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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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 完结- 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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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稚嫩的双肩,担起养家活口的重责。

    安解语知道了五万家里的景况,又给了她每月一次假,允她可以回家看亲人。此时虽然五万一次假还没有放过,却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现下她不是在家吃闲饭的赔钱货,而是能赚钱养家的顶梁柱。且她一个月还有五百钱的月钱,打算等满了一个月,她能回家探亲的时候,都给家里人带了回去。

    六万自幼父母双亡,依附族叔而居。因年纪大了,长得又一般,还很能吃,她婶婶就做主将她卖了。好在她还做得一手好针线,又性子爽朗,虽然境遇坎坷,却从无愁色。周芳荃觉得她的性子和安解语倒是能对路,就将她也买了回来,只希望她和五万一粗一细,既能服侍安解语,又能陪她解闷。

    这两人到了周宅,没几日就熟悉下来。本来她们以为伺候人是下溅活计,都是胆战心惊。等见了周宅的两个夫人,都极为和善,活计又少,比在家时轻松多了。吃得饱,穿得暖,两人就彻底放下心来,死心塌地的伺候两位夫人。如今见周大夫人有事出去了,就加倍地看着周小夫人,生怕她出了茬子,两人就要倒大霉了。

    安解语说了她们几次,不要叫自己“周小夫人”,她们听了,才改口叫“夫人”。

    在五万和六万心里,夫人样样都好,就是一样古怪,晚上不让人去她屋里值夜。睡觉的时候,将自己的睡房外屋插得严严实实的。两人早上起来,得先去给夫人叫门。等夫人开了门,两人才能打洗脸水过来,又给夫人收拾屋子,准备早饭。

    这边五万和六万在厨房同众丫鬟婆子吃了晚饭,就给大家分派了晚上值夜的活计,又去准备洗澡水,给夫人抬进去。——虽然夫人的卧房不让值夜,她们院子里可是晚上不能断了人。一屋子都是女人,要是一个不小心,走了大褶儿,可难处。

    五万想着,这个院子里没个男人也不是事。什么时候也得跟夫人说说。若是实在要避嫌隙,至少要去买几条大狗回来看家护院。

    安解语吃完晚饭,便歪在床上,拿着本书,看了半日,也不知书上写了什么,就有些心浮气躁。

    等五万和六万炊了水进来,安解语随便擦了擦,就上床睡去了。

    一夜无眠,到天亮才打了个盹。

    安解语戴上人皮面具的时候,看见自己黑黑的两个眼圈,不由苦笑。——幸亏有这面具,不然谁都看出她心里有事。

    吃完早饭,安解语看了一下家里的帐目,又问了五万和六万,辉城这里过年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有。

    五万和六万家里虽穷,也是在这城里长大的,对辉城的风俗了如指掌。

    安解语就知道了辉城过年,最特别的地方,便是初一大家都去城北的广济寺烧头香。另外,初二的时候,姑娘带着姑爷和孩子回娘家。初三走亲戚。一直到十五,城里有舞龙灯,耍百戏。因为辉城是仗义楼总舵的所在地,辉城的龙灯是江南耍得最好的。

    安解语听见舞龙灯,倒是想起了那年元宵,在流云河畔看花灯的日子,就有些恍惚。

    这边几人正闲聊着,宋夫人又过来了,带着一篮家常的糕点,邀安解语去隔壁新来的邻居家串门。

    安解语求之不得,赶紧让五万去厨房也拣了一盘栗子糕过来,带着一起去了。

    范朝风昨夜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隔壁,便觉得坐卧不宁。可是又想到这人如此不着调,不知又做了些什么任性妄为的事出来,就恨不得将她拘来修理一顿。

    因此第二日,范朝风也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起了床。

    慧纹见公子睡得不好,就忙忙地出去买了淮山回来,要给公子炖些安神的汤水。

    宋夫人带着安解语,在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去到南宫家的宅子前,便让人上去叫门。

    那刘妈妈见是宋夫人,马上过来请安问好。

    宋夫人就笑道:“都是街坊邻居,要多走动才亲热。刘妈妈,这新搬来的人家,可是南宫家的亲戚?”

    刘妈妈忙道:“是大小姐特别吩咐过的。”

    宋夫人就纠正她道:“刘妈妈,说了这么多次你都改不了。你们家大小姐,如今已是仗义楼的楼主夫人,可不能再叫她大小姐了。”

    刘妈妈忙轻轻地拍了自己的脸几下,又笑道:“真是该打——宋夫人和周小娘子莫怪。这人年纪大了,就老想着以前的事儿,记性也差了。”

    宋夫人和刘妈妈寒暄几句,里面的丫鬟已是听见外面的声音,便出来问道:“刘妈妈,可是有客来?”

    刘妈妈回头道:“跟公子通报一声,就说街坊邻居过来坐坐。”

    那丫鬟便进去传话。

    范朝风在里面听说,就赶紧迎了出来,却见安解语仍是戴着人皮面具,上身穿着湖蓝色暗纹掐腰小袄,领口翻出白色狐毛,下面套着月白色挑线棉裙,头上挽着堆云髻,斜斜的插着一支如意簪。虽面目普通,却仍身姿楚楚。只是看着别处,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串门 中

    ※正文343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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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朝风的眼睛在安解语身上打了个转儿,就对中间那个一脸祥和的中年美妇拱手道:“可是宋主薄夫人?”

    宋夫人惊讶道:“你认识我夫君?”

    范朝风笑道:“前几天有过一面之缘。”说着,便回身请她们进去。

    宋夫人就携着安解语一起进到屋里去。

    几人在正厅坐下后,宋夫人四处看了看,点头道:“这里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范朝风让人给宋夫人和安解语都上了茶,听宋夫人说话,范朝风也跟着道:“南宫堂主是个热心人,见我无处可去,就将这屋子借我暂住几日。”

    安解语正揭了盖碗喝茶。一听范朝风这话,安解语觉得一阵揪心,手里的茶就有些泼了出来。

    范朝风在旁边瞥见,也不去理她,就同宋夫人攀谈起来。

    宋夫人便着意问起范朝风的家世来历,做何行当。

    范朝风想了想,道:“我是北地人。只因北地谋生艰难,待不下去了,才来了江南,投在宋楼主门下,希望能讨口饭吃。”

    宋夫人就热心地问道:“那公子的妻室家人有没有一起跟过来?”

    范朝风忙瞥了安解语一眼,只见她端坐在宋夫人旁边,仍是眉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范朝风心里难受,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内子三年前就谢世了。如今我只是孤身一人。”

    宋夫人“啊”了一声,忙道歉道:“真对不住。是我鲁莽了。”

    范朝风微笑道:“不知者不为罪,何况宋夫人也是一片好心。”

    安解语的头就低了下去,范朝风再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

    宋夫人以为语娘也在为这位公子难过,便抚了她的肩膀,对范朝风叹息道:“语娘也是北地人,没了夫君,孤身一人这么多年,也没有再嫁,只跟着姐姐姐夫过活。如今这世道,能有个安稳的日子过就不错了。——真不知这仗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范朝风也“哦”了一声,见安解语一幅无地自容的样子,心下不忍,便温言道:“既是夫君没了,就算再嫁也是无可厚非的。——倒不用太过歉疚。”

    安解语听了,眼泪就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范朝风眼见她的泪水滚落在湖蓝色的纺绸料子上,将那颜色氤成一块一块的。

    宋夫人见这位公子死死地盯着语娘瞧,甚是诧异,转头一看,原来语娘哭上了。

    宋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自己今日的话,引起了这两人的伤心事,甚是不安。

    范朝风就赶紧把话题岔开,让安解语自己平静下来。又同宋夫人夸起宋主薄。

    宋夫人听了,那心里的不安稍稍去了一些,又知范朝风到江南来投仗义楼的宋楼主,想来不久就要被委派职事了,就加倍跟范朝风热络起来。

    慧纹见天色不早,快要摆中饭了,也不知这宋夫人和周小娘子,会不会留下来用饭,就自作主张地上前道:“公子,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要留宋夫人和周小娘子用中饭?”

    范朝风不快,冷了脸道:“我们这里说话呢。有事我自会叫你,你先下去。”

    慧纹又一次白了脸,忙退下去了。

    安解语这才悄悄拭了泪,抬起头,对着宋夫人道:“宋姐姐,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又对范朝风点头道:“客走主人安,公子也好忙自己的事去。”

    宋夫人就起身道:“正是呢。说话都忘了时辰。”又对安解语和范朝风道:“你们两位都是新搬来的。等过了年,在我家摆一桌酒,请请四围的街坊邻居,你们可一定要到。”

    安解语忙道:“我不知道别人如何,我可是一定会去的。”

    范朝风也拱手道:“那就叨扰宋夫人了。”

    宋夫人见两位都很给面子,也很高兴,便携了安解语出去了。

    安解语回到自己屋子,也不想吃午饭,加上昨晚走了困,今日早上又受了刺激,就闷闷地回自己屋里歇着去了。

    五万和六万很是为夫人担心,便让灶上的婆子熬了紫米粥,又切了几块胭脂鹅脯,过来劝食。

    安解语却不过她们的心意,出去喝了几口粥,又将胭脂鹅脯用了一块,才让她们端下去自吃。

    范朝风这边,却是客人不断。

    刚吃了午饭不久,就有婆子过来回说,宋楼主和楼主夫人来看公子。

    范朝风吃了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迎了出来。

    结果却只是南宫雪衣压抑不住好奇心,非拉着宋远怀过来瞧瞧不可。

    宋远怀正好也有要事来找他,就一起过来了。

    范朝风同他们两人寒暄几句,宋远怀就说有正事要谈,便拉了范朝风去书房。

    南宫雪衣只好自己四处看了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正有些失望,就见慧纹过来请安。

    南宫雪衣忙叫了她过来,好奇地问道:“安公子这几日住的如何?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慧纹满脸笑容道:“公子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南宫雪衣不由满脸失望。

    慧纹想了想,便道:“不过公子对隔壁周家的小娘子,似乎很是熟悉。”

    南宫雪衣这才有了兴趣,就详细地问了起来。

    慧纹当然不敢隐瞒,就将她见到的两人在后园的情形,还有两人不约而同给对方送菜的事儿,都跟南宫雪衣说了。

    南宫雪衣这才合掌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让我找着了”说着,不理会慧纹惊愕的样子,起身出去,要去隔壁拜访那位周小娘子。

    安解语本在屋里待得全身发腻,又不敢再去后园,正闷闷不乐。

    五万进来回说,隔壁南宫家的大小姐,现今仗义楼楼主的夫人,仁兴堂的堂主南宫雪衣,过来拜访夫人。

    安解语想起范朝风住的便是这位南宫堂主娘家的屋子,又想起上午的时候,范朝风提起过,他要在宋楼主手下做事,便起了兴致,让人将南宫雪衣领到正屋去。

    安解语穿戴好了,出来见她。

    一进门,安解语便见一个俏丽的女子双目灼灼的看着自己,嘴角带笑,眉目含春,既爽朗大度,又沉稳雅致,竟是同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的风采。

    安解语一见便心生好感,就赶紧福了一福道:“小妇人语娘,见过南宫堂主。”

    南宫雪衣忙上前亲自将安解语扶了起来,口里笑道:“周小娘子真是名不虚传。语笑嫣然,光这幅好嗓子,就够让人日思夜想了。”

    安解语见南宫雪衣说话奇怪,就笑道:“南宫堂主过奖了。我不过是一无所长的无知妇人,哪有南宫堂主说得那么好?”又携了南宫雪衣的手,到一旁坐下,忍不住赞道:“南宫堂主才是巾帼不让须眉,小妇人好生佩服”

    两人正互相吹捧,五万端了茶过来,对两位笑道:“南宫堂主,夫人,请用茶。”

    安解语就亲自接了过来,给南宫雪衣奉上。

    南宫雪衣欠身接过:“费心”

    安解语就坐在一旁,同南宫雪衣攀谈起来。

    看见南宫雪衣,安解语不由想到她的第二世曾经去过的那个世界,女子也可以独挡一面,可以同男子一样做各种事情。不像这个世上,大多数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少数出来抛头露面的,不是做些不堪的行当,就是给人为奴为婢,似乎都没有把女子当作同男人一样平等的人来对待。

    而如南宫雪衣这样,以一介女子之身,统领一个帮派,和男人平起平坐,实属难得。

    安解语就将自己的艳羡,毫不掩饰地夸赞了出来。

    南宫雪衣却笑道:“周小娘子真是过奖了。我那个仁兴堂,不过只有一百来号人,都是世代跟着我们南宫家,就跟那些豪门大族的家将一样。却算不得我的本事。”

    又见周小娘子说话不拐弯抹角,南宫雪衣也很有好感,便接着道:“其实我能将这个堂主做下去,多半还是江湖上的朋友,看在我夫君的份上,给我几分薄面。——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上头有人好办事,就是如此。真不是我的功劳。”

    安解语见南宫雪衣如此坦诚,更增好感,就掩袖笑道:“能嫁得好,也是本事。”

    南宫雪衣想起宋远怀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帮扶,也是深有感触,道:“要不是有远怀,我当日从呼拉儿国回来,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安解语见话里有话,便耐心地问了起来。

    南宫雪衣好容易见到一个可以谈话的女人,就更是滔滔不绝起来。

    言谈间,安解语这才知道,原来范朝风当日不知怎地,并没有“死”在营州的范家庄,而是流落到呼拉儿国。后来得遇南宫雪衣和宋远怀,才能顺利回到南朝。安解语不由对南宫雪衣更是感激莫名。

    听着南宫雪衣的话,安解语又暗暗计算了一下:范朝风同南宫雪衣和宋远怀一起回来的时候,正是自己和范朝晖大婚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就大致猜到了范朝风为何千里迢迢回到北地,却没有回家,而是到了江南。

    想到他并不是因为有了外心或者外室才不回家,安解语心里又甜又苦,如同塞了一团乱麻,只觉思绪纷纷,莫衷一是。

    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在人前强撑着,装作没事人一样。

    当日在婚堂上被范朝晖当众所弃的耻辱,让安解语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范朝晖的默默守候和呵护,曾让她从失去范朝风的打击中走出来,以为自己能和他再续前缘。

    谁知却如同一曲乐章奏到极盛的时候戛然而止,范朝晖在婚堂上当众叫停,却是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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