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绩一脸无奈的向李隐道:“我们这个大小姐,可是说到做到的。”
李隐听后,脸庞不由抽搐了一下。
新的香火再次燃起,三个人举起了装满酒的碗,“不求同年同日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干!”
结拜完后,翟娇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而李隐和徐世绩则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由于翟娇小了李隐和徐世绩两岁,于是就成了两人的小妹。
……
这一日,在瓦岗寨的厅堂中,众头领齐聚于此,结合现在的形势,共同商讨对策。
翟娇作为翟让的独生女,时常代表他去联络各地同道,所以也有权出席,但她显然对这没什么兴趣,一直昏昏欲睡的样子。
李隐坐在最末一席位,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他并不打算发言,因为他并不打算在瓦岗寨久留,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够重回酸枣。
周文举一直脸色不善的打量李隐,见李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后,眼睛骨碌碌一转,瞬间计上心来,“我们的李兄弟一言不发的,想必是对我们瓦岗寨的方针策略很有‘看法’的了,不如说出来让大伙听听。”
李隐神色如常的道:“我之所以不发言,并非是对瓦岗的策略有什么看法,相反,是因为没看法,才不发言,至少在现阶段来说,我们瓦岗的策略是最好的。”
周文举打蛇顺棍上,继续道:“现阶段?李兄弟话里的意思,难道是以后我们这策略就不行了。”
李隐感到一丝不耐烦,沉声道:“若是以后官府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到处都是扯旗的义军的时候,瓦岗就不能固守在这一隅之地,需攻城略地,发展壮大才是,否则后果就只能是被别人吞并!”
徐世绩、单雄信和邴元真三人听了李隐之言后,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原本昏昏欲睡的翟娇,这时也精神抖擞的睁大了眼睛。
周文举见李隐说得头头是道,一时语塞,但一会后又问:“那兄弟想必是知道我们到时该如何攻城略地、如何发展壮大的了?”
李隐知道不说些干货,周文举这只苍蝇是不会停歇的了,于是站了起来,扬声道:“瓦岗食无仓廪,唯靠掠夺,若大敌临之,必涣然离散,故而需先攻下提壶关,进而夺取洛口仓以为根基,开仓纳民,到时得兵数十万也是易事,何愁大事不成?”
李隐这话说完,厅堂之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许久后,随军书记邴元真喃喃道:“要是到了那时,这个天下我们瓦岗也是可以争一争的啊!”
翟让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聚众为盗,只是为了在这乱世偷生罢了,天下什么的,我们还是不要多想了。”
翟让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然在历史上,他也不会主动的将瓦岗寨的大权,交给那个野心勃勃的李密了。
李隐刚才说的那番话,其实便是历史上李密上了瓦岗寨后,献出的大策略中的一部分,因着这个策略,瓦岗军之名,响彻了四方。
第五十二章 离与聚
大业九年(公元613年)正月初二,刚刚过了春节的杨广,便急不可耐的再次下诏征召天下府兵到涿郡集结,同时,因为上次的惨败,使得府兵数量严重不足,于是杨广又下令各郡招募平民为骁果兵,置折卫、果毅、勇武、雄威等郎将率领之,同赴涿郡征高丽。
此令一下,天下再次为之震动,辽东道上的白骨今犹在,血迹仍清晰可见,谁也不想再去白白送命了。
已在瓦岗寨待了一个月的李隐,在得知杨广再次征高丽的消息后,渭然长叹了一声,这大隋又在作死的路上迈前了一步。
次征高丽,将会拉起真正的乱世,真是大好男儿有用武之地的时候,李隐十分急切的想要离开瓦岗寨。
瓦岗寨虽然不错,未来也必将会搅动天下,但这里并不是成就大事的所在,能与徐世绩结为兄弟,与单雄信、王伯当等豪杰混个脸熟,李隐就觉得已经够了,没必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当晚,李隐寻徐世绩喝酒,翟娇也跟着凑热闹,酒过三巡,李隐停杯长叹一声,脸露愁容。
徐世绩疑惑的问道:“兄长为什么发愁?”
翟娇一手拍在李隐的肩膀上,“是不是看中那家的姑娘了?我带兄弟们去帮你抢来!”
李隐又喝了一口酒,才开口道:“不瞒二弟、三妹,我并不是普通人,我实乃唐国公府的庶子李隐,现为酸枣鹰扬府校尉,现在到任的期限将至,如果超过期限,恐怕会连累家人,所以发愁。”
徐世绩听后神色平静,但翟娇却变得怒气冲冲,“大骗子!连名字都骗我们,气死我了!”
李隐尴尬的道:“那时不是怕被三妹你砍成肉酱嘛,也是逼不得已才撒谎的。”
翟娇将身子转到一边,噘嘴道:“别叫我三妹,我是跟李元裕结的拜,又不是跟你李隐!”
李隐挠了挠头,忽然灵光一闪,“元裕是我的字,我姓李名隐字元裕,所以你还是跟我结的拜!”
翟娇神色稍缓的道:“真的?要是再骗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李隐猛的点头,“真的,比珍珠还真!”
翟娇又拿小拳拳猛捶了李隐的胸口几下,怒气这才平息。
徐世绩道:“大哥身份之事我并不在意,但为弟担心的,是大哥去了酸枣鹰扬府后,会不会与我们瓦岗对立?”
李隐道:“这点二弟不用担心,如果我到了酸枣,一定竭力促成酸枣与瓦岗结成同好、互不侵犯,甚至共同对抗不善的贼寇!”
徐世绩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有十足的把握,劝各头领让大哥回去。”
李隐听后,自是十分欣喜,但翟娇却怫然不乐,“那我以后,岂不是不能天天与大哥玩乐了?”
李隐没落摸翟娇的头,笑道:“酸枣、瓦岗相距甚近,想我了来找我就是了!”
翟娇拍手叫好,憧憬道:“到时你要带我去你们的军营或者是县衙玩,哈哈,强盗光明正大的进军营、衙门,有趣,有趣!”
李隐瞬间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特想打自己的嘴巴几下……
翌日,太阳刚升起,瓦岗寨前正面临着一场送别,在徐世绩的劝说下,瓦岗寨各头领都同意让李隐下山,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一直怕李隐抢了他位置的周文举了。
周文举这时一脸笑意的向李隐道:“没想到李兄弟竟是唐国公的儿子,年纪轻轻更是当上了鹰扬府校尉,正是前途无量啊,到时可别忘了我们瓦岗寨的兄弟啊!”
李隐心里对这人厌恶不已,但还是笑道:“一定,一定!”
翟让道:“李校尉……”李隐打断他道:“寨主,我虽下山了,但一样还是瓦岗寨的十头领,您还是跟之前一样叫我吧!”
翟让道:“那行吧,李头领,一路走好!”
李隐点了点头,再与徐世绩、单雄信、翟娇等人一一道别了,然后翻身上马,一扬马鞭,急驰出了瓦岗寨。
……
酸枣鹰扬府坐落在酸枣闲城城西的军营中,是个中等鹰扬府,只有三个团,每团八百人。
当李隐来到那里报到的时候,其中两个团的将士一片忙碌,准备北上涿郡之事,剩下那一个团属于李隐管辖,因杨广说过让他留在酸枣剿灭反贼,所以不用北上。
此时的大帐中,酸枣鹰扬郎将一脸笑意的问道:“李校尉,去见过你的兵士了吗,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给我提!”
这位鹰扬郎将是寒门出身,到了他这个位置,如果没有机缘的话,基本就到头了,他知道李隐是进宫面过圣的,来头大,背景深,所以极力讨好,希望能对自己的仕途有所帮助。
李隐也没客气,回答道:“有两个不满的地方,一是缺员严重,二是粮食好像所剩不多了。”
鹰扬郎将叹了一声:“缺员是因为上年死了太多人,才修养了三个月左右,也就没来得及补齐,这种情况各府都一样,我也是无能为力啊,至于粮食,则是在昨日被督粮使运走了大半,不过我可以让酸枣县令再拨一些给你。”
李隐道:“如此多谢了,缺员的问题我可以自己解决!”
鹰扬郎将脸露诧异之色,心里想道:“果然是来历不一般的人啊!”
李隐回到自己的营帐后,立即挥笔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飞马送到了洛阳李建成的手中,没过几日,周安、吴汉等他以前的手下便陆续的来到了酸枣。
又过了几日,酸枣鹰扬府那两个团的人,在亲友的含泪送别中,充满悲壮的离开了酸枣,整个酸枣鹰扬府,最大官职的就这样变成了李隐。
李隐看着那些渐行渐远的将士,长叹了一声,心里想道:“也许只有灭了隋朝,才能阻住更多的人送死,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少爷!”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稍微驱散了李隐心头的阴郁,他转头一看,见小蝶正在不远处向他猛的挥着手,笑颜如花,一如初见时那样美。
随后,只见小蝶身边的马车上,走下一个成熟少妇,手里抱着个熟睡的小女孩,正是采莲和妞妞……
第五十三章 贼寇来袭
寒冬的月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阵阵亮光。
这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小蝶慢慢的坐了起来,她看了看身旁的妞妞,一脸的无奈之色。
在以前,小蝶都是跟李隐住在同一间房屋的,同屋不同床,这在大户人家实属常见,还美曰其名为陪房丫头。
陪房丫头的职责很多,从递送夜壶,到穿衣梳头,男女主人进行房事时,还要在一旁助兴,如为男主人提供助力、帮女主人擦汗等等。
小蝶一直知道自己的职责,然而李隐却从未让她做过上述的事情,现在还让她搬到了隔壁的房间跟妞妞睡,而他则和采莲睡一间屋,这样小蝶有些心情郁郁。
忽然,小蝶似乎听到了隔壁的房间,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于是悄悄的下了床,将耳朵贴在墙壁,听到了采莲起伏不定的叫声,似欢乐,似痛苦,似愉悦,听得小蝶的心像小鹿乱撞一般。
小蝶脸色通红的重新睡下,感到更加的难以入睡了……
李隐这晚跟采莲折腾了许久才入睡,所以起来得比平常也晚了一些,刚洗漱完,便见周安匆匆走了过来,“少爷,有一股反贼往酸枣而来,崔县令叫你去县衙商议此事。”
李隐没有耽搁,立即与周安往县衙赶去。
酸枣县令叫崔文轩,是五姓七望中清河崔氏的旁系子弟,他身体有些发福,正在县衙门口着急的走来走去。
终于,崔文轩远远的看到了李隐与周安,于是大步迎了上去,“李校尉,你可算是来了。”
崔文轩说着,向李隐拱了拱手,行了一个平级相见的礼仪。
自汉末以来,地方实行的都是州郡县的三级制,县令的品级并不高,隋开国的时候,因为经过长期的战乱,使得“百室之邑便立州名,三户之民,空张郡目”。
于是隋文帝在开皇三年十一月甲午,废天下诸郡,以州统县,由州郡县三级制,变为州县二级制,县令的品级因此升高,为正六品。
杨广继位后,该州县制为郡县制,各方职司不变。
崔文轩是正六品的官,李隐也是正六品的官,两人因此是平级。隋朝之时,武官的地位和文官是一样的,没高下之分,不像宋、明之时,一个七品文官都能蔑视一个正二品的武将。
“具体是什么一个情况?”李隐问道。
崔文轩道:“还是让刘县尉跟你说吧,刘县尉?”
县有县尉,从七品,主管治安、追捕匪徒等事,酸枣县的县尉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姓刘名通,这时恭敬的向李隐道:“据探子来报,有一伙上万人的反贼几日前攻打汲郡的黎阳仓,不果后向我们酸枣逃来,现在还有五六千人左右,看他们的架势,应该是想要攻打酸枣的,我们应早做准备才好。”
崔文轩发颤的道:“我已向郡守大人发了求助信,且派人去组织壮丁了,李校尉,酸枣能不能守住,就多靠你了。”
李隐笑了笑,散发强烈的自行:“崔大人放下,区区五、六千的乌合之众,还是屡败之兵,他们要赶踏入酸枣县一步,我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崔文轩愣了一下,一会后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太敢相信的问:“李校尉,你……你不会是想出城迎敌吧!”
李隐坚定的回答:“没错,我要率众出战!”
……
酸枣北边是河内郡,河内郡的东边则是汲郡,汲郡有隋朝的最为重要的官仓之一的黎阳仓。
隋朝有非常完备的粮食仓储制度,一种为官仓,另一种为社仓又称义仓,开始实行于开皇三年,以为水旱之备,主要建在晋、豫间的黄河、伊水、洛水、衡河、颍水等流域中。
储存百万石粮食以上的官仓有以下几个:汲郡的黎阳仓、上洛郡的河阳仓、河南郡的常平仓、京兆郡的广通仓等
文帝时期,隋的都城在关中长安,需从各地千里迢迢运粮至都城,仓储制度建立后,则改为集中分段运输,既省时又省力。
杨广继位,迁都洛阳后,又在大业二年于洛阳临郡的荥阳郡置洛口仓,在洛阳北七十里设回洛仓,洛口仓城周围二十余里,共有三千个窖室;回洛仓稍小,周围十里,有三百个地室,每个窖室可以容粮食八千石。
仅仅洛口、回洛两仓,便储存了两千六百万石的粮食,据后世学者估计,隋朝储仓中所存的粮食,可为后来建立的唐朝五六十年之用,由此看来,隋朝国家的富裕,实乃史之罕见。
但是,国家有粮,并不代表普通百姓也有粮,隋朝的各大官仓中虽然有粮食无数,但杨广并没有下令开仓放粮,以解救没东西吃的流民。
看守储仓的官员,如果敢私自开仓放粮,罪同造反,是要杀头的。
平原人格谦,为人勇武,在去年从豆子冈拉了数千人扯旗造反,四处烧杀抢掠,杀官放粮,最盛的时候有兵八万。
那时的格谦可谓是意气风发,只觉得世间何事都可为,他听说齐郡有个叫张须陀的,是齐郡的郡丞,数次杀得名声甚响的王薄丢盔弃甲,威震山东。
于是格谦便琢磨着,如果他能打败或者是杀掉张须陀,那他的名声岂不是大了去?到了那时,只怕全山东的义军,都会尊他为主。
于是格谦便率领自己的八万部众,北上去了齐郡,并成功的将张须陀的八千主力从城了引了出来,八万对八千,硬碰硬的打,格谦认为自己是稳赢不输的。
然而,那一仗,格谦却败了,而且是惨败八万人逃出齐郡事只剩下不到两万人,现在只要一听到“张须陀”三个字,格谦就会忍不住的打冷颤。
格谦慌不择路的逃出齐郡后,很快进入了汲郡地界,然后看上了其中的黎阳仓。
“黎阳收,固九州”,黎阳仓西濒永济渠,东临黄河,水运便利,是洛口仓建立前的第一大官仓,现在随着杨广再次北征高丽,各种物质齐聚黎阳仓,更显其地位的重要。
第五十四章 骑兵突击
格谦向来是个胆大包天的人,黎阳仓守军虽然精锐,但他还是毅然的做出了偷袭黎阳仓的举动,他想着只要成功了,不仅可以立即恢复元气,再收十万部众也完全没问题,到时就能再去找张须陀一雪前耻了。
然而,格谦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怎的,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