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景天笑着没说话,径直牵着她走入一家酒楼中,显然这间酒楼是青刃教的产业,最好的位置自然要留给教主。二楼之上廊台一侧,临空下望酒楼中一览无遗,整个二楼只有她们一桌,极其清净。
新欢旧爱 (5)
摆弄着手中的玉佛,帝景天脸上渐露一抹嘲讽的笑,“想要个什么东西?”
“嗯?”珑月一愣,随即猛地恍然,“喂,你不是要重新琢了这尊玉佛吧?以大做小,这价值可以翻倍的跌!”
“没错,要不是看中这块玉,谁会买这个丑东西?快说,不说我就丢下去了。”帝景天脸上有些不耐烦,似乎玉佛烫手一般。
“玉佩……”珑月赶忙说道,又补充了一句,“两块行不行?”
话音落,只见帝景天双手一握,指缝中玉粉如水一般流淌而出,被弃去不用的玉佛头咕噜噜掉在桌上,倾斜着脸,仿佛落寞又悲凉。
玉粉渐渐积成了小山,帝景天的目光却落在下方喧闹的人群中,不知在看些什么。片刻的功夫,再摊开手掌,掌中两片椭圆形薄薄的玉佩,早已看不出前身是尊玉佛。
指尖抹上玉佩的表面,拂过之后,留下一个月字,一个天字,再次摊开手,让珑月挑。
珑月兴冲冲一把抓过刻着天字的玉佩,上面还浮着些许玉粉,而哪怕应该是恒久冰凉的玉石,却残留着帝景天内力的温度,微有些烫手。
帝景天微愣一下,随即将那块刻着月字的玉佩握入掌中……
“唉……又要打仗了,你说那将军吃饱了撑的么,没事就打仗,也不管老百姓能不能吃的消。”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抱怨。
“啊?你听谁说的又要打仗了?国泰民安的,哪有仗打?”问话的人显然不知情,却预知详情。
而那个抱怨的声音又开口道:“你没听说?去年从北瑶国逃回来的将军封扬,前些日子从怀古关带了一支军队出来,径直就奔咱们这个方向而来,据说行军速度还挺快,兴许再有几天就要到了。”
珑月看了看帝景天,见他倒是认真听着下方的谈话,没开口继续听着。
“往咱们这来?咱们这一没有流寇作祟,二没有无端起义,连混乱都没有,他封扬带兵来这做什么?”
“你笨了吧,想想啊,封扬在北瑶被压制了这么多年,必定是咽不下这口气,想攻打北瑶一雪前耻呗。”
新欢旧爱 (6)
而有人却不服气道:“东炽国与北瑶接壤,要攻打从哪入境不行?偏偏选这最西南端,这可说不过去吧?”
满口八卦的人却仍旧一脸高深的摇了摇头,“封将军想干什么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前些日子我在北瑶可也听到消息了,据说北瑶也派出了一支军队,也奔着这个方向来呢。你说,这能是巧合么?兴许到时候就在咱们这开打。”
“啧,你说这两个国家平白无故的怎么又要打仗了呢?到底是谁先挑起的?”
“这就不知道了,朝堂上的事,谁说得清楚?”
“得了,我得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带着我家婆娘上我三爷家避一避去。”说完,问事的那个人放下几个铜板急匆匆就要走。
“怕死鬼!”
“你不怕你就在这呆着,刀剑不长眼,活阎王的手下就不会杀错人了么?”
楼下安静了,只剩下那人不齿的笑声,珑月转过头,不期然对上帝景天探究的目光,深深地,仿佛想看透她的心。
“怎么了?打仗会影响到青刃教么?”珑月问着,才想起来替帝景天倒上一杯茶,清清淡淡的嫩叶,看来是专为教主准备的。
“两国出兵并不算多,东炽国领兵的是封扬,北瑶一方领兵乃是女皇的影卫宫漓尘,还有靖王的影卫溯。”帝景天饶有深意说着,端起茶来轻啜,目光又飘向一边。
珑月微一皱眉,把玩着玉佩的手指一顿,“帝景天,他们或许以前与我相识,但是如今我谁也不认识,我就是我,还需要试探什么么?”
帝景天也微一皱眉,淡淡道:“我似乎觉得你该换个称呼了。”
“嗯?那叫景天?”
帝景天点点头,“并非试探于你,只是,此次两国看似要交兵,很有可能是冲你来的。”
冲着她来的?如果说北瑶女皇的影卫和靖王的影卫是冲着她来的,那倒也说得通,可是,东炽国的将军在这掺和个什么劲?
“是我连累青刃教?”珑月问得有些落寞,她的身份,或许真的不寻常。而不管青刃教再强大,帝景天再强悍,与朝廷对上,终究是螳臂当车。帝景天对她再好,她也不能就这么把青刃教作为自己的倚仗,连累他们为自己的身份拼命。
新欢旧爱 (7)
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珑月却瞬间没了胃口。
“你若当真不要这个身份,此次倒算机会。”帝景天优雅执着筷子,袖口稍褪,露出腕间那道细细的粉嫩伤痕,“我并非有意试探你,但本就是皇族至尊,那身份地位岂能轻易放弃?更何况,你如今已经不是个痴傻之人……”
珑月勾唇一声嗤笑,“东炽国的封扬暂且不论,北瑶国的两人带兵前来,你觉得,他们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见帝景天并未接话,继续道:“我这样的身份,恐怕围攻青刃教之时,一不小心错手杀了,再昭告天下行丧,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北瑶国女皇是你的亲妹妹,你还有亲生父亲尚在人世。”帝景天淡淡说着,仿佛只是陈述,并不算得劝说。
“傻子的亲人,能有几分情分?”
帝景天一笑,将筷子塞入珑月手中,安慰道:“无需想太多,哪怕是两国之兵力,青刃教倒也不见得灭教,只不过你的身份……”
“那就不要了吧,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不是么?”珑月淡淡一笑,倒也弄明白,帝景天的担忧并非是她连累青刃教,而是无法确定她舍得一国亲王的身份。或许寻常人会觉得这一身份高贵无比,但在她看来,远不如就这样与帝景天在一起。
“对了,你曾说要等一个人,他什么时候才出现?”
“快了,只要等到了,我们就可以离开,想去哪里都可以。”帝景天一笑,蕴着霜雪的眼眸中划过些许玩味,一闪即逝,寻不到痕迹。
……
春风飘渺,青绿原野直达天地交界,暖日浮云,花香遍地,明明是大好春光,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思去欣赏。
行军前方两匹骏马,一人藏青加身,端坐于马上,双手引着缰绳仍旧没于袖中,带领着大军缓缓而行,淡漠的眼眸中枯寂一片。
已经是第三次踏上这条路,已经是第三次前往万山青刃教,可是每一次心中所怀截然不同。
初去青刃教,他怀着一颗赎罪的心,抛却自己的职责于不顾,远赴万山只为了盗取一颗解药,希望珑月能够原谅他,能够信任他,能够摆脱魔教的控制,与他在王府中安然一生。
新欢旧爱 (8)
而珑月突然离去,却落入青刃教之手,他待伤好之后又一次踏上这条路,一颗焦急忐忑的心,生怕珑月在青刃教中受尽折磨。他本想悄无声息带珑月走,然,当他眼睁睁看着珑月与青刃教主一同缠绵于床榻之上,忐忑全无,焦急骤散,只留下一片仓皇与茫然。
可是,他仍旧不死心……
宫漓尘深深闭上眼眸,再睁开来,仍旧是满眼的枯寂,不知掩去方才心中多少起伏。他能看得出珑月并非被挟持,也能看出两人之间情谊深厚下的温情,这一去……他甚至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她真的恨他么?但她明明已经愿意对他笑,对他的照顾细致入微,他以为,那是原谅。
她真的舍弃了么?舍弃了靖王的身份,舍弃了她身边的人,包括……他……
“溯,此一去,陛下的意思想必你也知晓,届时混乱之中,你记得,带着她走。不要再回京都,越远越好。”宫漓尘淡淡开口,或许这是珑月恨他的原因,不管心境如何变化,他仍旧是帝王爪牙。若不是纳兰珑馨欲要斩草除根,他也没有权力带兵出来,如果她得到了消息,恐怕……更恨他了吧。
溯同样端坐于马上,一身黑衣紧裹,仍旧带着那张银光闪烁的面具。其实他的样貌已经无需面具遮掩,恐怕他带着面具,仅为了遮掩他脸上面对他时的厌恶吧。
珑月被施以严刑,又被禁足王府,而他又无端招惹了青刃教,却连累珑月被掳走,他恨他,才是理所应当。
溯轻轻点头,淡漠的连个眼神也没有。
遥遥前方路,万山……已经不远。
…………
帝景天摆弄着桌上一个个不知名的小玩意,又看向忙忙碌碌的珑月,不禁勾起唇角。
他替珑月召集了两名工匠上山,本欲替她打造些趁手的暗器,却不想,珑月倒有自己的打算。指挥着两名工匠忙活了几天,现如今桌上这些小铁片小勾子等等,都是她的杰作,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没开口问,仍旧饶有兴趣看着珑月将一个个零件插在一起,手中的东西渐渐成型。
血染万山的代价 (1)
精巧的小玩意握在珑月手中,轻轻扣动机关,嗖的一声射出一道银光,并不比内力射出的慢多少。
“成功。”珑月脸上一喜,将手中的东西固定在一块牛皮护腕一侧,小心扣在竹真的手腕上,帝景天的脸隐隐一沉。
“你没事的时候练习练习,小心别伤到自己,等熟练了,倒是可以淬些麻药一类的东西上去。”珑月兴冲冲看着自己的成果,虽说不可能比得上未来工艺,但最起码成型了。
竹真也有些惊讶珑月忙碌了好几天的东西居然是给他的,欣喜着拢入袖中,在帝景天面前仍旧异常拘谨,站起身道:“我去端些水果来。”
直到竹真走了,珑月又继续摆弄着桌上的东西,小勾子细铁线,外加一些小刀刃什么的,不一会儿就全部藏在身上,唯独……没有帝景天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帝景天突然低声一句。
“嗯?你说什么呢?”珑月倒是听清了,就是没听明白。
“果然,一味付出是没有回报的。”帝景天撇过头,又嘟囔了一句。
“啊?”珑月被弄得一头雾水,着实不大明白,“喂,你又怎么了?闲的无聊了?”
“无聊之人无所事事,也自当被无视。”帝景天仍旧一副模凌两可的样子。
珑月挠了挠头,再挠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匪夷所思,突然看见帝景天一瞥眼,目标是桌子上的铁片碎屑,不禁抽了抽眉角,“不是吧,你不是连这点东西也争?”
帝景天挑眼看天,一脸毫不在意,可越是这样,就越有古怪。
“其实我还真想不出做什么东西送你,你又什么都不缺……”
“有什么属于我?”帝景天挑眉找茬,明显有点闲得百无聊赖状。
可珑月还真没有什么能给帝景天的,他不需要武器,仅靠一双手就全然无敌了。甚至小说中那些滑翔翼一类的东西,能比得上帝景天的轻功么?
但听着那句话着实刺耳,有什么是属于他的?大权在握财富泼天,但是她或许多少能理解,这些东西,都来源于他教主的身份,来源于那份强悍的力量,不属于他,若是换个位置,谁都可以拥有。
血染万山的代价 (2)
“你想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帝景天突然丢出一句话,起身飘然而走,留下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扶着微风,流银闪烁。
漫山翠绿仍旧衬得无端萧索,或许,帝景天的话一直是对的,没有什么属于他……
“你还有我,你要不要啊?”珑月笑着大喊出口,她永远记得她有十年时间,十年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已经不短。十年,她最起码能让帝景天不孤单吧。
“你本就是我的,何来要不要?”帝景天停步转身反问着,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珑月。
珑月眨了眨眼,向着帝景天招招手,“来,来,别总是丢下个话尾就走,我有东西给你。”
说着,从一旁拽过画图纸用的笔墨,蘸饱了墨汁,细细在纸上勾勒。线条并不复杂,不一会儿……
“这是什么动物?”
珑月的眉角抽抽,她的画功其实不差的,“人啊。”
“头与身子一般大小?”帝景天微皱眉。
“有点审美观好不好啊。”珑月撇嘴鄙视道,指着纸上两个卡通人,“这个脸上有疤的是你,没疤的就是我了。”
帝景天仍旧皱眉,且有越皱越紧的趋势。
珑月从腰间解下刻着天字的玉佩,又从帝景天怀里掏出另一块,一同摆在他面前,递过一根铁针,“帮忙刻上去,按线条刻就行了。”
“你要我自己刻东西送给自己?”
“你刻比较快不是么?”
帝景天皱着眉怪异看了珑月一眼,思考了半晌,终于握着铁针,灌以内力,将图画轻轻刻于玉佩之上。他已经有多少年手中没有握过任何暗器,有多少年握着暗器却不是杀人,反倒做着这些无聊的事?
但是,看着那两个衣袍同一样式并肩站着的小人,再看看珑月脸上的笑容……他其实最擅长让笑容破灭,最擅长让幸福化为灰烬,但是……他的东西……属于他的……
…………
“启禀教主,宫漓尘率五千兵马已在十里外扎营,封扬所率三千兵马仍在行进中,已经不足十里。”
帝景天看着跪倒在脚边的护教使,从什么时候起,这些也算得教中之首的人,重新对他行跪拜之礼呢?若是那天他们得手,恐怕他连跪拜之礼的权力也没有。
血染万山的代价 (3)
“一切照旧,派个人通知宫漓尘一方,来晚了就看不到好戏了。”
一抹邪肆的笑容绽开在帝景天的唇边,而作为属下的钟离对这一抹笑容并不陌生,这样的笑容背后,往往意味着杀戮,血雨腥风到来的前兆。
万山上下敲响了警钟,自下而上人人自危,他们是江湖人士,却偏偏要面对八千的正规军。八千正规军,若是两国征战,小小队伍恐怕掀不起什么波浪,但是若攻下一个小小的山头,若针对他们这些留教之人,就算有困难,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教主的一道命令,让多少人面面相觑为之困惑,却问不得也怠慢不得,只得听命行事。
命令到底有多诡异?几人赴死几人留,且指名道姓,甚至连奔跑方位都已经定下,这样的防守战,恐怕众人毕生也没见过,更加想不明白究竟。
这一切到底握在谁的手中,珑月并不知道,她只知道,青刃教遭两国合力围剿,起因是她。
虽然不明白其中究竟,但是教中警戒异常,那种低低压下的空气,她已经感受到了。
“竹真,你说我要是下山与他们见面,他们就不会攻打青刃教了?”珑月问着,却已经坐不住了。
“可是教主有令,绝对不许你出这个院子。”其实竹真也有些害怕,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要面对这么大规模的争斗,不担心是假的,可是……“放心吧,教主应该会有办法。”
“他再有办法也只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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