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她了。
而这也是珑月的目的,一个不被人注意的纨绔无能,她做起事来就轻松多了。
虽然珑雪也戏言她,按照言情小说定律,小心假戏真做,日久生情。对此,珑月则嗤之以鼻,根本不担心这样的可能性。封扬是有青梅竹马的,夺人所爱的事她不做,更何况,她与言情小说里不同,来到这里就不是来谈恋爱的。
漫步于京都闹市中,比对着脑海中记下的资料,将信枭掩藏的地方一一对号入座。
北莫瑾的信枭果然无孔不入,换句话说,她今后哪怕足不出户,京都中的动向,只要是她想知道,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随手在一个小摊上挑挑拣拣,不外乎一些不算精致的木头雕刻,却充满了乡野气息,别具一格。
瞥眼看见一个雕成圆形木笼的物件,整体没有一个接口,其中还关着一块玉,却不会掉出来。着实很特别,珑月拿在手中把玩,第一想法居然是,这样的小玩意不知道封扬会不会喜欢?
然,一细想,珑月叹了口气放下木笼,封扬绝不会喜欢。
玉困笼中,这寓意着实不好。
突然,后腰被什么人一撞,珑月瞬间一回手,没人看清她的动作,也只当是平平常常的碰撞而已。
只是珑月手中抓着自己的钱袋,淡笑着掂了掂,小贼,跟我玩这个,嫩了,姐可是专业的。
伸了个懒腰,突然,后腰又被什么人一撞,不会吧,这京都内现在遍地是贼?
钱袋就在手中,珑月下意识向后腰腰带处一摸,却摸出个小纸条,叠得四方四正,淡淡有墨迹。
四下张望了一番,闹市中人来人往如昔,也看不出什么。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展开纸条,珑月的眼睛瞬间睁大,如白日见鬼一般,甚至手指都微微开始颤抖,那纸条上赫然几个蝇头小楷,“欲问风魄踪影,城外百里亭。”
浊世中的渴望 (3)
天大地大都不如风魄大,珑月瞬间改变所有的计划,询问了路人之后,径直出城直奔百节亭。
确是风魄二字没错,而谁知道她在找寻风魄,约她相见又有什么目的,全然不在她的考虑中。
一路出城,城外车水马龙依旧热闹喧天,珑月本就换了身不起眼的寻常百姓衣裳,淡淡的青灰,连首饰也一并留在了轿子中,掩在人群中,慢慢向前走着。
……
百里亭,乃是自古以来城外十里相送之处,便逢初春挚友相送才格外热闹,如今时不对景,古道边的孤亭平添了几分萧索之意。
周围已经没人可以掩饰,珑月索性大大方方朝前走,只见亭中一人负手而立,背对着她似眺望远方,衣袖随风,一抹天青与天同色。
“你是什么人?”珑月并未踏足亭中,遥遥几步站立,朗声问道。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只问你,你果真要找寻风魄的下落?”那人也朗声回答,清亮的声音圆润若水,虽是问,言语中却不含猜测。
“是又如何?”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清俊的容貌带着几分远山之意,风雕玉骨自带孤傲之气,只是那双眼,似曾相识。
没有上次所见那么高挑,却更加真实,飞扬的眼角更添丝丝傲然,只是现如今,不见杀气。
“是你?”珑月见人可谓过目不忘,只凭那双眼,便能猜得八九分,正是当日她在戏园后台见到的那个略微与众不同的戏子。
然,一个戏子却能有这般孤傲于天下的气质,有多么匪夷所思珑月不想去细琢磨,只是径直问道:“你知道风魄在哪?”
“普天之下,也只有我知道风魄在何处,看你有几分诚意,若只是道听途说无聊找寻,那就请回吧。”说完,那人再次转过身去,继续眺望着远方。
“话可不能说的太满。”珑月微一笑,向前踱了两步,“普天之大你我穷尽一生也寻不着尽头,再者说,你说的风魄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还不能确定。”
那人忽转过身来,看着珑月,突然似嘲讽的一笑,“我还小看了你。”
浊世中的渴望 (4)
“过奖。”珑月慢条斯理说着,却也不跟他兜圈子,直言道:“你如果真知道风魄的下落,就不必故弄玄虚了,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那人迟疑了一下,似乎有所顾虑。
“对了,你怎么称呼?”珑月继续问道。
“上玄。”
一听这名字,珑月转脚就走,随意摆了摆手道:“连名字都是假的,看来不是我没诚意,是你没诚意。那就不用谈了,我虽然势必要找到风魄,但也不能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你为什么要找风魄?”上玄问道。
“与任何人无关。”珑月倒也真没有一走了之,慢了几步回头道:“我找风魄只为自己,一己私愿也好,闲着无聊也罢,我只是必须要找到。不管你拿什么条件来交换,只要我能办到,肯定尽力去办,至于你的意图,也与我无关。”
将立场挑得没法再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我找东西与你无关,你有什么条件什么意图,我也不关心。
这样算不算解了上玄的后顾之忧?珑月不敢肯定,但却明确了一点,如果上玄所说的风魄正是她要找的,那就不是人人觊觎的东西,她拿走了兴许也不会天下大乱。
而上玄手握这样一个消息,对别人来说分毫不值,他如果真想换取什么,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你知道我是谁,想通了再传消息给我,不过,别写字,画个圆圈,我自然会去戏园找你。”
珑月说着即走,朗朗声音就在风中飘荡,而上玄之后一直也没再说话。
虽然她急于得到风魄的消息,但是也明白交易的原则。如果她表现出太多急迫,上玄万一来个奇货可居狮子大开口,要她倾力颠覆北瑶江山一类的,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鱼上钩,也得沉下心来慢慢溜……
……
再次回到闹市已是午后时分,珑月看了看点心铺子,摇摇头,又看看药材铺,想想,又摇了摇头。
话说,言情小说中从来也没提及,去看望自己昔日贴身影卫,需要带点什么东西才妥当。
没得常识可以借鉴,而如果只是两手空空就去,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抠门?
浊世中的渴望 (5)
珑月就在当街简单吃了碗面,转了又转,也没想出究竟买些什么好,眼看太阳还没落下,团团浓云飘来,不禁有些担忧,不会又下雨吧?
踱步在琉璃家门前,翻遍了脑海中的小说,也没翻出能够参考的桥段,珑月只得无奈上前敲门,却不想,门并未落锁,一敲之下就已经开了。
或许这样更好,如果大张旗鼓拿出一副靖王驾到的样子,面对溯,那场面会不会更加难以收拾?
珑月推门而入,静谧的小院中,葡萄架上已经缀满了串串葡萄,青绿满载,不过看着就酸倒牙。
“琉璃?”珑月声不大喊着,她记得琉璃今天跟她告假了,理由是她有个小侍病得不轻。其实若论有情有义,琉璃比她强,她能看得出,虽然琉璃有一夫两侍,但三个男人的态度安然,丝毫不见什么委屈。
而琉璃对他们也极好,每天到了晚上便归心似箭,据说四人一同吃晚饭,格外温馨。
不是不羡慕,而是羡慕不来,一家人的温馨……离珑月太遥远。
在别人家中乱转着实不礼貌,又怕闯错了门,珑月仅在小院中转了转,忽听到后院似乎有些声响,信步转悠了过去。
她是一朝皇族,琉璃的地位其实也算显赫,但是她的家根本不像个官宦之家,反倒完全一副寻常百姓的样子,没有奴仆下人打扰,也没有亲属家眷轰闹。
谁说有权有势就幸福无忧?而自从她破灭了琉璃蠢蠢欲动的野心,她就再也没提起过半句。
或许琉璃懂得生活的真谛,或许也是珍惜身边的人,政治风云,一向摧枯拉朽,所过之处可谓寸草不生。
珑月一边羡慕着,然,刚一到转弯处,脚步瞬间被定住,如生根了一般,一动也动不了了。
小小的后院满是繁花绿草,打理得格外精心,缤纷间一条平坦的石子路,而那石子路上蹒跚着的人……
一身利落黑衣,如同她初来之时那一眼瞥见没有两样,只是腰弯了,背也直不起来,一头本细碎的短发略微显长,但她没认错,那脸上银光闪亮的面具……
浊世中的渴望 (6)
当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发觉床旁边的铜炉有诡异。而那个时候,精神力还未与身体完全融合,她从床|上爬起来,却不想脚下不稳,一头撞向铜炉。如果不是溯及时现身捞住她,就那么一撞,未完全融合的精神力照样会涣散。
然而,也是她的错,本想感谢,一回头,却被黑暗之中一张面具差点吓死……
然后……溯算是被抓了现行,然后……
他如今遭遇,是不是她的过失呢?如果她没有被吓昏过去,那么溯就……
珑月微抿了抿嘴,静静看着院子中,谭宁小心扶着溯,在石子路上一步一步艰难挪着。而琉璃那丫头也着实撒了谎,这样的溯,根本不可能离开。
“主子看见这样的溯,还满意么?”琉璃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后,轻声冷语问道。
“他为什么还戴着面具?”珑月一直看着溯,淡淡问道。
琉璃轻嗤一声,几分低沉几分怅然道:“自从我告诉他主子答应抽空来看他,他就每天强撑着要锻炼行走。戴上面具……或许是怕你仍旧害怕他的相貌,也或许……是怕你不认得他吧。”
珑月涩然一笑,或许溯是对的,如果不是他脸上戴着面具,她还真认不出来。
“他真的不能恢复了么?”
琉璃一同笑得惨淡,直接说道:“主子,溯是被杖毙侥幸留了一口气的人,能活下来已经是老天有眼……或许也是老天没眼,还要让他面对被人抛弃……”
珑月心里一沉,没再开口。
然,琉璃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还没等珑月想到该怎么应对,只听琉璃扬手一呼道:“溯,快看看这是谁?”
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院中慢步的两人瞬间停住,齐齐回头,那张银色的面具映着落日余晖,晃人心神。
珑月也不能再藏,大大方方站出来,想了好久,憋出一句着实没品的开场白,仰头笑道:“溯……好久不见……”
溯望着她,呆愣了半晌,突然放开谭宁的手,蹒跚着一步一步挪向珑月。坚强的想要挺直腰背,想要稳住脚步,却只换来条条汗水顺着面具的边缘流淌,滚落在石子路上,一步一步,时间似乎都已经缓慢。
浊世中的渴望 (7)
而珑月根本就没想好该怎么应对,她完全想象不出,作为溯,一个十几年都耗费在另一人身上的人,他的内心到底渴望着什么。
她们之间没有所谓的亲缘血缘,而一个傻子,更不能给溯任何回报,甚至一面无理取闹,一面安然享受溯的照顾。她想象不了如果傻子清醒,面对溯该有什么样的举动。
但是溯似乎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虽然步伐踉跄,但眼中只有一人。
溯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如琥珀一般晶亮且深邃,那眼中纯净得仿佛没有世间尘杂,只有一件事,也只有一个人。
可溯眼中的情,珑月并不能完全明白,她只知道溯十几年如一日照看了一个傻子,然这样一个傻子对溯到底有多重要,穷尽她的想象,仍旧得不到答案。
从来没有一本小说告诉过她这种情,而身在科技发达到巅峰的四十一世纪,这种情,早已灭绝,不可能有人亲身体会。
或许有点儿像苏慕颜?
珑月不期然想到刚刚醒来时苏慕颜抱着她痛哭的场景,见到溯已经快走到她面前,笑着张开双臂,一个拥抱,她给得起。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溯终于走到她面前,突然双膝一弯,重重跪倒在地上,双手伏地,银质面具撞击在地面上一声脆响。
“别……”珑月一惊,赶忙上前搀扶,溯的衣袖几乎被汗水湿透了,浑身止不住颤抖。
心里像是突然钻进了些什么,丝丝有些疼,但钻进的是什么,却说不清楚。
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还是一份她根本承载不起的情谊?又或是……她向往了什么?
琉璃看着这一幕,隐隐叹口气别过脸,突然跪倒道:“主子,属下恳求主子,带溯回王府吧……他不怕被阴谋迫|害,哪怕再遭毒手,他毕生心愿就是看着主子足矣,望主子看在他十几年全心伺候的份上,成全他。”
原来这就是琉璃的打算啊,珑月无奈抿了抿唇,琉璃一再要她来看看溯,其实就像她所说,一个受伤的人,看了又能怎样?
浊世中的渴望 (8)
或许她心中也早有准备,这一看,便是摆脱不了的纠葛。
珑月扶着溯直起身来,对上那双满含着希翼光芒的眼眸,或许,琉璃真的懂溯,也或许……是她不了解这个时空的人的向往。
安然活着有什么不好?成全……
“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但我会尽力……”珑月话说一半,着实觉得虚伪,她这叫什么?有言在先?那溯要是再被人害了就不能怪她?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她稍有疏忽,那么她所谓的尽力,又算什么呢?
眼看着溯又要磕头,珑月赶忙扶着他,看向琉璃,琉璃轻摇头,看向谭宁……不行,谭宁恐怕没那个力气。
一弯腰将溯小心背起来,溯挣扎了一下,身体又开始颤抖。
“溯,对不起……”珑月郑重说着,一边抬脚就往王府走,而这一句中到底承载了多少歉意,多少承诺,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后颈略微水意溅开,是溯脸上的汗水还是什么,不能想。
珑月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溯的房间其实就在她院中角落,低矮的一间屋子毫不起眼,屋内也简单到了仅有张小床而已。
朝云手脚利落将床|上被褥换了新的,珑月扶着溯躺下,见他汗水都湿透了头发,亮晶晶贴在脸颊两侧,伸手想要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却被他抬手挡住了。
“摘下来吧,我认得你,也不会再害怕了。”
溯犹豫了一下,仍旧轻轻摇头,珑月倒也不勉强,转身吩咐道:“朝云,以后溯就由你照顾,从今往后,他不是我的影卫,而是……我极其重要的人。”
……
接回了一个大活人,珑月就算是不跟宫漓尘报备,也必要跟苏慕颜知会一声。
一边朝苏慕颜的院子走,一边接通了与珑雪的联系,什么叫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就是。
劈口就是,“珑雪,我记得当初你记了不少上古奇方,有些是治骨伤的,背几个最好的给我。”
“你又多管闲事了?”珑雪将又字咬得极重。
“不算多管闲事,你说过的,我们既然要利用这个身份的便利,就要一同接下这个身份该有的责任。那个人前段时间被我连累,遭杖毙差点儿打死,应该是脊椎受伤。”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nb。。
“治不好。”珑雪直接断言,“你没听说过么?这个时空最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