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老爷第一日搬过来,第二日就遣人上门求亲来了。”
慕容媚庄惊讶得合不拢嘴。
安解语却正襟危坐,一幅诚恳的样子。
范朝风躲在横梁上听见安解语象模象样地胡说八道,忍不住嘴角微翘起来。
慕容媚庄费了好大劲儿才收敛了心神,强笑道:“那夫人知不知道,安公子以前有过一房妻室?”
安解语故意皱眉道:“这倒不曾。——姑娘如何得知?”
慕容媚庄这才觉得好受些,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安夫人,见她低垂着头,实在乏善可乘,就不知道范朝风为何能和这种女人做夫妻。可又转念一想,这女人对范朝风的过去一无所知,可见范朝风都是瞒着她的,就又多了几分信心,有一种和心上人分享同一个秘密的喜悦。
安解语见慕容媚庄面色变幻,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就又道:“其实也无所谓。我也是个寡妇,老爷是个鳏夫,我俩正好一对。”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气人 下
※正文323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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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寡……寡妇……?”慕容媚庄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一个样貌平平的寡妇也能做范四爷的正妻?又有些恼羞成怒:为何范四爷就是看不上自己?自己就算比不上他的前妻,可是和面前这个女人相比,自己就算脸上有疤都比她强上一百倍
安解语见慕容媚庄这次惊讶鄙夷的神色连藏也藏不住,心情更是复杂。
这个女人恨自己,跟自己有过节,想抢自己的夫君,可以说是劣迹斑斑,罪痕累累。对她心软,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她又确实是救过范朝风,且真的是不顾性命,连女子最珍视的容颜都不在乎。这种感情,若不是用在自己夫君身上,安解语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夸赞她有情有义,是个好姑娘。
更何况,当初她被承王所劫,被迫委身做妾,也是范朝风一手主导。说起来,其实范朝风更对不起她,而她对范朝风,确实是……
安解语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一向恩怨分明,虽不会以德报怨,可是要以怨报德,她也做不出来。——这慕容媚庄,就算对自己再狠毒,对范朝风,真是没得说。自己不能昧着良心,抹杀她的好。
可是她对范朝风好是一回事,好到要将人家的原配赶尽杀绝,就是另一回事了。难道就因为她的好,自己就要退让?就要把自己的男人都让出来,成全她的一片苦心?
这也太荒谬了吧
范朝风在横梁上听见安解语叹气,心里一紧,似乎猜到这个不定时脱线的女人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就有些恼怒:早知道,就不告诉她当年在江南的事儿。那些事情,完全与她不相干,可别往自己身上揽
慕容媚庄见旁边坐着的女人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心里一喜:看来,自己先前的话,还是起了些作用,就故意叹气道:“说起来,我跟安公子以前的妻室,还是有过一面之缘。”
“哦?”安解语有些没精打采,琢磨起来若是这慕容媚庄若是真的提出要跟着范朝风,她该怎么办?
慕容媚庄见对方居然都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有些诧异,就加重了语气道:“那位先夫人的容颜,在我们南朝,无人能比,不似凡俗中人。”
安解语微微笑道:“再好看,如今也不过是个死人。我从不与死人置气。——不值得。”
慕容媚庄被噎了一下,又不甘心地问道:“你真的不在乎?——她死了,你永远也争不过她。她会永远活在你夫君心里。”
安解语不由想到当初自己以为范朝风也死了的时候,对范朝晖说过,他会永远活在她心里。就有些出神,没有接话。
慕容媚庄见对面的小妇人歪着头,嘴角一抹笑,显得诡异又别扭,就觉得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完全不着力。不由暗自腹诽范朝风不知从哪里找来这种活宝做老婆,不仅长得丑,且脑子都有问题
安解语出了半天神,才回过头来,看见慕容媚庄一脸落寞的坐在一旁,青丝拂面,柳眉微蹙,就算左脸上有个疤,对她的容颜却也影响不大。
安解语心中突然一跳,觉得这位姑娘的侧影好生熟悉,特别是她脸颊上的伤疤,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慕容媚庄见安解语定定地看着她,就一不做,二不休,道:“夫人,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安解语定了定神,不再被慕容媚庄牵着走,而是将谈话的主动权不动声色的引了过来,对慕容媚庄问道:“慕容姑娘,你当初是如何救了我夫君的?”
这件事,乃是慕容媚庄最得意的往事,便微笑了一下,将自己扑入火场,把晕迷的范朝风拖入地道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安解语就又微笑着问道:“敢问姑娘是营州哪里人?”
慕容媚庄说得口渴了,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我不是营州人。我是旧都人士。”话语一出,慕容媚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安解语便做出诧异的样子,问道:“既然是旧都人士,如何千里迢迢去了营州救我夫君?你从哪里得知我夫君在营州有难的?”
慕容媚庄当然不敢说她是从前朝皇后安在皇帝那里的暗桩听来的,且她也知道,若是她真的为范朝风着想,不是存了私心,当时知道了这件大事,就应该告知范家人知晓,而不是自己偷偷带了人北上。便只好含糊其词道:“也是凑巧。那日我在营州亲戚家,无意中见到范家庄大火,跑进去一看,见安公子冲进了火场,我就跟进去了。”
安解语点点头道:“你亲戚家在营州何处?”又道:“我和夫君都是知恩图报的人。姑娘既然对我家夫君有大恩,我们不仅要报答姑娘,也要报答姑娘在营州的亲戚。想来若不是他们在那里,姑娘不会去营州,也就不能‘顺手’救我夫君了。”将“顺手”两字咬得重重的。
慕容媚庄不知这个小妇人如此伶牙俐齿,绕了两绕,就将自己绕了进去,就冷笑道:“不管是顺手,还是特意,我救了你夫君,这是事实。”又故意道:“况且,我同你夫君,在呼拉儿国一起住了三年。他当年眼盲,不能视物,都是我伺候他的。你说,我除了跟着他一辈子,我还能怎么办?”说完,媚庄觉得自己非常委屈,就哭了起来。
安解语大吃一惊,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范朝风从来没有说过,他在呼拉儿国眼睛盲了三年,也没有说过,慕容媚庄一直跟他在一起
范朝风见安解语脸色大变,便赶紧从横梁上跳了下来,拉住安解语的手,又有些慌乱,忙道:“语娘,你听我说,不是你想得那样。”
安解语下意识抓住范朝风的手,浑身不断发起抖来。
范朝风便一手搂了她的肩,一手慢慢给她背后顺气,免得惊到了。
慕容媚庄不意外范朝风突然献身,却很意外那小妇人的名字,便也起身问范朝风道:“你刚才叫她什么?”
范朝风此时对慕容媚庄耐心用尽,冷冷地道:“我夫人的名字,关你什么事?——我警告你,不要再缠着我”
安解语听见范朝风的声音,略微镇定了下来,就对慕容媚庄道:“慕容姑娘,我知道你对我夫君有大恩,我们也愿意报答你。但是绝对不会是让你进门,跟我分享夫君的这种报答。——若是你打这种主意,我告诉你,绝无可能”又看了一眼慕容媚庄的神色,道:“世上的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就缠着我夫君不放?”
慕容媚庄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此生再难如愿,忍不住泪如雨下,对范朝风泣道:“她对你有什么好?我对你又有什么不好?”又掀起一边垂下的头发,露出半边被火燎伤的脸,对安解语冷笑道:“你能做到吗?”
安解语平静地看了看慕容媚庄的脸,问道:“是不是我做得到,你就从此放手?”
慕容媚庄拭了一把泪,斩钉截铁地道:“我发誓,若是你能做得到,我慕容媚庄今生今世,都不再见范朝风一面。有违此誓,我生儿代代为奴,生女代代为娼”
安解语见她拿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儿为誓,就道:“我姑且信你一次。”说着,便转身进到一旁的茶水房,从架子上拿了把剪刀出来,对着慕容媚庄道:“我还你伤疤”说完,就用剪刀往脸上狠狠划去。
范朝风飞身上去,握住了她往脸上划的手腕,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安解语惨笑道:“我帮你还债呢,你看不出来吗?”又挣扎起来,要拿剪刀往脸上扎。却哪里是范朝风的对手?就三下两下,被他夺了剪刀,揉成了一团废铁,扔到地上。
慕容媚庄在一旁冷笑道:“你少做戏了。在你夫君面前划脸,真是会挑时候”
范朝风本来不想说,这次实在忍不住了,才霍然转身对慕容媚庄吼道:“够了——你有完没完?”
慕容媚庄泪眼婆娑地看着范朝风,不敢再说话。
范朝风就指着慕容媚庄一字一句道:“好教你知道,当初你被承王所劫,做了他的侍妾,乃是我一手谋划。我对你,自始至终,就没有上过心”
“什么?”慕容媚庄尖叫一声。她实在没有想到,当初毁了她一生美梦的承王侍妾的身份,原来都是拜范朝风所赐
范朝风不再说话,将安解语护在自己身后,紧紧盯着慕容媚庄,以防她孤注一掷,拼个鱼死网破。——他本不想说这些。在呼拉儿国,慕容媚庄救了他,他也曾对当年的事,有过一丝愧疚。可是慕容媚庄这么多年来的死缠烂打,又屡次对安解语要赶尽杀绝,已经将他的愧疚消磨得一干二净。
“当初是皇后要将我赐给你,不是我的错”慕容媚庄捂着胸口,慢慢瘫坐在地上。
“当初没将你弄死,倒是我的错”范朝风很冷硬地答道。
安解语从范朝风背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面若死灰,坐在地上泪如泉涌的慕容媚庄,突然有一丝不忍:又一个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的女人,为什么迷途知返这么难呢?
安解语就嘀咕道:“若是让她能忘了这些事就好了。这人实在难处置。”
范朝风回头看了安解语一眼,对她低声道:“不会让你为难的。我这次一定对她一了百了。”说着就要去动手。
安解语忙拉住他,也低声道:“你要是了结了她,你会一辈子愧疚。我不要你一辈子心里都有这个疙瘩在。”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温存
※正文334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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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解语就对范朝风道:“你先打晕她吧。”
范朝风却知道若是此时弄死慕容媚庄,真正心里有个疙瘩的,不是自己,而是安解语。便点点头,先安抚她再说。横竖慕容媚庄是留不得了,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就上前一个手刀,砍到她的后颈上,将慕容媚庄打晕了过去。
安解语就叫了五万和六万进来,将晕迷的慕容媚庄抬到客房去住了。
范朝风在正屋沉思了半晌,想到自己已是被慕容媚庄认了出来,若是被她张扬出去,甚而投到前朝太子那边去,自己说不定就会功亏一篑,也别想再靠自己的力量去报仇。——而自己,是再也不愿回到范家,生活在兄长的阴影之下。
又想到慕容媚庄当年几次要置解语于死地,就算此时偿了命,也不算冤枉。便下了决心,去到慕容媚庄住的屋子里,下重手截了她的心脉,让她拖个几天,就会重伤不治而亡。
回到睡房,范朝风见安解语呆呆地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出神,就坐过去握了她的手道:“语娘,她认出了我。不管怎样,确实留不得。”
安解语望着范朝风,却道:“她对你如此,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又自嘲道:“她有一句话其实说得很对,她对你,的确比我对你要好得多。”又苦笑道:“我们之间,是我对不起你。而你们之间,是你对不起她。”——这本帐,怎一个乱字了得
范朝风却忍着笑道:“你还知道啊?——是啊,你有什么好的?矫情,娇气,又挑剔做作,蛮不讲理。经常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话未说完,已经被安解语捂住了嘴:“你还说?”又气鼓鼓地道:“既然我有这么多不好,你还跟着我干吗?”
范朝风见她急了,就把她的手掰开,也不再逗她,正色道:“从你嫁给我的那天开始,我的心里就再没有别人。不管你是好是歹,我既然娶了你,这辈子就只会对你一人好。”
安解语纳闷了:“原来你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那若是别人是你的妻子,你会不会对她一样的好?”
范朝风见她又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就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你,我怎会有妻子?——我那时还担心,你是被逼嫁给我的。谁知新婚之夜,你居然反过来劝我,告诉我,就算我真的好男风,你也不介意。”低头又吻上了安解语的唇:“你不知道,那一天,听见你这样说,我有多感动。”
安解语这才释然,又故作大方道:“世上这么多男人,就算成了亲,也依然左一个,右一个的往屋里拉。——你能只有我一人,也真是奇葩一个。”
范朝风也笑道:“那你说我要怎么做?遇到一个更好的,就把以前的人扔了?”就抱紧了安解语,在她耳边道:“以前没人要我的时候,只有你愿意跟着我。若不是你,这些人依然会对我避之唯恐不及。这些人的嘴脸,我早看够了。——我只要你。”又追问道:“那你呢?你会不会这样?遇到更好的,就不要我了?”
安解语将他推开一些,恼羞成怒道:“说谁呢说谁呢——怎么扯到人家身上?”
范朝风就握紧了她的手,道:“你放心。不管慕容媚庄对我怎样,她对你做出那些事,我都容不下她。就算说我忘恩负义,我也认了。——我宁愿负了她,也不会负你。”
安解语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只好强笑了一下,道:“别说她对我怎样了。她视我为情敌,自然不会让我好过。——若是没有我,你会不会跟她在一起?”
范朝风知道今日不说清楚,日后解语会越来越不安,就看着她的眼睛坦然道:“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要她。她跟我不是一路人。你也不用内疚。我从不觉得我欠她的。她救了我的命,我自是感激。可是若她认为,她救了我的命,我的命就是她的,我怎么活着,就要她说了算,就是打错了算盘”
看着安解语有些落寞的样子,范朝风知道她又患得患失起来。自从那事之后,她的爽利总是不复从前。就掀开被子也上了床,将她拥在了怀里。
安解语听了范朝风的话,细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就叹息道:“男人狠起心来,真是可怕。”又认真地对范朝风道:“若是你不想要我了,一定要告诉我。我绝对绝对不会死缠着你。”
范朝风靠在大迎枕上,双臂舒展,将她圈在了怀里,低头看着她道:“嗯,知道了。我要是稍微有些变心的苗头,你一定跑得比兔子还快些。——所以我一定要小心,不给你借口,让你离开我。”
安解语脸红道:“你就会曲解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