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要阿杏想起了“有缘千里来相会”,她脸上有不由地一热,连忙低下头,说:“我家人还在那边,我先过去了。”说着便低着头越过他的身边,向冰灯方向走去。
沈元丰知道她担心家人的安危也不阻拦,可是心中又不放心,遂跟在了她的后面。他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纤长婀娜,漆黑如瀑的长披洒在背上,随风轻轻飘荡,他没有忘记那头秀滑过指间时的柔滑顺泽的触感,顿时,他的手生出一种痒痒的感觉,心也生出一种痒痒的感觉,他努力克制着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
“阿杏,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他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地说。
阿杏的脚步顿了一顿,心中涌起了一股悲伤。这种梦想她何尝不曾有过,可是再美好的梦想在现实面前总是不堪一击。
阿杏没有回过去,继续朝前走。
走到冰灯处,见那里的游人少了不少,爹娘以及李银云朵还有孩子们看上去都很好,他们站在冰灯处四处张望,眼中有焦急之色,显然是突然不见自己再担心。
阿杏较快脚步走到她们身边,叫了一声:“爹,娘!”
粉团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拍着手跳起来:“阿姨回来了,阿杏回来了!”风儿脸上也有兴奋的神情。
李润福看到她连忙关心地问她有没有事,阿杏摇头告诉他们自己没事,陈氏姐妹从另一边过来,显然是找她去了,陈静看着阿杏身后的沈元丰顿了顿,但没有说什么,便走到阿杏的身边去。
沈元丰见阿杏与家人团聚,此时也没了危险,便转过身,朝着另一边的方向走去,如今他还没找到户籍,父王又在这里。还是不要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为好。
离开阿杏,沈元丰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兴致全无,满街的欢乐更加衬托出他的孤独,他没了观灯的兴趣,便回了家。
刚进门,父王的侍从便找到他:“三少爷,王爷吩咐奴才请您去书房。”
沈元丰跟着侍从来到父王的书房,敲了敲门,便推门进去。
晋王坐在书桌后,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神色间满是喜气。他站起身,从书桌后转出来走到儿子的面前。
“元丰,父王已经和张相谈妥,张相已经答应将他女儿张清秋许配与你,下月便过文定,择日完婚。”他拍了拍儿子的肩头,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了了我一件心事!”
沈元丰脸一沉,退后一步道:“父王,孩儿早说过,我不会娶张清秋。就算你安排好一切,我也不会同意的!”
晋王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哼了一声:“你可知道这门亲事我花了多少的心血?你以为你一句不同意就可以了?张相可不是胡府,惹怒了他,你的前程也就毁了一半了!”
“可是我答应下来,我的人生就全毁了!父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请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为什么你从不问一下我是否愿意?”
“你有什么不愿意的?先不说家世,就说张清秋本人,她无论是相貌,才学,德行,哪一点不是女子中拔尖的?哪一点又让你不满意,我告诉你,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做本王的儿媳妇!这门亲事你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会定下来。我会让王妃安排好一切事宜,你等着做新郎官就好了!”晋王一口气说完,便甩着袖子走到书桌后坐下,一张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强忍着怒气。
如今儿子已大,又有官职在身,不能像过去一般想打就打了,万一传了出去,儿子在朝中还有什么脸面?不过也正因为他有官职在身,便不能像过去一般说走就走。就算是辞官,起码也要等新官上任才能离去,期间没有两三个月是不行的,有了这两三个月,什么事都成了!
儿子年龄不小了,娶妻是当务之急,放任他下去,只怕又会和那个阿杏纠缠不清。想起那个阿杏,他就头痛,这女子,固执的可怕,偏又有点本事,短短两年,便已经在天都站稳脚跟,看除夕夜的情形,她跟贵族间似乎也有些关系,这个已不是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女子了,要不是手中还掌握着她姐姐的户籍,只怕这件事还真的难办!
想起两年前她跪在自己面前所说的豪言壮语,当时他只当成笑话来听,可是现在才知道她所言非虚!这个女子,可惜性子太过执拗,要不然就让她呆在儿子身边又有何妨?
沈元丰走到书桌旁,突然跪下,看着父亲说:“父王,我说什么也不会娶张清秋的,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如果儿做了什么让父王丢了脸面,儿子现在这里给父王磕头请罪!”
说着便低下头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晋王只听得“咚咚咚”的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他心一惊,嚯的一下站起声,指着他厉声道:“元丰,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可不要胡作非为……”
话还没说完,沈元丰已经站起身,冲出了书房外。晋王急了,连忙追出去大叫他的名字,可等他追出书房门时,已不见儿子的身影。
接连两天,沈元丰都没有回府,晋王去禁卫衙门'重生之衙内'找他,他也避而不见。正当晋王惴惴不安的时候,张相却找上门来。
进门第一句话便是:“晋王,你们父子两是怎么回事,你和我前脚才商谈好婚事,你儿子后脚就来找我退婚!你们父子两是耍着本相玩不成?”
第212章 步步紧逼
晋王询问之下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原来沈元丰一出十五便找到张相府上,开始张相见他上门还挺开心,可是沈元丰却要求单独说话。张相将他带到书房后,沈元丰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言辞恳切地说了一番他配不上张小姐之类的话,最后请求张相不要将他父王的求亲放在心上。
张相如何不明白沈元丰是不愿意娶自家的女儿。他本来就有些嫌弃沈元丰庶出的身份,是晋王的多番联系,再加上女儿也中意他,他才会答应这门亲事。如今他沈元丰竟然还不愿意,这让张相大为火光!等沈元丰一走,他便找上晋王府来。不过他虽然一肚子火,但也要顾及对方的身份,所以脸上的脸上虽然不好看,但嘴里还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晋王见张相气愤难平的模样,心叫不好,连忙叫人斟茶看座,然后对张相说:“小儿的话,张相不必放在心上,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到他来反对。”
这时家丁端茶上来,还未走到张相身边。张相便从椅子上站起,冲着晋王说:“既然令郎无心,此是就此作罢,休得再提!好在事情还未传扬开来,要不然,脸都丢尽,我女儿也不用再出来见人了!”说着重重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瞪了一眼杵在旁边端茶的家丁,就此扬长而去。
晋王追上去,在他身后连唤了几声也未让张相回过头来。眼看着精心谋划的一场亲事就此作罢,晋王气得差点吐血,手划拉一下,将旁边家丁端着的茶水狠狠拨到地上,大叫一声:“快!快给我将那个忤逆子找回来!”
沈元丰知道一顿家法在所难免,可是逃避向来不是他的性格,当晚,他差事一结束,便回到家里去到父亲跟前受罚。谁知晋王只是责骂了他一顿,并没有请出家法,这让沈元丰微微有些意外。他所不知道的是,晋王用一下午的时间已经将事情想明白
晋王想来想去,觉得事情归根究底都是因为儿子对阿杏没有死心的缘故,前段时间关于沈元丰与阿杏的传言,也通过他侍从的嘴传入了他的耳里。他寻思着,张相这里虽然没成,不要紧。京城贵女众多,不愁给儿子找不到好亲事,可是只要儿子一天不对阿杏死心,以他对儿子的了解,就算再次说好亲事只怕也会被他弄砸!责骂与家法对他来说都没有威慑力,唯一的办法就是釜底抽薪,只有将阿杏的问题彻底解决了,沈元丰的亲事才会听从他的安排!
此事一想通,晋王便没有过于责罚儿子,因为他知道这些对儿子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过了两天,他找上阿杏。
此事他不能让儿子知晓,所以便在天都茶楼准备了一件雅间,然后再叫人将阿杏带了过来。
阿杏对于晋王的召见,心中犹如泼了冷水一般,这一段时间关于晋王与张相两家联姻的传闻很多,难道说,他们的婚事已经订了下来?晋王叫自己是要将户籍归还?
那一纸户籍就像是哽在他喉咙里的刺,让她寝食难安,一想到如今很快就要解开这个威胁,心中的感觉说不出是喜还是悲。
她跟着侍从来到天都茶楼,去到晋王所在的包间里。
侍从推开门。让她进去。她走进去,绕过华丽的屏风,便见晋王端坐在一张檀木雕花圆桌旁。桌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晋王身前平放着一只紫砂杯,杯上雾气缭绕,茶香充斥在雅间每一个角落里。
阿杏向晋王行了礼。
晋王没有抬头,只是看了一眼对面的椅子:“坐。”声音冷沉缓慢,充满气势。
阿杏站在原地;“民女不敢。”
晋王轻哼了一声,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吩咐于你……”说着抬头看着阿杏:“如果此时你按我的吩咐做好了,你姐姐的户籍本王立刻还给你!”
阿杏一怔:“王爷不是跟民女说好,只要沈元丰成了亲,就会将户籍交给我吗?为什么现在又另有条件!”她也不是好欺负的,说好的事情怎么能临时变卦!
说起这件事,晋王就有气,他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巨大的震动让茶水都溅了出来。
他瞪着阿杏,怒道:“如果不是你和元丰总是牵扯不清,元丰又怎么会拒绝张相这门亲事!他如果能顺利成亲,我也不用向你另外提条件!”
沈元丰拒绝了这门亲事?阿杏的心中隐隐生出一股喜悦,可随即又升起无限伤悲,那又怎么样,即使他拒绝了所有的亲事,自己与他终究是不能在一起……
她压下心中酸楚的情绪,看着晋王反驳道:“王爷,民女一直谨守和王爷之间的诺言,从没有与沈大人纠缠不清,民女从没有主动找过沈大人,也没有给过他任何希望,他的拒婚。怎么能怪在民女身上?”
晋王冷哼一声,站起来,走到她的旁边,看着她:“说得倒是好听,那我所听到的关于他与你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
阿杏抬起头,直视着晋王,“王爷,那些传言都不是事实,而且腿长在沈大人身上,他要来戏院,难道我能将他关在门外不成?”
晋王盯着她,忽然微微一笑,眼中闪着冷光:“所以,只要你成了亲,嫁了人,元丰自然就不会来找你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阿杏看着他,心骤然缩紧,声音不自觉提高。
“阿杏,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晋王背着手,在她周围走动几步,然后停住脚,转过身。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要你在一个月内成亲,否则……哼哼,阿杏你知道的,胡家至今还对你姐姐的事情耿耿于怀了!”
阿杏气得浑身抖,瞪着晋王不顾一切地说道:“王爷,你怎能如此欺人太甚!你怎能如此逼迫于我,亲事对于女儿家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一个月,你要我嫁给谁?”
“这能怪谁?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要怪就只能怪你不识时务,不知天高地厚!如果那时你同意做元丰的妾室,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也不会让元丰不但损失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还因此得罪了张相!”晋王气得直喘粗气,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的女子。可是他知道现在杀了她,元丰这个儿子也等于没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着心中的冲动,面色依然狰狞可怕,他指着阿杏,手指不住地颤抖:“我话说到这里,一个月后的今天,如果我还没有听到关于你成亲的消息,我就将你姐姐的户籍交还给胡家,等到胡家来京都抓人之日,你再后悔可就迟了!”说完便不再看她,一甩袖子,径直冲出雅间门。
晋王走后,阿杏的身子就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撑着桌子,慢慢滑落到地上,脸色变得像死灰一般,屈辱,伤心,痛苦,愤怒,各种情绪纷纷涌上她的心头,让她不堪重负,让她喘不过气,她全身微微抖颤着,想放声大哭,却不出任何的声音。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只因为他对自己有着一份真挚的感情,只因为她不愿意与人共侍一夫的原则,就要如此的对待她吗?
如果她可以忍受这种随意的婚姻,她也不会拒绝那么多人的提亲!可是如果不照王爷的话去做,李银又该怎么办?李银好不容易才摆脱过去的阴影,好不容易才能以积极地心态去面对未来的生活,如果再被胡家带回去,她会死的!还有孩子们,将来不知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她怎么可能再让他们去面对如此可怕的命运?
她捂住了脸。泪水自指间涟涟而下。
一直跟在阿杏身后暗中保护她的陈氏姐妹见王爷出来后便进雅间来。她们功力深厚,刚才两人的对话都没有逃过她们的耳朵,看着坐在地上双肩不住抖动的阿杏,心中难过不已。她们走过去,跪坐在阿杏的身边,陈静将阿杏楼入怀里。
阿杏的手死死地抓着陈静的衣服,力气大的以至于手关节微微白,她把头埋进陈静的怀里,出一种像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强制压抑的呜咽声:“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陈氏姐妹心中无限悲戚,陈英愤怒得站起,大声道:“干脆把事情告诉沈元丰得了,告诉他这两年晋王是如何逼迫你的!让他去解决这件事!”
陈静摇头,一脸愁苦:“只怕晋王老羞成怒之下……”
陈英听了陈静的话也泄了气,她垮下脸,“可惜晋王身边守卫森严,否则我们一定能将户籍偷出来。”两年前她们就是这偷偷溜进晋王府想偷出户籍,可惜还未接近书房,就被府里的高手现,差点被拿住。结果晋王派人通知阿杏,这种行为如果再有下一次,他就把户籍交给胡家。这让阿杏不敢再轻易尝试。
阿杏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水,像是下定了决心:“我绝对不会任由他如此控制我的命运,我也不会让他害了姐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陈静握着她的手,诚心诚意地说:“阿杏,我们一定会帮你!”
阿杏心中感动,抱住陈氏姐妹,“两位姐姐,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我这两年是否撑得过来。”
陈静拍着她的背,轻轻笑道:“阿杏,就算没有我们,你也一样可以过的很好。因为,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子。”
阿杏轻轻说:“我不是没有软弱过,可是我现软弱只会带来绝望,只有坚强才会看到希望!这一次,我衷心地希望,我的坚强,能为我带来一线曙光。”
陈静忍不住心酸:“会的,一定会的……”
另一边,沈元丰一直在暗地里搜寻着李银的户籍。可是无论是书房还有父亲的卧室,都没有户籍的踪影。这让沈元丰有些急躁,因为过段时间,父王就要回晋城了,等他回了晋城再找户籍就更加的难了!
这天,阿力急急忙忙,满头大汗地找到沈元丰,“不好了少爷!”
沈元丰刚从府衙回来,正在书房里思索着父王把户籍到底藏在哪里?难道说天天随身带在身上?正想着,就被阿力打断了思路。
他抬起头看着阿力,皱眉道:“阿力,什么事情风风火火的?”
阿力走到书桌前,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压低声音说:“少爷,你不是要我这段时间暗中跟着王爷吗?刚才我看到王爷在天都茶楼约见阿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