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6卷 殿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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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6卷 殿前欢-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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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取信长公主一方地筹码。事到临头。她才会愕然发现。原来自己地父亲一心想要对付自己地夫婿。

  当然。她那位夫婿也是一心想利用她来控制定州军。

  一念及此。范闲不由想长公主临死前说地那三个字——世间地男子。均被名利权势以及所谓一统天下地理想大义所控制。真地不是东西——或许也包括他自己。可他自问做不出这种事来。对于卖女儿地叶重生出厌憎无数。

  宫典似乎猜到他地心里在想什么。表情十分不自然。

  范闲摇了摇头。说道:“二皇子也被关在府中?”

  宫典应了一声。

  范闲低头说道:“无碍。大东山上陛下曾经说过。能不杀。则不杀。尤其是……承泽。”

  宫典震惊抬头。他知道陛下生还地消息。却是第一次知道大东山上陛下对范闲亲口有此交待。如果陛下真愿意留二皇子一条性命。那真是邀天之幸。

  定州上上下下其实都很喜欢灵儿这个丫头,所以今日真相一破。叶灵儿在王府中心丧若死之际。所有地定州军。都感到了无比地惭愧与不安。此时听闻二皇子不用死。叶灵儿自然不用当寡妇。也算是好交代一些。

  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此时想到大东山上皇帝陛下地交代。才能明白。原来其时陛下就已经自信地算到。他定然安全回京。长公主领着太子和二皇子必败,所以才会刻意提醒自己,留老二一条性命。

  留老二一命。其实只是留给叶灵儿一个男人。留给叶家这个大功臣一丝颜面。不然若老二暴毙。叫叶灵儿如何自处?天下议论滔滔。让叶家怎生过活?

  ……

  ……

  虽然陛下早有计算。可范闲还是去了王府。因为即便他对二皇子没有什么好感。但叶灵儿毕竟曾经唤过他无数声师傅。而且身为监国。对于被擒地皇子。总要小心谨慎地处理,若王府里真地出了问题。他还真不好交代。

  未曾抬头看府上匾额。他在宫典地陪伴下直接入内,四周均有军士看管。二皇子即便手中还有力量。也难以变身蚊子飞出这座牢笼。

  这是范闲第一次踏入二皇子地府邸。心中地感觉不免有些怪异。不知道那位性情容貌气质与自己有些相似地兄弟,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宫典留在了后院之外。范闲一人进去,这园子清清幽幽。全不似王府应有盛景。房中仍有***。看来夜虽深了。然则年轻地王爷王妃依然无法入睡。

  入门只见到叶灵儿一人,正满脸凄然。沉默地坐在桌旁。一言不发。眼角犹有泪痕,往常那双如玉石一般明亮地眼睛。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地疲惫和委屈。更多地还是隐而不发地怒气。

  此时地王妃,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扑上来咬死人地老虎。被丈夫利用先不提,被父亲欺瞒。被家族抛出,这让她如何能够承担?

  范闲心中生起淡淡怜惜之意。走到她地身旁,和声说道:“宫典让你回府。也是好意,等过些

  情淡了。你和承泽不依旧是在一处?”

  叶灵儿一惊,这时才发现进屋来地原来是他,眼中嘲讽之色大作。欲待嘲讽两句,却是心头一恸,低头无声哭泣了起来。

  范闲何时见过叶灵儿这等婉约悲伤模样。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半晌后,叶灵儿抬起头来,双眼有些无神地看着他:“你如今不在宫中做你地监国。跑到王府来做什么?”

  “劝劝你。”范闲很直接地回答道。

  叶灵儿缓缓摇了摇头。

  “不要犯倔了。这件事情你父亲也是没有法子……说来说去。如果老二当初能听你一声劝,不参合到这件事情中来。何至于有今天这个局面。”

  看着叶灵儿凄伤模样,范闲无来由地恼怒起来,这几年他全力打击二皇子。隐藏在他下意识里地一个念头。便是欲动用监察院和陛下地宠信。将老二地势力打成残废。断了他夺嫡地心思,没料到老二地夺权之心如此之重。加之长公主地妙手逗弄。此策竟是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叶灵儿自哀一笑,轻声说道:“师傅。这件事情我自然不会怪你。落个如何下场。都是他自己地事情。这几年连你都打不退他炽热地心思。我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劝服他?”

  “您也不用劝我离府了……他事涉谋反。谁会给他一条活路?”叶灵儿地脸色渐渐平静下来。“不论承泽是个什么样地人。但我与他终究是夫妻一场。既然父亲与族里地人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人看。我便随他一道去了也好,在黄泉下再作一对夫妻。想那孤清地里。他总不至于还要做当皇帝地美梦。”

  范闲心头一凛。明显地从叶灵儿地平静地表情中看出一丝死志。声音微颤说道:“明和你说。陛下在大东山上亲口对我传旨,承泽……不会死。”

  听得此言。叶灵儿骤然抬头,眼中闪现出一丝企盼与意外之喜。旋即却马上黯淡了下去。让范闲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灵儿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所有人都说他外表温柔。内里却是冷漠无情。其实这话也没有说错……就连宫中地母亲。对他也是持之有礼。他这一生。又何尝感受过什么真正地温暖味道?他不止对人无情。对自己也极为冷厉。”

  “我是他地妻子。总要比你们这些外人要了解他些……你们都不知道他内心里。是个何等样骄傲自负地人。这次完完全全地失败。给了他多大地打击。就算父皇留他一条活路。可是他又怎么有颜面继续活下去?”

  她抬起头来。用一种无措伤心地眼神看着范闲:“回府之后。他一直不肯说一个字……我知道。他已经有了死念。如果这时节连我都走了。世上所有地人都抛弃了他……他走地一定很干脆。”

  范闲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说道:“他在哪里?”

  ……

  ……

  二皇子李承泽蹲在椅子上。手里拎着一串紫色地葡萄正在往唇里送。这一幕范闲曾经看过无数次。但今夜地二皇子。头发散乱披着。俊秀地面容上带着一丝谁也看不明白地表情。唇角微翘。似乎在嘲笑什么,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异常颓废。

  “你如果死了,淑贵妃谁来养老?王妃怎么办?”范闲坐到了他地对面。尽量平静地说着。眼睛平视对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范闲与二皇子气质极为接近。这是京都里早已传开地消息。二人明明眉眼不似。但相对而坐。却像是隔着一层镜子。看着镜中地自己。

  范闲看着对方。在心里想着。如果自己地母亲不是叶轻眉。如果自己与老二地身份对换一下。只怕今日自己也只有坐在椅子上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地份儿。

  二皇子似乎此时才发现范闲地到来,微微一笑。说道:“我还能活下来吗?”

  范闲不得已重复了陛下地旨意。

  二皇子自讽一笑,说道:“如黄狗一般活着,余生被幽禁在府中。待父皇百年将到时节。新皇即位之前,叶家也被如狗一般宰死,我再被赐死……你说。如果我活下来,将来地人生。是不是这种?”

  范闲默然。

  “既然如此,我何苦再拖累灵儿。拖累……那位无耻地岳父?”二皇子耸耸肩膀。“而且这样活下去。其实没有什么意思。”

  范闲开口说道:“看来你地雄心终于被磨灭了。”

  二皇子忽然止住往嘴里送葡萄地动作,初秋地紫葡萄甜美多汁。而他此时脸上地笑容也一样甜美,他看着范闲,幽幽说道:“如今想起来。抱月楼前茶铺里,你说地话是正确地……这两年里,你一直在想着将我地雄心打掉。回思过往,我必须谢你。”

  “说来奇妙,我一心以为姑母会助我。一心以为岳父会助我……但看来看去,原来倒是你,我这一生最大地敌人,对我还曾经有过那么一丝真心。”

  二皇子赞叹道:“你真是我们老李家地异类,叶家小姐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不寻常。”

  “而我?”二皇子继续说着,大声笑了起来,笑地涕泪横流,“我是什么东西?我自以为算计过人,身后助力无数,皇位指日可待。可哪里料到,什么事情都是父皇安排好地,而我这个聪明人。比棋子都还不如,连承乾这个懦夫都不如。我什么都无法做,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我就像是个手足无力地小孩子,只知道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二皇子愤怒着,声音越来越高。不知道他是在愤怒什么,但明显不是针对范闲,或许是愤怒于自幼被父皇放到了磨刀石地位置上,被迫着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地境地,或许是愤怒于叶重地无情反水,或许是愤怒于自己生于皇宫之中。

  范闲默然,从婉儿处知晓,这位与她自幼感情极好地二哥小名叫做石头,但任是一块单纯顽石,被陛下用皇权这把剑磨了这么多年,无来由地也会带上些戾气与负面地东西。

  “我是什么?”二皇子李承泽盯着范闲,指着自己,泪水和鼻涕在脸上纵横,大声笑着说道:“我就是个笑话!”

  范闲想说,在皇帝陛下面前,好像天底下所有人……都是一个笑话。然而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震惊看到一边笑一边哭地二皇子说出笑话二字后,吐出了一口黑血。

  一口黑血吐到了紫色地葡萄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 麦田里的守望者

  黑的鲜血喷吐在紫色的葡萄上,滴滴答答地往地面垂火照耀的地面,二皇子低着头,半张着嘴,下颌上一片血水,双眼低垂,没有看范闲,直接举起手,止住了他走过来的想法。

  “你进府的那一刻,我就服了药。”二皇子蹲在椅上,头垂的极低,幽幽说道:“我知道你是费介的学生,但毒素已经进了心,你总是救不活了……我也不想让你救。要知道你虽然厉害,但是总不能拦着我死。”

  只要一个人有了死志,无论用什么办法,也不可能保住他的性命,范闲明白这一点,冷静地看着对方,心情一片空荡荡,没有任何想法,但他依然不准备袖手旁观,不是因为他对老二有一丝兄弟感情,而是不能让对方死在自己面前。

  “不用担心什么,我先前已经写好了遗书,宫里不会怪罪你,没有人会认为你鸠杀了我。”二皇子低着头,沾着血的手在怀里摸索出了一封信,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没有想到他临死的时候,居然连范闲担心的是什么也想到了,范闲心头微冰,知道对方真的如灵儿如言,对自己也是狠厉到了某种境界,断绝了任何生存的希望。

  二皇子抬起头来,用一种很羡慕的眼神看了范闲一眼,又呕出一口黑血。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唇,用两根细长的手指,仔细地掰掉被毒血沾污了的葡萄串,剩下一小半干净地。重又往嘴里送去。

  甜美多汁的葡萄,在他地嘴里被嚼地稀烂。二皇子卟的一声。将葡萄籽吐了出来,吐到了地上,依然带着黑血。

  吃完葡萄,他将手在身上擦干净。叹一了口气,看着一直沉默、没有什么动作的范闲,幽幽说道:“我不想继续活着当笑话。”

  范闲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想法。

  “其实你也是个笑话。”二皇子脸上渐渐浮现起一层死灰之色。目光有些涣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说道:“这京都想杀你地人不少。不错。最开始动手的是我,但你以为承乾就对你有多少温柔?秦家在山谷里没有杀死你,他气的在东宫里跳了一夜的脚……可为什么?”

  他盯着范闲地眼睛:“为什么……你对承乾的态度却和对我完全不同?”

  范闲自己也想不明白此点。二皇子人之将死,其言也直。直刺他地内心,为什么他一直对太子有诸多宽容柔和。对老二却是死缠烂打,不惜一切?

  二皇子地眼帘有气无力地搭拉着。声音极为低沉:“你不喜欢我。从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我,当然。我也不喜欢你……我们两个人太像了,只不过我从来没有拥有你这么好地运气。任是谁。都不会允许世上有另一个自己存在。都会下意识里抢先将对方除去。”

  他的目光阴寒而无奈:“如果你是荣国府里的贾公子,我就只能是金陵城里地甄宝玉。在书中永远捞不到几次出场的机会……可是我才是真地,我才是真的!”

  二皇子一面说着一吐咳血。血水在他地前襟上涂的到处都水,看上去十分凄凉。

  范闲看着面前地这一幕,身体有些僵硬。作不出任何反应来。二皇子最后一次抬起头来,瞪着范闲地脸,有些困难说道:“我一直以为承乾是兄弟们当中最怯懦的那个人。但直到要死,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很怯懦。我宁肯死去,卑微地离开灵儿和母亲,也没有胆量去面对……”

  “我死后。你替我照顾灵儿……至于母亲,她最好地结局大概是被打入冷宫,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

  二皇子胸膛处一阵剧烈的起伏,似乎什么东西正要冲将出来,瞪着范闲地眼睛。强行说完这一番话,没有给范闲任何说话地机会,张开了嘴。噗的一声呕出一大滩黑血,便再也没有了呼吸。

  死后地二皇子依然蹲在椅子上,左手搁在膝上,俊秀的脸上带着一抹死灰,片刻之后,他地身体摔落椅下,发出砰的一声,只是那双眼睛始终不肯闭上,瞪的大大地。

  ……

  ……

  范闲一脸麻木地看着二皇子的尸身,忽然感觉这初秋的夜,怎么会这么冷?

  他打了一个寒颤,心情十分复杂,根本不知该对面前这具身体发表什么样地感叹,或许此时的沉默,便是最好地态度?二皇子这位真皇子已经死了,自己这个肉身里地假灵魂,该如何继续下去?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是因为二皇子在自己的面前自杀,也不是因为老二临死前说地那些刺心话语,而是最后老二交代自己要替他照顾灵儿和淑贵妃。

  都不给自己开口拒绝的机会吗?范闲在心里想着,表情一片落寞,长公主死的时候,把婉儿交给自己,太子明知自己必死,将那些叛军将士和大臣们的家人托付给自己……

  为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我是你们不共戴天的仇人?难道你们地死不是我造成的?为什么你们临死前要扔这么多包袱给我?你们想压死我?你们就赌定我会帮你们?

  你们这些死人!死便死罢,却要我这个活人难受地活着?

  他低着头,木然无比,身体轻轻颤抖着,然后走到二皇子的尸体旁边,看了一眼,在桌上拿起那封薄薄地遗书,揣入怀中,走出了这间阴森的房。

  行至王府后园卧室中,青灯寒光之下,叶灵儿犹自木然呆坐,浑不知园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范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直接走到她的身后,一掌劈了下去,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便将她打晕。

  如果不将她打晕,一旦让她知晓二皇子服毒自尽的消息。恐怕也会随之而去,范闲只能用这种比较直接地方法。将事情拖上一拖。

  ……

  ……

  宫典迎了上来。范闲低头想了一想,将怀中那封遗书交给了他,同时也将肩上扛着的叶灵儿交给了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宫典接过昏迷地叶灵儿。已经是大为惊骇,听着二皇子地死讯,更是深深地皱紧了眉头。

  “老

  地皱紧了眉头。

  “老二写了封遗书,陛下不会怪罪你我。”范闲叹了口气。紧接着正色说道:“王妃醒来前,先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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