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还从没有输过。”
五万这一说,范朝晖就想起了仁兴堂赌坊推出的那三种新奇的赌具和玩法。他知道麻将肯定是跟安儿有关,难道那轮盘赌和扑克牌,也跟安儿有关?
范朝晖就试着接了一句,道:“那轮盘赌、扑克牌和麻将,可是你们夫人想出来的?”
五万奇怪地看了范朝晖一眼,道:“大爷说哪里话。这三种新玩意儿,是仁兴堂南宫老堂主压箱底的东西,可跟我们夫人无关。——我们夫人只是天生比较会赌罢了。”
范朝晖知道这些事,大概不是这个婢女能知道的,便住了口,不再问了,只起身告辞道:“等你们老爷醒了,就跟他说,我住在辉城最大客栈的天字一号房。”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惊鸿 下
※正文357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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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万见这位刚来的贵客要走,她也没有办法。
家里的两个正主儿,一个醉了,一个在外面没有回来,五万也不好越俎代庖,帮主子留客,便跟范朝晖福了一福,道:“恭送老爷。”
范朝晖摆了摆手,大步出了安家的宅子。
他的马还牵在安家门外的马墩上。范朝晖解了马缰绳,骑上马,拐到离这里不远的辉腾酒楼里。
范朝晖的手下看见主子神采奕奕地过来,都分外欢喜,知道主子的事儿一定是办成了,便又叫了酒菜,来给范朝晖劝酒。
范朝晖今儿在宋远怀家喝得够多了,此时也不跟自己属下客套,忙道:“我今儿已经喝过一轮了,这里以茶代酒,陪你们饮几杯吧。”
范朝晖是主将,属下当然不敢强灌他的酒。又闻到他身上一阵扑鼻的酒味,就都忙道:“我们就不跟老爷客气了。”说着,他们便自己互相间划起拳来。输了的喝酒,又要做一件别人要求的事儿。十几个人,在客栈天字一号房外面的大开间里,玩得高高兴兴。
范朝晖跟他们吃了几筷子,觉得浑身躁得慌,就让客栈的小二给自己打了热水过来,自己进去沐浴、歇息。
范朝晖为了来江南的事,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好好睡觉了。如今心底的大石头放了下来,就觉得睡意层层袭来。
等他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掌灯时分。外间安安静静地,想是他的下属见他睡了,就搬到别的屋吃酒去了。
范朝晖睡了一觉,觉得自己恢复了许多,便来到客栈楼下的大堂里,看见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客栈楼下的大堂里,座无虚席。
范朝晖也觉得有些饿了,忙走下楼梯,到大堂里找了个空位置,要了两个小菜。却是一个卤猪头肉,和一个青椒豆干丝炒青豆。那猪头肉都是猪脸部分,拿刀片得极薄,拌上红油辣子和切碎的蒜末,又撒上切地极细的青葱和摩碎的油炸花生米,又辣又鲜。把个普普通通的卤猪头肉能拌出这种味道,也算是不俗。
范朝晖虽然吃遍山珍海味,可也不是没有吃过青粥小菜的人。他经常带兵在外,吃得上面,从来不讲究。
这边厢,他一边吃,一边听着旁边的人说话。就听见好多人在催着对方快点吃饭,吃完要去仁兴堂赌坊赶晚场去。
范朝晖心里一动,便凑到旁边那桌人身边,问道:“难道辉城里晚上不宵禁?——这晚上还有赌坊开门?”
那桌上的人笑道:“这位兄台一定跟我们一样,是外地人。这辉城当然有宵禁,但是只要在宵禁之前赶到仁兴堂的赌坊就行了。——可以一晚上都待在赌坊里面,又有得吃,又有得玩,还有得赌。就算是困了,也有睡觉的地方,端得是晚上我们这些外地人好去处呢。”
另一桌上也有人凑趣道:“这话倒是不错呢。我们辉城仁兴堂赌坊的‘连夜赌’,已经是远近闻名了。这江南五府三十六县,只有我们辉城,有这样好玩的地方。好多外地人都专程过来,就为了玩这‘连夜赌’。白天都在客栈高卧,到了晚上,才出动去赌坊呢”
这边桌上的人心更热了,忙忙地几口咽下了饭,叫了小二结帐,就结伴出去了。
范朝晖想了想,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才上楼跟自己的手下说了一声,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过去仁兴堂的赌坊看看,赶个晚场。
这些护卫都是军中人。军中人没有不好赌的。听了主子的话,俱都欣喜若狂,赶忙换了衣裳,都跟着范朝晖往仁兴堂的赌坊里过去了。
仁兴堂有天地玄黄四大赌坊。
范朝晖打算带他们去仁兴堂最大的天字号赌坊碰碰运气。
天字号赌坊在南城,里外都有众护卫把守,里面进进出出的人,也都十分有序。
安解语一大早同南宫雪衣过来这边赌坊,当然是为了到筹码房查内鬼的事。
从这几天筹码房的流水帐来看,安解语早发现,有一个人的帐面,每天的收入都有规律的逐步递减。若是不和赌坊进出的客人人数对照着看,几乎看不出差别。而这个世上的人查账,还没有人知道要把动态管理数据,跟静态的财务数据联系在一起,来观察收入的增长与减缩。同时也是一种监督审计的手段。
这种做假手段,积少成多,会在总帐上有所显示。但是一般来说,若是上面的人不能把赌坊的日常经营同财务数据联系在一起,就不会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多半还会认为,是客人逐渐减少造成的。有了这种错觉,当然会使用错误的挽救方式,来力图解决问题。造成的结果,便是南辕北辙。客人越来越多,与客人有关的开支也越来越多,收入却持续减少,赌坊的赢利当然也会被蚕食的更加厉害。
安解语坐在天字号赌坊的执事房里,把自赌坊营收下降以来的所有帐本都拿出来细看。南宫雪衣便听了安解语的嘱咐,将最近三个月以来的客人流量报告也拿出来备用。——这个客人流量记录是安解语执意要求建立的。当时遭到不少人的反对,觉得是看不起底下人、不信任赌坊管事的举措。安解语当然没有给他们多加解释,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些记录是为了什么,只会给企图造假的多一层防范而已。所以在这一点上,安解语只是强硬要求他们要么记录,要么走人。且客人流量记录也是三个人一班,每日三个班次,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记录。
两人花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南宫雪衣才把前三个月的客人流量记录的总纲誉抄出来,安解语也才看完了那边的明细帐。
再对着客人流量的总表稍微检查一下,安解语已经看出,筹码房里那一个班次的人,在收入同客人流量上是成反比的。
这个班次,便是专门管用筹码兑银子的。——果然还是经手银钱的人最容易被诱惑。另一组专门收筹码的,几乎就没有这个问题。
看来,定期审计帐目是没有办法省略的了。安解语默默地想。前世的她在赌场里做高管,最痛苦的便是每三个月一次的内部审计。还有一年一次的外部审计,因为请的是外面的审计专业人士,她倒没有那么辛苦。
拿好了这些人贪污做假的证据,安解语和南宫雪衣一起来到了赌坊后面的议事厅里。
“给我把筹码房的丙组的人叫过来。”南宫雪衣淡淡地对底下人吩咐到,“等他们出了门,去请衙门的人过来围了这三家人的屋子。没有我的吩咐,一个人都不许出,一个人也不许进”
此时这个时辰,还不到丙组的人当班,他们还没有过来上工。
安解语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等底下人去了,南宫雪衣和安解语也只是坐在议事厅里,对坐喝茶罢了。
过了一会儿,丙组的三个人都依次进来了。
看见坐上两位老板铁青着脸的样子,有一个人已经开始两腿打起颤来。
南宫雪衣厉眼看过去,盯着他不说话。
大厅里一片沉静。
那个人终于熬不过南宫雪衣的厉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起头来。
南宫雪衣这才问道:“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磕起头来了?”
那人咄咄嗦嗦地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求饶,说他再也不敢了。
安解语看了那人一眼,平静地问道:“说吧,你都跟谁合谋的?——你招出来,我可以跟你们堂主求情,从轻发落。”
那人痛哭流涕道:“都是小人猪油蒙了心,一时生了贪念,才动了手脚,跟别的人没有关系。”
南宫雪衣轻笑一声,道:“你倒是个有义气的。——不过你既然把这事都揽了下来,也只好怪你运气不好。把他的家人都给我送到衙门里去所有家产充公若是不够赔补的,就给我把他和他所有的家人卖到谢地的盐场去做工赔钱,直到还清为止”
谢地盐场都是海盐地,在那里做工十分辛苦。就是一个壮汉,也熬不过一年就要没了。因此谢地的盐场常年在各地招盐工,给的报酬十分优厚。只是这明摆着拿命换银子的差事,愿意做的人几乎没有。去的盐工,多半是被人拐了卖过去的。
那人一听,完全傻了。——他跟人勾结,当然家里人也是受了威胁的。本来仗着南宫堂主是个女人,一向心善,想着多求求她,再赔补些也就是了。再说筹码房的事务繁杂,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上手的。他就仗着自己是个好手,做熟了的差事,多半不会真的开掉他。没了他,赌坊可怎么运营呢?
可是现在南宫堂主不仅要把他的家产充公赔补,还要把他的一大家子卖到谢地盐场去——简直比威胁他的人还要恐怖
那人听了这话,支支吾吾的乱想主意,不知道南宫堂主是不是在诈他。
安解语一看那人贼眉鼠眼的样儿,就有些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挑了这种心术不正的人——精明能干又怎样?在筹码房里做工,最重要是诚实,而不是精明
南宫雪衣见这人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再跟他废话,直接让人把他一家大小都抓了过来,又让人封了他的房子。
这边厅上正乱着,外面有管事着急地进来道:“启禀南宫堂主,安执事,外面有人过了杠儿了。”
过了杠儿,是赌坊里的暗语,就是说有客人赢得超过了赌坊能承受的程度,得让赌坊的大执事出面料理了。
安解语就对南宫雪衣道:“你先在这里处置。我出去看看。”
南宫雪衣点点头,道:“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远怀刚才着人送信来,说你们家来了贵客。”
安解语笑道:“我省得。”说着,便带着身边范朝风给她准备的两个女护卫,出了议事厅,往赌坊大厅里去了。
赌坊大厅通向后堂的大门那里,挂着一层珠光纱帘。
安解语站在纱帘后,听了管事的指点,往大堂看过去。只见大堂中央,有一桌壮汉,坐在那里玩二十一点。中间一个身穿玄色长衫的大汉,面前已经摞了小山一样的筹码。
安解语让人微微揭开了纱帘,往那大汉那边仔细看过去。
那大汉觉察到大堂前面通向后堂的纱帘处,突然掀开了半角,也凝目看过去。只见那纱帘背后,是一双异常熟悉的横波目,盈盈地往他这里看过来。惊鸿一瞥之下,那大汉不由呆住了,手里捏的牌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桌上的每个人,都看见了他的牌面……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激将
※正文356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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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晖带来的护卫们正是赌得高兴的时候。跟着老大就是好啊,哪怕老大吃肉,他们喝汤,今儿在这个赌坊里,也能挣他个千儿八百的。
他们刚到这边赌坊的时候,都觉得十分新奇。老大带着他们玩了一会儿轮盘赌之后,就带着他们撤了。当时他们不明白,很有些愤愤不平,觉得老大太谨慎了。轮盘赌一赔三十五,实在是诱人啊
结果老大看了几局就告诉他们,他们没法赢过庄家,让他们别费力气,糟踏银子了。有一个手下不信邪,求了老大,一直在轮盘赌那里玩,结果没一会儿的功夫,灰溜溜地过来了,全身上下的银子输得精光,被大家好一顿嘲笑。
后来老大在赌坊大堂转了几圈之后,带着他们专门在一个玩扑克牌的赌桌上坐下,玩起了二十一点。
这二十一点是庄家和玩家对赌的牌,其规则十分简单。
具体来说,就是看谁手里的牌面点数更接近二十一点。不过若是手里的总点数超过了二十一点,就是“爆掉”,这种情况下,就算庄家同样爆牌,也算是玩家输。而牌里带花的牌,比如J,Q,K都算十点,A司牌可以算作一点,也可以算作十一点,看哪种情况更有利。玩家之间不比牌的点数,一桌子上所有的玩家都和庄家手里的牌比大小。
牌局开始的时候,所有玩家和庄家都各拿两张牌。按规矩,玩家的两张牌,牌面都要向上。而庄家呢,一张牌牌面向上,另一张牌牌面向下。而向下的这张牌,便是庄家的底牌,会一直保持朝下的姿势,直到所有的玩家都要过一轮牌,做出各自的各种选择之后,庄家才或者亮出这张底牌,大家一起比点数,这场赌局结束,开始下一轮发牌。或者庄家自己也要一张牌,赌局继续玩下去。
而第一次发到赌桌上所有人手里的两张牌的点数,肯定是介于二到二十一点之间的。两张牌能够凑足二十一点,就只可能是一张十点的牌,比如J,Q,K,再加上一张A司牌。谁如果在第一次发牌的两张牌里,就拿到了总和二十一点的牌,就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这就跟玩麻将的时候,起手就挺牌,摸第一张字就胡牌一样。拿到这种牌,麻将里叫“天胡”,二十一点里叫“天牌”。除非庄家也拿到了天牌,不然玩家会赢双倍的赌注。
如果没有人作弊,从概率上讲,拿到天牌的可能性非常之小。且用得扑克牌的牌数越多,可能性就更小。当用到八幅牌的时候,这种可能性基本上就被降为零了。而安解语在仁兴堂的赌坊里,只让人用了两幅牌玩二十一点。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在这里赢过银子。
这样看来,如果大家第一手的两张牌凑不齐二十一点,玩家就有数个选择。
其一,玩家可以选择继续要牌,直到自己手里的牌面越来越接近二十一点。举个例子,如果第一手取牌,取到的两张牌是二和三,加起来才五点,那么无论再要一张什么牌,都不会爆掉,也就是说,总和不会超过二十一点。这种情况,当然应该继续要牌。
其二,玩家可能不敢再要牌。比如说,玩家的第一手牌,手里已经有十点和九点,一共十九点,离二十一点只差两点。这种情况下,再要牌,手里所有牌的点数很可能就超过了二十一点。玩家超过二十一点,直接爆牌,也不用再玩了。所以有点脑子的玩家,都不敢再要牌了。当然,也不乏傻大胆,输得起,就是要横着走,非要再要一张。这种人,有时候也会运气好,拿到一张二点,凑足二十一点。不过绝大多数时候,这种人都是不输光筹码,不会下桌子的。
玩家的第三种选择,便是加注,就是将赌注翻倍,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