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人,如今他早一拳打到师爷的鼻子上了。他没有打人却因为太过着紧而牵动伤处,倒让他自己疼得闷哼了一声。
师爷看看知府:“用银子赎人啊。”
丁阳跳了起来一指点在师爷的鼻子上:“你这也叫人想出来的主意?拿银子去赎人,你当丁某人的爱妾是什么?!是天香楼不对,是你们衙门的人不对——对了,那两个害了我爱妾的人呢?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就算是活活打成肉酱都不能消他心头之恨啊。
师爷听完不乐意了,弯腰施礼:“小的不对,小的长得是猪脑子,小的想不出人主意来;请大将军给小的一个主意,小的定按大将军的吩咐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当他多愿意管此事一样,说天香楼买人不合规矩,你丁大将军敢拿出妾室的身契去和天香楼对质吗?
知府道:“人已经去拿了,不过那两个性子原本就滑不留手的,怕是要等些时日才能拿到。”他知道把人交给丁阳是绝不会有活路的,而他是保不住那两个人的,当然不会留他们在衙门里等死。
丁阳一掌击在桌子上:“歹人你们捉不到,你还有脸对本将军提什么代天子牧守!”他真得要气疯了。
师爷不阴不阳的答了一句:“人,我们虽然没有见到,但是却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地;只是我们知府衙门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还在想法子中。大将军威震三军,您如果出马可能手到擒来,小的们却是不成的。”
“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如果本将军的爱妾有个万一,你们个个小心项上人头。”丁阳气得瞪大眼睛:“人在哪里?!”只要捉到那两个可恶的人,到时候知府也就不能不去天香楼硬讨人了。
师爷欠身:“驿馆之中。”
知府依然坐得挺直,呼吸不变平静的很,看着丁阳道:“晋亲王爷在那里,下官不敢随意打扰。或者,大将军肯出面的话,下官倒是愿意陪大将军前去讨人来问罪。”他保不住那两个人,但是他知道谁能保得住——那两个家伙的确是做错了事情,他当然不会不罚,但罪不至死他当然也要给他们指条活路。
人到晋亲王身边,不要说是丁大将军就是京城的王爷公主们,又有几个敢去讨人的?更不用说敢私下把人做掉了。更何况,驿馆之中有大将军的对头辅国县主,知府料定丁大将军不敢前去的。
丁阳就好像不小心吃东西咬到了虫子,刚想要吐出来却得知必须要吞下去:不仅仅是恶心啊。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师爷,可是师爷低眉垂眼的立在那里,要多恭谨就有多恭谨,他还真不能拿人家撒气。
“多少银子?”他挤出几个字,差点把自己气死过去。什么样的官儿就养什么样的师爷啊,瞧知府那个样儿一般的师爷也伺候不了,瞅着师爷和知府好得就要穿一条裤子了,他就应该知道这个师爷不会是什么好人,怎么就没有多加点小心。
不过就算是他多加多少小心也不管用,如今的丁大将军身边没有一个人:他的随从和芳菲的丫头都被扣在驿馆中,再加上身无分文,再小心又能把人家师爷怎么样?芳菲在他过堂的时候就被送进了天香楼,他再小心也不能把芳菲弄出来。
师爷抬头:“大将军,我们大人为官清廉身边没有什么银子的。”
“我是说需要多少银子?”丁阳瞪着师爷真得很想很想一脚踹过去。眼下他不管愿意不愿意,能救出芳菲且不会让再多的人知道他丁阳的爱妾被卖入青楼,出银子赎人是最好的法子了。
“什么银子?”知府也很不解:“将军是问要给百姓们多少银子嘛,下官刚刚在大堂之上已经说过……”
丁阳气得太阳穴都跳了跳:“天香楼赎人,要多少银子?!”他几乎是用尽力气吼了出来,脖子里的青筋就如同一条条的暗紫色的小蛇般狰狞。
师爷的嘴巴很利落:“三百两。”
丁阳眼前一黑坐倒在椅子上,他久未进食又折腾到现在:而知府不知道因为什么,只上茶没有点心果品,就算他现在有心思吃东西也无东西让他填肚子。
“怎么可能要如此多的银两?”丁阳眼瞪得眼角就要裂开了:“你,是不是要中饱私囊,连我的银子你也敢抽红?”
师爷的眼也瞪大了,脖子也梗了起来:“大将军,小的伺候不周惹大将军生气了,小的自去大牢里听大将军的处置。”他说完对着知府一礼:“府尊,小的无能给大人丢人了。”他说完施了大礼一甩袖子走了。
丁阳大恼:“你给本将军滚回来,你居然敢顶撞本将军,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见师爷就是不肯回来,他看向知府:“你瞧瞧你手下的人,还不叫他滚回来。”这个师爷再可恶,他也要指着人家办事呢。
知府看着他:“将军没有听清楚吗?他已经自去大牢里等着将军降罪,您要怎么处罚他尽管说,只要合乎王法下官一定严惩他给将军出气。”他没有开口把师爷叫回来,反而将了丁阳的军。
丁阳气得呼呼直喘,当真是两眼发黑:“你回来,本将军有话问你;你——,没有错,是本将军太急了些。”他不得不低头了,人在屋檐下啊,这里是东通的知府衙门,不是他京城的丁府。
师爷回头:“不敢。三百两银子还是天香楼的老鸨看在小的份儿——小的答应三个月内,无大事不去她天香楼查案她才应下来的;要知道,我们东通的陈员外可是出了二百六十两要买人呢,不是小的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如今人早送到陈员外家去了。”
“好大的胆子!”丁阳气得头发晕:“那个什么陈员外给本将军捉来,捉来!还有天香楼,哪里有刚签了身契就……”接客两个字倒底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的脸涨得通红。
想到再不救芳菲,以后这东通城的富贵中人皆成他的“连襟”:这等侮辱,不是他能不能承受,就算是他现在跳东通河死掉,这满城的“连襟”他也推不掉的。
知府摸了摸下巴:“下官实在是有些为难之处。”
丁阳如果不是想起太皇太后来,真想一拳打过去看他还有没有为难之处了:“让你救人,你说天香楼有身契不能硬讨;让你捉那两个歹人,你说不能惊动晋亲王;如今一个什么破员外,你又有为难——我瞧着你就是在为难本将军我!”
这话说对了。知府和师爷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他们当然不会说出来。
知府大人和颜悦色不同丁阳一般见识:“陈员外虽然也是朝廷命官,不过并不是实缺,但是——,”他看向丁阳:“他是敏郡王的妻弟,下官当真是有些为难。”
丁阳盯着知府半晌,敏郡王他招惹不起;他忽然间有种感觉,为什么在东通城里出现的人个个他都招惹不起:那能招惹起的,也躲到他惹不起的人身边,他也太背了点。
木然的转过头看向门口师爷,丁阳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三百两?嗯,我身上没有带着银子,可否让他们先把人送出来,我过几日再把银子给他们?”他已经被逼得就算是一肚子的火气,想打得人也只有他自己。
师爷想了想:“也不是不成,有小的做保天香楼的老鸨应该不会有太多的话。”这话听得让丁阳眼睛微微多出一点生气来——再把芳菲留在天香楼,说不定下一刻他就要多出一位连襟来,到时候贤贵妃肯定杀他的心都有了。
“不过空口无凭,将军要写个欠据什么的才成,再有小的和我们大人作保,相信很快就能把将军的如夫人接出来。”师爷说完看着丁阳:“要不要准备文房四宝给您?”
丁阳合了合眼、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忍不住再一次的跳起来:“欠据?你们是怕他天香楼和世人无凭无据不能相信丁某人的爱妾进了天香楼吧,居然还要弄个凭证给他们!你们实在是……”话没有说完,他气得咳了几声,最后咳出一口血来双眼一翻又坐倒在椅子上。果然就是练武之人,他气成这个样子还能坚持住不晕,倒让知府生出几分佩服来。
如果是文人,现在早气晕过去几次了。
知府淡淡的道:“将军何必生气,将军又何必多疑,您写与不写全在您;要么您现在就给天香楼三百两银子,让他们把您的如夫人请回来,要么就等几天银子到了再去天香楼也成;您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呢,气大伤身啊,将军。”
丁阳喉咙感觉再次感觉到腥味,马上运气才把气血压下去:等几天银子到了是去救人,还是大摆宴席在东通认连襟啊!他如此一想气血又是一阵翻腾,绝不能等几天,他一刻也等不了,因为刚刚师爷说了那个陈员外可是想做芳菲的入幕之宾啊;他堂堂的大将军不要弄这样一个“连襟”亲戚出来。
可是,银子呢,三百两啊,他现在要去哪里弄三百两银子;他急得握拳再握拳,可是把指甲握进了肉里也换不了一分银子;弄不到银子,他就要认下这满城的连襟了——丁阳急得那一口血终究压不住吐了出来。
240章接风宴241章争风吃醋
血吐了一口出来,知府也着师爷去请大夫来,丁阳也忽然想到了筹银子的方法,只是他还有顾虑:如果是其它的事情,他早已经着人请刘大胡子过来借银子了,可是芳菲的事情他不欲太多的人知道,不然他丢得脸面岂非更大?而刘大胡子那人嘴巴根本没有把门的,被他知道了,不出一天东通城里就无人不知了。
没有银子很有可能要认下满东通连襟,可是如果借银子刘大胡子就算自他嘴中问不出实情来,这知府、师爷会不开口?到时候他的英名、芳菲的清白就要全毁了。左右为难啊,他当真是拿不定主意。
正在此时有人跑进来对师爷道:“天香楼送信来,问我们还要不要赎人了,不赎他们就要安排人伺候陈员外了;陈员外已经加价到二百两一夜,连天黑也等不及就要梳笼……”
丁阳拿起茶盏掷出去正中那差役的头:“哪个敢梳笼,我要了他……”想到敏郡王他改口:“要了你们这些办事不力之人的命!”他想灭了知府衙门,可是想到太皇太后他又不敢动知府,也只能拿这些差役出气。
“马上,代我去请刘大胡子。”他也顾不得许多,眼下还是救人要紧,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其它吧,不然他是真得没有地方去哭了。
师爷看看被砸伤的差役,对着丁阳拱手行礼扶着差役离开去请人了;而丁阳在二堂上是坐立不安,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半点安生的时候:他有些心惊肉跳,总感觉想救出芳菲来不会那么容易的。
不过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人再来报说天香楼有人要争抢芳菲,这也让丁阳慢慢的把心放回原位;想到芳菲的模样,想到有人来和他争抢芳菲,他忽然间感觉芳菲真得很不错,实在是不应该因为长泰太过冷落她的。
刘大胡子很快到了,听到丁阳要用三百两银子他大笑起来:“丁大将军又来和末将玩笑了,区区三百两银子予丁大将军来算得什么?九牛一毛都称不上,您莫要拿末将说笑了。末将今天晚上为您接风洗尘,您可一定要到。”
丁阳被说得脸上一红:“盛情难却。不过银子的确是要借的,原因兄弟你莫要问的好。”
刘大胡子看看知府再看看丁将军:“好!三百两银子我马上让人送来,晚上末将亲来接大将军,还请知府大人相陪。”他倒真是个爽快人来去如风,话音刚落地不久人已经奔出大门。
不多时银票送上,丁阳就把银票交给师爷让他赶快把人弄回来,他也真正的放下心来对知府说:“有什么吃得先弄些来。”他实在是饿坏了。
知府一笑让人奉上点心来,陪着丁阳等师爷的消息;一盘点心下肚后芳菲就和师爷一起回来,看来原本他的担心是多疑了;知府当即告退,把二堂留给了芳菲和丁阳,而他让人去收拾间房屋给丁阳二人暂住:他还没有收到银子呢,岂能让丁阳就这样离开。
芳菲看到丁阳就扑过来哭得晕死过去,这多半天的经历让她受得惊吓极重,如今再看到丁阳有种隔世之感;她被丁阳弄醒后叫了一声“阳哥哥”,楚楚可怜的小脸上满是晶莹的泪水,看着丁阳的眼睛哽咽道:“我就知道阳哥哥会来救我的。”说完小手紧紧的一握丁阳的大手,满心里全是依恋:“阳哥哥是天下间最好的男儿,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阳哥哥的。”
难得是她说出这些话来是那样的自然,绝没有半点讨好的意思,是发自内心的话,才更加能感动人。这样发自肺腑的钦佩有几个男人不愿意听,有几个男人不喜欢听——被自己女人视作仿佛神佛般的存在,丁阳当真是涌出无限的满足与欢喜来。
轻轻的抹去芳菲眼角的泪水,好好的安抚了她一番便让人扶着她去梳洗了。芳菲离开后,丁阳的脸却慢慢的沉下来,心就好像是被虫子啃咬着,让他怎么按不下那生出来的念头,终究他还是把师爷叫了来:“那个,这个……”他依然是难以启齿。
师爷却是久经世故的人,一眼看穿了丁阳的心思:“大将军是想问陈员外是不是和二夫人说过话吧?不少字”他的话好像很顾及了丁阳的脸面,但是他下一句却不一样了:“二夫人是被人自房间里拉出来的,那房里有酒有菜还有男人的声气;不过,时辰还早应该还不至于……”他没有再说下去。
丁阳硬生生的把茶盏捏碎,然后吼了一声:“滚!”芳菲的清白倒底还是毁了,就算只是陪酒说话,在青楼里的男人又有哪个是老实本份的只吃酒聊天?就算只吃酒聊天,芳菲的清白依然是毁了,而且毁她清白的人还有可能会在京城遇上,这让他有种去做刺客的冲动。
芳菲梳洗出来,见到丁阳可怜巴巴的先叫了一声“阳哥哥”,却没有马上走到丁阳的身边,泪汪的大眼睛瞧丁阳两眼就躲开,里面有太多的委屈。
丁阳看着她半晌无语,忽然生出一种烦燥来:如果芳菲当真贞烈,那她应该在天香院自尽。那接下来他也就不必顾虑这顾虑那,大可以表明身份打上天香楼为芳菲讨个公道,现在自然也不必再有这些烦恼了——留下还是不留下芳菲,对他都不是好事儿。
越想越感觉芳菲害了她自己,也害了他丁阳:做为女子理应视清白比性命重要,她如果当真为他着想,为丁家着想,为她自己的清白着想,她现在就应该是个死人才对。
芳菲看丁阳的目光有些古怪,微垂着头侧转一下身子,她知道自己在灯下这个姿势是最动人的,悲声道:“此事被姐姐知道,肯定会让她极为心痛的,我、我只会给姐姐、给阳哥哥添麻烦,我不如死了的好。”泪水滚滚而下,一颗一颗在脸上滚下去,映着烛光比珍珠、水晶更美得炫目:“可是,我舍不得阳哥哥,怕阳哥哥早起吃不上热乎饭,晚了又怕阳哥哥加不上衣……”
丁阳闻言长长一叹目光柔和起来,并站起来走到芳菲身边把她抱进怀中:“不要再想了,一切都过去了。”还有贤贵妃啊,如果芳菲当真死了,那贤贵妃伤心之余肯定会怪他没有好好照其妹。算了,走一步是一步,相信也不会有多少人敢大声说话。
只是此时的丁阳和芳菲都不知道,在后堂里晋亲王、水慕霞以及钱小国公陪着紫萱正和知府说话;而师爷把芳菲卖到天香楼签得那张身契递给了紫萱:“县主,幸不辱命。”
紫萱连忙起身施礼:“知府大人和师爷都是爱民如子、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