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军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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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军旅)-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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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致远对着木木的眼神,莫名其妙。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木木眼神的真谛。
  医疗小组的任务非常的繁重,宁致远的战斗力一恢复,立刻被大家踢进团队开始工作。
  宁致远在这个团队里还没有混满一天,他就明白了木木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的意义所在。
  你拥有救人的能力,但是你无能为力。
  他也终于明白,木木为什么宁愿他在床上拉三天的肚子,让他的肠胃去适应而不是简单的给他开药。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药比金子值钱,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磨练自己的各种适应力,才能够不在这个地方当一个废人。
  一个医疗团队,药品,器械,在这个战火纷飞,医疗水平低下的国度里,显得是那么的不足。什么所谓的手术流程,什么化验,什么规章,在这里统统都是狗屁。甚至很多时候,在酒精都匮乏的情况下,必要的消毒都需要火烧来完成。
  幸而新一批的医疗器械和药品来了,不然,宁致远完全无法想象会惨到什么地步。
  他和安凯瑞不同,在正式成为S市医院的医生之前,他已经家里的安排下到小城镇的小医院里工作了足足两年。他能够吃苦,他也有一颗治病救人的良心,但是,他在那种地方都觉得物资匮乏,不得不把许多病人转移到条件更好的大城市里去。而这里,他们已经是最好的,他们不能够
  把病人送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为失血过多,因为伤口严重感染,因为无法进行心脏手术,而一个个死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够救他,但是我只能看着他死。
  这样的感觉,难受的几乎要让宁致远崩溃。
  “你想成为一个好医生?这也不难,慢慢去体验吧,终有一天,当你发现,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是那么多的人你来不及拯救,那么多的人你无法拯救,而你,却还没有被绝望和失落打倒,那么,到了这个时候,你就是一个好医生了。”
  木木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她早就知道他要过这么一道坎了吧?
  宁致远咬着牙,尽量不要让自己去想那一条条流逝在自己手中,他有能力却没有条件挽救的生命。他还有使命,他还有更多他能够救的人他需要
  去救!
  木木笑眯眯地看着宁致远站在简陋的手术台前,给病人做手术。
  这里消毒很可能不过关,这里的设备随时都可能出罢工,无论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手术台上的这个人就可能下不来。给这样一个人做手术,你就必须为他的生命负责。你救不会来他,也许没人会责怪你,因为这里的条件实在太简陋了,会指责你的只有你自己的良心。但是,你愿意为了拯救一条生命,去承担生命的重担,你才是一个好医生。
  宁致远打心底里感激木木。
  而木木,因为她的手已经不足以让她再站在手术台前做如此复杂的手术了。她一边给一些轻微的患者处理伤口,一边娴熟地给另一些患者列出简单实用的治疗方法。
  不被死亡打倒,这是成为一个优秀医生的第一步。
  不被自己打倒,这是成为优秀医生的第二步。
  不被厄运打倒,这是成为优秀医生最后,也是最难走的一步。
  《英雄》说,剑的最低境界是手中有剑心中无剑,其次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最高层次的,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只是不知道,握着手术刀的木木,已经做到什么地步了。在那一刻,宁致远觉得,即使没有手术刀,木木也依旧是手术台前的神。
  宁致远觉得,自己跟在这样的人的身边,应该会成长得很快吧?
  不过,这样平静美好的小日子总是过得不会太久。
  来自于东方的强悍的黑发黑眼的男女,在这个到处都是黑人和金发的国家里,是多么的显眼。
  黑发黑眼的夫妻,所有人都认为是定要天天地腻在一起的。
  于是,一个心怀仇恨钻牛角尖的家伙找上了门。
  又于是,同样无辜地生了一头黑发一对黑眼睛,天天跟着木木学医术学做人的宁致远,躺着也中枪。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宁致远,这里补充下,他是中医世家的,家教很好,人家出了内心单纯点,也是很能吃苦的……至于水土不服……那个是体质问题,他不是叫小姐。至于宁致远为啥能来利比里亚,之前忘了交代了,人家家里已经把他丢去穷山旮旯里锻炼了,只是小诊所么,见过的市面少,都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死亡,所以难免单纯。
  关于白天真……我真的只是为了白寒才又把她拎出来的。白寒肯定是讨厌白天真的,但是,血缘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而且,白寒和白天真,其实就是一面镜子中的两个人。一个单纯,一个复杂,一个生活在温室里,一个生活在黑暗中。一个默默无闻,一个名动天下,无论是两者之中的哪一方,其实都偷偷地羡慕过对方的。所以,白寒是真的讨厌白天真,却也是真的关心她的。


☆、要回国了

  作为一个医生;最大的遗憾也许不是在于你有不能救回来的人;而是在于你有能力救回来那个人;条件却不允许你这么做。
  对于后者,也许没有经历过利比里亚之行;宁致远一辈子也不会明白。
  那是蒙罗维亚雨季里难得的晴天;蒙罗维亚的戒严时间刚刚过去;街道上多了不少人;看着也有那么些繁忙的生机,比起之前死气沉沉,时不时还有几声枪响的环境来说,还是要让人轻松不少的。
  事情就是发生在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宁致远昨天做了一天的手术;累得沾着枕头的瞬间就睡着了。他虽然肠胃娇贵了些,但是毕竟是中医世家的孩子,在到S市医院之前,他们那家风严谨的老爸和爷爷直接把他送到了某个小镇的诊所去工作了两年,否则,就凭着他实习医生的资历,万万没有可能参加无国界医生的选拔的。但到底年轻就是本钱,睡了一晚上,早上起来的时候,神清那个气爽。
  宁致远对着着美好的天气伸了一个拦腰,恨不能对着这难得的晴天,高歌一曲。
  与之相反的是,木木打了一个晚上的手术结,但是她的手已经没有了几个月之前的那种灵便,她也知道,她的右手能够恢复到这个地步已经是老天保佑,阿弥陀佛了,但是,望着歪歪扭扭的线团,木木心里清楚,回去之后,她再也不可能做一个主刀大夫了。是的,她的技巧和经验可能依旧是所有医生里最好的,但是她已经不能够再保证自己的手,还能够跟死神的手比快了。
  给各种病人做手术,是她最大的乐趣和目的,但是,如果这样的事情关系着病人的生命的话,木木,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所以,木木推开房门从屋子里面出来的时候,她的神情是暗淡的,她的脾气是暴戾的,她的目光是阴沉的。
  街上走着人,泥泞的街道也显得可爱了一点。木木看到穆远从对面的营地里出来的时候,她的心情也终于变得好了一点。毕竟,穆远到利比里亚的时间是16个月,眼看着这个时间就要到了,能够让自己的丈夫远离危险的地方,那个妻子会不高兴呢?
  宁致远非常开心地跟穆远打招呼。
  穆远朝着他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木木也没有太在意宁致远,凑过去跟穆远闲话。穆远虽然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但是对自己的媳妇儿还真是好,尤其是他觉得,自己的媳妇儿,才睡了一晚上,
  就得跟着自己到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所以,他对木木基本上有求必应,哪怕是木木叫他跳兔子舞。
  宁致远不好意思看着人家小夫妻的说私房话,于是只好四下打量。
  这一打量就不好了,他的视线马上跟一个黑人姑娘对上了。
  这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黑人姑娘,非常明显的黑人血统,卷发厚唇,一双眼睛尤其灵动。她看到了宁致远,微微一怔,然后走进了宁致远,操着一口蹩脚的英文说:
  (请问,能帮个忙吗?)
  宁致远在本科阶段绝对的是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提升自己的专业技术上了,加上他古朴的门风,竟然顶着一张很明星的脸,硬是光棍到了现在。
  美好的天气,美好的姑娘,宁致远不免也萌生出一些美好的想法来。
  是的,我们也许不太会欣赏黑珍珠的美,我们的理智也会告诉我们,找一个这里的姑娘回去是不太现实的。但是,这并不阻止我们抱着一点美好的想法,尤其是,是的,只是帮个小忙。心情很愉快的宁致远自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也许,只是在利比里亚的一个美好的邂逅?那时你未婚,我未嫁,匆匆一瞥,若干年之后,我们还会跟自己的子女提起,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一眼,印象深刻。
  宁致远怀抱着的,就是这样的想法。
  然后,宁致远的这个美好的异国邂逅,在片刻之后,宣告终结。
  因为,那个黑珍珠一边说着,一边越过了宁致远,走向了穆远……
  深受打击的宁致远一脸血地望着穆远,眼神很是哀怨。
  穆远静静地看了那个黑人女子一眼,保持着和那个女子的安全距离,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犀利的眼神看得那个女子有些不舒服。
  穆远就这么足足看了一分钟,什么话也都没有说。黑人女子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的话,穆远都跟没听到似的,都不带搭理人家的。
  木木对于穆远这种把人家当空气的行为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她家的穆远又不是圣母白莲花,来这里是相应国家的召唤,来这里维护治安的,又不是来这里做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的,他原本就不喜欢跟不认识的做过多的接触,也许这样子无视人家是有些冷漠了,但是倒是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
  是宁致远就有些看不下去,他觉得穆远这样子有些不近人情,刚想开口说他来,那个黑人女子竟然就转身跑了。
  宁致远更是觉得是穆远这种冷漠让人家失望了,真是有损天朝的将士在这里的美好而助人为乐的形象!
  结果,那个以为是语言不通的女子片刻之后竟然又跑了过来,怀里还抱了一个□岁的孩子,孩子似乎病得很重,大热天里还用破旧的棉絮抱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了个黑黑的脑门儿。
  穆远的眉毛皱了起来。
  那孩子虽然瘦小,但是毕竟也有□岁了,女子抱着有些费力,还差点儿摔倒了。
  (求你!求你!)那个黑珍珠操着蹩脚的英语,哀求地看着穆远(先生,救救我的孩子。)
  穆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宁致远被穆远这种冷血到家的行为给激到了,他没有想到,那样一个有热血和担当的,作为他人生导师一样的木木,竟然会选择这样一个丈夫!
  宁致远恨恨地瞪了穆远一眼,径直越过了穆远,朝着那个女子走去。
  木木一把拉住宁致远的胳膊。
  不对!
  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黑人女子,怎样也不会有一个□岁的孩子,况且这般瘦小,只怕是营养不良,说不好还不止看上去的这点年纪,而且,这个女人,就算你黑,但是麻烦你敬业一点,装得着急一点好吗?要不要群众得这么彻底。这种天气里,抱得这么严实?有什么病会需要把人包得跟粽子似的,只留个大头啊?最后,既然是孩子生病了,那么,不求助作为医生的木木,不求助穿着白大褂的宁致远,你找一个看着就瘫着一张死人脸还穿着军装的穆远,你坑爹啊?
  但是,就像当年的詹姆斯一样,宁致远愤怒之下完全超出了木木的控制范围,他一甩手,就去帮助那个女子抱住孩子。
  那孩子的症状相当的明显,宁致远笑着对那个黑人女子说:
  (还好你送得及时,再拖上几天,我就没办法啦。)
  宁致远正高兴着这孩子看着虽然凶险,但是还是在自己的能力和诊所现有的条件可控的范围内的。
  谁知,那个黑人女子却突然猛地把怀里的孩子朝宁致远怀中一推,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上了膛手枪,朝着穆远的方向就是一枪。
  穆远似乎早有防备,就地
  一滚,躲过了那颗子弹,然后就扑向了宁致远。
  木木在那个黑人女子拔枪的那一刻,果断地朝着另一个方向闪开,然后在枪声响起的瞬间,躲到了一个射击死角里。
  穆远扑倒了还愣在原地的宁致远,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在不远处,冷光一闪,一颗子弹穿过了宁致远手中愣愣抱着的孩子,落在了穆远的身上。
  那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孩子,甚至连挣扎一下都没有来得及,就被子弹打穿了脑袋。宁致远看着那个被打穿了脑袋的孩子,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可以救那个孩子的,那并不是什么凶险的病,可是,他还是死了。在他什么都还来不及做的时候。
  穆远哼了一声,倒地的同时,右手却稳稳地扣动扳机,一颗子弹从他黑洞洞的枪口地奔出,半秒钟之后,落在了角落里开黑枪的那个人的眉心。然后,在倒地的瞬间避开了自己的伤处,抱着宁致远就地一滚,也躲到了木木选择的那个角落里。
  背后,又是一声枪响响起。
  那个一击不中的黑人女子睁着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眸,上膛,将另一颗子弹送进了穆远的身体。
  这一次,子弹落在了穆远的胳膊上。
  在穆远成为一个狙击手的时候,那个亲自教他射击的中队长就这样告诉他:
  如果你一枪只能够打中敌人身体上不瞬间致命的部分,那么只要半秒钟不到,他的子弹就会射在你的眉心。
  所以,只是击中穆远右手的黑人女子,在半秒钟之后,眉心中弹,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木木不认得这个女人,但是她记得他们的装备,那个在半夜的时候,突袭他们临时营地的那个反政府武装!他们果然又来找穆远报仇了。
  黑人女子倒地之后,穆远已经带着宁致远躲到了木木的身边。
  木木冷静而迅速地检查了一下穆远的伤势。
  他右手的伤还好,并不致命,左臂只是倒地的时候的擦伤和碰伤,但是他胸口处,为了救宁致远被打中的那一颗子弹,就相当的危险了。
  还好枪声已经吸引了营地的警惕,营地里的人已经端着枪,纷纷从里面跑出来了。
  木木一把接过被穆远握在左手的枪,换上弹夹,对宁致远说:
  “扶着
  !”
  然后,一手持枪,首先架起穆远,在宁致远的帮助下,迅速地朝着诊所前进。
  戒严刚刚结束,有不少因为戒严而无法就诊的人纷纷求助,于是除了手术不太灵便的木木和水土不服刚刚缓过来的宁致远,大部分的医生再次扛起药箱子做起了赤脚医生的行当,所以诊所里的人手严重不足。
  木木利落地将穆远送上了手术台,然后就给自己的消毒戴手套,准备给穆远取子弹。宁致远也非常配合地在一边帮助木木。
  一切都非常的顺利,但是,当木木执起手术刀的时候,她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发抖了。
  无关于之前的伤,她的伤早就痊愈了。木木行医近十年,除了她第一次上手术台之外,她再也没有过这种手抖的感觉了。
  宁致远似乎也察觉到了木木的不对劲,犹豫地问了一声:
  “你还好吧?”
  木木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冷静了一下,然后重新执起了手术刀。
  可是,她的手还是在颤抖。
  她那把救人无数的手术刀在穆远满是鲜血的胸口处,就是没有办法稳定下来。
  抖,还是在抖!
  木木知道,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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