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问过她,她怎么都不肯说。”宁姨娘眼神闪了闪,急忙摇头。
还想明哲保身,哪边都不得罪。清芷心底冷哼,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揪不出来了么。
“祖母,为了抓出另一批黑手,有件事还要得您许可才成。”
“但说无妨,我能做的自然会答应。”宁氏经明妈妈这么一折腾,身心疲乏,只希望事情早早了结,家宅平安才好。
“还请祖母派人通传各房,明天一早到您院内大厅议事,务必都到齐了。明日,我必要她在众人面前现出原形。”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信心满满。
三十一 。。。
“初景,外头什么在叫,听起来好怪异。”清芷正要宽衣入睡,就听得窗外一阵“咕咕”声。
“好像是鸮,奴婢出去瞧瞧。”还没等清芷发话,初景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没多久又慌慌张张的奔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和一个装得满满的荷包。
“小姐,煜王派人送来的。”清芷先接过荷包打开里头研究一番,然后接过信,拆信的同时不时瞅瞅初景。
“你怎么知道外面怪叫的是鸮,不对,应该说是人。”
“九宵大人说以后若有要事相告,就以夜间鸮叫声为暗号。”初景低着头答话,叫人看不出表情。
“你们都有共同暗号啦,”清芷故作惊奇的轻呼了一声,就见初景那耷拉着的两耳朵不负重望的红了个遍。
清芷笑笑,看来,得加紧给她寻门亲事了。待自己嫁了后,就可以着手此事。如此一番盘算后,清芷方才将目光转到信上。
看完信后,思绪有些繁乱,竟莫名生出一丝丝欢喜。仿佛满山遍野的枯草中,突然长出了一棵棵青芽。
这个赵谨煜,除了身世好模样俊又习得一手好字外,再想想,其实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
他居然对府里的一举一动洞若烛火,想是在府里安插了眼线。清芷转念一想,又不禁皱了眉头,自己到底哪点入了他眼,这样帮扶自己。
思及自己身边服侍的下人中,可能有他的人存在,清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此人太可怕,幸好没有与他为敌。
不过做他妻子,貌似也轻松不到哪去。收回思绪,清芷将信扔进火盆里。换了亵衣便早早歇下,一夜好眠到次日鸡鸣。
清晨略用过早食后,清芷就立即往宁氏那去,却没想还是自己来得最晚,一堆人已经在厅内侯着。除了容禄清兰清巧,几乎都到齐了。
清巧没到,她可以理解。至于容禄和清兰,清芷看看厅中跪着涩涩发抖的宁姨娘,在冷清的罚堂关了一宿怕是不好受。亲子女见了怕是更不好受,索性眼不见为净。
不晓得真正该作贼心虚的那位,此刻心情如何。清芷暗地幸灾乐祸的哼笑,活该让你急急。
“既然你来了,就赶紧将真凶揪出来吧。”容磊首先催道,今日乃是小年,夜间要给灶王爷上贡,不能让这等秽事冲撞了。早了结,早安心。
“伯父勿急,我先将此事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大家就当听故事,听完后心中自会决断。”清芷清了清嗓子,不去看众人焦急之色,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这世间总有些人心胸狭隘,见不得他人日子好过,于是处心积虑的想要破坏,不巧让我碰到了一二。我自问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于她,她却设下阴谋,买通丫鬟小蛮分别到我和赵世子房内假传话,试图制造我和世子在清晖园私会的场面。又不小心被他人撞见,借以传出去毁我名节,让我做不成煜王妃。计谋虽好,却错漏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环节,以致后来被人横插一杠,阴谋走了调。'
清芷陡地停下,酝酿一会,继续道。
“小蛮只是一个小丫鬟,初次做这种缺德事肯定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而恰巧明妈妈与她私交甚好,平时私下多有往来,精明的明氏看出她的异常,用药套出了她的话。于是顺手推舟,说服宁姨娘同她合谋,拿出钱财买通巧园丫鬟杏儿,早早就到兰园假传我话约出兰姐儿。在赵世子带着小厮赴约中途,又设计让小厮滑倒,趁赵世子不备将他下药,让他失了心魂。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再赘言了。”
“你这愚妇,做事前就不会用用脑子。为了把女儿嫁进郡王府,这种阴招也敢想。”容磊上前踹了宁姨娘一脚解气,想了想仍是觉着不对,忙回头问清芷:“那明妈妈一个奴婢,为何要花心思设局,连命都舍得搭上,这实在说不通。”
清芷自然不能扯出两年前那桩旧事,宁氏之前也有反复叮嘱她。容磊与杨氏如今本就情义不在,形同陌路。
若容磊此时陡然得知乐氏当年真正死因,依他那性子,一时气焰上来,怕是立马打死杨氏的心都有。
侯府这段时日状况频出,实在经不得风雨。能少出一桩事端,自是最佳。
“想是伯母纵容下人苛待四妹,明妈妈心中对伯母怀有怨忿,一时冲动所致。”
杨氏见容磊怒踹宁姨娘,心中不由大快,高兴劲还没卸下,听得清芷将话头转向自己,忙哼道:“我只是稍微慢怠了些,她却害我华哥儿,又想毁了昭哥儿,实在蛇蝎心肠。做下恶事后立刻自尽,她倒痛快,可我还没解气呢。这明氏和宁姨娘你是逮住了,之前设计你和昭哥儿的那个呢。我看,怕是还没影吧。”
“你真想知道?”清芷意味不明的问道。
“自然想,昭哥儿是我外甥,我当然要为他出口恶气。”
恐怕说出来后,你不但出不了气,自己反而会被气倒。
“其实,她就在这厅内。”话一出口,众人面面相觑,都在观察着彼此,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芷姐儿,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将人指出来吧。”宁氏这会儿也是面露急容,催促着清芷。“祖母莫急,孙儿正在揭开来着。”清芷不慌不忙的从衣袖内掏出一个荷包,试图在手中掂掂,可荷包鼓鼓的,真的有些沉。
清芷愣是没掂起来,只得作罢。好吧,她承认,耍帅也是个力气活。
“这个荷包是我家丫鬟昨天无意拾到的,上面绣了朵杜鹃花,还有一个娟字。我打听了一下,府里名字中带娟的,好像没有几个。”
清芷话说一半,突然目光转向清玉,笑问道:“三妹妹,你好像有个贴身丫鬟,就叫杜娟吧。”
“确实有,这名字是我给她改的。难道姐姐以为这荷包是她的,未免有些牵强吧。”清玉淡淡回道。
“自然不会,所以我希望妹妹能将人叫出来,我也好当面查问。”清芷盯着她,试图从表情上看出破绽。
“我叫她出门采买胭脂,刚走不久,恐怕要些时候。”清玉避开清芷视线,垂下眼皮,镇定回道。
杨氏越看越摸不清状况,只好对着清芷发牢骚。
“一个破荷包,有什么可拿来说事的。芷姐儿,你还是赶紧将黑手抓出来吧。若是没抓到,就趁早说,省得我们一大群人在这干等着,浪费时辰。你没那本事抓不到人,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清芷完全不理会杨氏叫嚣,自顾自的打开荷包,从中掏出几个银锞子,铺在掌中展示给众人看。
“我们这些做主子的,没有一个名讳中有娟字。而这几个银锞子,加起来不少于二十两。我就奇怪了,一个做下人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银两,还随身携带出门。祖母,您说呢。”清芷看向宁氏。
“兴许是主子打赏的,或是给她出府采购些事物。”清玉不假思索回道。
“是么,”清芷眯着眼看向清玉,“妹妹怎么如此清楚,想必经常做这种事吧。”
“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清玉瞪着清芷,冷冷来了一句,旁人听了皆是摸不着头脑。
“一直都在怀疑,所以一直暗中留意你。”总算摊开了,清芷嘘口气,绕圈圈真累。还以为要多绕些时候,她才肯现形。
“杜娟呢,被你关了?”
“不是我,是煜王。你昨天叫杜娟去外头找人,王爷的侍卫一直跟着在,直到人赃并获。”
“煜王?”清玉凄然一笑,恍惚喃喃道,“他倒真的对你上了心。为什么,你就这么好福气。”
“福气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清芷真想敲醒这榆木脑袋。
“一心只想算计他人,折的只会是自己的福。若不是你怨念太深逼我太甚,我也不会这么快揪住你。”
“怎么说?”
“明妈妈无意中坏了你的事,你本该收手静待其变。可你执迷不悟,仍然想毁我声誉,派了丫鬟外出贿赂杨保成。他如今混迹在闹市中,琐碎的人认识不少。只要经他添油加醋,说我挟怨报复,暗害堂姐和郡王世子。一传十十传百,我不止嫁不了煜王,这辈子也休想好好过日子。幸亏王爷派人在府外盯着,就怕坏心人捣鬼。没料到,防来防去,家贼难防。”
一想到她阴谋得逞后自己的悲惨处境,清芷脾气再好,都忍不住想要抽她的冲动。
“你说你怎么这般恶毒,我不嫉妒你侯爷嫡女的身份。你反而嫉妒我,实在没道理。”
“你要是安安分分做你的庶出二房小姐,嫁到普通人家,我又怎么会去注意你。”清玉冷脸再也绷不住,声音高了几度。
“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能得祖母喜爱,甚至攀上皇室。论出身,我比你强百倍。论容貌,我不比你差。论才情,你不如我。论女红,我更是在你之上。我到底哪样比你差了,为什么你能得到的,我却得不到。”
“是么,不管你比我强多少。只有一样,你比不过我,便一生都别想超过我。”
“不可能,我怎么会有比不过你的地方。”清玉茫然摇头,目光开始涣散。
“当然有,你比我缺德。”清芷凉凉说道,“女子最重德,你这样无德,又怎能讨人喜爱。”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清玉无意识退后几步,矢口否认,又突地抱着脑袋放声大叫,直冲着清芷扑来。
“你敢说我无德,我要撕了你。”
“快将她抓住,别伤了人。”宁氏连忙吩咐家丁。
清玉突然像失了神智般,不管不顾,力道大得惊人。好几个家丁合力才将她制伏,脸上都不约而同挨了她几爪子。
“表妹莫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吧。”赵明昭小声嘟哝,真没想到平时看似温顺蕙质的表妹,竟然会有这样疯狂的一面。
女子,还真是难猜啊。所以圣贤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幸好没娶了去,赵明昭心有余悸,顿时觉得十分侥幸。
小杨氏捏了一下儿子,示意他闭上嘴,现在这情况,实在不适宜他们说话。
她又何尝不是心存侥幸,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家宅难安啊,鬼心眼太多了。
在场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均是异常震惊。生活了多年,如今才发现清玉的真性情,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容磊早已忘了发怒,只是瘫坐在椅上,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没有个好妻子,没有个好妾室,连唯一的嫡女如今也掺杂进来,向来自负的他此时也不得不惆怅万分。
杨氏看着女儿口中仍在叫喊着“撕了你,撕了你,”,那模样癫狂得令她害怕。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常娴静稳重的女儿一直是她的贴心小棉袄,怎么会是现在这般骇人模样。
几次想要靠近,都被清玉张牙舞爪的样子给吓退,愣在当下进退不得。
清芷则退到一旁,偏着脑袋观察清玉的面部表情,暗自琢磨。
她这是真疯,还是装疯呢。要是装的,这演技未免太好了吧。
三十二 。。。
小杨氏眼见局面混乱不好收场,想着还是离开为好。毕竟是侯府家事,不好再旁观。
便对宁氏笑道:“虽说这事怎么看都是我家昭哥儿吃了亏,可咱们好歹是表亲,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希望老夫人对府上的人严家管教,切勿再出现这样的事。”说完就带着赵明昭出了屋。
宁氏看着疯疯癫癫的清玉头痛不已,想不明白一个好好的孙女,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把三小姐带回屋,先关着,好生守紧了,别让她跑出去惹事。”
宁氏语气沉重,吩咐完又看向宁姨娘,神情复杂,“至于你,一个妾室竟敢算计表少爷和小姐,实在大胆。先打三十板子,关进柴房。至于关到何时,等年后再说。”
“祖母,您这处罚未免有些欠妥。”清芷赶紧出声反对,又想和稀泥,她可不答应。
“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侯府谪女。”清芷语句铿锵,朗朗说道。
“说起来,宁姨娘的罪过还没有三妹妹大。三妹妹坏的是我这准王妃的名誉,损的是皇家名声。若被皇上得知,受害的不是我一人,整个容侯府都会受波及,就是惹来杀身之祸也是极有可能。真不晓得三妹妹怎么会恨我至斯,不惜赔上整个侯府。而明妈妈和宁姨娘这么一搅局,反而将事态淡化了。虽说她们所做的事与三妹妹没多大区别,却是惦着侯府的好,结果也是天差地别。祖母现在舍得罚宁姨娘,为何却不罚三妹妹。按理说,三妹妹所犯的才是大错。”
“可她现在疯成这样,就是罚了也不知道悔改,罚来又何益。”宁氏仍在犹豫。
“还罚什么,直接关到乡下就是。看这模样,疯症怕是好不了了,不如找个偏僻地方关一辈子就是。”容磊缓过神,愤愤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也不可有。我容磊何曾这样算计过他人,还不惜搭上整个侯府。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正好城郊三十里外有个小宅子,将她关在那里,派几个下人好好守着。能不能好,就看她的造化了。”
“侯爷,你不能这样。玉姐儿是你唯一的谪女,你就是不想治好她,也不该将她送到乡下不闻不问,由着她自生自灭。”杨氏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女儿的反常疯狂,丈夫的冷漠如昔,瞬间击溃了她早已凉透的心。
她甚至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恶梦。梦醒了,什么都好了,玉姐儿依旧是她心目中乖巧懂事的女儿。
“你还有脸哭,”容磊眉头纠结,颇不耐烦的瞪着杨氏。
“就是因为你管教不力,成日里只会埋怨斤斤计较,玉姐儿受了你的累,才会变成这样。所以,你也该好好反省。你舍不得女儿,你就陪着她一起去乡下,好好守着她,别让她再给我添乱给侯府惹事。你爱守多久随你,不回来都成。”
杨氏一听,气上心头。
“什么叫受我的累,难道侯爷就没错么。侯爷不待见我,连带着对玉姐儿也不甚关心,你又何曾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现在玉姐儿不好了,你也难逃干系。”
“好啦,一人都给我少说一句,你们俩做父母的都有错。”宁氏出声喝止,敛了眉头,细细斟酌道。
“把玉姐儿关起来,想想还是不太妥。她毕竟是侯府嫡女,如今又到了议亲年纪,肯定有人上门提亲。推得了一时,推不了一世。日子久了,哪瞒得住。”
宁氏想得长远,侯府嫡女一辈子关着不嫁人,这日子久了,外头止不住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可三妹妹如今病成这般,在府里住不了几日便会传得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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