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天下:十夫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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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天下:十夫九美-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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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讪笑着轻轻放下梳子,尴尬道:“郡王,我……不会梳头。以前都是溯每天早上将你打理好了交给我,待傍晚换值后再替你洗净了送上床,我……给自己梳都不会呢……”


    敢情琉璃那清爽潇洒的马尾辫,居然是不会梳头的产物。


    珑月自行拿起梳子,也同样一筹莫展。将被琉璃糟蹋成一团的头发一缕缕梳开,铜镜很大,倒也做工精美光亮可鉴,反透出琉璃一副欲言又止。


    “说说溯吧,貌似就他对我还算有良心。”


    透过铜镜见琉璃突然松口气,珑月微微一笑,索性就披散头发摆弄着妆台上的大小瓶罐。一些妆粉口脂从未用过,但也是新鲜的,想必常换常新。小盒子中还装满了各式花钿以及小首饰,看起来,哪怕是个傻子,作为女子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缺。


    谁能对一个傻子还有这份细心?她想到了相王苏慕颜,还有……溯。


    “溯比我跟随你要早,很多事我也只是听说。”琉璃说着,拖了个凳子坐在珑月身边,却没再喝茶嗑瓜子,神色也正经起来。“你五岁的时候大病一场……”


    那一年,身为未来储君他日女皇的纳兰珑月遭人暗算,女皇大力追究却苦于没有证据,便将溯指派为珑月的影卫,从此贴身保护。


    那一年,溯十四岁。




面瘫夫君是卧底 (6)

而那之后,珑月也并未骤然疯癫,只是比起旁人,显得越来越愚钝。直到四五年过去,人们才渐渐发现,不管换了多少太傅名师,珑月也总像个五岁孩子,甚至还不比五岁时那般灵韵有加。


    先皇广招天下名医,医治了好几年,最终均告失败。无奈之下将珑月放出宫外立府,同时让相王苏慕颜也一起入府照料,琉璃也是珑月出宫之后才伴其左右。


    几年后,先皇晏驾,二皇女纳兰珑馨在其父及朝臣的拥立下登基。


    朝纲动荡的那几个月,溯就像随时要跟人拼命,将珑月牢牢护在身后,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就连苏慕颜要靠近,哪怕远远向他示意并未带凶器,也仅能靠近五步之遥。所有的食物和水,溯都一一提前尝过,甚至珑月身上穿着的衣裳,也必要亲自仔细检查。


    可那个时候,珑月早已经不知世事,也许是溯激进的样子吓坏了她,自那之后,她看见溯就惊恐不安,一会儿说他是妖怪,一会儿又说他丑陋,甚至抓起手边任何一件东西就扔过去。


    也就从那时起,溯戴上了面具。


    ……


    “琉璃,你在怨我,但你不觉得,埋怨一个傻子的过错,很可笑么?”珑月并未乖乖坐着听琉璃讲述一个苦大仇深的故事,而是边走边看,伸手摸摸阁柜上金银玉器摆件,偶尔拿下一件玩玩。


    “我只是曾经发誓,如果郡王有朝一日能够清醒,溯所作的一切,必要让郡王知晓。”琉璃沉声回答。


    “知道又怎样?”珑月轻飘飘说着,言语间甚至有了几分讽刺的意思,“如果抱有希望就留着命来等,宫漓尘如果不是证据确凿也不能随意用刑,但是溯仅留下一把匕首,他自己都放弃了……”


    “郡王,溯不会说话!”琉璃明显比珑月更加激动,突然又有几分落寞,“郡王,纳兰一族的规矩,年满十岁的储君拥有两名影卫,待新君继位,女子便是御前侍卫护卫宫禁,而男子则服下哑药,终身为帝王影子。先皇将溯指派给你的时候他就已经哑了,这足以说明……”




面瘫夫君是卧底 (7)

“琉璃,收起你的野心,如果还想活命的话。”珑月的表情难得郑重,将手中摩挲得发热的玉如意放回阁柜上,深深吸了口气,珑雪说的没错,一个身份代表一堆麻烦。


    而琉璃这么急于向她说明溯的旧事,替同僚申冤是一面,更多却是在驱使她去复仇吧,去将曾经本属于她的东西夺回来……


    或许之前的珑月如果清醒了会这么做,但是她不会。


    “郡王恕罪,琉璃错了。”


    “琉璃,从宫漓尘那里分权并不容易,你能接收多少算多少。”珑月说着,居然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琉璃,“溯那里缺什么东西从府里支,这些你先用着,我也不知道是多少,不够再说。”


    琉璃一脸惊诧捧着大把银票,眨巴着眼睛问道:“郡王,这银票……您从哪弄来的?”


    ……


    夜又静了,珑月已经躺在床上想了一整天,她的身份地位,她的权力优势,那些盘根错节的旧事,还有她身边的人……


    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她不仅将白手起家去找寻风魄的下落,兴许还会面对被人试图斩草除根,无法一心一意去找风魄,十年也未必能找到。


    如果要利用她的身份,找寻风魄必然如虎添翼,可是,她或许要面对一个最大的敌人,一个国家的帝王,权力之争,阴谋……


    “呼……”珑月想得头脑发蒙犯痛,伸手从一旁拿起那把银质匕首,想了想,高高向半空抛起。


    匕首划过一道银光,吧嗒一声掉在床上,尖端直指墙壁。


    直到数年之后,珑月想起这一幕才幡然醒悟,她选择一条波澜起伏诡异横生的道路,居然是掷骰子决定的。


    然而,就在匕首落下不久,床微微震颤,珑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猛地下意识一翻身直滚下床,只听身后咔嚓几声,继而乒乓乱响,微尘四起。


    架着轻纱床幔的雕花床棱居然齐刷刷尽数断裂,轻纱瞬间被厚重的床棱撕开,飘飘悠悠落在珑月身边。


    两根床棱好巧不巧正砸在玉枕上,若是砸在珑月脑袋上,哪怕不重新砸成傻子也得脑震荡。




面瘫夫君是卧底 (8)

是意外么?珑月看着床棱整齐的切口,挠了挠头,将锦被从一堆凌乱中抽出来抱在怀中,只着单衣光着脚冲出门去,无视楚浔,直奔苏慕颜的院子。


    要问这个王府中谁那么急着对她下手?答案都不用猜,必是那个白天刚吃了瘪又丢了钱的家伙,没想到看似波澜不惊的人,居然比她心眼还小。


    “爹啊,我跟你睡好不好啊?”珑月装乖巧。


    苏慕颜惊异下满脸喜色。


    “爹啊,其实是床塌了啦,我是不是太重了?”珑月装天真。


    苏慕颜登时惊了。


    “爹啊,其实不是我重吧?是床棱断了,跑不快差点砸脑袋。”珑月装可怜。


    苏慕颜怒了。


    “来人,召宫漓尘!”


    夜半波澜平地起,苏慕颜一怒之下,带着珑月回到她房中,打眼就见屋内一片狼藉,床棱俱折,不由气得咬牙切齿,胸口起伏异常。


    然,当他看见床上玉枕被砸得四分五裂,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仿佛目见了世上最恐怖的事,猛地捂住胸口,摇晃了几下,突然渐渐软倒。


    “相王……相王!”


    身旁下人大声惊呼,宫漓尘姗姗来迟,也算躲过一劫。


    ……


    苏慕颜病了,御医说他常年忧伤郁结于心,而近日悲喜交集再逢大怒,心神经不起这般折腾,才会骤然发病。


    珑月坐在床边,看着高烧一脸通红的苏慕颜,轻轻用药汁替他擦拭着滚烫的手心,她从没想过这个时代的人能够这么脆弱。在她的时代,疾病早已从根源上被解决,只要不是先天不足,她们的身体随时能保持最健康的状态,她从没病过。


    珑雪告诉她,在这个医学不甚发达的时代,人其实很脆弱,或许一场感冒也能轻易夺去一个人的生命。但是珑雪又说,其实人也可以很坚强,她不知道珑雪说的是谁,总之不会是苏慕颜。


    这或许就是时空的差异,在她们的时代,人们已经不需要用信念去创造奇迹。


    “……席英……对不起……我没用……”苏慕颜喃喃呓语着,眼角又不住淌下泪水,紧皱着眉,整整一晚都是这样的呓语,痛苦挣扎中全是内疚与自责。




史上最穷封王 (1)

而他口中呼唤的,应该就是先皇。


    “对不起……”不管苏慕颜能不能听见,珑月轻轻的说,她不该利用他。


    她是苏慕颜唯一的孩子,一个女皇愿意为他生孩子且是长子,苏慕颜对她的重视可想而知。虽然是个极好的倚仗,但是……不能这么用啊。


    不过,她理解不了苏慕颜其他的感情,就像对先皇的那份眷恋。要说先皇为他生子算是有情,可是,却也不是唯一啊。在珑月看来,苏慕颜就是小说中被皇帝一时新鲜之后又渐渐忘却的人,却成了他一生的眷恋……


    郡王府不乏各种珍奇的起死回生之药,苏慕颜的病来势汹汹,仍旧缠绵病榻数日不醒,珑月日夜在旁照顾,倒是传出了孝子的美名。


    其实并非她想要,而是宫漓尘说,郡王的床榻需按礼制规格重新打造,短时间内不可能完成。珑月从未想过换张床也这么麻烦,索性就在苏慕颜屋中住下,也省的那个小心眼没事找她麻烦。事实证明,宫漓尘确实不敢在相王头上动土。


    溯也终于化险为夷,只是听琉璃说起,他曾几次都没了气息却仍旧挺着活了下来,或许,真的是信念在创造着奇迹?


    人定思变,正当珑月在苏慕颜身边享尽了安逸正打算开始行动,一道口谕降下,女皇想念皇姐了。


    苏慕颜的两个侍从朝云和晚风替她束发更衣,别看是两个男子,居然也能打理得妥妥当当,只是被两个男人上下其手,多少有些别扭。


    珑月被琉璃一把拽上马车,又一次开始补课,讲述的无非就是那些陈年旧事。其实不用补,她之前是傻子么,傻子不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耳朵一边听着,珑月的视线渐渐瞟向窗外,这里是京都,街上人来人往,摆摊叫卖的居然女子偏多,略显强壮穿着粗布衣裳,扯着破锣一般的嗓音。反倒男子大多纤瘦,或许地位的改变也注定劳动力主体变化,他们不需要再强硬撑起一片天,也可以表现出弱势。


    偶有几个看似富贵些的人悠闲走过,女子也可以高谈阔论,肆意朗笑,更有甚者还搂着身旁男子的腰一同逛街闲游,虽引人侧目,但是女子却不甚在意。




史上最穷封王 (2)

然而,其实并非完全如此,仍旧也能看见衣着华贵的男子潇洒自若,欢朋坐于茶聊酒肆之中,娇俏的女子在侧斟茶倒酒。


    一个已经达到男女平衡的时空,仿佛各有各的活法,且互不干扰。


    其实这样反倒公平,谁说是男人就必须撑起一片天?这个时代的男人有的选择,责任是有能者承担,谁也没有生来就被赋予的压力……


    “郡王……郡王……你有在听么?”


    “听见了,你继续。”珑月靠在窗上连头也没回,轻轻说道,又听琉璃开始继续絮叨众大臣家谱及朝中势力概况,仿佛她不是要去面见帝王,而是登基上朝执政。


    马车晃晃悠悠,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完全没了闲杂人等,车才停下,已到了皇宫门前。


    北瑶的皇宫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威严刚硬,据听说在纳兰一族初掌权的时候,因根本不愁财力,皇宫就已经重新修建过。此时的皇宫处处透着女性当权犀利凛冽的作风,不乏阴柔之美,却也无弱势之感。


    雕梁画栋中均是百鸟朝凤,仙云缭绕,牡丹国色,而北瑶国花则为牡丹。珑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凝紫的长袍,衣襟斜角处绣着一朵怒放的牡丹花,据说郡王十个瓣,帝王凤袍上有十五个。不过话说回来,谁有工夫去数这一大团?


    而皇宫也没有她想得那么大,据听说北瑶历代帝王后宫节俭,与她想象中帝王该有后宫三千相差甚远。倒也解释得通,这个时空仍旧是女人生孩子,一个女皇若是娶那么多男人,哪怕从政三十年,也什么都别干,净生孩子了。


    不过,节俭也是相对而言,听琉璃说,打江山的那位太祖,后宫内有美男五十多个……也已经很节俭了。


    “郡王这边请。”


    珑月回了回神,顺着指引拐了个弯,步入一条深长的走廊,前方的人继续低头不语。宫里尽是男侍,眼前这个看似年近三十,名沉洛,是女皇身边的老人了。


    “郡王请……”沉洛轻轻推开一处房门,躬身站立门边。




史上最穷封王 (3)

御书房内也算得清幽雅致,卷宗高摞,宽大的桌案后挺身坐着个人,一身明黄黄的凤袍,头戴凤冠,见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又赶忙坐下。


    “见过陛下。”珑月躬身行礼,深深弯下腰。


    “皇姐无需多礼,来人,赐坐上茶。”纳兰珑馨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强撑威严,挥了挥手,令众宫侍退了出去。


    珑月大方落座,看了看手边的茶,又看了看纳兰珑馨,垂眼不语。她从纳兰珑馨脸上看不出与自己现在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也或许她长得像苏慕颜,尤其是眼睛,那种虚虚实实的迷离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纳兰珑馨倒也是个美人,扑闪着的大眼睛透漏些许与年龄不甚相符的成熟威严,五官玲珑有致,只是那大大的凤冠……她真怕纳兰珑馨长不高啊。


    或许纳兰珑馨也觉得视野被遮挡,从宽大的桌案后走出,一身明黄反而衬得整个人粉嫩嫩的,踱着步子走到珑月身旁坐下。


    同样打量了她半晌,这才开口道:“皇姐身子可大好了?”


    “还好吧。”珑月的回答任谁听来都像是废话,而纳兰珑馨貌似也问的是废话,能说不好么?


    纳兰珑馨沉默了一下,突然深深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其实朕……我与皇姐并不亲厚,若说关心,那也着实虚伪了。”


    御书房内静静的,空气中飘着淡淡茶香,一缕午后的阳光顺着门缝射入,光亮直晃眼。


    “皇姐,父王半年前得急症去了,宫里的旧侍也遣散了大半,这偌大的皇宫……快要连点人气都没有了。其实……其实,以前朝堂上都是父王说了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无需我过问,很多事,他替我做了决定,我却从来都不知道。”说着,纳兰珑馨脸上浮现浓浓的落寞。


    珑月就这么听着,倒也不觉得奇怪,原来这个国家只是男女颠倒了些,垂帘听政把持政务,不新鲜。


    “皇姐,我不想做女皇。”纳兰珑馨残留稚嫩的声音坚定沙哑,突然抬起头来,咬了咬嘴唇道:“最近大臣们争吵得很厉害,哪怕为了一点小事也争执不休,什么事都逼着我决断,但是决断完了……他们又一副元老的样子说我年纪尚幼,为君者不可独断专行……”




史上最穷封王 (4)

静谧一片中,只有纳兰珑馨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仿佛就是在跟最亲近的皇姐在倾诉为君的艰难。


    而珑月则一直低垂着眼眸,手中转动着青瓷茶盅的边沿,茶盅与底座发出咝咝的摩擦声。


    纳兰珑馨咬了咬唇,本就嫣红的嘴唇上渐渐有了血丝,“珑音也总是跟我对着干,她不帮我……反倒给大臣们帮腔,她就是想让我越来越觉得我做不了女皇,让大臣们……也这么觉得。”


    珑月静静听着,几乎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寂静中回荡着纳兰珑馨稚嫩且疲惫的声音,很轻很轻。


    帝王难做,自古以来谁都知道。


    而后世统计出来调侃说,有这么一种职业,平均寿命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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