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是出来去寻找风魄不假,可这一路上,珑月却打定的是游玩的心思,不管未来究竟如何,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她不想每时每刻都过得沉重。
千净流的事多少给了她一些启发,汐了了爱吃点心,马车中便总是飘荡着各色刚出炉点心的馨香。宫漓尘对书册感兴趣,则每到一处,书局及古董店都是必去的地方,搜寻搜寻难得存世的孤本,买几本时下新出的书。珑月甚至在书局中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小说,偶尔也在马车中,直看的个昏天黑地。
若有心愿 (6)
珑雪和轩辕奕两人甜蜜得就像浑然一体,两人玩的旁若无人,珑月终于见识到,轩辕奕对珑雪的宠爱,简直到了就差上九天摘月的地步。然,也霸道,宠归宠,轩辕奕一直在防着珑月把珑雪带坏,尤其是当珑月身边有那么多夫做榜样的情况之下。
封扬似乎没有对什么东西太过于感兴趣,只是经常在众人休息的时候寻个地方练武,唯一令人感到蹊跷的是,宫漓尘不知道哪根弦搭不对了,也加入了练武的行列,只不过两人一东一西,场面着实匪夷所思。
而溯……仍旧是那一副淡淡的疏离,事无巨细打点好一路的行居,对珑月的照料也仔细到了一餐一饭都要细细查验有无下毒,可是,除此之外,珑月仍旧觉得,溯离他越来越远,远的令她有些不安。
“竹真,你想要点什么?”珑月揽着身前如坐针毡一般的竹真,下巴放在他肩上,随性问道。
“不必了,现如今吃有山珍海味,穿有绫罗绸缎,真想不出还要什么了。”竹真尽可能将话说得满满的,也真的是别无他求了。汐了了懂得讨人欢心,可是他不会,若要他拿出以前在勾栏里学的东西对待珑月,他做不出。现如今,珑月能揽着不会骑马的他走上那么一小段,他已经算幸福得想也不敢想了。
珑月笑着一偏头,恰巧看见竹真脖颈上平日里总是藏着盖着的伤痕,怔了一下,犹豫了半晌还是问道:“这伤还疼过么?”
竹真下意识伸手拽了拽衣领,轻声道:“早就没感觉了,只不过受风会显凉,所以,总得挡严实些。”
恐怕更多是因为怕她看见了心里难受吧,珑月鲜少这么近距离看着那个疤痕,虽然曾经在万山之上一起同榻睡着也看了不少次,可毕竟心情不同。
竹真端坐在她身前马上,身体僵硬得真像抱着一捆竹子,她知道他不习惯,但是,她既然娶了他,就不能闲来摆着。曾经的女皇后宫几十人,顾此失彼,有的人几年见不着女皇一面也是正常。可是,她不会做那种视人如草芥的女皇,留在她身边的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她做不到全然漠视只是养着,好在……也不多。
珑月的下颚就放在竹真肩上,马走得并不快,秋风带着暖意凉爽,渐渐有些昏昏欲睡。而竹真似也发现她就这样困了,慢慢将身体软下来,小心护着她别掉下马去。
其实,他曾经一度与珑月朝夕相处,两人亲近得就像真正的夫妻,可是,当一切居然能名正言顺,她居然就这么抱着他,他仍旧觉得像是在做梦。
一点一滴,弥足珍贵,他突然想起帝景天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拥有的东西并不多,而相对于他自己,他拥有的也不多,但是他想要的也不多,他……似乎比帝景天还要幸运。
“珑月,教主是好人。”
“嗯?”珑月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含糊着道:“嗯,我一直在找他。”
若有心愿 (7)
“他……就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或许……他一直在什么地方等着你?”竹真尽可能将所有事往好的方面想。
珑月闭着眼半梦半醒,却也没忽略竹真的话,可是,细细想来,帝景天还真没给她留下什么线索。那本武功秘籍和信,她已经反复看了无数遍,就连缝装的位置也细细端详过,除了偶尔插几句透知后事一般的幸灾乐祸,哪里有向她透露半点消息?
“如果他真是在什么地方等我,兴许等急了会自己跑回来,总不能等一辈子那么傻吧?”珑月轻轻一笑,又在竹真肩上蹭了蹭道:“竹真,你在市井间生活这么久,可知道有什么很好吃的东西么?最近山珍海味也会吃腻的啊。”
竹真略微想想,突然笑道:“说出来你可别笑。”
“嗯,不笑。”
“记得还年幼的时候,一到冬天就没什么能吃的,有次捡到几个别人丢弃的红薯,挖去坏了地方,再找些柴禾烤了……呵,总之当时觉得香。”
“现在听着似乎也挺香。”珑月淡淡语气说着,却不禁收紧了手臂,觉得有些心酸,虽然那些日子已经过去,虽然……她曾经并不在这个世界。
时逢快要入冬,红薯也是百姓家中的家常便饭,只消吩咐一声,不一会儿,红薯便被找来,各各粗细均匀,长相极好。
珑月就带着众人在野外升起一堆火,火下埋着红薯,野外打来的兔子野鸡齐上阵,待火熄了,灰烬中阵阵红薯香。
兴冲场酢觜开来,吹着热气递给竹真一块,眼见着竹真红了眼眶,珑月哈哈一笑,“别感动成这样,谁让你吃腻了山珍海味呢,其实挺好吃,以后可以让宫中御厨加这道菜。”
“其实若我说,你想吃,干脆吩咐人出来买,可千万别大张旗鼓。”宫漓尘也拿着一块红薯秀气剥皮,“这样的东西本就是贫寒百姓家维持生计的吃食,若是攀了你的念头借机涨价,就不知一冬要饿死多少人了。”
“不怕不怕,北瑶对宣国的关税降下来了,他若是敢趁机给粮食涨价,我就直接加盖他的凤印,看谁够狠。”
宫漓尘微一挑眉,“看这情形,北瑶与宣国和境或是联姻,也指日可待了?”
珑月一愣,“那倒不会。”遂又看向笑得一脸怪异的封扬,“你也这么觉得?”
封扬慢条斯理咬了一口红薯,看看珑月,又看看宫漓尘,模凌两可说了句,“我又不是宣国国君,他国国运,我又怎会知道?不过……”话音一顿,挑眉看着宫漓尘,“杞人忧天大可不必,北莫瑾有儿子了,如今还未满半岁。”
“嗯?我怎么不知道?”珑月更加诧异了。
封扬嗤笑一声,“他又怎会让你知道?”
“唔……我是不是该送点什么给他做贺礼?”珑月微皱眉想着,一时间还想不到什么足够珍贵的东西。北莫瑾有儿子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宣国皇嗣一向凋零艰难,后继有人要比寻常人家更加难得。
若有心愿 (8)
“你最好别送,就当不知道,若是送了……我怕宣国会出一个英年早逝的君王,和一个不足周岁的儿皇帝。”封扬笑得还是那么怪异。
珑月眉角噌的一抽,将一块剥好的红薯递给汐了了,干巴巴的说了句,“今儿天儿不错哈……”
……
天气确实不错,一直是秋风渐凉,白天却依然晴空万里,不刮风也不下雨。直到几人一路游山玩水跨过北瑶国境,第一场雪才纷纷扬扬撒下来,似乎真的像是对众人的关照,纵然下雪,雪后还是暖阳高照,就连汐了了,也能裹着狐裘出来走动,顺便团个雪球玩一会儿。
然,若说刻意路过宫家祠堂,是带着宫漓尘认祖归宗,可如今到了东炽国,封扬的身份就变得极其微妙且尴尬。
越靠近东炽国都城,封扬的情绪就越见低沉,几乎一整天都不说半句话。遮遮掩掩的连头也不抬,每日洗漱完毕,花费的时间要比一个女人盛装打扮的时间还要长,细心把胡子粘好,且越来越靠近脸颊的部位,乍看……满脸都是胡子。
珑月又觉得想笑,又暗暗有些心疼,封扬已经委屈自己留在她身边,如果还要让他继续委屈着连面目也不敢示人……
“封扬,嫁给我好么?”珑月一马当先与封扬并排,与后面人离得并不算远,若有心,应该都能听到她们的谈话。
封扬慢慢抬起头,那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被求婚的自觉,反倒直接将不满表露得淋漓尽致,“如此草率?”
“咳……”珑月顿时有些尴尬,也对,没有个安静浪漫的环境,她手上有没有什么所谓的信物,就这么两人骑在马上似随口一说的话,求婚?“那个……事急从权,待回京都,我再补一份聘礼给你?”
封扬仍旧静静看着珑月,聘礼什么的岂能打动得了他?微微一皱眉,“从权?”
珑月有点恨自己,索性直接踏上马背,腾身而起直飞封扬身后,却不想,封扬凌空中一伸手,直将珑月拽在他身前坐下,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他才不要像那些弱男子一般被珑月护在怀里。
“可真的对我有心?”封扬轻轻问道。
珑月仰头翻白眼看着他,“我若对你无心,你现在对我这样形同非礼,以我的功力,能一掌把你从这拍回北瑶境内。”
封扬一声失笑,“当初你心灰意冷之时说的话我岂能当真?你如今各色美男在怀,生活无比惬意,或许……”
“封扬,其实我的心意你不是不明白,只不过,你这一脸极其欠缺审美感的胡子,要让我亲一口下去,着实考验心理承受能力。”珑月煞有介事说着,还用力点了点头。
“真的已经丑到难以入目的地步?”封扬还真的有点不自信了,伸手摸摸脸上粘着的胡子。
“最起码口感一定不好。”
嗖的一声,封扬突然回手一捞,在珑月面前摊开掌心,一只锐光闪烁的三角镖,调侃道:“看来,若你一日不当众表□□意,我总有一天会惨遭毒手。”
珑月抿唇一笑,伸手按着三角镖的刀刃,稍稍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三角镖三条刀刃瞬间收起,变成了一个圆圆的铁片状,“小玩具而已,你若是喜欢,我也给你做几个拿来吓唬人。”
上一辈的秘密 (1)
封扬颇有些新鲜按动着铁片中央的机关,刀刃放开又收起,极其精巧。
“封扬,我知道你心有不安,可是,我喜欢你不会变,只要你对我有心,一些事……交给我处理好么?”
其实珑月明白封扬心中的不安究竟是什么,一个人的爱永远不可能纯净得好像真空出来一样,情或许浓,但人是活的。但凡活着的人,就不愿只活在阴暗见不得光的角落,不愿像个影子一般,哪怕再多的爱,都无法接受长时间的压抑。
封扬可以藏一时,但是,如果要让他抱着一份爱就躲藏一世,封扬做不到她不会怪他,那本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她也不能让封扬为了爱她就委屈到了那个境地。
封扬为了她到底放弃了多少,牺牲了多少,着实难以估量,可是……
“封扬,我曾经欠了你太多,可是,我不打算偿还,我只是喜欢你,从认识你的时候就喜欢,嫁给我好么?”
其实感情没有亏欠与偿还,如果没有爱,再多的偿还付出都是惺惺作态。爱了就是爱了,喜欢就是喜欢,从何时何地开始都可以,或许只要去面对,一切都不再那么艰难。就像对封扬,珑月确实心有愧疚,但她更愿意去面对感情。
封扬不需要施舍,她也不是那个爱四处施舍的人……
…………
冬风刺骨夜寒凉,对于东炽国的皇帝燕睿宏来说,这恐怕是他有生之年最难耐的一个冬天。宫室寂静再也没有莺歌燕舞,年已老迈不再健壮,其实这并不算什么事,他虽暮年,却并未有顽疾缠身,只是……这一年东炽国前所未有的大起大落,让他深感疲惫。
先有封扬突然归国,这对东炽国来说本是天大的喜事,本想借封扬一扫昔日屈辱,在他晚年又添一笔辉煌,可是……他倾注了近半国力,却只换得国中名将封扬居然战死沙场,几座城池些许金银,实在是得不偿失。
封扬的死带来了整个东炽国前所未有的低沉,却无形中涨了北瑶国的气势,看似是割地赔款的战败,但谁都知道,北瑶国曾经的摄政王,现在的新皇,手刃封扬,威猛盖世。
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一场大战之后的入不敷出,又有谁知道?
更何况,还有人趁火打劫!
东炽国的军粮,百姓吃的粮食,一大部分来源于宣国。然,宣国皇帝北莫瑾,竟然直接修订国策,入东炽国的所有粮草,均翻一倍绝无二价,谁敢降低,一律以叛国罪论处。宣国居然也不怕粮草卖不出去,宁可冒着渡船的艰险运到北瑶,也不肯在东炽国留下一颗粮食,也就是说……爱买不买。
东炽国本就士气低迷,如果再缺粮,必引起更大的动荡,东炽国只能不得不掏空了国库高价购粮。前怕国中纷乱四起民不聊生,后怕纳兰珑月新君气盛借机攻伐,东炽国这一年很难过,燕睿宏这一年更加难过。
上一辈的秘密 (2)
他不禁想,若是当初他没有听信封扬的一腔壮志宏愿,而是留他在东炽国,赐婚于慕容家,这个时候,恐怕封家后继有人,东炽国也有勇将能兵,岂能怕宣国趁火打劫?
“唉……”燕睿宏深深叹了口气,一失足成千古恨,岂是吃了闷亏那么简单?东炽国……国运堪忧啊。
空旷的寝殿格外冷清,哪怕炭火炽热得将一旁书册的纸都烤脆了,还是觉得从心底泛着汩汩寒意。
“一国之君几多愁?可需要有人为君分忧啊?”突然,梁上乍然响起一个慵懒清亮的女音,听是妙龄之音,松缓调侃中,却无端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燕睿宏一惊,仰头望向黑漆漆的屋梁,“什么人?……来人!!抓刺客!!!”
“别喊了别喊了,喊破喉咙也没有人进来的。”女音轻佻犀利,忽的一阵风,似飘然从天而降,并非夜行黑衣,而是明晃晃的一件衣袍。其上凤凰寻云牡丹锦簇,贵不可言……确实不可言,明黄乃禁色,更何况是飞凤牡丹?
“你……你是……?”燕睿宏惊恐着后退,瞥眼望向不远处墙上悬挂的御剑,颤抖挪着步子靠过去。
“如你猜测,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珑月微微一笑,仍旧是如玩一般,又像是极其好心提醒道:“对了,我这一身都能潜入你的大内寝殿,你若没有武功盖世,奉劝你还是坐下来。否则,闪了老腰,上朝还是挺难看的。”
燕睿宏顿时呆若木鸡,他自然能猜得眼前人是谁,可是,他能不怕么?昔日噩梦重演,他的皇宫已经比当年更加固若金汤,可是……却与那一日惊人相似。她是来报仇的?还是……
“你欲如何?”
珑月挑了挑眉,对于燕睿宏的配合颇感有些意外,倒着实省了她再说什么,直接挂着笑容道:“其实我不是来看你的,你我之间的渊源……其实说实话吧,我想封扬了。曾经在王府的时候,封扬嫁我为皇夫,我就喜欢他……”
一番显得絮叨的诉说钟情,让燕睿宏听得几乎要满脸抽搐,深更半夜,北瑶新皇暗访他的寝殿,与他倾述对一个死人的爱恋?!
“……我现在想他想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后宫那么多俊美男子统统都没了滋味……”
“封扬已经战死了!”燕睿宏忍不住愤然开口,着实听不出珑月的来历,只有被人戏弄的感觉。
珑月被打断了,眨巴着眼睛,异常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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