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管她怎么解释,一旦让珑月知道了……她又得想尽办法坑她。
“那个……奕,我怎么感觉今天晨起有些着凉了呢?头晕……”
话刚落,只见黑影一闪便将珑雪直接抱起,轩辕奕对着众人微垂了垂眼便算是打了招呼,“告辞。”
说完,一阵风消失不见。
宫漓尘几人被珑雪从书房折腾到了前厅,也就那么一个道歉的仪式便罢,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汐了了近日来相处之下胆子也渐大,知道宫漓尘已经不再针对他们,便也更放得开了。斟酌了下,对宫漓尘道:“我和竹真前几日在街上买了些能敷脸的东西,效果不错呢,你要不要试试?”
宫漓尘微揪起眉,一脸的错愕。
“别总是皱眉,你看你,眉心都有皱纹了。”
宫漓尘下意识倏地舒展了眉,甚至想要伸手摸摸眉心了,突然冷冷瞥了汐了了一眼,“无需费心。”
“那好吧,改变主意的话去我房中找我,其实我们连你的份也一起买了的,不用可惜。”说完,汐了了一把拉起竹真,又道:“今天不学写字了,我们在藏珍阁定了两只钗送给珑月,你要不要?也帮你带一份?”
宫漓尘额角隐隐直抽,“不要。”
汐了了耸了耸肩,拉着竹真欢快离去。
而直到众人都散尽了,珑月才悄无声息从房顶上落地,她其实早就回来了,看见他们都聚在屋子里,不知道算不算得上聊的热闹,但也觉得安心。
“这么快就回来了?”宫漓尘站起身,索性将手中的茶杯递给珑月,却不期然看见了她手上的血。
“漓尘,珑馨自尽了,对不起。”珑月有些沉重说着,她无法将珑馨的死完全定性为他杀,药是她自己服下,遗言也是在她面前说的,而若真是说了实话,冤冤相报何时了,真要让自己人也拼个你死我活么?
宫漓尘的手微微一颤,茶杯中的水顿时洒了一地,手指却将茶杯缓缓攥紧,再攥紧。
“漓尘,对不起,我没能……”
珑月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宫漓尘猛地拥入怀中,茶杯砰然落地摔得粉碎……
“你见过她了?”
“见过了。”
宫漓尘的胸膛剧烈起伏,不知这一刻要压抑多少情绪,命运似乎终究替他做了选择,他只能忠于一人,保不得他心中的万全。而他也早已有所准备,他明白,恐怕纳兰珑馨也明白,在这个世上,珑月容得下她也并非是真正的免死令,有那么多人……容不下她。
“……她说过什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希望你能幸福。”
不管用多少谎言,她也要将这悲痛的一页翻过去,而宫漓尘,似乎也不需要太多谎言去宽慰他的心,只是静静搂着她,久久一言不发,似要就这么搂着,直到天荒地老。
面对刹然逝去的两个生命,纵然之前有争锋相对甚至以命相搏,带给她们的,仍旧是显得压抑的空气而并非手刃仇敌的快意。
可是,谁也不知道,命运的车轮再次悄悄转动,下一个……将会碾碎谁的灵魂。
…………
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
时间悄悄划过,而最终打破这压抑的,却是久也没露过面的千净流。
自从上一次他阻拦珑月娶宫漓尘未果,便再也没在珑月面前出现,不知是埋怨珑月还是已经认了,千净流在王府中的生活,其实可以算几乎没有存在感。
而嚷着要见千净流的无非是珑雪,相比心思沉重生怕顾此失彼的珑月,她与这些人完全没有什么瓜葛过往,反倒更加能活得没心没肺了。
“琉璃,最近见到溯了么?”珑月揉着额角问道,虽说知道溯就在王府,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似有些躲着她的嫌疑,如果论起来,他似乎从她问他有没有心仪之人那一刻起,便总是在躲着她了。
“似乎见着了,但是没打过招呼,属下现在眼中只有追夜。主子,您要没什么事,属下继续追人去了。”琉璃仍旧一副锲而不舍的样子,眼眸中尽是百折不挠的跃跃欲试。
珑月轻轻叹了口气,“他要是真不愿意,你就别为难他了。”
“他那是脸皮薄,等吃干抹净,看他愿不愿意。”琉璃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道。
而珑月又叹了口气,有些事谁又能说得准只看表面呢?要说如果追夜抵死不愿意,直接向她言明,她也不能由着琉璃胡来。
可是,一个追得不亦乐乎,一个跑得不亦乐乎,兴许真的是在享受追逐的乐趣?
说话间,只见门外飘忽一闪,一头长及腿弯的墨发翩然,整个王府中也只有千净流有这般姿态,只是那平日里见惯的雪白衣袍……
屋子里的人顿时都呆住了,就连几乎从来不喜形于色的轩辕奕,也不由得眼眸抽搐。
“姐,这二货就是你说的什么千家预世?”珑雪在意识中问道。
珑月白了珑雪一眼,再看回千净流,仍旧觉得惨不忍睹,虽然当事人恐怕并不那么觉得,反倒有些兴奋显摆状。
“那个……千净流,你这是……?”
千净流显然心情极好,几步走到珑月面前,扯起袖子让她看着道:“怎么样?绣工说了,我的手艺,恐怕做了一辈子绣工的人也未必比得上。”
珑月略微低下头,众人目光中,她还是觉得脸有些发烫。那袖子上的刺绣功夫乍看确实精湛无比,她不得不佩服千净流的聪明与灵巧,可是……
那本一身洁白如雪的衣袍上,如今遍绣繁花,从衣角到衣襟,恐怕就连腋下看不见的位置也没放过。各色丝线绣成的繁花技艺精湛栩栩如生,几乎快要看不出衣袍的本色,千净流如今站在这,如同屋中放置了一个……大花篮。
“不好看?”千净流打量着屋中众人的表情,哪怕再迟钝的神经,也不觉得那么自信了。
“咳……你喜欢就好。”珑月忍着笑迅速调整表情,定了定神,指着一旁忍笑脸颊抽搐的珑雪道:“这个人我跟你提过的,我妹妹,纳兰珑雪。”
还没等千净流说话,一旁同样百般新鲜打量千净流的琉璃突然疑惑开口了,“主子,纳兰家族什么时候多了个私生子?”
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
“琉璃,去追你的追夜吧,我方才好像看到他走过外面,向东去了。”
“好嘞。”琉璃答应得干净利落,闪身出门,不管有多少疑惑,但她知道,那是主子们的事,其实与她没太大关系。
而屋里人本就不多,只剩下珑月两姐妹,还有已经知晓了其中事的轩辕奕。
千净流看了看珑雪,又转头细细打量了轩辕奕一番,沉吟了半晌,指着珑雪道:“她和你一样,看不见命格。”
珑月拍了拍珑雪的手,轻轻握住,静等下文。
“出身尊贵,身负神异,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遭天下觊觎者不得之必诛之,不过,你的劫似乎化了一道,但是,游走另一国度,终还是客死异乡。”
轩辕奕忽一紧眉,“我命由我不由天。”
“什么叫化了劫?”珑月突然揪到了字眼问道。
千净流若有所思看向珑雪,想了想,又低头沉吟了半天,这才不甚确定开口道:“兴许是有她的存在改变了他的命运。”
“你不是说只要有关我们影响的命格,你都看不到么?”珑月仔细问道。
“尘埃落地之事再无变数,留在他身上的痕迹自然看得见,纵然找不到归属,但也不很难猜。就像宫漓尘,明明是天绝的命格,可直到现在也未有太过明显的应验,我只能猜测,兴许是你在化劫。命运流转,有因必有果,只要人还活着,积累的罪孽与现世报的恕罪,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这一番话意味着什么?恐怕珑雪还不甚明白,珑月却恍然清晰,这番话,意味着希望。
哪怕冥冥中自有定数,但是,却又应了事在人为这句话。兴许并不是命中贵人那么凑巧,但是,她和珑雪都在有意无意中改变了所谓的宿命,那就意味着……一切都有希望。
只要她们去努力,不一定就会被命运禁锢,只要她尽心竭力去做,很有可能,会改变注定的事。
帝景天的一年预言,宫漓尘的天绝命格,竹真与汐了了的颠沛流离命如草芥,兴许……都可以改变。
“你之前怎么没说到这一点?”
“你也没问过我啊。”千净流一脸无辜。
珑月倍感挫败,确实,她没问过,可是,关于命格什么的说法,她是半点都不懂啊。
“那也就是说,你虽然看不见我们的命格,但并不妨碍我们去影响别的人的命运?”
“没错。”
“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我们其实也同样在这个局中起着作用,不是我们不存在,而仅仅只是你看不见属于我们命格的那一部分?”
“嗯,是。”
“那也就是说……”珑月越问越觉得希望越来越大,似乎又一次看到了命运的转机,她不愿相信命中注定,却又不敢不管不顾当做它不存在,而如今,命运又在她面前透出一线光明。
突然,院中传来一串慌乱的脚步声,隐听见气喘吁吁步伐不匀,珑月刚站起身出去查看,却见竹真猛地扶着门框大口喘息着,“珑月……后院……打起来了……”
……
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
一把雪亮的细剑,一袭如染天色的飘逸衣袍,束发分毫不乱,傲然挺立,执剑相向,那一身的风姿绝卓,清冷如雪,风华无双。
一身黑衣如鹰如豹,长剑垂手,矗立间,犹如上顶苍天脚踏山河,那重新显露的冷峻面庞,仍如往昔,屹如磐石。
曾几何时,他们也曾这般执剑对立,而如今,命运轮回,哪怕物非人非,他们终究还有对上的一天。
秋风过,卷着金黄的落叶扫过两人身侧,在地上打着旋慢慢消散,风声赫赫,似就连鸟儿也惊了,呆愣在枝头不敢乱飞。
“是你在看管纳兰珑馨,为何不阻止她?”宫漓尘的声音冷若隆冬飞雪,他与封扬之间的仇怨纠葛,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明白?
前有封扬灭门之仇,后有宫漓尘肆意折辱之愤,纵然两人曾并肩携手,纵然封扬在战场上以己身毕生荣耀成全了珑月,但是,纳兰珑馨的死,封扬脱不了干系,而如今,恐怕又要加上夺爱之嫌。
他明白封扬的再次出现意味着什么……
“她若留,日后也必落入奸人之手无立锥之地,她若反,有你在侧处处制肘,你又欲将珑月置于何处?你心中比我更明白其中道理,此一事,封扬无愧。”封扬迎风而立,字字铿锵,他可以任由珑月不理解他,但是,却任不得他人肆意将罪责归于他一人身上。
宫漓尘眼眸微眯,突然轻轻一笑,“那若如此看来,我还需感激你不成?”
“无需出言讥讽,我知你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是男人就动手。”封扬缓缓提起手中的剑,剑尖一让,已是迎战的姿态。
宫漓尘微侧身,眸间一瞥流光溢彩,面对气势磅礴的公然宣战,仅报以淡若扶风般一笑,“珑月曾允我,若再收人至身侧,必须由我首肯。你曾本就是府中王夫,却是自愿放弃一走了之,如今去而复返,王府怎能任你来去逍遥?不过,封扬,我如今也可给你机会,赢了我,珑月身侧便有你一席之地。”
“何为输赢?”
“不死不休!”话落,瞬息间,身形如疾掠雨燕,剑已及封扬的手腕,冷冽的劲气,刺骨。扑面的剑气,夺人呼吸。
“叮。”清脆的交击声,青白交错迸射星点火花,剑脊处寒芒吞吐,试图缭乱两人整齐的鬓角。
手腕翻覆,修长纤细的雪亮细剑贴着青色长剑擦过,金石划破的声音中,闪着寒芒的剑锋抹向封扬的手腕,快如闪电。
封扬手腕微抖,无数剑花耀眼,不见手腕动作,只见群星闪烁。
无数交击声中,没有人能看到两人究竟是如何动作,只有一片白花花的寒芒。
宫漓尘的剑很快,快的看不清剑尖的抖动,身姿飘逸,优美。
但是封扬似乎更快,没有华丽的剑招,没有秀丽的姿态,只有格挡,毫不犹豫的反击……
宫漓尘每一剑都直入剑花的中心,每一招,都不离封扬的手腕,他的目的,不是杀人,更像是要毁了封扬拿剑的右手。
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
诡异,如蛇,却仍旧望之飘渺,如雪。
封扬奋力挑开周旋在身侧的细剑,堪堪从那密不透风的攻击中缓过一口气,却又一次被细剑缠身,尖锐犀利的锋芒屡屡擦过脸颊撩过鬓角,其实胜负,也就在旦夕间。
宫漓尘不是开玩笑,那不死不休也并非意气之言,那幽冷的目光,冰寒的笑容,在殷红的唇角边绽放,是嘲弄是轻蔑,更是对他无声的恨,仇深似海。
他容弱者并不见得就容强者,更何况,他有太多要手刃封扬的理由,抛却眼前,他是宫家唯一血脉,抛却情爱,他算是从小看着纳兰珑馨长大,然,抛却世俗,他又怎能轻易容仇人在自己爱人身侧与他分享?!
冷眸一凛,三尺剑锋如破天之势直取封扬手腕命脉,若入他手,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封扬也察觉到境况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全身的功力提到极致,忽然咬牙,剑光直取对方咽喉,对那挑向筋脉的雪亮细剑视若无睹。
赌,谁更快。
拼,一手换一命!
两人身份极快的变幻着,身影微侧,两剑相滑,眼见着两败俱伤的情形即将上演,剑光寒烈,谁都无法收势了。
封扬突然笑了,左手抬起,猛地抓向刺来的剑锋,灌注全身内力于手上,强保了筋脉依然顿时血流如注。右手却未曾理所应当放在宫漓尘颈侧,反倒是慢慢垂下,咣当一声,长剑落地。
“你算不得赢,我也不见得是输……不,其实你我的较量,我必是输家无疑。”封扬惨然一笑,慢慢放开已经失去力道的剑刃,“我若是伤了你,珑月恐怕会想杀了我……告辞。”
说完,封扬转身便走,再无半点迟疑,最终,他仍旧不敢将剑放在宫漓尘脖颈上。他了解这个家伙,如果他试图挟持,恐怕还就真随了他的意,那脖子必定是要抹上他的剑的。
或许这是天意,当曾经拥有却不觉,甘心情愿放弃之后再次回返,谁又会在原地等他?慕容芊也未曾,珑月也没有。
他与宫漓尘在后院打得天翻地覆,至始至终……其实舍与留,一试便知。
“你我仇怨,今日一笔勾销。”宫漓尘的声音在身后淡淡响起。
“封扬一生与刀剑为伍,仅钏城一役便杀戮过万,若世间真有因果报应,今日虽如此,但终有一天你会得偿所愿。”
“你存于世间只为己心?”
“对,只为己心。”
宫漓尘无话可说,他原以为封扬此次前来只为了打败他与珑月再续前缘,他从一开始便知道封扬对珑月有心,那曾经在王府中虽说做戏一般的郎情妾意,但是,他怎能看不出其中假戏真做的情?
只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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