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间里气温低得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更何况阴深深的气氛让常人白天也不敢靠近,但是这个姑娘却硬生生挺过一天一夜。
没人可以叫走她,也没有人可以把她叫走。
赵双阳双眼布满血丝,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可她不为所动,双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的看着地下,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赵爷最最最疼爱的孙女。
“姑娘,你……何爷,噢。”两人医护还想继续对赵双阳说着什么,但是看见何爷之后,就默默退了出去。
何爷看见这样的赵双阳,以及曾经中气十足的战友现在躺在冰冷冷的床、上,眼眶忍不住又泛起了热泪,何爷脱下外套,然后走到赵双阳身边,披在她身上,陪她一起蹲下。
就算不用触碰,何爷也感觉到赵双阳身上冷冰冰的,这样下去,不倒下才怪。
“小阳,爷爷知道你的心意了,可是已经一天一夜了,你也要让爷爷走得安心,不是吗。”何爷的手抚摸着赵双阳的发顶,赵爷的突然离世,让他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我知道你不信佛,可是在我们老一辈看来,如果等到尸体腐坏了才下葬,对投胎可是很大的影响,小阳你也想以后爷爷可以转世为人,再好好生活,不是吗。”何爷哽咽着声音,一字一句,慢慢的说。
赵爷生前最疼就是赵双阳,现在赵爷走了,这责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他们身上了。
“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而且,为什么会是爷爷,要是是我死了,那该多好。”赵双阳的声音沙哑异常,所有的哭意都聚集在喉咙,无处发泄。
整整一天一夜,赵爷和她相处的所有影像,都在赵双阳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可越是这样,赵双阳便越是舍不得。
“你看,你说这话,让老赵听到,该伤心了。”何爷感叹,而且,赵爷是为了他的孙才去世的,何爷心里不是不内疚,而且何西也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到他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没醒过来。
“何爷,麻烦你照顾好爷爷。”赵双阳说完,站了起来,可是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久了,导致双脚麻木,差点摔跤,何爷见状想上前搀扶,却被赵双阳阻止,之后,她一拐一拐的走出平间。
医护人员见赵双阳终于肯出来,立刻忙活起来,进行火化前一系列的工作。
老人去世匆忙,所以决定先下葬再开追悼会。大家在收到消息的时候,有很多人仅表以深切的慰问,有的则连夜坐飞机赶到c城准备参加追悼会。
所有事情由何爷一手包办。
天气不怎么好,自发生意外之后,天气一直阴沉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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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滚
追悼会当天,大多数人都是穿着军服来,其余的则是黑色西服或者长裙。
墓园的环境很好,可终究是埋着多死亡的人,所以不免得肃静冷清,而赵爷的妻,在更早之前,就被埋在这里,现在,等来了老伴。
一个墓碑上,有赵爷,以及一个慈祥女的面容,两张照片,被归类在一起。
何西的脑袋上被白纱布绕着厚厚的一层,自他醒来得知赵爷去世的消息,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赵爷是因为他而死的,这个事实,会一直在他的心里,永远不会消失。
“大师,开始吧。”何爷环视了一个四周,已经等了好久了,可是,赵双阳不来,就是不来了。
一个穿着喇嘛服的和尚听到后,便双手合十,嘴里开始喃喃起来,现场异常安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明白。
何西忍住哭腔,不时的抬起手臂擦眼泪,最后眼泪越来越多直接擦不及了,才干脆把手臂横挡在眼睛前。
都怪他,一切都怪他。要不是他听那个电话,要不是他生性愚钝,不能察觉到危险的到来,也不至于赵爷为他丢了性命。
都是他,一切都是他!
葬礼结束之后,大家都纷纷离场,这时何西却对着何爷道:“爷爷,我还想留下来一会。”
何爷看着何西,看着自己善良的孙,平常就连发生一点小事他也会动恻忍之心,更何况这次,是赵爷为他失了性命,估计他心里一定很不好过,于是没有多说,便点点头,自己先离开。
何母,何北,何父都纷纷拍了拍何西的肩膀,示意他还有伤,还要返院观察,不要留晚了。
待众人走了之后,何西砰的一声,双膝着地,这狠狠的下跪,是何西对自己的惩罚,虽然他知道,这惩罚,无论怎么也不够。
想起昨天赵爷还万般交待他,可是一个转身却从此阴阳两隔。
为了对得起赵爷,何西决定,就算要他死,他也一定要照顾好赵双阳。
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暗,何西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之后,对着赵爷以及赵奶奶的墓碑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转身,准备回到医院的时候,却——
啪!啪!啪!
不猝防的,被人连耍了个耳光!
何西没有任何的闪躲,因为他觉得,这个耳光,相比于赵爷对他的牺牲,根本算不上什么。
“你走。”赵双阳怀抱着一束鲜花,身上穿着她从来都没有穿过的黑色衣服,一直喜欢穿各种鲜艳颜色的赵双阳,之所以讨厌黑白这样的颜色,完全是因为这些颜色代表分离。
赵双阳眼睛有着深深的黑眼圈,身上的烟味酒味混合,苍白的脸上一点色血也没有,比昨天的她,状态更差了。
赵双阳死死盯着何西,似乎要把何西看穿一样,见何西不为所动,赵双阳抬手指向墓园的大门方向,再重复了一遍:“你给我滚。”
“阿阳,我……”“滚啊!!!”赵双阳吼道!之后便把头别开在一边,任眼泪直流,不再看何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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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何西见状,只好一步回头的慢慢离开墓园。
赵双阳把花放在赵爷与赵奶奶合葬的墓碑上,墓碑上,奶奶的照片笑容温和,慈祥和蔼,而赵爷的照片,严肃认真,好不天造地设。赵双阳盯着照片过了好半响,才道:“爷,你就好了,跟自己老伴快活去,tm只留下我一个在这遭罪。”
赵双阳根本没有办法想像,没有了赵爷的未来,到底会是怎么样。证明她在这个世界上,真的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而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消失了。
赵双阳睁大了眼睛,想阻止眼泪往下流,吸了吸鼻说道:“你的好女儿回来了,可是第一件事却是拿着你的房跟我谈条件,她说,你没有立遗嘱,她是法定继承人,于是你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归她了,连房也要收走。”
“爷,我之前骗你了,我确实有叫天沉叫人去狙击她的公司,我知道你一定又说我不孝了,没关系呀,那你就出来打我吧。”
“她说,除非我叫天沉住手,否则她会把所有的东西都没收,还会把那房给卖出去,看看我未来怎么办。”
说了一大串,赵双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过,爷,你不用担心我。想当年你能从上千个敌人手中逃脱,在这件事上,我也是绝对不会认输的,天地那么大,也总有我的地方,是吧。”
赵双阳抬手擦了一下眼泪:“放心吧,我可是你教出来的,我是赵双阳耶,有什么可怕的。”
赵双阳说着,哭意渐重,以前有赵爷在,她说不怕,那是真的,可是现在赵爷已经不在了,她说不怕,那是假的。
昨天回到家的时候,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她许久许久许久都未曾见面的……她应该叫她母亲吧。
可偏偏是这样的母亲,在第一时间,并不是为自己父亲去世感到伤心,而是要拿着赵爷留下的房跟她谈条件,否则要她失去安身之所。
看吧……
这样的母亲,让她怎么可能认输,就算要输,赵双阳也一定要她先一步输在自己面前。
可是反应赵双阳的,却有孤寂与空旷,不再像以前一样,有赵爷爽朗的大笑以及肯定的回答:对,虎爷无犬孙!
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想到这里,赵双阳蹲下来,用手指腹轻轻摩擦着赵爷的照片,脱下一向的高傲以及自信,只有轻轻的一句:“爷爷,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赵双阳呆到天完全黑了才离开,双手插在口袋里,一个人的身影,孤零零的一直朝着马走去,墓园这边一般入夜了不会再有车,即使是夜晚10点才关闭的墓园,也只是供开车来祭拜的人,哪会有司机敢绕过来兜客,不怕死呀!
可是赵双阳才不在乎有没有车,一直沿着马慢慢的走,冷风吹来,会让她的头脑更清醒,当然,思念也会更重。
而赵双阳完全没有察觉,在她身后大概一米的地方,何西一直在配合着她的步伐,亦步亦趋,何西不敢靠得近,生怕赵双阳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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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悼会
既然她不想见到他,他离她远点就是了,刚才赵双阳喊他滚,何西走到墓园大门的时候,最终还是放不下心来,于是一直在大门旁躲了起来,等她走了他才跟上。
星空下,昏黄的灯此时不再显得温暖,而是有种让人说不上心的冰冷,而赵双阳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越发孤独,灯将她的影拉得长长的,她塞着耳塞,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边走,何西就一都听到哽咽声……
…………
“节哀顺变。”
“天沉,你们有心了。”门口外,何爷看着安天沉以及安母,点点头。
安天沉率着安母进入追悼会,先看见脑袋包扎着白纱布的何西正忙碌着把东西往桌上一一摆好,何西的表情很平静,有点像,死水微澜。
何西见到安天沉以及安母的时候,喊了一声伯母好,对着安天沉,就只是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安天沉走到何西旁边,看样是帮何西将赵爷的遗像搬到大桌的中央,可是却附耳在何西耳边说了一句话,何西整个人浑身一震!之后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人逐渐增多,该来的都差不多来了,只是,何爷看着手表,有些奇怪:“小阳去哪了,该不是又等追悼会完了才来吧。”
何爷也是听何西说,才知道赵双阳在下葬结束之后才出现的,赵双阳这孩啊,没人读得懂,除了赵爷。但是何西也只是说赵双阳出现了,并没有说其他多余的。
不过何家人不是傻,看见何西脸上那掌印,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双阳恨何西,也是应该的,因为何家人怎么也想不到,赵爷为了保护何西,竟然可以连命也不要。
“要不再等等?”何母觉得,赵双阳一定会出现的。
“按时间进行吧,我已经把时间地点发到她手机上了,她长大了,来不来该有数。”何爷说完,走到大厅中央,麦克风前:“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亲朋好友,先谢谢大家千里迢迢的赶来参加老赵的追悼会。”
“老赵那孙女怎么了,赵爷下葬不去就算了,现在连追悼也不来?”人a不解,一般的人,不是一步不肯离开的么,她倒好,两样全不来。对于赵双阳的心思,他这种外人实在猜不透,估计也只有赵爷能懂吧。
“嘘,人家家事,甭管。”人b制止了人a的疑惑。
“群山俯,草木含悲。今天,我们怀着万分悲恸的心情,集聚在这庄严肃穆的悼念堂,”何爷顿了顿,继续道:“沉痛悼念……”
“等一下。”突然,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何西和安天沉先看向门外,紧接着其他人纷纷转头!
是赵双阳!
赵双阳一进来,追悼会上一阵喧哗,因为今天赵双阳穿得和平常一样,一件大红色的外套已经夺了所有身着黑色衣服的人的目光。
赵双阳手里还拿着一个画框,不过上面盖着红布,让人一时猜不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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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锋相对
只见赵双阳直径走到摆放着供物以及遗像的桌前,伸手先把原来的黑白遗像拿下来,之后,揭开盖着自己画框的红布,把自己带来的画框放上去。
众人此时才看清,这是一幅彩色的,赵爷笑着的照片。
于是台下的喧哗声更大了,很多人在讨论这样做到底合不合时宜。
赵双阳将画框摆正了之后,看了看,很满意,之后扫视了一圈台下的来宾,直接走到麦克风前,道:“我知道很多人肯定无法理解我的做法,但是我想说,”赵双阳回头看了一眼框中的赵爷,眼泪一下又涌了上来,哽咽道:“爷为我心烦了一辈,也该笑笑了。”
之后赵双阳走到台下的一个空位坐着。
大家面面相觑。
何爷见状,继续着刚才的讲话,继续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双阳听着赵爷过往的功绩,细数着他一生过往的功绩,才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发现,赵爷年轻时,到底有多威风。
等到追悼会结束,人群陆续散去的时候,门外此时又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哎呀,飞机晚点,没想到已经结束了!”
大家朝门外看去,这也是何西第一次看见,赵双阳的母亲。
虽说赵母的样不及赵双阳,但是神态之中,多少还是会有点想像,让人一猜就能猜中。
赵母看了一眼还在场的何家人,以及连安天沉,安母,还有,就是坐在凳上连头也不回的赵双阳,笑道:“人真齐。”
赵双阳压抑住内心的怒气,今天是赵爷的追悼会,她不会在追悼会上做着会让赵爷伤心的事。
“人到就好了。”何爷客套的说,对于赵爷这个女儿,其实何爷是说不上什么的。
“哎,生命无常,好端端一个生命,说走就走。何爷,我听闻我爸是为了救你家孙才死的吧。”赵母看了一眼何爷,语气尖锐道。
何爷一时找不到措词,只好点头,表示承认。
“多可惜呀,我爸差一点就到退休的年纪,退休后能拿到的退休金,不知道比一般的老头多多少呢,哎。”赵母说着,抬头抚了一下额头,似乎很惋惜一下,但是她的重点并不在赵爷身上,而是只顾着……
赵母看见安天沉一直站在一边静静看着,于是又走到安天沉面前道:“天沉,好久没见阿姨了吧。哎,天沉就是厉害,小小年纪,竟然敢拿赵叔叔的公司练手,我说人啊……”
砰!
是凳被砸到地上碎裂的声音,而凳碎裂的地方,正是赵母的脚边,要是再过一点点,难不保就是砸到赵母身上,当然,这砸凳的人……所有人都下意识不约而同看着赵双阳。
“哎哎哎我说你,我爸是这样教你的吗!还是说你怪我把你赶出那房?现在想报复?”赵母被气得用手指指着赵双阳,赵双阳站在原地,出乎众人意料,赵母说着这让所有人听了都会发怒的话,可是赵双阳却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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