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甜食,这却不大好。
安解语便出声道:“柳夫人,你吃这么多甜食,却是对肚子里的胎儿不好。--小心胎儿过大,以后生产的时候艰难。”
正端着小碗喝甜汤的曹沐卓听了范四夫人的话,如半空里响了个炸雷,便“噗”的一声,将满口的汤都喷了出来。一小半就洒到旁边中山侯夫人的袖子上。
还未容得中山侯夫人嗔怪自己女儿一下,那曹沐卓已经拿了帕子擦嘴,又惊慌地对范四夫人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胎儿?什么难产?--有你这样咒人家的吗?”
安解语也气上来。她前世因为不孕,不知看了多少医生,研读了多少孕妇产育的医书,又不知对多少怀孕的妈妈仔细研究打量过。--她敢说,她看人是否怀孕的准确性,是有专业水准的,只比前世的B超差一些。在此异世,算是绝对遥遥领先,走在时代前列的。
专业人士被人怀疑专业素养,当然都要气得掀桌子。更何况安解语跟曹沐卓也算是有宿怨。且以安解语一贯有风使尽帆的性子,又在范家被范四爷捧在手心里,更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
眼下听了曹沐卓的辱骂,安解语便冷哼一声道:“若是你今日不穿这裙子,我还真看不出来。可现在看你小腹隆起,至少有三个月了。若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找个太医过来看看。--看看到底是谁没常识,没教养”
中山侯夫人本不知何事,被女儿泼了一身汤,正有些恼怒。突然听了范四夫人说女儿怀孕了,不由又惊又喜,也不在乎两人唇枪舌战的失礼之处,只赶紧问道:“四夫人,你可确定?”
安解语对中山侯夫人的印象还是不错,就压抑了心头的不快,正色道:“中山侯夫人若是不信,可以马上去找个太医过来诊诊脉。”--一般人怀孕前三个月,其实体形变化并不明显。只曹沐卓许是妊娠反应太少,又食欲大开,体形变化却比一般人要明显。以安解语见惯各个时期孕产妇的眼光,这次看曹沐卓,还真是胸有成竹。
中山侯夫人自是喜出望外。她大女儿虽贵为太子妃,却六七年都无出。二女儿嫁人一年多了,也一点音讯都没有。这次乍听梦熊有兆,就有些不敢置信。
曹沐卓只面红耳赤,咬牙切齿道:“安氏,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诋毁于我?”
这话说得,不仅安解语听得莫名其妙,连旁边的大夫人程氏都有些皱眉,只帮腔道:“柳夫人,有了身孕是好事。就算我们四夫人看错了,也不值什么。--又不是未出阁的闺女,如何说得到‘诋毁’这么严重?”
曹沐卓气得站起来就要冲到殿外去,却是起身太猛,眼前便天旋地转,就软软地倒了下来,晕了过去。
曹家这边的人就一片忙乱,又有人过去给中山侯报信,说是二姑奶奶晕过去了。
皇后在上首见下面中山侯府女眷处有些乱糟糟的,皱眉问道:“出了何事?”就有宫女过来皇后身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皇后便笑了,道:“那就宣个御医来瞧瞧。若是真的,也是好事成双的。--却是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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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零三章 误会 中
第一百零三章 误会 中
听了皇后的嘱咐,宫女忙出去传御医进来。
对面的柳为庄也趁机蹭到女眷这边,装模作样地将妻子靠在肩上,做出一幅情深款款的样子,只眼睛不断往范家那边桌上瞥去。
范朝晖在对面看见,就轻轻“哼”了一声。--这柳为庄早已是废人一只了。量他也是有贼心无贼力,暂且放他一马。
一会儿太医过来,给中山侯府的二姑奶奶诊了脉,便向曹家人和柳为庄道喜:“恭喜柳郎中,恭喜侯夫人。这柳夫人正是有身孕了。大概两月多,快三个月了。”就又吩咐了一些孕产事宜。
曹夫人喜的两眼含泪,便双手合掌,凌空叩谢菩萨保佑。
柳为庄正恋恋不舍地将眼睛从范四夫人那处收回来,便听见御医对他拱手,贺喜他要做爹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柳为庄听见御医说话,猛然惊醒过来,就将曹沐卓往旁边一推,只双手抓住了太医的衣领,当着众人狂叫起来。
众人都以为他欢喜得疯了,也不怪他,只劝他放了御医,莫要伤了人。
柳为庄听见御医又肯定地说了一遍自己的妻子有孕了,就松手放开御医,只冲旁边由岳母扶着的曹沐卓一巴掌扇了过去,又骂道:“贱人--我要休了你”
曹沐卓被柳为庄一巴掌打醒了,见众人围着她,不知出了什么事。旁边她的嫂子便道:“刚才御医给你诊了脉,你却是有身孕了。”曹沐卓闻言,心里一哆嗦,只好又装晕了过去。
曹夫人赶紧扶住女儿,又见二女婿在这里丢人现眼,只不知道小两口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口气堵在胸间,觉得两肋生疼,就向后倒了过去。旁边的侍女赶紧过来扶住了曹夫人和曹沐卓。
中山侯在对面见二女婿又犯了混,便赶紧过来镇场子,又对柳为庄低声道:“平日里你行事荒唐,也就算了。今**媳妇有了身孕,你还这么不着调。--当真以为做了我们中山侯府的女婿,就敢为所欲为了吗?”
柳为庄冷笑,也凑到中山侯耳边低声道:“你们侯府的女婿,小生担不起。--谁愿意做这便宜老子,谁做去我是休定你女儿了”
中山侯隐隐听着不妙,只是丢人不能丢到皇宫大内去,便更加压低了声音对柳为庄道:“有事我们回去再说。到时候自有你的好处。”
柳为庄热血上头,一心要休了曹沐卓。此时被岳父提醒,知道在这里闹不得,便也收敛了些。就闷闷得跟岳父回到对面的座位上。
范朝晖在那边自是对女眷这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而那中山侯和柳为庄自以为压低了声音的谈话,也逃不过范朝晖的耳朵。听着两人的交易,范朝晖嘴角微微上翘,自端了小酒壶过来,给自己斟了一大杯,一仰头便全饮了下去。又要再斟,后面就有宫女赶紧过来,纤纤素手端过小酒壶,帮他斟酒,又柔声道:“镇国公慢饮。”范朝晖也不看她,端起酒杯,又一仰头饮了此杯。
太子坐在范朝晖上方,此时却是有些坐立不安。旁边有侍奉的宫女过来给他斟酒,他心神不宁,不意间打翻了那酒杯,洒了一身,便怒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给我下去”
范朝晖端了酒杯,只冷眼看着太子发怒。
安解语在一旁就有些如坐针毡。她见那柳为庄先是打了自己老婆一个耳光,又和自己岳父低语几句,便被劝走了,全不象她前世见过的那些欣喜若狂的准爸爸;又见曹沐卓满脸苍白,恹恹失神,更不象那些甜蜜满足的准妈妈,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妥。便住了口,缩到太夫人身边,再不说话。
太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想。
安解语心定了一些,便端起小酒杯,也浅酌了一口。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见到柳家媳妇怀了孕,反被自家夫君抽了一耳光,就知道事情不寻常。也无人多事。于是,吏部尚书庶长媳、太子妃亲妹柳曹氏有喜的消息,就被众人在觥筹交错中刻意遗忘了。
再说先前庄穆被范朝晖揭了疮疤,愤而离了昌寿宫,就径直去了宁音阁。三庆班的人都被圈在那里,并不能随意出来走动。
三庆班的刘班主看见庄大家过来,便乐呵呵地行了礼,又问道:“庄大家,前面的宴席可是散了?什么时候开戏?”
庄穆恼道:“这席还未开呢,散什么散!”
刘班主见庄大家心情不好,便赶紧指了一事要出去。
庄穆叫住他,道:“叫徐小楼过来。”
刘班主应了,忙出去叫人。
一会儿徐小楼进来了,对庄穆抱了抱拳,问道:“庄大家有何吩咐?”
庄穆指了指小桌旁另一边的座位,道:“坐。”
徐小楼坐下,又问道:“庄大家可是有事烦恼?”
庄穆摸了摸脸,道:“有这么明显吗?”
徐小楼笑了:“刘班主说的,要不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庄穆这才笑了,道:“看你们都反了,一个个拿我取笑。”
徐小楼便抄起桌上的骨瓷小茶壶,给庄穆的茶杯满上,又道:“属下等都是贱籍之人,就算以前被人捧,其实也没人真的看得起我们。自从我们三庆班跟了庄大家,这才有了几分体面日子过。--大家伙都念着庄大家的好,只要庄大家不嫌弃,我们不拿庄大家当外人。”
庄穆心里好受了一些,只含笑道:“这都是托皇后和太子的福,我却不敢独揽此功。”
徐小楼眼看着庄穆,柔声道:“你最近瘦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大伙一起说道说道,比闷在心里一个人犯愁要强。”
庄穆正端了茶杯喝茶,闻言就被呛了一下,抬眼看见徐小楼一双含情欲诉的凤眼,不由更增烦闷。便端起架子,正色道:“昨儿给你说的事,行不通了。我今日看那女人行事的气度,估计是没有法子诓她一个人出来的。”只字不提今日自己出师未捷,差点被人抓个正着的事儿。也不敢再行昨日所议之策,只怕一动手,那镇国公便会想到自己头上。到时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不说,让范四爷知道了是自己的首尾,倒是大大的不妥。
徐小楼就诧异道:“庄大家是为这事烦恼?--庄大家放心,有我徐小楼出马,还没有不上钩的女人。”
庄穆忍不住讥讽道:“你见过几个女人,就敢如此大言不惭?”
徐小楼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庄大家莫怪,是属下说错话了。--庄大家虽也是女人,却不是那等无知无识,见了个俊男人就迈不开步子的蠢笨妇人。”
庄穆收敛了一下心思,看着徐小楼,却想起了另一个俊逸飞扬,贵气十足,容色不比眼前这戏子差,却又温柔体贴、爱妻如命的男人,叹了口气,道:“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不仅不能说,想也不能想。这天下之大,比你好的人多得是。要是存了轻怠之心,就做不好雅闲慧舍的活儿了。”
徐小楼自认容色过人,在京城的高门大户也登堂入室过,从未见过比自己长得更好的男人。就有些不信,只道:“庄大家你放心,属下今日必不会负你所托。--不就是镇国公府范家的四夫人吗?听说她不过是小官家出身,不过是那范四爷好男风,寻不到贵女做正室,才屈尊娶了她。这种小家碧玉,属下最是有把握。”又轻哼一声,道:“若是那范四爷今日也在这里,属下甚至可以将他们夫妻俩一起拿下”
庄穆听徐小楼侮谩范朝风,怒不可遏,抬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喝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说范四爷--我警告你,休要把心思动到范四爷身上若我知道你不听指令,擅自行事,直接押你去刑堂”
徐小楼还从未在庄穆这里如此没脸,一时脸上也下不去,站起来就要出去。
庄穆怒道:“站住”
徐小楼堪堪停在门口,只背对着屋里,捂着脸,不肯转过身来。
庄穆也有些后悔自己莽撞了,在属下面前露了心思,便要赶紧想法子挽回。
只是那镇国公实在可恶,一下子就让自己乱了方寸。今日之耻,一定非报不可突然就灵机一动,让她想出了一个妙招:你不是谨慎小心,不肯私自行动吗?--我偏要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苦说不出
想到此,庄穆便敛了怒容,追到门口,放低了身段道:“是我鲁莽了。我给你赔不是。”
徐小楼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庄大家。
庄穆看见他白皙的侧脸上,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印,便伸手抚上他的脸,柔声问道:“疼吗?”
徐小楼握住她的手,盖在自己脸上,动情道:“你不让我疼,我就不疼。”
庄穆听了,似是又感激,又愧疚,眼里一串泪珠盈盈欲滴,容色鲜妍,比徐小楼走南闯北见过的所有女子颜色都要好。徐小楼就有些掌不住,抓了庄穆的手微微用力,又要伸出另一只手来环抱着她的腰。
庄穆忙挣脱他的手,推了他一把,含笑道:“小心在这里让人瞧见,可象什么样子。”
徐小楼见这话和以往一本正经的样子不一样,以为庄穆终于被自己打动了,激动不已。
庄穆就回到屋里坐下,又招手让他也过去。
两人便又坐回刚才的位置,低声说起话来。
徐小楼听了庄穆的计策,微微皱了眉,有些犹豫道:“此计虽然能让她有苦说不出,可也将我置于大庭广众之下。若是那镇国公府要报复。。。。。。 ”他刚刚才打动了庄大家的心,眼看就要做这个手眼通天的贵妇的入幕之宾,怎么会甘心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
庄穆便胸有成竹地安抚他:“你放心,有皇后和太子作保,那镇国公府不敢拿你怎样。再说,他们娶了如此丢人的媳妇,自己愧还愧不过来呢,怎会特意来找你麻烦,将此事闹大?--须知此事若是闹大,最没脸的还是他们镇国公府我就是要让他们打落了牙齿和血吞。要怪,就怪他们眼光不好,找了个不入流的媳妇”
庄穆心里只暗道,镇国公你有胆子惹我慕容媚庄,就要尝尝什么叫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你们镇国公府的名声,注定要毁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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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零四章 误会 下
第一百零四章 误会 下
此时昌寿宫里宴饮已罢,皇后便先起身离去。那皇后的大宫女过来引了众人去宁音阁歇息,等着申时好戏开场。
宁音阁建在三百亩大的太液池边上,背水临风,又有曲院回廊。众人可以和三五亲朋好友,在回廊里或站或坐,眺望浩瀚池水的波光潋滟,最是舒爽不过。
三庆班的人便在内监的带领护送下,去了大戏台后面的屋子里装扮起来。
安解语只和范太夫人、大夫人程氏在一处。五夫人林氏倒是和太子妃相谈正欢,也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站着。
皇后又派了人过来,专请范太夫人去宁音阁里给贵人准备的屋子里歇息。范太夫人都婉谢了,只说要在外面好好看看这太液池。
一时都准备妥当了,庄穆便过来请了皇后示下。
皇后带了人从屋子里出来,众人也赶忙跟上,就都进了大戏台前的花厅里。
只见里面早已摆了十来席。上面两席,一席给皇后,虚设一席给皇上。下面男左女右,和在昌寿宫里一样分着坐了,便都等着戏班子里的人捧了帖子过来,让座上的客人点戏。
皇后席面的右后方,又设了一个小几,让庄大家斜坐相陪。紧挨皇后席面的,是太子妃带着自己妹妹一桌,往下便是安解语和范太夫人那一桌。再往后,便是大夫人程氏和五夫人林氏的席面。辅国公府的女眷,则在范家后面。最后便是中山侯府的女眷。男的那面,同此相坐。好在宁音阁的花厅地方阔朗,这么多席面摆下来,也不见局促。
就听对面戏台上锣鼓铿锵之声响起,几个气宇轩昂的男子,皆上了戏装,手里捧着红玛瑙大圆盘,里面放着数个戏帖,向戏台前面的席面各自走了过去。
其中最俊俏颀长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