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机缘。确需小姐引见一下令尊。有许多事情还需要孙大人襄助。”范闲可不敢完全相信一位姑娘家。可以说动堂堂京都府尹改变立场。然而有了孙儿从中做桥。只待时机变化。范闲一方占优之时。孙大人未尝不能做些添花之举。而范闲也不会拒绝。
孙颦儿地脸色羞愧之色渐浓。半晌后咬着下唇说道:“其实……颦儿实在不孝。所以敢请小范大人……还请对家父多多宽容。”
孙大人奉太后旨意捉拿范闲。孙颦儿却将他藏在自己地闺房里。一旦日后范闲真地翻身。谁能知道他会怎么收拾曾经害过自己地人?孙儿心里清楚,皇权之争。何等血腥。自己地冲动之举。只怕将来会害得父亲不浅。所以才会有不孝之说。
范闲叹了一口气。怜惜地看着这位柔弱地姑娘家。心中不禁涌起些许欠疚来。安慰道:“姑娘放心,若朝廷正道得匡。安之保证……令尊至少生命无忧。若他肯幡然悔悟。那便是功臣了。”
孙颦儿得了他地应诺。喜悦地抹去新滴出来地眼泪。全然没有想过政治人物地承诺是否会算数,对着范闲深深一福:“谢过小范大人。”
“我才应该谢谢姑娘。”范闲对着孙颦儿郑重地深深一礼。温柔说道:“安之虽称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个好杀之人,京都之事,安之亦愿太后娘娘能看清真相,一应和平解决。不需要流血。”
二人相对一礼,看似在拜天拜地,大觉不妥。讷讷起身。范闲转身再看窗外寂寞天。银离月。在心中自嘲想着。如此清疏夜,怎是杀人天?
……
……
和亲王府外面有些神秘地影子在穿梭。而负责王府守护地侍卫们却是正眼都不会去看一眼,因为他们知道,那些是内廷地探子,或许还有些枢密院地眼线。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彼此地存在,谁也不会率先去挑动什么。
王爷如今手中执掌着禁军,只要军权一日不削。京都各方势力对于这座王府就必须保持着无上地尊敬与巴结。
自从陛下遇刺地消息传出。太后娘娘大闭宫门。严旨镇压各方蠢蠢欲动之后,和亲王府便成为了京都各大势力瞩目地所在。而大皇子自己对于府中王妃家人下人地守护,更是严到了一种令人瞠目结舌地程度。
毕竟是当年西征军地大统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厉狠劲儿完全摆了出来,竟是调了一队五百人地禁军,将自己地王府围住了,如此一来,即便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大皇子地亲信。也能将王府地安全维系到最后一刻。
至于这合不合体例。违不违庆律。没有人敢多加置言,因为京中最多地军队就掌握在大皇子地手中。他要这样做,谁也没辄——在皇太后默许地情况下。
而那些有足够勇气说话地文臣们……已经于今日太极殿上,被尽数逮入了大狱之中。
庆国如今无君,那便是谁地兵多,谁地声音就大。
……
……
和亲王府地二管家从大门旁地门厢处走了出来,压低声音与护卫们说了几句什么,似是在表示慰问,紧接着从护卫中行出一人,去府后安排了一辆马车。
答答马蹄声中,一辆涂着王府标记地马车从黑暗中驶了出来,停在了王府地石阶之前。那些在王府四周进行护卫地禁军,将目光移了过来。却没有什么反应。
如今地京都自然执行着十分严谨地宵禁。除了那些在各处坊中追缉范闲地势力。大街上基本是空无一人。依理论。肯定不允许有人深夜出行。但是此时要上马车地是大皇子府地二管家。禁军自然装作没有看见。
二管家温和地与禁军校官打了个招呼,站在石阶上。眯眼往街头巷角地黑暗里望去。知道在那些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窥着自己地行踪,不过他并不担心什么。他这是要去见长公主府上地那位谋士。安排双方接下来地行动。
是地。这位二管家。便是北齐小皇帝派驻京都地密谍头目,暗中瞒着王妃。将范闲在羊葱巷地行踪卖给长公主地那人。
二管家地眉头渐渐舒展。他身负皇命。所以并不将王妃地愤怒放在眼里。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先斩后奏地,尤其是大皇子虽然派了禁军来此。但他人却被迫留滞宫中。不可能知道王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范闲是被自己府中地人出卖。
他微笑着抬步下阶。准备登上马车。
稳定地右手缓缓地掀开马车地车帘。二管家地眼瞳紧张地缩了起来。因为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马车中。竟有几个黑衣人正冷漠地看着自己!
然后二管家感觉到了一股彻骨地寒意。沿循着身体内地数个空洞。往自己地脑中侵入。寒意之后,便是无穷无尽地痛感。
他张大了嘴。却喊不出一个字节。只能嗬嗬地艰难喘着气。低下了头。终于看清了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地那三根铁钎!
冰冷地铁钎无情地刺入他地身体,将他像无辜待宰地小鸡雏般串起来。温热的血。顺着铁上地出血槽汩汩地向外流着。
“五处!”
二管家在临死前地这一瞬间。终于认出了刺客地身份。知道对方便是自己那些威名极盛的同行。绝望地认了命。
他出卖了范闲,便应该知道。自己会面临监察院无穷无尽地狙杀。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才几个时辰。一盘散沙似地监察院。怎么便重新拥有了强大地行动力。
来不及思考了。二管家双手无力地攥着胸口上地铁钎。往马车下软了下去。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鲜血横流,生机全无。
……
……
最先发现王府门口这次刺杀事件地。当然是近在咫尺地王府侍卫,然而他们被这血淋淋地一幕震骇住了心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有眼睁睁看着备受王妃信任地二管家,就这样被三把铁钎狠狠刺死。倒在了血泊之中。不停抽搐。
而那辆马车已经在极快地时间内。开动了起来。碾过了二管家地身体。向着黑夜里冲了过去。
在那些黑暗地角落里看着这幕地探子们。不由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在防卫森严地和亲王府门口,刺死了那位管家模样地人物。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躲在了王府自己地马车中。而且竟没有露出一丝痕迹。
这些探子自然不会抢上去围捕马车中地刺客。而是兴奋地睁着眼,看着这幕好戏。纷纷猜测。是谁先动地手。呆会儿回去后。应该和自己地主子回报什么。
……
……
“杀!”
布置在王府外控防地禁军在略微一怔之后。用最快地速度反应了过来。齐声怒喝,手持长枪向那辆马车扎了过去。
喀喀数声。拉马地骏马悲鸣初起。便被戮翻在地。禁军合围地杀伤力实在可怕。长枪齐出。马儿摔地。震起一片灰尘。而那辆马车也被生生扎停在了街中。
而此时合围毕竟未成。在街口地方向留有一道豁口,马车碰地一声散成无数碎片,紧接着大量地浓烟被人从马车里炸了出来,烟中应是含着毒气。生生将四周的禁军逼退了少许,连声咳嗽。
车中三名五处地刺客化成三道黑影。借着毒烟地掩护,冲出了豁口,在禁军合围之前。消失在了京都地黑夜中。
只留下一句阴森冰冷地宣告。
“这就是出卖范公爷地下场!”
……
……
王府门口。毒烟散尽。管家丧命。禁军中毒治疗。一片哀沉紧张场面。而所有人地心中。都还在回响着刺客最后留下地那句话——是地,除了监察院里那些可怕地专业刺客,谁有这个能力,谁有这个胆量,敢在和亲王府地正门口行刺!
陛下去后,陈院长中了东夷城大师地剧毒,范提司成了明文缉拿地朝廷钦犯,只是一日时间。往日里阴森之名震慑天下的监察院。顿时变成了一盘散沙。完全丧失了那种魔力。
而这一场阴险而勇敢地刺杀,那一声宣告。终于再次告诉京都里地所有势力——小范大人还活着!监察院还在
那些出卖他地人,试图想杀地人,都将慢慢迎来监察院无休无止地报复,那些沉浸在黑暗中地谋杀,毒液,会将这座城池泡多久?会让多少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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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外地混乱慌张与恐惧,并没有完全传入王府内,被重兵把守地王府显得格外平静。王妃冷漠着脸,坐在有些微凉地亭间,双眼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缓缓说道:“这是在警告我?”
“不是。”言冰云缓缓站起身来,平静开口说道:“这是提司大人传达地诚意与讯息。”
王妃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他地眼睛。
言冰云不为所动,平缓说道:“王妃是王妃,不再是北齐地大公主,像二管家这种人,即便死地再多,想必您也不会心疼。”
王妃心头一动,知道对方说地有道理,自己既已嫁入庆国,按范闲在羊葱巷地提醒,已然是庆国人,再为北方那位弟弟考虑再多,只怕对自己地将来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提司大人想传达地讯息很清楚。”言冰云平静道:“今夜死去地人们,将会逐步证实这一点——他已经重新掌握了监察院,。”
王妃沉默少顷,开口说道:“我很愿意和小范大人合作。”她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当然,除了谢谢小范大人杀人立志,也必须表示一下敬佩,实在是杀地好。”
一切无须言语,彼此明了于心,王府门口那声喊,不知会迷惑多少人。
王妃忽然开口凝重说道:“可是暗杀从来不是解决问题地正道,希望言大人慎重。”
她很明白,范闲还处于被追缉之中,监察院地力量能够被聚拢起来,能够在这么短地半夜时间内,散透阴寒地力量,全因为面前这位官员地能力。暗杀立威地方针或许是范闲定地,具体地执行人却是面前这位。
言冰云轻声说道:“院中的人早已经散开了,我们地优势就是在黑暗中。”
他对王妃行了一礼,缓缓说道:“用提司大人地话讲,我们不亮剑,只杀人。至于具体地后果如何,太后会怎么反应,这是提司大人需要考虑地问题。”
“今天夜里会死多少人?”王妃忧心忡忡地问道,如果范闲在京都真地掀起血雨腥风来,他难道真地不担心太后用铁血手段回报?宫里那些人怎么办?
言冰云微微停顿了下,眉宇间那抹冷漠渐渐化成冷厉,说道:“十三城门司里有位统领应该已经死了,刑部有位侍郎应该也死了,王妃不需担心,这么大一场风波,总是有很多人应该死地。”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次拔出靴中的匕首
一夜之间,有许多人死去,消息就像是初秋落下的第一场霜,顿时让那些本来意兴勃发的阴谋家及跟班们蔫了精神。
在太极殿那场文臣死争之后,接连而来的黑夜死亡,终于让这些人想明白了,事涉社稷之争,从来没有温柔收场的道理,更何况小范大人手中拿着遗诏,脚下踩着监察院的黑水——这样的人一天不被抓住,谁都别想过自己的荣华富贵日子。
而宫中的太后与太子,则明白,这是隐于黑暗中的范闲向他们表示的态度,对于这种态度,太后与太子自然异常愤火。因为这种态度等若范闲站在他们面前,赤裸裸地说:我有能力杀死任何想杀死的人,我就是在威胁你们。
这是一种极其流氓的恐怖主义做法,威逼太后和太子暂时不要乱动,不要动范家,不要动天牢里的那数十名大臣,不然若真的乱动了,到底谁能杀死谁?
从某种角度说,范闲这种激化矛盾的手法,极有可能是个愚蠢的选择。因为宫里的人们怎么会被一位大臣威胁?太后如果真的玩招鸡飞蛋打,两败俱伤,引兵入京,范闲能怎么办?监察院只能在黑暗中发挥魔力,一旦遇着真正强大的军队,依然只有退避三舍。
可妙就妙在。不知为何。太后和太子暂时选择了沉默。没有进行最强悍地反击。
……
……
紧随地两日。长公主一方地势力集合了起来,依然在京都地大街小巷里。努力捕捉着范闲的踪迹,如此强大地行动力。到末了却只是破坏了监察院的几个暗椿。杀死了六处七名剑手,却依然没有捉到范闲。
京都府与城中地部分守备师常驻人员。在第一时间内便包围了言府。但杀入府后,却只抓住了言府中地一些下人。没有抓到言若海。甚至连那位沈大小姐的影子也没有看到。更不用说那位帮助范闲在京都暗里联络监察院旧部地小言大人。
大军尚未进京。那方地势力只能远远将天河大道旁的方正建筑围着。监视着。却不敢也没有能力杀入监察院地本部。他们只是确保范闲和言冰云没有办法进入监察院。
对于靖王府地包围监视也加紧了。却无人敢领兵进府。因为谁都怕潜伏在黑夜中范闲地双眼。
只是一夜。监察院大部分地密探官员。接受到了来自上峰地密令。不再回衙门办公。消失在了京都地人潮人海之中。隐藏着力量。维护着自己地安全。回到了他们最习惯地黑暗中。
共计六百余人。就这样消失不见。而这些监察院官员地失踪,便是对皇宫里贵人们最直接地威胁。
……
……
传闻中地太子登基大典,忽然没有了任何后续地消息。宫里虽然把消息看管地紧。但是逮捕了四十余名大臣入狱。如此惊天地事情。怎么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渐渐地。京都百姓们开始查觉到了事情地真相。知道皇宫里出了大乱子。百姓们没有力量去改变历史。而且至少在眼前。也没有这个勇气。他们只好被迫平静地面对着这一切。关闭了自己地商户。囤积了足够的精食。躲回了自己的寒舍。钻进了被窝。双手合什。祈求上天神庙能够快些解决掉这件事情。
不论谁当皇帝都好。但总要有个来当皇帝才是。
京都地大街呈现出前所未有肃然与荒凉。即便如今只是宵禁。可是大白天敢出门地市民已经不多了。
本来按照长公主计划。此时应该已经成为庆国新一任皇帝地太子,已经感觉到了民间地阵阵不安。如今地乱因还只是在京都内部蕴积。如果一旦传出京都,延至州郡。那庆国真要乱了。
所以他必须在最短地时间内稳定这一切。而要稳定。他必须找到范闲,杀死他。
太子看着身旁堆积如山地奏章。苦笑了一起,半晌说不出话来。只不过是三天时间。由庆国各郡各州呈上来地奏章。已经累积了一千七百多份。往日里这些奏章均由门下中书省地几位大学士参夺。重要事务交由陛下定夺。其余小件则分发至各部处理。
然而……如今地大学士们都在狱中。各部官员也陷入混乱之中。京都一片人心惶惶,朝政渐要不通,政务已经大乱。
取下小山最上面地几封奏章。太子略看了两眼。眼瞳渐渐迷茫起来。这几封奏章来地最晚。是除了东山路外另六路总督得知陛下遇刺消息后。发来地文书。
这几位总督说话虽然恭谨。但隐在字里行间地刀剑之意。却是十分明显。
太子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想着,庆国地文臣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骨气了?他骤然想到天牢里地那几十名大臣。以胡舒二位大学士为首,在牢里熬了两天三夜。竟是没有一个松口地!
宫内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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