睿將成势不兩立的死敵,各擂战鼓,必要一分高下。若真是那样,她希望誰胜?
南宫淵靜靜凝視她,未再出声。他背負的是玄门數百年來的使命,必須襄助霖国打天下。至于他自己,对于褰懡讲⑽挢澞睿┯幸桓鱿敕岫ú灰啤H绻詈蠼y一天下的那个王者殘暴不仁,即使是霖国皇者,他也会揭竿而起。
路映夕抿唇微微一笑,舉杯道:“师父此去任重道远,映夕以水代酒敬师父。”
南宫淵亦端起茶杯,溫声叮咛道:“你要好生体养,我会每月飞鴿傳书到谷中,你若有什么需要,也可回信。”
“好。”她点头.淡笑着与他相視一眼,旋即移开視綫。师父可能并不自知,这一个月的时间,他眸底的柔情越來越掩飾不住,越來越濃烈。可是,她再也承受不起他这份情了。她心中巳有另一道身影日夜萦繞,摚е蝗ァ
“映夕。”南宫淵忽然喚她,罕見的欲言又止。
“怎么?”她疑惑地轉回目光,見他如玉溫雅的清俊脸庞浮現一挘僖傻纳裆
南宫淵靜望她半晌,咽下到嘴边的话,只清淡道:“没什么,我该走了。”
“南宫神医為何不敢说?”
冷不防,竹屋门口傳來一道冷淡而嘲讽的声音。
路映夕扭头看去,益发狐疑:“小沁,你知道师父想说什么?”
晴沁面容淡漠,水眸中却闪动嘲讽夾杂着哀伤的矛盾波光,一字一頓地清晰回道:“南宫神医昨日收到一封飞鴿信,看完就撕碎,却不巧被奴婢好奇捡起,奴婢多事地仔細拼湊碎紙,发現原來是如此重大的事情──公主的夫婿,皇朝的慕容皇帝,又立皇后了。”说完,她就兀自轉身离开。
路映夕愣然,怔怔望向南宫淵。
南宫淵无奈慨叹,低低道:“在你离开皇宫不久,就巳册封,昭告了天下。將來你若決定回去,你依然是皇后之尊,但栖蝶会与你平起平坐。”
“呵呵……”路映夕突然輕笑起來,愈笑愈停不下來,捂着小腹笑弯了腰,“呵呵……师父真有先見之明,映夕却如此蠢鈍!”
南宫淵伸手輕輕触碰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笑了许久,路映夕慢慢抬起眼來,滿目悲然,但唇角却仍高扬,勉强維持着上翹的弧度。
“师父,谢谢你,真的谢谢。”她的声音平靜得没有一絲起伏,站起身,道:“映夕不阻师父行程了,师父保重。”
南宫淵担忧地看她,才想开口,她却顧自旋了身,走入內屋。
莫可奈何,南宫淵藏在衣袖中良久的一封信搁在竹桌上,安靜地离去。
而在南宫淵离开不久之后,晴沁悄悄地走入屋中,拿走了那封落款為‘宸’字的信。
第四十四章 春暖心寒
数月的时光,犹如白驹过隙。冬去春来,山谷中莺飞草长,繁花似锦景致如画。
嫩绿色的草地,延绵开去,像是望不到尽头的辽阔草原,一个女子身穿月牙白的素雅衣裙,置身于一片幽幽绿色中,手持镰刀,慢悠悠地割下一簇野草,投入竹箕中。她清美的面容没有半分胭脂装点,却出奇的秀丽绝俗。一双明眸犹似两泓澄澈清水,顾盼之际,粲然生光,流溢清雅高华,引人不自觉地痴醉。
“公主,到时辰喝药了。”旁侧的青衣女子淡淡开口。
“嗯,回去吧。”路映夕微微一笑,看着竹箕里满满的草药,这些是最后的用量了,今日应该就能把解药研制完成。
晴沁拎起竹箕,顾自先行,似有若无地抛下一句问话:“公主不怨么?”
路央夕缓步跟上,神色平和,唇角抿着浅浅的笑容。不怨么?最初的时候,她确实心有怨愤。但随着时间流逝,她逐渐想明白。那个人,他有他的鸿图大志,在他心中,天霸业才是第一位,而儿女私情,永远只能排在其次。
垂下眸子,她轻轻抚摸隆起的腹部。当初师父欺瞒了那人,因而让她有了完全的自主权。这个孩子是她一个人的,没有人会来抢。她有她的路要走,与他的方向截然相反。她要的并非站在权力的顶峰,而是平淡安宁的生活。
山中的时间总是容易过,一转眼便巳是黄昏。路映夕扶着腰,从药庐里走出来,右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药瓶。费时三四个月,终于提炼出解药。这是她欠下的债,总要还的。可是她没有想过要亲自前去。
折身入了竹屋,厅堂里正有道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
“路妹妹,别来无恙?”段霆天施施然转过身,长眉斜挑,对她俊朗一笑。
“段王爷真是深藏不露。”路映夕定了心神,回以淡笑。她在山谷入口处设置了五行阵,寻常人绝对找不到入口。
“全赖南宫兄的指点,不然我怕是要困死在阵法中。”段霆天耸了耸肩,一派与己无关的谦逊模样。
“就算有师父的指点,也需懂得五行奇门才能领会。”路映夕举目凝望他,不露痕迹地打量。多日不见,他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不羁神态,可眼底那挘嫒竦纳畈兀倌蜒谧
“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