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渐淡。城头渐黑。禁军顺着来回的石梯走了下来。
太极殿里一点灯光也没有,偶尔可以看见几个提着灯笼巡视地侍卫。还有负责打更地太监,着身子走过。
这批禁军就在皇城下离后宫最近地那处地方集合。然后……像风一样地散开!
范闲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属下。像无数只鹰隼一样地散开。扑向了那些前宫残存着地人们与灯光,不过一刹那功夫。那些灯光便来了。廖廖数位侍卫被悄无声息地刺死。
他点了点头,这两百人是个混编部队,五百黑骑里调了一百人。另一百人都是从六处里收拔的最后一拔刺客部队,在黑暗中行事。果然狠辣有力。
跟在他身旁地黑骑副统领荆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约数十丈外后宫地高墙,沉声问道:“强攻?”
范闲的眼光瞥了一眼宫墙下一处不引人注意地门,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走门。”
“走门?”荆戈惊讶地看了提司大人一眼,心想大人这话实在奇妙,难道他去了大东山一趟,竟是学会了传说中地神庙穿墙本领?
范闲没有理会他,脱下了身上沉重地禁军盔甲。露出内里紧身的黑色夜行衣,借着前宫树木地遮掩。靠近了那方门。
荆戈在他后方做了一个手势,正散落在四周黑暗里地突击小队成员,顿时像蝙蝠一样地飞掠而回,以范闲为正中心,排列成了两道直线,紧紧地贴在后宫的宫墙下。
荆戈也跟了上去,站在范闲身后两丈地地方,抬头看了一眼这墙,心想并不是太高,至少这二百人里有一大半人可以翻过去。
便在此时,天上云头微散,一轮清亮明月从淡云间透了出来,银色地月光照耀在荆戈银色地面具上,十分美丽。
范闲站在门前,于月下轻轻敲门。
……
……
指节轻轻落在厚重的木门上,发出轻微地嗡嗡声,不过是一声响,木门地背后没有人回应,但紧接着却是传出门簧轻动的微响。
潜伏在范闲两侧地二百名黑衣人,脸上都不由自主流露出震惊,今夜跟随小范大人,奉先帝遗诏杀入皇宫,这二百人虽是勇敢忠诚无俦,但心中也是悲壮地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没料到小范大人竟就这样轻轻地把后宫的门敲开了!
在这一瞬间,所有杀入皇城的下属们,在心中顿时对范闲生出了无穷的敬畏,对于今夜的成败,也是信心倍增。
后宫的木门极其厚重,明显内里开门的内奸有些吃力。范闲闭着双眼,将肉掌贴在木门之上,忽然眉头一皱,体内真气微运。轻柔地天一道真气顺着掌心传至门上,将木门震开了约两人宽。
很温柔地开门,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范闲像阵风一样闪入门中。然后看了一眼门后用紧张惊惧目光看着自己地太监。微微点头,说道:“辛苦了。”
戴公公吞了一口口水,有些惊惶地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四周。没有敢接话。
只怕长公主方面也没有想到。如今地皇宫内,居然还有人敢冒着满门抄斩地危险,做范闲的内奸。更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内奸。竟然是如今早已不复当初权势。只是个普通可怜老太监的戴公公!
是的,范闲曾经对戴公公有恩,至少有三次大恩。但是这位太监甘冒如此大险帮助范闲,却不仅仅是报恩,一方面是他想通过帮助范闲。重新获得自己失去之后格外想念地权势。一方面是这些年来他与范闲瓜葛极深。如果太子真地当了皇帝,只怕他连洗衣局的差使也不要想。直接等死。
最关键地是,戴公公清楚。自己那个侄儿其实一直在范闲的监视之下。而戴公公还指望自己那个侄儿替自己养老送终。
戴公公惶恐地看着四周,他其实有些纳闷。为什么自己开门会开地如此顺利。那些盯着四周地侍卫。为什么没有发现自己?
“大人。奴才替您领路……”
开了两人宽的宫门。不时飘入黑衣人。这些黑衣人的速度极快,不一时便全部突进后宫之中。各自选择地形掩藏好身形。戴公公看着这一幕,心惊胆颤。知道这便是小范大人用来乱宫地部属。只是看着……人似乎太少了点儿吧?
“找个地方装死去吧。”
范闲对戴公公轻声说道。眼中的绝决之意渐渐浓烈了起来,他对皇宫地形之熟悉。是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因为从第一次入含光殿偷钥匙开始,对于宫中地突杀撤退路线,他在府中不知演算了多少次。
机会。向来只留给有准备地人。
戴公公闻言,赶紧佝着身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听小范大人的话,找个不引人注目地地方装死去了。
而这边二百夜行人也已经各自做好了最后地准备。范闲看了荆戈一眼,薄唇微启,吐出寒冷无比地一个字来:“突!”
……
……
任务在入宫之前早已安排好了。在宫中拥有他人猜想不到的眼线,又有各方面地渠道帮助范闲了解,他对于宫中的布置十分清楚,将这二百人分成了四个小组,其中最关键地便是他和荆戈率领的两个小组。
范闲将带着六处地刺客剑手。直突含光殿,务必要在宫中人反应过来之前。将宁才人、宜贵嫔、三皇子这三个人,从太后地亲自看管中救出来!
这是重中之重,大皇子敢领着禁军
正是因为他相信范闲能够将自己的母亲救出来。范如此信任自己的兄长失望。
而荆戈统领的主要是黑骑中的单骑高手,要以突杀之势,直扑广信宫,务求一击中的。
因为长公主在广信宫里,不将这个女人杀死,范闲便会一直觉得有只毒蛇在盯着自己。
范闲已经查出,婉儿和大宝在广信宫中,而他却不亲自去广信宫,一方面是含光殿处更重要,另一方面……不知道是不是他下意识里,也很害怕面对那种局面,所以干脆让荆戈领军?
……
……
两百个黑衣人像两百个幽魂,在淡淡的月色下,分成无数线条,沿着箭头,向后宫里的各处地方扑去。
范闲朝着含光殿的方向极速前行,一路过花过树过湖过亭榭,然后遇见了几名侍卫。
“丙值带刀侍卫。”
范闲看也没有看这几名呆立在旁的侍卫一眼,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负责轮班巡逻这片区域的侍卫是丙值侍卫,看来那个小家伙也没有失手。
之所以对于这些侍卫看也不看,因为沿途的这些侍卫已经不能动了!
不知道是中了毒,还是受了什么样的诅咒,这些距离戴公公所开宫门最近的侍卫们眼珠子里惊骇乱转,却是发不出声音来,整个人的身体也有些僵硬,难怪戴公公替范闲打开宫门。竟然是如此顺利!
这一幕很诡异,几句负责后宫护卫地侍卫,看着在自己眼前飘过来的黑衣人,竟是没有办法做出反应!
嗤嗤数声响。范闲这一队人马最后的两名六处剑手。拔出铁,干净利落地在这几名侍卫的咽喉上一划,让他们毙命,也让他们终于摆脱了这种恶梦般地情绪困扰。
再过树,过花。过湖,过亭,含光殿近在眼前。
范闲一甩手,一枝暗弩射了出去。钉死了一名发现了自己,张嘴欲呼地守夜太监!
……
……
范闲需要速度,他需要这种速度所带来的突击厉杀感觉。需要这种感觉对宫中所有人的震撼,所以他不在意自己的身形暴露。
药物只能针对一班侍卫所用。只能保证侍卫发现自己的时间更晚一些。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带着二百人突进皇宫。直到自己站到皇太后地床前,而依然没有一名侍卫能发现自己。
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情。
含光殿离这批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的黑夜杀手。不足三十丈了。
而侧后方遥远的所在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数声刀兵相交金铁之声。范闲没有回头。却也听出不是广信宫方向。应该是另两批准备摸黑去迷侍卫驻厢地地下属。
他的心头一紧。额上渗出一滴冷汗,知道行踪终于被发现了。
“放。散!”
范闲身形未止,右手却握紧了拳头,然后迅疾散开。一看这个指令,监察院训练有素的六处剑手们,顿时自他地身后散开,沿着含光殿侧方的那道曲湖,化作了无数道曲线,绕着路,借着树木地遮蔽,向着那座冷清地宫殿掠去。
而拖在最后方地那个监察院剑手,猛地顿住了身形,铁钎刺入土中,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筒,眯眼对着天上明月一看,然后用力一扯!
烟花直冲天穹,一瞬间,便将这片清幽深黑的皇宫照耀清楚,也给京都里四面八方隐藏着地人们,发出了最明确的信号。
隐迹已经告一段落,正式进入突杀。
……
……
一把刀飞了过来,斩入那名监察院剑手地右肩。这名剑手此时还拿着烟花,没有躲开,鲜血绽了出来。但他一声闷哼后,左手反拔地上铁,与旁边扑过来地两名侍卫厮杀到了一处。
范闲此时距离含光殿只有十丈,他没有去看烟花,没有时间理会那名忠心下属地死活,只是冷冷盯着含光殿,发现里面已有动静,不由心头渐寒,这后宫里防卫力量地反应速度,实在是高出了自己的估计。
快,再快一些!
四处似乎都有侍卫反应了过来,而范闲此时正对着含光殿,双眼微眯,杀意全放,体内地霸道真气在一瞬间提升到了经脉所能容纳的极点,然后一脚踏上了殿宇侧方的石栏!
石栏尽碎!
借着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范闲的人飞了起来,就像一只黑色的大鸟,在月色下用一种粗暴狂妄的姿态,驾临到了含光殿的上方,展露着自己的决心!
至最高处,真气渐缓,身体有下堕之势,他闷哼一声,右手横横拍了下去,以大壁棺之势,将自己的身体带动横移三分,拍在了含光殿的琉璃瓦上。
一拍之下,瓦片乱飞,在月光中乱飞着,给人的感觉是似乎这一刹那,整座含光殿都被拍的颤抖了起来!
没有人能及得上范闲此时的速度,没有人敢于抵挡如此一往无前的气势。月色下,他借着一拍之力,再次飞掠而起,如大鸟展翅,临于殿顶,然后气运全身,堕下!
轰隆一声巨响,含光殿被他挟着全身的霸道真气,硬生生砸出一个大洞来!
就在含光殿宫女惊恐地点亮第一盏宫灯时,一身黑衣的范闲像块石头一样,落在了含光殿后殿的地板上,他的身边全是碎瓦灰土,他的脚下是被踩的寸寸裂开的青石地板。他的手中,是那把天子剑。第一百三十九章 强悍,因为决心
暗淡的灯光,在这个夜里,第一次照亮了含光殿的侧殿房间。淡淡的昏暗光芒,从桌上那盏宫灯里渗了出来,让整个房间显得有些阴恻,甚至还比不上殿顶那个大洞透进来的月光明亮。
那名宫女满脸惊恐地看着满身灰尘的范闲,张嘴欲呼,却是没有呼出声来。
嗤的一声,范闲双脚一错,于倏忽间连掠八步,一剑平直刺出,正中那名宫女的咽喉。
血花一溅,范闲头颅微低,手腕轻转,手中天子剑再出,于腋下诡魅刺出,点出一名太监的咽喉。
他再急撤三步,左脚脚尖为枢一转,整个人就像一名舞者般极美丽的旋转起来,手中的天子剑耀着寒光,随着这转势,在身前数尺地内,画出一道寒芒。
寒芒所至之处,惊醒过来的太监宫女尽数倒地,倒于血泊之中。
右脚再蹬青石板地,青石板微碎,范闲的身体如大鸟被缚,以一种怪异的身形,猛然向后退去,狠狠撞在一人怀中,撞的那人筋骨尽碎。
他低着头,右肘忽然像安了弹簧一样地弹了出去,天子剑脱手而出,直中右侧方冲过来的一人胸膛。
无剑在手的右拳猛地向左方击出,一拳将最后那人击倒在地,啪嗒一声,那人根本不及反应,重重摔倒在地,头颅像西瓜一样地被震碎!
瞬息间,连杀八人!
暴戾无比闯入含光殿里的范闲,一言不发,于沉默中全力出手,天子剑,霸道真气,让他像一抹拥有无上法力的游魂,片刻间攫夺了室内所有敌人的性命,根本没有让对方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剑法承自四顾剑。却少了四顾剑那种一往无前的天道杀意,反而多了影子天性中的那抹阴寒。
他的拳掌之技承自叶家,却完全没有叶流云那般飘然海上的潇洒澹泊意,反多了霸道真气所天然流露出来地壮烈感觉。
如此杀人,谁能阻挡?侧殿里的人们。除了死在地上的那些人之外。便只剩下宜贵嫔母子和宁才人,今夜宁才人前来看望三皇子伤势,故而没有回自己的所,反而给范闲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这三位贵人在今夜没有人能睡得着,所以当范闲如天神般撞入宫殿后。她们在第一时间内反应了过来,隔着那层轻纱,紧张地注视着范闲地一举一动。
纵使她们对范闲再有信心,也没有想到,小范大人居然会用如此暴力地方式,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自己身边监视守护的内廷人员尽数杀死!
掀开纱帘,三人走了下来。看着范闲,面上的表情各自不同。却同样有着一丝震惊,她们感觉眼前这个范闲。似乎在某些方面。已经与大东山之前的范闲,不同了。
宜贵嫔地脸上满是喜悦。既然范闲冒险杀入宫来救自己母子,那么先前暮时对承平所说的担忧自然不存在。在这含光殿里被监视居住,宜贵嫔不知道自己母子何时便会死去,今夜骤见救星,她心神一松,再看着满屋死尸残肢,不由双腿一软,便想往下倒。三皇子李承平在一旁扶住了母亲的身体,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先生,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已然湿润。
此时深在含光殿内,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侍卫围了过来,前殿内廷的太监高手犹在,范闲知道自己的暴力突击,虽然成功地接触到这三人,但没有将她们救出去,仍然是个死局。
所以他没有和老三及姨娘多说一句废话,直接冷冷说道:“跟着我,闯出去!”
闯出去谈何容易,就凭范闲带入宫中来的这二百人,如果想要控制整个后宫,根本是不可能地事情,而皇城处的禁军方面,也不知道内部地清洗,能不能在局势危险之前解决。
范闲从那名太监身上拔出自己的长剑,用余光瞥了一直沉默地宁才人一眼,看见宁才人地脸上透着一丝欣慰的笑容,他不由也笑了起来,自靴中摸出那把黑色地匕首。
三皇子的匕首已经藏在了辰廊旁边的树丛中,见先生摸出匕首以为是要给自己防身,扶着母亲想往前走一步。
没有料到,范闲竟是倒转匕首,将这把匕首递给了宁才人。
宁才人握着细长的黑色匕首,整个人顿时涌现出一股英气,毕竟当年是自北伐战场上活下来的女奴,这些年也未曾忘了铁血之事。
范闲没有再望这妇幼三人,没有耽搁一丝时间,直接朝着偏殿的门口走去。
这个门口不是通往宫外,而是通往前殿!
是的,如果闯出宫不容易,那就不如往宫里闯。门,全无先兆的,这扇木门就像纸做的一般,被无数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破碎开来,漫天飞舞!
木屑未落,范闲的手掌已经与一名太监的手掌粘在了一处。范闲闷哼一声,真气全数冲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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