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亲王,新郎倌八成就是晋亲王。
墨随风回头看看要步入另外一个新房院落的水慕霞,再看看被太监们扶着、昏迷不省人事的晋亲王,他猛得头大如斗,因为他不知道要救哪个好。
他自幼早慧几乎就没有什么事情让他为难过,但是现在他却遇到棘手的事儿:水慕霞当然不能不救,但是晋亲王也不能看着他虎落羊口——晋亲王相对席蓉来说,当真算是一头老虎;只是现在这头老虎睡着了,就要被席蓉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墨随风回头看看独臂的晋亲王,心知这位王爷面虽冷但心其实是热得,让他放下不管他是做不到的;水慕霞和晋亲王这两个人有一个他没有救,以后都没有脸见他们。
眼下救了谁都对不起另外一个,但总不能两个都不救吧?他大手一握飞身就扑向了庄园的后院,居然把水慕霞和晋亲王都扔下不管了。
庄园中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园子里有个人跑来跑去好些时候了,喝喜酒的都在喝喜酒,且是人人喝得脸上染色;入洞房的,如今水慕霞已经被人扶进了新房的门,而晋亲王也要快到新房院门前。
一切,似乎都晚了。
堂也拜了,这洞房也要入了,此时就算有人能请来皇上的圣旨、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的懿旨,也于事无补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算是神仙也只能看着。
水慕霞的左脚踏进了新房,右脚刚要被人拖进去时,就听到外面传来惊呼声:“走水了,走水了不得了,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
扶着水慕霞的几个人回头一看,外面果然亮了不少,他们正要把水慕霞扶进去房里再去看情形时,就听到有人奔跑过来:“快,快离开这里,火势就要烧到这里来了”
几个人一听连忙扶起水慕霞来就向外跑,跑出院子时就看到不远处冲天的火光,距这处新房最近的一处院烧起了熊熊的大火。
他们正吃惊的看着那四处肆虐的火舌时,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嘈杂声,回头一看那处新房不远处也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园子里围着新房走水了好几处,不只是院落着火还有树木什么的:鲜活的树也烧了起来,真是不多见得事儿。
席蓉被人急匆匆的扶出了新房,火光映得她身上的嫁衣更加的鲜艳,正是让她在红巾之下也能感觉到那火光;她咬牙:“有人纵火。”
的确是有人纵火,不然偌大的园子里怎么会围着新房烧起来呢?而园子里的厨房里也闹得鸡飞狗跳,因为有人发现厨房里的人被人打倒在地上,个个都在昏睡着。
厨房里失窃了,被人偷走了所有的油,一滴油也没有给他们留下来:不管是菜油、豆油、还是香油,统统的都不见了。
因而在园子大总管来过厨房后,园子里的人终于明白为什么鲜活的树木也能燃烧起来,又为什么火势到现在还没有控制住了;那个是可恶的纵火之人用油引得火
火光冲天中到处都是人跑来跑去,除了几个丫头和喜婆外没有人理会新娘子;两位新娘子恨恨跺脚,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巾来,盯着漫天的大火的目光是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席蓉和司马云遥遥对视一眼在心中都暗骂了一句:该死的朱紫萱
新婚之夜,就在她们满心喜悦、满肚子幸福的时候,一场大火从天而降坏了她们最最甜蜜的时刻;她们认定此事和朱紫萱脱不了干系,因为全天下最不见得她们嫁给各自意中人的,唯有朱紫萱。
此仇,当然是不共戴天。
“捉到那个纵火之人,定要让他碎尸万段。”司马云咬牙低低的发誓;就算有火光的映照,她的脸色也是青色的,可见她的气恼有多大了。
席蓉看着大火喃喃的道:“本应该喝交杯酒的……”她还在念念不忘洞房花烛夜。
新娘子很快被人扶到另外的房间安置,自然有年长的过去陪她们说话,为她们压惊。
一场大火当然惊动了园子里的贵人们,这也是为什么新娘子被安置的慢了一步,因为有贵人要先安置啊:太皇太妃在。
萧家老太爷等人也在,他们没有进屋反而纵身在园子里巡视起来,却没有看到哪怕半个可疑的身影。
就算园子里闹得人仰马翻……两位新郎倌依然昏睡不醒,对发生的事情一点反应也没有。
太皇太妃坐下惊魂稍定后,想起晋亲王来轻叹:“还是让人给王爷还有萧家的长子喂解药吧,这种时候不要让他们有个闪失。”
她想到自己亲手煮了药汤给晋亲王,此时还没有入洞房就让他醒过来,只怕他会当场翻脸走人;轻轻一叹后她又加了句:“只要让他们醒过来就好,不要让他们有力气。去寻丁老将军,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晋亲王之所以会被人放倒人事不省,就是因为太皇太妃这个亲生母亲;如果不是她亲手煮得汤,如果不是她端到了晋亲王面前,晋亲王岂会端起就喝个精光?
太皇太妃的心思的确有些不好,但她倒底是晋亲王的生母;不管她关心不关心晋亲王,也不可能会害晋亲王的:天下有哪个子女会想到,亲生的父母会害自己。
晋亲王就这样饮下了满满一碗药汤,还谢过了太皇太妃陪她一直说话到他撑不住倒下为止;他陪生母说话只是想尽孝心,想让其享受天伦之乐,哪里想到太皇太妃让他陪着说话,只是不想让他喝下药汤后,再有个万一被墨随风等人发现给解了呢?
水慕霞和晋亲王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坐在另外一间房里的席蓉和司马云都是一脸的气恼,半晌后还是司马云先开得口:“好好的一场亲事,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随着她的话泪水落了下来。
按着她们的出身,按她们所嫁人的门第,她们的亲事应该大宴宾客,成为京城的盛事才对;因而,眼下的排场已经极为委屈她们了,这个她们可以不在意,因为明后天可以再大宴宾朋。
但是现在她们的洞花火烛夜被人搅了,不但她们被赶出了新房,已经这个时辰却还没有和新郎倌见上一面。
萧家的人气得脸色铁青,而太皇太妃也气得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发疼:他们两家今天娶媳啊,是哪个这么大的胆子敢来给他们添晦气?
园子里的人都气得骂人、急得跳脚,忙着救火之时,墨随风已经出现在紫萱面前。
紫萱当然不在城中,她也在城外自己的小庄子里;为得就是让姨母碧珠和钱天佑能在今天晚上成亲,还为明天要去见钱老国公向他道喜,贺他们两家结为亲家。
只是此时的她也在皱着眉头,因为她的床上坐着一位了陌生的姑娘,她不识得姑娘;而雪莲正对她说发生的事情。
紫萱点点头:“现在,只能等墨公子回来才能把她送回席家去。”那么高的城墙可不是谁都可以翻过去的,而且还要背负一个人:“可是,天佑要娶的人不是席蓉吗?”
“钱小国公要娶得人不是席蓉,席蓉想要嫁的人是晋亲王,人家也不要做国公夫人,人家要做得是王妃”墨随风闪身进来,也不见礼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是一阵猛灌。
他和紫萱是极熟的朋友,不拘小节自然无人怪他;不过墨随风是个极爱整洁的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每天都要玉树临风才成。
不过现在的他可以说是狼狈至极,头发上有杂草也有树叶,身上的袍子这里一块油污,那里一块泥污,而且还挂破了几处;最主要的就是他向来看重的脸,如今又是油又是泥又是灰的——哪里还有半点玉树临风的样子?
雪莲大惊失色:“我们二姑奶奶出了事儿?席家那个不要脸的,要嫁王爷就能嫁吗?”她问得是碧珠,因为今天碧珠出嫁了嘛。
墨随风摇头:“我来时顺便瞧了一眼,碧珠姑娘和钱天佑很好;相信,一会儿他们就会赶过来;嗯,也有可能直接赶去。”
紫萱看着墨随风:“今天晚上,席蓉也要成亲?”只凭寥寥数语,她就猜得八九不离十,当下也坐不住的站了起来。
“不止是席蓉那个丫头,还有司马家的丫头也要成亲。”墨随风用衣袖抹了一把脸,却让他的脸越发脏得不能见人:“王爷和慕霞都被人弄晕了做新郎倌呢。”
他看着紫萱的眼睛:“现在,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不过,我去得晚了,他们两个人都拜过了堂就是没有入洞房而已。”
394章 抢亲的
“还有司马云?”雪莲尖叫起来:“她们还要不要脸了,是不是当真是嫁不出去,非要赖着王爷和水公子不成?这次居然直接把人弄晕要成亲,她们、她们也不怕明天王爷和水公子翻脸吗?”
墨随风淡淡的道:“怎么翻脸?堂也拜过了,洞房也洞过了,夫妻名份已定,就算是说下老天来,那也是他们的妻室。”
紫萱看着他:“墨公子做了什么?”她相信墨随风没有把人带回来,也不会看着晋亲王两人和人洞房的;除非是水慕霞他们同意,墨随风才会袖手不管。
“也没有做什么。”墨随风摊了摊手:“我和慕霞王爷都是生死之交,可是他们成亲却无人送个信来,但我看到了岂能无礼相贺?可是两手空空的实在是想不出别致的厚礼,后来见天儿挺冷的,便给他们送了些温暖。”
紫萱明白过来:“你放了把火?好,果然是好计。”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也拖不了多久的。”
“对,只要火扑灭了,今天晚上该洞房花烛的一样要洞房花烛,该成夫妻的一样要成夫妻。”墨随风看着紫萱:“慕霞和王爷绝不会要娶那两个可恶的女子,就算是明天醒来名份定下,他们也不会就此低头的。”
他忽然坐了下来:“我原本是打算抢人,后来一想其实也没有什么;成亲这种事儿于男人家来说倒底不算是坏事,那两家不要脸非要把女儿送来死贴,明天王爷和慕霞不承认也是他们活该。”
“所以我就放了一把火就回来了。”他看着紫萱:“郡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个头”紫萱难得爆回粗口:“你知道他们不会愿意的,且还是被药放倒了,岂能任由他们被人摆布?就算是他们的家人,可是此事那些长辈的确是做错了——岂不闻强扭的瓜不甜?”
“再说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到时候他们不认亲也成了,让他们以后怎么过活?我们现在就要赶过去,弄醒王爷和慕霞——如果他们愿意娶妻,我们就是赔罪送上贺礼;如果他们不愿意娶妻,那当然也要由他们自己说个清楚。”
紫萱取了布条来把衣袖和裤子绑紧了:“雪莲,叫上庄子里所有的青壮年,我们赶去找姨母一起去救人。”没有碧珠在,她怕只凭他们这些人救不出晋亲王和水慕霞来。
墨随风马上跳起来:“得令。”他说得有些嘻皮笑脸。
紫萱忽然脸上一红,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马上狠狠的瞪过去:“往日都是王爷和慕霞救我,现在他们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有多大的力尽多大的力,总之不能不管得。”
墨随风点头:“是,原本就是这样的,我很清楚的。”抬头看到烈儿进来,他过去一把揽过烈儿的肩膀来:“烈儿,郡主向来义气的,是不是?这一点我们这些朋友都知道,郡主为何要说出来呢?”
紫萱脸更红瞪眼:“墨随风,不要忘了烈儿可是我妹妹……”
“得了,我惹不起我躲得起。”墨随风身子一闪就飘了出去:“慕霞、王爷,我来救你了。”可是最后这一句他捏着嗓子说得,是什么意思当然不用人说了。
烈儿已经收拾好了:“姐姐,走吧。”她说完看到紫萱脸红:“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紫萱嗔她一眼:“现在可不是玩笑的时候。”的确是心底焦急的不行,当下拉起雪莲就向门外冲去。
雪莲拉上了烈儿:“姑娘,你也不用走得这么急吧?我们有马儿的,两条腿可是跑不过四条腿。”
骑上马儿一路飞奔带起的劲风吹走了紫萱脸上的燥热,她自己也不自禁的问自己:自己着紧真得只是因为王爷和慕霞是自己的朋友,曾经帮过自己?
她忽然连身上也燥热起来,当下啐了自己一口不敢再深想,一心急驰前去救人。
钱老国公吃酒吃得有些多,不过听到钱天佑和新妇来了他还是笑着看过去:“真是胡闹,今天晚上……”他忽然张大了眼睛:“你是谁?”
看到碧珠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郡主,你怎么在我们庄子上?”
钱天佑看着他叔父:“碧珠是我今天新娶的妻子,不在这里在哪里?叔父,有件事情我还要问问您呢。”
钱老国公这才想起钱天佑应该是不清醒的,嗯,后来喝了酒应该是清醒的,但也应该是浑身热得穿不住衣服才对;此时侄儿站在他面前,自然是所有的药都被碧珠给解了。
他瞪眼:“我也是为你好”
钱天佑看着老国公跪下:“叔父,您的养育大恩侄儿谨记在心;如果您让我在以后好好的还报您的恩情,就请吃我们一杯茶,不然侄儿只有不孝,和碧珠去伺候我那苦命的爹和娘了。”
他说得很认真,连碧珠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有这么正经的时候;可是这些话完,他忽然抱住钱老国公的腿大哭起来:“您一定不舍得侄儿是不是?”
碧珠当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过这才像是钱天佑。
钱老国公那个怒啊:“我才没有不舍得。”可是他心里却在想,现在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他再不同意,这个到现在不声不响的碧珠,会不会拐了自己侄儿去九黎啊?
从此之后就留他一个孤老头子在家,没有了天佑他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儿?可是,这个碧珠的身子……
他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偏生钱天佑抱着他的腿不放又是撒泼又是耍赖,他根本就不知道拿这个侄儿怎么办;要怪,只能怪他把天佑惯坏了,半分都不怕他啊。
碧珠看钱老国公不开口轻轻一叹:“如果钱老国公当真容不得我,那我只好……”
钱老国人看碧珠脸上没有半丝惊慌或是哀求之意,他的心就是一跳:“不成体统,不成体统,你进了我钱家的门儿,就算是贵为郡主也不能如此称呼老夫吧?”
碧珠知道钱天佑算对了:真能对付得了钱老国公的也只有钱天佑了。
钱天佑让她不要哭求、不要恳求,先开始一句话也不说,脸上不要惊慌失色、要自信、要满不在乎:他们已经成亲了,钱老国公那么迂腐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写休书的——虽然这人顽固,可是他不会冤枉人、也不会当面拿碧珠的过去说事。
因为钱老国公是个男人,就算认定碧珠被人所污配不上自家侄儿,岂会拿碧珠的伤心事来伤人?
再加上钱老国公只有钱天佑这么一个侄儿,爱若珍宝,去了一趟九黎就让其想得瘦了一大圈:只要让他想到碧珠会带着钱天佑一走了之,他就算心中有千万分的不情愿,也会认下碧珠的。
碧珠重新给钱老国公见礼,不卑不亢福下去:“侄媳碧珠给叔父请安,请叔父吃茶。”
钱老国公哼了一声还是接过了茶来吃,还想教碧珠一些为人妇之道时,钱天佑已经爬了起来:他爬起来的速度丝毫不比他趴下时慢。
“叔父,我们赶着救人,回来再陪你老人家用早饭。”他说完拉着碧珠就向外跑:“管家,管家叔叔啊,你老人家给安排好没有啊?会死人的,真得会死人的。”
管家自一旁闪出来:“好了,都准备好了。一百多号人,人人都是拿软木长棍,却不会轻易断掉又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