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爷瞪着紫萱:“你不要以为有了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离开丁家想和马家去九黎?你知道九黎是什么样的吗?你又知道九黎是如何看待你的母亲的,你到了那里你是外人,且还是外族!上唐之人瞧不起九黎人却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可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寄人篱下依附外公家而生,以为那日子就能痛快了?”
“当九黎人是上唐人吗?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得!没有男人看上你,你在外公家住一辈子能成吗?有男人看上你,嘿,那就是你的死期。和离,你是脑子坏了才会想要和离,放着丁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不要,居然把个外族之人当成至亲靠山,你没有长脑子啊。”朱老爷破口大骂:“你害得继母还不够吗,现在居然还要想要她的性命了,这歹毒的性子……”
“是不是很像我们马家啊?”帘子打起,马家老婆婆站在那里看着朱老爷:“只可惜她只有心肠毒而不会用毒,不然你还能站在这里吗?”也不见她动手,就看到一只蜈蚣趴到他的脸上,然后飞快的自他的鼻子钻进去了。
朱老爷先吓得全身僵直,然后两眼一翻就要摔倒地上。
碧珠正好进来笑道:“哟,摔到地上可会吓坏那虫儿,要知道那虫儿最为胆小,一吓就想要逃出来,此时也不知道它是在你肚子里呢,还是在你的脑袋里,想要咬穿了爬出来肚子那里还比较容易些,如果在脑子里就要多费它些力气,不用毒那些骨头够它啃上几年了。”
朱老爷马上伸手握住椅子的扶手,稳住了自己身子,什么也顾不得跪倒在地上:“岳母大人,千不看万不看,看在丹朱一双儿女的份儿上,您就饶过小婿这次吧。”他也不敢太过用力的叩头,他吓得是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马家老婆婆也不理会她,坐到紫萱身边轻声的问她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今天吃了多少东西、可有哪里不舒服之类的事情;落在朱老爷的耳中他急得抓耳挠腮啊,那些琐碎之极的小事用得着问嘛,紫萱身边又不是没有丫头伺候着。
碧珠看他拿眼不时瞅自家的母亲,不停的求恳便走过去,用脚尖勾起他的下巴来:“你说对了,我们马家就是看在紫萱和文昭的份儿上,所以不打算弄死你;那虫儿能饿个三五个月,不会一进去就咬你的,你放心好了。”
紫萱听到后想笑又忍住了,怎么说在世人的眼中那也是她的生身之父,就算是有千般的不对、万般的不是,她就算是为母出口气怎么做是一回事儿,可是如果在他人折辱朱老爷时能笑出来,那定会让人看成凉薄的性子。
血脉相连,母亲是她的生母,可是父亲也是她的生父,就算是为母亲报仇也不可能对亲生父亲没有半点骨肉之情。
马家婆婆轻轻的拍拍她:“你母亲手里有一对情蛊,可是至死也没有用,便是不想这个男人死;且你母亲不是死在他手上,他又是你们姐弟的生身之父,所以我不会让他死而违了你母亲的心愿,但我的女儿也不能平白被人欺了去,他总是有活罪要受的,这一点萱儿也莫要怪外祖母心狠。”
紫萱摇摇头:“虽然说是亲生之父,可是想到母亲……”她轻轻一叹:“他能留得一命已经是外祖母的慈悲了。”她没有为朱老爷求情,因为朱老爷那是活该有此一报。至于留一命在,她并不认为马家真得如此慈悲,要知道有时候活着受罪可比痛痛快快的一死所受的报应大多了。
朱老爷听到三五个月虫子不会咬他,并没有松口气:“碧珠妹妹,你救救我,救救我;当年你大姐最疼你了,她是不舍得我受半点苦的,你救救我把虫子弄出来吧。”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要利用他的亡妻。
紫萱眼中有怒气一闪而过,忽然间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便开口道:“外祖母、姨母,能不能听萱儿说两句?”她看向朱老爷:“父亲虽然有些不对的地方,可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孝道摆在这里,实在是让萱儿难以忍心看着父亲受苦。外祖母和姨母能不能饶过父亲,就算是萱儿求你们了。”
她和马家婆婆的话很小声,朱老爷和碧珠在说话根本没有听清楚她们祖孙说了什么,听到女儿肯为他求情,他是大喜过望,终于有了这个女儿没有白生白养的感觉。
马家老婆婆和碧珠都听得一愣,看着紫萱没有说话;一来是不知道紫萱这话是什么意思——紫萱可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不可能为了孝字会为生父开脱的,那她又如此说话实在是让她们猜不透;二来她们也不肯就此放过朱老爷,哪怕是让他少受一点罪,都是对不起九泉之下的丹朱。
紫萱看马家母女不说话,并没有等多久她就哀求道:“外祖母和姨母不肯出手救父亲,至少允他就医,好不好?”
碧珠刚要说话却被马家婆婆阻止:“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传你点本事?”
“紫萱是很想学的,只是向来愚笨怕是学不会的,再说医者不能自医,要救得人是生父,紫萱动手只怕会下不得手、或是太过紧张而弄错了什么,再或者在施救之时再想起母亲来……”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却让朱老爷的脸色大变:“紫萱想,还是找个正经的大夫救治较好。”这话让朱老爷把心全放了下来。
碧珠的眼珠子转了转:“你是想让这里的大夫救你父亲?要知道我们所养得虫儿可是和你们上唐的虫子不一样呢,他只怕一动手救不了你父亲,还会害死你的父亲。”
“所以紫萱才想求姨母,能不能点拨墨公子两句,让他能慢慢试着相救父亲呢?”紫萱抬起头来目光清澈:“怎么说父亲也是皇商,现在他也得到了教训,还请外祖母和姨母开恩。”
马家老婆婆听懂了紫萱的意思,伸手抚抚她的头:“你这孩子。”说完看向碧珠:“你就对墨公子说两句吧;不过我们九黎的不传之秘是不能说得,你也明白。”她说完抬了抬手,就让跪在地上的朱老爷滚出了门去。
是真得滚出去的,滚得晕头转向朱老爷也不顾得,只是担心他身体里的虫子:“不会咬我吧?”他看着碧珠几乎要哭出来了。
碧珠看也不看他,对着闻声而至的墨公子笑得万种风情:“墨公子,奴家有件事儿要麻烦你。”她说完抛了个媚眼过去。
墨公子的骨头马上就轻了,不过他不是朱老爷更深知面前之人的厉害,所以就算是很想摸摸碧珠的小手,可是却不想摸到一只蜘蛛或是蛇之类,所以很正经的抱拳还礼:“姑娘尽管吩咐。”他对九黎人的毒还有蛊都极有兴趣,只是不敢随便造次相询就是了。
不过能相助九黎人一二的话,总能问个皮毛吧?他在肚子里打起了小九九。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碧珠会送他这么一份大礼:不但给他一本书,还给了他一个练习,啊,不对,一个施救的伤患——他在心里连说了三次,他是大夫,他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大夫;那个以后要多“关照”朱老爷绝不是想练习摸索什么,只不过是为了救朱老爷的命。
他向来是个好人,非常好的好人;而他同时知道朱大老爷算不得是个好人,所以嘛他良心上没有半点不安。
碧珠转身之时又飞个媚眼:“还有,这份大礼可是因为我家外甥女相求,我才不得不送给你得;你们上唐人不是喜欢记下恩德嘛,要好好的记着我家紫萱哦。”说完摆着她的蛇腰,一步三摇的回去了。
直到水慕震用扇子拍了墨随风的头一下,才让他不再两眼发直:“你想做什么?”水大公子绝对是故意问得。
“在下只是想摸一摸那……”墨随风不愧是解元公,马上反应过来一拳就砸了过去:“有你这样做兄弟的?”
屋里的紫萱看着自己的手指,在心里道:她可是救朱老爷了,真得救了啊;只是以后朱老爷在墨公子手里吃苦头,咳,哪里有什么苦头,她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贤良之人,哪里会懂得那些?她真得只是在救人,就是这样。
104章 百口莫辩
马家老婆婆倚在椅子上笑了,看着紫萱笑得很慈祥:“我有几个孙子孙女,也有两三个小外孙小外孙女,可是只有萱儿你是像我的。”她笑着叹口气:“我原本听琉璃说话,还担心上唐的那些废物礼教把你教坏了,很好,没有。这样,我就能放心多了,要知道外祖母不能相伴你一辈子,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如果你还是寻死前的性子,外祖母就算是寸步不离你,也不能保你一生的平安幸福,因为外祖母的年岁大了啊,总要有和你母亲团聚的日子。”她伸手又抚了抚紫萱的头,看着紫萱的脸眼中全是慈爱,因为她在这张脸上看到了她大女儿的影子,并且她大女儿所没有的这个外孙女都有:“我不喜欢绝情之人,也不喜欢软弱多情之人,你很好。”
紫萱抬头:“外祖母不怪我就好。”
“怪你什么?”马家老婆婆笑得眯起眼睛来:“怪你为外祖父、外祖母着想,不想让我们担上杀人之命,不想有人利用此来中伤我们马家、中伤九黎吗?你父亲是个皇商,他当真因蛊而死,朝廷总是要向九黎讨个说法的——不回明你们上唐的皇帝就动手,又是在你们上唐国的境内,你们的皇帝和某些大臣肯定会心里很不舒服的。”
“我们是不怕,可是你有这份孝心,外祖母还是很高兴的。”慈祥的笑意就好像是紫萱上一世疼她爱她的奶奶:“传给墨公子的那点东西在九黎算不上什么的,不过让他承你一份人情是好事儿。”她抿抿唇:“好了,我们不说朱家的事情了,此事交给你外祖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来说说去见皇帝的事情吧。”
紫萱想了想道:“我想亲自去面圣。”
马家婆婆点头:“这有何难?你也不必担心肚中的孩子,由你两个舅舅抬着你,绝对和你躺在床上一个样儿。”她起身:“我们这就进宫吧,九黎那里也有些麻烦事儿,我们还是不能在上唐久留的。”愁容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再次笑着抚了抚紫萱的头转身出去了。
紫萱满脑子都是去见皇帝的事情,没有注意到马家婆婆脸上闪过的愁色,只是着急让琉璃帮她收拾,折腾了多半时辰终于离开了医馆;而随他们一起进之宫的还有水慕霞。
众人虽然没有骑马也没有用马车,可是脚程却极快,半个时辰就到了皇宫面前,自有大臣等在那里和马家的人客气几句,由侍卫们过来检视一番他们就进宫了。
高大巍峨的宫殿里,紫萱终于见到了皇帝,年岁和水慕霞、丁侯爷他们差不太多,不过肤色要比他们白很多,至于长相因为相距有些远再加上匆匆的一瞟根本没有看清楚;不过依着宫中妃嫔俱为美女来说,就算开国皇帝再丑到现在皇帝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皇帝待马家的人很客气,又是赐座又是问侯的废话了好一阵子才转入正题,倒也让紫萱有些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
大殿之上当然并不是只有皇帝和马家的人,除了和他们一起进来的大臣外,丁大侯爷赫然就在殿上。他看到紫萱的时候眉头微皱,只是大殿之上无法私自说法,让他无法对紫萱说什么,可是目光却不止一次的飘过来。
“有劳你们几位远途而来,代朕向你们国主问个好,在我们上唐多玩几天。”皇帝的目光在马家人身上转了转,并没有认出勉强靠在碧珠身上紫萱来;他以为这就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朝见,两国之间正常邦交的来往而已。
马家老头儿叩头:“上唐国的皇帝,请允臣下在议国事之前说件私事。”他也不等皇帝开口指向丁侯爷:“这位丁侯爷可是曾带过兵的将帅,对不对?昨天,他曾对臣下亲口说,要向我们九黎开战,此事臣下大胆请问上唐国皇帝的意思。”
皇帝的脸马上沉了下来:“丁爱卿,可有此事?”
丁侯爷没有想到自己昨天晚上那般陪礼,今天马家依然要翻脸:“回皇上,臣是因为被马家所伤,以为九黎前来朝贡是另有居心,才会说出我们不惧和九黎一战的话来。”
“伤了你?”皇帝看向丁侯爷的脸:“上前来让朕看看。”
丁侯爷上前之时,紫萱由碧珠扶着跪倒在地上大声叫冤:“臣女朱紫萱有冤要申,请皇上为臣女做主。”
皇帝很不喜欢朱紫萱,就算是没有认出来来可是这个名字他却不会忘了,当即就皱起眉头来:“你有事应该去回皇后,现在朕有国事要同九黎之人详谈,你速速退下。”他恼恨朱紫萱又是如此不知进退,而且还不知何故居然和九黎的人混在一起。
马家老婆婆施礼:“回皇上,紫萱是上唐人也是我九黎人。她的生母正是臣下之长女,她所受的委屈还请皇上看在臣下死去女儿的份儿上,还她一个公道。”
皇帝听到后一头雾水,于是马家的从头开始说起,当然是家丑一笔带过但也让人清楚了紫萱的身世;皇帝听完看着朱紫萱头更疼了,因为前些日子她可是寻死过,虽然不曾使人去详查,可是已经有御史上书说丁家如何对待嫡妻如何的宠妾灭妻,是他留中不发的;因为他很清楚丁阳妻妾三人的纠葛,所以只是再三的叮嘱了丁家人一番,此事也就被他放在脑后。
可是此时朱紫萱的身份变了、不同了,那么事情也就变得不一样了:原本丁紫萱只是上唐国的人,只要丁家面子上待朱紫萱过得去,不会让世人、让边关的将士以为朝廷对有功之人薄恩,丁家的家务事就由丁家自己去处置就好。
现在朱紫萱的生母不是上唐人是九黎人,而且还是为了救上唐带兵的大帅而亡,这份恩情极大且处置不当不只是会引来边关将士们的不满,还会引起九黎人的仇视。
皇帝并没有马上问紫萱有何冤曲,知道紫萱现在是伤患后,先叫了御医来给紫萱诊脉,同时赏给紫萱毛褥、大椅之物让她能在大殿之上休息;等到御医说出紫萱有身孕时皇帝眼中闪过喜色,听到紫萱动了胎气现在胎儿很难说能不能保住时他眼中闪过焦急,沉声道:“朱家大夫人予我边关十万将士有恩,这胎儿,朕定要你们保住!”
御医有些为难却不敢抗命,叩头答应后退下去商量方子;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位丁大夫人,怎么能让皇帝如此看重。
丁侯爷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跪在地上之后皇帝一直没有叫他起来,也不曾理会过他让他的心忐忑不安;正在此时他听到紫萱痛声道:“臣女的胎气之所以会动,全是拜丁侯爷所赐。”她便把她和文昭自马车摔下来,文昭断了胳膊伤了腿而她伤到腰动了胎气之事说出来;不过却没有详说在车厢的内争执。
皇帝的脸马上就要转绿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那丁侯爷为何要阻你入宫?”如果不是丁侯爷有军功在身,如果丁侯爷不是他的伴读,此时他真得很想让人把丁大侯爷拖出去打完廷杖再说。
“因为,因为丁侯爷宠妾灭妻,臣女进宫只为一件事情,臣女不求公道,臣女只求皇帝下旨,还臣女一个自由之身。”紫萱落着泪把丁家三年来如何待本尊,以及后来之事全都说了出来:“丁家诬臣女清白一事,有钱老国公叔侄二人可以为臣女做证。”
大殿之上的人并不多,可是倒吸凉气之声却不小,几位勋贵看着丁侯爷眼中都露出极大的不赞同:谁会没有几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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