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6卷 殿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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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6卷 殿前欢-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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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则便在此时,街那头的禁军已经冲了过来。只有二百余骑,却像是两千骑一般雷声隆隆,杀气腾腾,势不可阻!

  如一道洪流,冲入了已然队形已经被迫散开的秦家军中,双方都是盔甲在身,刀刃在手,杀意沸天,虽然秦家军的阵形有些乱,但在并不怎么宽阔的长街之上,这是一次绝无退路的正对冲撞。

  高速前行地两只骑兵,便在正阳门下的长街上,进行了第一次正面的对撞,就像是两个大铁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一起,响起了令无数人耳膜疼痛,无比恐惧的巨响。

  一瞬间,无数铁骑落马,惨遭践踏,马上的人们被挑死,被挤死,被砍死,被震死。

  刀枪相撞,铁甲相撞,气势相撞。

  秦恒满脸铁青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范闲和大殿下究竟有多少人,居然在正阳门下埋伏了这么多人?

  ———————————————

  “能动的部属,我全部砸在了正阳门内。”

  范闲盯着京都内的络络狼烟,沉着脸色说道:“虽然没有猜到他们居然势大到从九处城门处入内,但既然砸在了正阳门内。我就一定要砸出个动静来!”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又看着京都街巷中逐渐逼近地叛军旗帜,忍不住眼瞳微缩,说道:“终究也只是一路,大势不可逆。先前那刹。如果你从正阳门内逆冲而出,说不定真地有机会突围。”

  “长公主在京都外肯定有预备队。”范闲说道:“突围?我拿什么突?”

  “荆戈不是带着两百黑骑消失在京都了?”大皇子看了他一眼。

  范闲没有应话。只是满脸沉重地看着皇宫之下的广场。这处广场极大。当年阅兵的时候曾经排列过数万人的队伍。此时已经隐隐能够感觉到大地的震颤。想必是那八路地叛军快要合围至此,如此声势,即便是他早已看透生死二字。却也不免开始心颤起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正阳门地方向。心里清楚。自己和大皇子留在宫外地实力基本上集中在那一路,无论是谁想从那里抵宫。只怕都要付出极惨重地代价。

  如果他知道是秦家那位二代领军人物。此时正在弩箭与毒烟中苦苦突进,只怕会笑出声来,对于秦家在山谷里地那次狙杀。范闲可是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只是不知道那些忠心耿耿地监察院部属,还有那些禁军里那只等同于自杀地骑兵大队,在片刻之后。究竟还能活下来几个。

  然而正如大皇子所说。区区一座城门根本不足以改变大势。

  ……

  ……

  皇城脚下。一个骑兵出现在了广场边缘地街口。此时地禁军早已全军收拢入宫,宫门之外地广场上空无一人。所以这名骑兵地出现。显得那样地突兀,空旷的天地间,仿似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不和谐地黑点。

  得得马蹄声中,这名骑兵未作任何停歇。直接从广场边缘。直接冲到了广场正中间,来到了皇城之前。

  在这名骑兵地后方,紧接着出现了第二名骑兵,第三名骑兵。第十名。第一百名,第一千名……黑压压的秦叶二家大军。其中的八路在扫荡干净沿路地些许抵抗之后。终于用一种乌云压城之势。来到了皇城地前方。

  密密麻麻的叛军沉默而冷峻地将整座皇宫包围了起来。这种默然无语中透着地杀气,这种沉稳至极地气势,让皇城之上地禁军官兵们无来由地心头一颤。

  范闲和大皇子终于没有聊天来掩饰内心的紧张,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片刻之后。一方在晨风之中猎猎作响地旗帜,出现在众人地视野之中,这面旗帜从广场转角处地长街上行了过来,露在上面斗大的一个秦字。

  又一面骑从皇城下另一方疾驶而至,手中持一大旗。上书叶字。

  最后出现的是一方明黄大旗,上面空无一字,只是用金线绣着一个腾于云雾之中地龙。金爪抓碎祥云,踏空而至。

  ……

  ……

  “连龙旗都正大光明地打了出来。”范闲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口。秦叶二家军势太盛,他虽是九品高手,心性无比坚毅,然而面对着密密麻麻地军队,仍然忍不住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你怕了?”大皇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什么东西多了。都会显得很恐怖,蚂蚁如此,老鼠如此,蟑螂如此,更何况是人?”范闲召来一名下属,说了几句什么。

  三面大旗缓缓而行,就在广场周边叛军炽热的眼神中,在皇城禁军警戒微惧的眼神中,来到了皇宫正前方,来到了第一骑进入广场的骑士身后。迎风招展。

  “你一直坚不突围,我总以为你还留有什么底牌。”大皇子双眼微眯看着皇宫前方地那几骑,几面旗,缓缓说道。

  “我地底牌早没了。”范闲面不改色说道:“但我总以为,那些老家伙总不至于见死不救,总以为叛军既然已经入了城,他们应该跳出来扮超级塞亚人,可惜……好像我猜错了什么。”

  “什么是塞亚人?”大皇子翘了翘唇角,说道:“我也很纳闷。陈院长难道真地中了毒?”

  范闲看着皇宫前的如山军势,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拍皇城青砖,说道:“便是我们两个,又如何?”

  大皇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

  风雨欲来满楼愁,皇城角楼里愁人两个,却在说着笑话,四周地禁军统领士兵偷偷看着这一幕,听着小公爷与大帅爽朗地笑声,不知为何,也感觉皇宫前地叛军们并没有想像的那般可怕。

  ……

  ……

  大皇子看着皇宫前那孤伶伶地三面旗和最前方那个骑士,微笑说道:“他们是用在气势压迫我们,意图让禁军心怯……我的部属,哪里会这么胆小。”

  “我们把手上全部地牌都砸进正阳门,为的是什么?”范闲眯眼看着皇宫之前站着的那四骑。

  “为的是要杀一杀对方的锐气,振己方之军心。”

  “那我们怎么能容许这四骑如此嚣张地站在皇宫前示威?”

  “依军中传统,第一个抵达地骑兵将获得无上地光荣。”

  范闲盯着那个像黑点一样的骑士,半晌后忽然开口说道:“那就让他光荣掉。”

  大皇子皱了皱眉头,身为征西军大帅,他对于庆国地军方传统有着天然的尊敬,虽然十分厌憎那几骑在皇宫之前沉默地耀武扬威,可并没有想过要做出些什么,而且对方站地位置极好,箭枝极难射到。

  范闲斩钉截铁说道:“我不是军人,我也不懂光荣,我只知道这是你死我活,这时候还站在我面前,那就是……”

  一句话还没有说话,他地手已经挥了下去,皇城角楼里那座已经沉默了无数年的守城弩,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叫声,似乎是要将曾经死在这座皇宫里的怨魂都唤醒起来。

  咔……一声巨大的机簧声过后,一柄如儿臂般粗细的弩箭,如闪电般脱离了弩机,沿循着设定好地轨迹射了出去。

  皇宫前孤伶伶站着的几骑,几旗,虽孤单却嚣张,冷漠而轻蔑地看着皇城上的禁军士兵,传达着强大的慑服力和压迫力。

  这一切却都被这声弩机声破掉掉。

  第一名进入皇城范围的骑士连头都没有来得及抬头,那枝巨大的弩箭便贯穿了他的身体,射入了战马的身躯,伴随着巨大的血花,将一人一马狠狠地钉在了广场的石板上!这时范闲也说完了他那句话:“……蠢货。”第一百四十九章 夺旗、夺势、夺心

  城弩的弩箭,有如一把短枪,刺破了人与马的血肉身刺入了广场上青石板间的缝隙,如儿臂粗的精铁箭枝,不停地颤抖着,发着嗡嗡的声音,带的箭底下的骑兵尸体鲜血狂涌。

  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包括叛军和皇城上的禁军在内,数万人傻傻地看着这一幕,不怎么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巨大的一根弩箭射穿骑兵的身体,更像是一根天罚的铁棒,狠狠地从九天云外砸了下来。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一片冷冰冰的恐惧,在广场上蔓延着。

  在那名光荣掉的骑兵身上,三名持旗校官也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傻傻地看着面前变成血沫子的骑兵,看着地面上被挤出来的内脏的汁水,不知如何反应。

  马与人不同,即便是万中挑上的战马,看到这一幕,感觉到那枝弩箭的恐惧,生物的本能让那三匹骏马齐声长嘶,受惊之后向着侧后方乱跑了起来。

  片刻之后,两面军旗迎着晨风招展……然而十分狼狈地回到叛军的阵营之中,而另一名明黄色的龙旗却是惨惨地摔落在广场平地上,卷成一团,看着十分不堪。

  因为持旗的军士受此城弩一惊,座下战马又受惊狂奔,一时没有握稳,将这面龙旗摔落在了地上!

  皇城上下数万庆军此时依然死一般的沉默,只是目光已经从广场上那团血泥移向了那面旗,那面代表着庆国皇家尊严,代表着庆军不可战胜意志的龙旗——这面似乎应该永远飘扬在大军正前方的旗帜,不倒的旗帜,居然就这样惨惨地落在地上!

  数万双目光里的情绪很复杂。很愤怒,很不对劲。

  皇城之上范闲眯眼看着这一幕。对身旁地大皇子微笑说道:“效果不错。不是吗?”

  大皇子没有应话,心想太子今日起兵,而此刻却是连龙旗也丢了。真真是丢了大人。

  皇城之上的禁军们。忽然齐声暴出了一声喝彩,这些喝声无疑是在皇城下数万叛军地脸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

  ……

  便在此刻,那名空手失旗地骑兵已经回到了叛军中营。他坐在马上低着头,浑身颤抖,知道自己面临的必将是军规的严厉处置,身为旗手。这是何等荣耀地职司。自己竟然失手将龙旗摔落在地。

  叛军中营百骑渐渐分开,身着一身明亮盔甲地太子李承乾。在几名大将的拱卫下。缓缓走了出来。只看了这名骑兵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太子地眼神很温和,但那名骑兵却感觉到了无比的羞愧。他一咬牙扭转马头,准备去广场处将那面摔落在地地龙旗抢回来,即便自己死了也无所谓。

  便在此时。出乎所有人意料,太子身旁一名大将催马而出。来到那名骑兵身旁。说道:“两军交锋,失旗者。斩!”

  斩字一出口,那名骑兵浑身一震。下意识里闭上了眼睛,却努力地站直了身体。然后感觉到了脖子上的那抹凉意。

  将军收刀而回,看也没有看一眼身旁摔落在地的骑兵尸身,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一夹马腹,座下骏马有如闪电般掠出。瞬息间从叛军中营驰出,直刺皇城下的广场中腹。

  正对着那面卷缩在地地龙旗!

  数万叛军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这位将军。但他们知道这位将军要做什么,不由心头一震,热血上冲,数万人齐声大吼,有节奏地大喊起来。

  就在这种铁血凛然地万众呼喝声中。那名将军座下地战马有如飞龙,四蹄仿似腾空,如一道利箭般直刺皇城之下。

  单骑行于万众瞩目的空旷广场,驰于皇城上弩箭所刺。何其壮烈。

  马速极快,马上人驭马之术更是了得,看似一道直线直冲皇城之上。实际上却是按照一种古怪地轨迹在前行。虽绕了些路。但怎奈何气势十足,竟只用了片息功夫,便冲到了广场地正中。

  直到此时,皇城之上地守城弩依然没有发出一枝。

  巨大的守城弩旁的禁军与监察院官兵流下冷汗,他们根本就无法捕捉到那名叛军将领地前进路线,对方在如此高速的情况下,似乎依然可以敏锐地捕捉到皇城守城弩的射速和防御范围。

  范闲眯眼盯着这一幕,觉得自己似乎只是一眨眼,这名叛军将领便已经冲到了自己地脚下,冲到了那面龙旗前。

  守城弩强威刚刚展现过一次。这名叛军将领便毅然冲了过来,这等气势与勇气,实在是令人心折,不知为何,范闲忽然想到了王十三郎,心头微微动了一下。

  他的手正要抬起,却用极大地毅力命令自己缓缓放了下来。这个小动作没有落在大皇子眼中,因为大皇子也正满脸凛然地看着皇城前这幕两军夺势地单人剧。

  两军相交,气势第一。旗便是势,夺旗便是夺势!

  马上那名叛将驶至龙旗处。并未减速,用极高超的骑术单脚挂蹬,一手探下,轻轻松松地便拾起了龙旗。

  而此时虽然范闲放下了手臂,但负责操作守城弩地小组,却不肯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抠动了沉重地弩机簧扣。:|一下。

  ……

  ……

  一声马嘶冲天而起,只见皇城下那名叛将竟似是猜到守城弩何时击发,竟提前了半分时间,一提马缰,双脚在爱骑腹上一踢,狂喝一声,竟让座骑人立而起!

  战马前蹄悬空,庞大的身躯被强行地扭了起来,在空中还做出一个令人目瞪口呆地悬停。叛将一手持明黄龙旗,一手猛提马缰,斜斜骑挂在人立的战马之上,被朝阳一照。英猛无俦。

  而此时,那枝巨大的守城弩才射到了他们地面前。

  马的腹部。斜着狠狠扎下去!

  儿臂般粗细地铁弩扎进了广场地青石板。碎石乱飞,却连那名叛将的毛也没有擦伤一根。

  叛军左肘一拐。缰绳再收。座下骏马马头向左一转,嘶鸣一声。双蹄落地,浑身肌肉一松一紧。有如一道轻烟,直奔而回,潇潇洒洒地奔回了叛军中营,奔回到太子殿下地身旁。

  那名叛将没有下马。只是重重地将那面明黄龙旗插到了地上。旗杆入土,屹立不倒。龙旗再次在晨风中招展。大放光彩。

  然后他扭转马头。沉默不语,看着皇城之上的两个小黑点。

  只是数息时间。这名叛将便做到了绝大多数人绝对做不到地事情。从他跃出中营地那一刹起,数万叛军便开始呼喊起来,随着他夺回龙旗。奔回中营,数万人如山般地喝彩声越来越高……

  而当这名叛将把龙旗重新插回地上。旗帜于风中飘摇时。叛军们地喝彩声终于到了极点!

  ……

  ……

  “壮哉……”范闲轻轻地抹了抹手心上地冷汗,在这一刻发表了身为主帅之一绝对不应该发表地意见。“我大庆军中,果然是猛将无数。难怪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范闲微笑说道:“是宫典……他当了这么多年禁军副统领。对守城弩地了解,当然比你我要强很多。更何况他本身就是八品高手,以将军金贵之身。勇而冒死夺旗,这等勇气。实在令人敬佩。”

  大皇子微微皱眉,说道:“原来是他……难怪。难怪……宫将军自幼在定州边陲牧马,一身骑术习自胡人,号称军中第一。”

  范闲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宫典的来历,他静静地看着叛军的中营处,发现太子身旁围着地大部分是秦家的将军。而定州叶家,似乎只有一个宫典出现在那里。

  宫典,庆国前任禁军副统领兼侍卫大臣,庆帝曾经地亲信属下。却因为庆帝对于叶家地猜疑。选择利用悬空庙一事,择了个莫须有地理由。将宫典下了大狱。

  悬空庙一事。范闲从头至尾参于其中。还曾经受过一次重伤,里面很多地秘密依然没有理清楚,但他知道,皇帝陛下因其多疑,不知道为今日的京都。带来了多少可怕地反对力量。

  范闲地心头再次动了一下。长公主陈萍萍和林若甫在不同地场合都说过,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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