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寂寞 (7)
“二百多年?呵,姐,真的还能有二百多年么?我们就算是带回去能源,也只是杯水车薪,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世界就会……”
“珑雪!你最好给我清醒点!”珑月不禁在意识中大喊道:“那个时代的未来谁也不能断言!你在这个时代没有学会么?有希望就决不能放弃,放弃了就等于绝望!”
珑月少有的咆哮声飘荡在两人的意识空间中,厉声严词得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过了许久,才听到珑雪惨淡笑了一声,“那如果我拿不到绯诀呢?”
“规则我只重复一遍,你也该明白。完不成任务,我们手中没有能量,十年期限到的时候,就没办法接通回到未来的路。而那个时空供养着我们身体的能源就会被切断,珑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呵,那就是说我有十年的时间考虑,是留在这里自杀还是回到那个朝不保夕的末世?”珑雪的声音居然充满了凉薄的气息。
“也可以……这么说。”珑月答得有些艰难,但是珑雪说的是实话,无力道:“珑雪,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知道,你那边兴许有个让你在意的人,但是十年对这里的人来说不算短。如果你放不下,拿了绯诀不用来找我。十年……多少也够了,记得回家。”
这是她退了一万步的建议,她愿意相信,人的心理是存在新鲜感的,十年过去,珑雪或许就没有现在那么固执。
而十年,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意义非比寻常,这个时代的人短寿,十年过去,三十多岁也不算早夭了……
不知道沉静了多久,珑月仰望着星空飘渺,月光如雾,脑海中幽幽传来珑雪的叹息声,“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有得让我担心,我更快乐些。”珑月顿时觉得心中一松,珑雪能这么说,恐怕就是固执的那个劲头已经过去了。
“对了,我给你的药方寻得怎么样了?试药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已经交给那些信枭了,估计就这几天,不用急。”
所谓寂寞 (8)
珑月一边说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继续向封扬的院子走去。
脑海中却不期然又回荡起珑雪方才的话,寂寞么?什么叫寂寞?
做着一些没人能与她分担帮忙的事,独自熟悉着这个世界的规则,算不算寂寞?
有人关心她,有人需要她,她却小心翼翼回避着不能正视,算不算寂寞?
他们所争所求,其实都与她无关,一直冷眼旁观偶尔随性蹚浑水,算不算寂寞?
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做着心中的事……寂寞么?
寂寞是一种病,得病的后果就是会渐渐发展成为一个偶尔歇斯底里偶尔墙角画圈的变态……
珑月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不寂寞,更不变态!
……
封扬的院子安静了许多,那些暗卫只剩了五个,且都在院子外面守着,只要封扬不逃,他们就绝对不会出现。
而朝云要照顾溯,如今到了晚上,就换成了晚风在封扬的院子中等着她。
封扬仍旧坐在一旁矮凳上弯腰在地上画着什么,一身墨黑干练的衣袍,想必刚沐浴过,长发还湿着披散在后背上直至腰际。
见到她来,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将地上的线条擦去,向她身后看了看,问道:“琉璃倒是好几天没跟你来了。”
珑月怪笑着看向封扬,不是吧,莫非封扬看上琉璃了?难道是不打不相识?
那也不对,当天和封扬过招的可是追夜……
“这几天有什么怪异的事没有?”珑月随口问道。
封扬一笑,自从话说通了之后,人也变得爽朗几分,问道:“宫漓尘算不算?”
珑月一听,眼角直抽,面瘫君果然是处处留影啊,“他又干什么了?”
“这几天偶尔会站在院子墙上看我一阵,我没理过他。”封扬说着,自己都觉得很有趣,笑得更开。
珑月也笑开,一想象那副场景,一个双手拢袖的面瘫站在院子墙上望着自己……“哈,不觉得慎得慌么?”
“有点儿。”
“下次再见着,记得拿把弹弓把他打下来。”珑月悠哉说着,亲昵拉起封扬的手慢步走向屋内,走了几步回头看向晚风道:“你确定你要守在门口?我们晚上一向很大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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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作为北瑶环境下长成的男子,一听这话登时脸红得像番茄,脚步也瞬间钉死,再也挪不动了。
而这个距离也不是珑月想要的,又一次恶作剧道:“你还是想听?那你可要小心了,我从琉璃那里讨了几颗药,肯定不舍得给封扬吃,我要是吃了,万一……”
晚风僵硬着腿噔噔后退几步,想了想,又退几步。
珑月这才拉着封扬进屋关上门,笑得背靠在门上半天直不起。
“琉璃还真给你那种药?”封扬不禁有些皱眉,不算青涩无知,自然知道珑月说的是什么。
“怎么?你还真想试试不成?”珑月不禁打趣道。
其实熟了也就没那么多敬畏,更加放得开。封扬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反倒豪气洒脱不拘小节。想来也是在军营中长大的人,自然没那么多迂腐的讲究,珑月的玩笑再大尺度,他有时甚至能应对几句了。
“只是提醒你,那些药没什么好,说是不伤身,实则全是毒。”
珑月哈哈一笑,玩闹着一手揽住封扬的腰,感受着他瞬间的僵硬,调侃道:“现如今我可算是独宠你一人,要么你吃要么我吃,你选?”
封扬全身上下唯一的死角就是腰,谁说战功赫赫不可一世的煞神将军就不能怕痒?
“如果必须的话,我吃。不过你大可放心,区区一颗药还摆布不了我。”封扬一脸正色,似已有视死如归之势。
见封扬居然当真了,珑月笑得直不起腰,手不自觉收紧些,封扬的身体硬的快像石头了。忙放开了手转而搭上他的肩,笑道:“放心放心,还没发展到那么重口味的地步,只是你要小心琉璃那丫头,指不定哪天自作主张给你下点药。”
封扬看着自从一见面就喜笑颜开手舞足蹈的珑月,不禁也被她的欢乐感染了,笑道:“今天又遇见什么开心的事了?”
“开心的事?”珑月瞬间止笑,眨巴着眼睛望向封扬。与上玄的交易没根没底,北莫瑾被下毒,珑雪在那边抑郁的要死要活,能有什么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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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烦心事好不好?而她还要为了这堆烦心事再愁眉苦脸,她岂不也要找根绳子上吊了?
挠了挠头,“其实也没有开心的事。”
“有烦心的事若方便也不妨跟我说说。”封扬虽然是武将,但也绝不乏细腻心思。
珑月想了又想,上上下下打量着封扬,突然道:“我犯愁的是,你如今洗得干干净净的,而我不知道辗转多少地方滚了这一身的土,你会不会不让我上床?”
封扬一愣,转而突然爽朗大笑,也顺着珑月常有的思路问道:“那你是觉得我也去滚一身土才够公平?”
珑月双臂抱胸一手托腮,点点头道:“有道理。”
……
日日早朝依旧,珑月不知不觉成了纳兰珑馨绝对好用的挡箭牌。众臣意见不合,但是皇上独权的意图异常明显,总不能回头骂昏君,也只能唾骂奸臣聊以磨牙,外加屡屡顿足。
但是,也因为此,珑月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示好亲近的人也不少,工部尚书舒倩荣自然首当其冲。
还没上朝就挽了珑月的胳膊,一脸关切道:“靖王今日面色疲惫,许是昨晚没睡好?”
舒倩荣明知故问,而珑月一脸“你懂的”的表情,继而两人哈哈一笑,不用多言。
舒倩荣一脸神秘,从袖中掏出个拇指大的小瓷瓶,偷偷塞到珑月手心中,附在她耳边悄声道:“靖王何以如此卖力?男色之味道,在于媚态可餐娇喘若水,绵软于脚下不能自已。在下这药,无色无味,但万不能多了,只需一滴,准保让再硬的男子也软若无骨……”
“男人软了还是男人么……?”珑月不禁脸抽,这个时代的审美观果然很扭曲。
舒倩荣明显一愣,脑门渐浮黑线道:“在下指的是身体。”
“哦。”珑月点点头,是她不好,她想多了。
“对了……”舒倩荣见珑月若有所思,赶忙趁热打铁道:“在下前些日子跟靖王提过的事,这两日必将帖子送至府上,靖王可一定要赏光。”
珑月也只能点点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问道:“有没有歌舞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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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然不能少。”
“本王见过一戏子,乃是锦绣戏园的名角上玄……”珑月话到这就不往下说了。
舒倩荣赶忙心领神会道:“靖王还请放心,难得在下与靖王有共同喜好,届时必要上玄唱一曲。”
“污秽!!”两人正热络着,忽听旁边恨骂一声,不消回头就知道,乃是珑月第一天上朝就结仇的简之航。
而舒倩荣仗着有靖王在侧,回首一挑眉道:“人伦之事乃是顺应天道,何来污秽可言?简侍郎不娶妻纳妾,也早已过了能嫁人的年纪,莫不是有什么有违人伦的难言之隐?”
“你……”简之航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紧捏着拳,似要下一刻就要扑上来索性与舒倩荣同归于尽一般。
珑月也知道,这话确实重了。一个男人,你可以嫌他矮,可以骂他丑,但绝不能说他不行,这比要了他的命还严重。
更何况,朝堂之中也尽是八卦横飞,兴许出不了今天,简之航不能人道的名声就传遍京都了。
然,事实证明,男人的忍耐绝对比女人要强,简之航气得咬牙切齿,也知越抹越黑的道理,最终也没再吐出一个字来。
而舒倩荣一副胜仗将军的模样,头仰得高高的挽着珑月入大殿,直被人背后议论又加一条,奸臣抱团,北瑶再无青天日。
“以后别再针对简之航了,万一气出个好歹来,没法收场不是?”眼看纳兰珑馨就要到了,珑月抓紧时间劝道。
舒倩荣登时眼睛一亮,想必对珑月的口味特别也有耳闻,附耳悄声问道:“靖王可是看上简之航了?大可以请旨直接赐婚,兴许这样的男子调教起来更有味道。”
珑月一听,此一时只剩一个念头,就是想撞墙。看来,好人不能随便做,尤其是她这样臭名昭著的奸臣偶尔要做好人……
刚要解释,忽听宫侍一声唱和,纳兰珑馨到了,赶忙闭嘴低头站立。
却不曾预测,这一不解释,竟为日后惹来麻烦无数。
今日朝堂仍旧鸡飞狗跳热闹非凡,眼看秋狩将至,礼部已经将秋狩的诸多事宜提上了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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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纳兰珑馨则着实兴趣缺缺,若不是秋狩是祖上定的规矩,她恐怕就要直接取消秋狩的规矩了。
想来也是自然,纳兰珑馨是宫里长大的娇花,学骑马也只是应应景。
虽说北瑶女性地位日渐上升,女权主义占主导地位,可女人毕竟是女人,争强好胜不意味着就要舞刀弄枪,在大多数女人看来,压制男人用的还是头脑和权力,而非武力。
虽然北瑶这一时代已经把做饭绣花带孩子一类琐事统统加诸在男子身上,又用七出的观念强行禁锢,但改变的只是地位,而非人本身。
礼部尚书显然是个男子,也算本着督促君王不能懈怠的原则,将秋狩一事安排得极其细致,乃是近段时间的重中之重。
其实总的意思无外乎就是,君王必须跨马打猎,皇亲贵族更不能例外,而不管你是文官还是武将,不管你哪怕带着家眷,统统都得上阵。
纳兰珑馨垮着一张脸直跟珑月使眼色,珑月也只能上前一步,打断了礼部尚书的滔滔不绝,一脸为难拱手道:“启禀陛下,臣……可真是不会打猎啊。如今就算是现学,恐怕到时候也打不到什么猎物,这……”
而这也是事实,珑月曾经是个傻子,刚清醒没几个月就让她打猎?是人都知道不现实,那着实就是跑去丢皇家脸面的。
然,纳兰珑馨对珑月的话一向喜欢,这一次也不例外,朗声直接道:“靖王可算例外,届时秋狩,于营中坐镇即可。”
礼部也没有坚持的理由,只得作罢。
只是珑月这一句不会打猎,也算如了纳兰珑馨的意。
哪有亲王悠闲看着,君王上山打猎的道理?而届时,纳兰珑馨去打猎那叫兴致使然,不去,那叫于情于理,旁人谁也不能再说什么。
再一次替君王分忧解围,珑月亮闪闪挂上一个废物的名号,悠哉悠哉回府睡觉去了。
……
夜阑人静,珑月今晚并不去封扬那,晚风也就没有了贴身保护的理由。
早早打发了晚风,直到过了子时,悄悄起身开始摸黑着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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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只见窗边黑影一闪,宛若黑猫一般悄静无声,风过不留痕。
珑月一身黑衣紧束,黑巾蒙面之余连盘在头顶的发髻也遮住,只留下一双闪动着兴奋光华的眼眸。
的确是兴奋,她来到这个时空这么长时间,也就是在屋里没人的时候悄悄活动一下筋骨,还没出来放过风呢。
巍巍宫墙,跑动之中一伸手,袖中铁线无声而出,顶端倒钩叮的一声细响挂在瓦片间。借力一腾身,当中只需轻点墙壁,几步翻进宫墙,就这么简单。
着实没有难度,与她想象的相差无几。
然,皇宫并不算大,但是编制却丝毫不曾削减,数队侍卫来回巡逻,空隙小到几乎没有。
珑月花了近一个时辰躲躲藏藏,才根据脑海中的地图找到琅库,一座不很起眼的屋子,乍看与寻常宫殿并无两样。
轻轻推开门一条缝,闪身入内,从怀中掏出一颗鸽子蛋一般大小的夜明珠,亮光极其微弱,珑月仍旧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呐,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只见偌大的宫殿内整齐矗立着十几个高耸至房顶的摆架,摆架极长,一直延伸到漆黑之处。向前走了百米有余,这才看见尽头,而尽头处,兴许是不大珍贵的东西?堆得如小山一般,快要顶上房梁。
琅库乃是皇宫中收藏奇珍异宝的地方,官员供送的也好,从民间搜刮的也罢,历代各国进贡的东西只要没赏赐出去,都在这里。
而这样一个要地,必是要防贼的,几乎所有侍卫的行走路线都会在这里交错,密集程度形同渔网,且还是小孔的。
但是,倒也不全是阻碍,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人来人往之中,没人相信会有人转往包围圈里钻,几队侍卫交错之时偶尔闲聊几句也是常有的事。
看看身后庞大的工作量,她估计要好几个夜晚都要在琅库度过了。珑月轻轻叹口气,借着微弱的光,就从第一个架子上找起。
奇珍异宝大都有精致的匣子盛着,珑月要每个都打开来,再用手上的夜明珠照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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