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大家休息的地方,就见宫四正帮着虞夏生火,也不知从哪里找了口石锅来,装了锅水。见华裕德和徐其容回来,忙问道:“爷,您可看到宫六?”
华裕德点头:“在瀑布水潭那边料理野雉。”
宫四呆了一下:“属下去寻他回来……这野雉。要用热水烫过才好褪毛,拾柴禾这会子功夫,就不见他人影了!”
华裕德的这帮子下属,个个身怀绝技,日夜兼程赶路,一点儿没有让徐其容觉得有辛苦的感觉,不过是七八日的功夫。便到了晋州。
只是这七八日功夫,西京城那边就发生了大变故,陈晋鲲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亲自率军出城作战,结果被乱箭射中了琵琶骨,箭头还断在了里面,整个人疼得更加暴躁。就连最近很得圣宠的云岚。都几次被陈晋鲲用茶盏砸出门。
远在北庭关阻敌的华惟靖,一连收到二十道金牌令箭之后,竟然不顾满城百姓,带着自己手下亲兵,一路往西京城赶。
落坦国的骑兵立马就进了幽州,剩余的守军没了统帅,立马溃不成军。杨景成得到消息,又惊又怒。忙带了人,从灵州绕道云州。饶是这样,还是没来得及,落坦国的骑兵一连攻占了幽州、庭州、宣州三座城池!
总共不过花了三日功夫。
消息传到西京城,明德帝又惊又怒,立马下了一道圣旨,千里迢迢送到曲州,把杨景成骂了个狗血淋头!
天下哗然,不少原本还在观望的有识之士纷纷投入陈晋凌叛军的阵营,西京城的战事,再度开始吃紧,直到华惟靖回来,才稍微好了些。
只是,这些都影响不到徐其容,她这一路被护得好好的,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赶路的时候赶路,有吃有喝,比之前逃难的日子要好了无数倍。
到了晋州之后,华裕德直接买下了沈家对面的宅子,暂居下来。收拾打理好住处,第二日,徐其容就带着虞夏敲了对面的门。
徐其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沈家了,沈家的门房也不曾去过西京城,因此并不认识徐其容。见有小娘子敲门,便皱了皱眉,道:“我们家二少爷不在!”
“鹤表哥不在?”徐其容强忍着心里的激动,弯了弯眉眼,笑眯眯道,“我是来看望外祖母和舅舅们的,你快去通报!”
门房被徐其容这称呼吓了一跳:“小姐从哪里来?”
虞夏朗声道:“我家姑娘从涪州城千里迢迢而来,这样欢喜的事情,你不敢进进去禀报老夫人,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猜到徐其容主仆二人的身份,门房一下子有些傻了,也不知道先把人请进去,拔脚便往里面跑。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与虞夏一起往里走,沈家人到底是扬州人,这宅子也修得跟江南有些相似。进了垂花门,两边是雕梁画栋的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中间放着一口大石缸,里面养着睡莲和两尾一尺多长的龙凤锦鲤。
扬州沈家也有这么一口大石缸,也养了两尾龙凤锦鲤,就是不知道这锦鲤是新养的,还是一并从扬州带过来的。
前面有几级台矶,三四个穿着藕荷色比甲的丫鬟坐在上面闲话嗑瓜子,见徐其容主仆二人进来,皆停了下来,朝着这边望过来。
其中有一个是家生子,娘亲在沈老夫人身边伺候,小的时候跟在娘亲身边玩,曾见过徐其容。看清徐其容的容貌,登时站起身来,瓜子散落了一地,惊道:“原来小二子没有被人哄骗,真的是表小姐来了!”
几人忙收拾了瓜子瓜子皮,迎了上来,争相引路,那个叫苔碧的家生子笑着道:“表小姐可来了,听闻涪州城那边出了事情,老夫人甚至想亲自前往涪州城寻人呢!好说歹说被劝住了,一个月前,二少爷亲自带了人过去……表小姐是跟二少爷一起来的?二少爷也真是,怎么由着表小姐自己进来,差点儿就被门房给拦住了。”
徐其容吓了一跳:“鹤表哥去涪州城寻我们了?”
苔碧点头:“对呀!”然后觉得有些不对劲,“难不成,表小姐不曾遇见二少爷?”
徐其容摇了摇头,然后就见鬓发雪白的老夫人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往这边来,定睛一看,正是沈老夫人。尚未跪拜行礼,徐其容就被沈老夫人搂在了怀里,说哭就哭了起来:“你们吓死外祖母了,怎么也不让人送信来,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徐其容鼻子一酸,也跟着落泪:“外祖母别担心,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我很好,爹爹他们都很好,就是……听说鹤表哥去了涪州城?”(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叙旧
沈老夫人一愣,也不哭了,忙问道:“鹤哥儿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徐其容点点头:“我一路从涪州城来,并没有见到鹤表哥,兴许是路上错过了。”
沈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犯了愁:“那该如何是好……”正愁着,忽然就听到一阵咯咯笑的声音,然后便见两个穿戴着一身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往这边跑,嘴里嚷着,“祖母,祖母,听说咱们家来客人了!”
徐其容随着沈老夫人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公子有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咧嘴一笑,一个缺了一颗门牙,一个缺了两颗门牙。
沈老夫人收起心里的担忧,笑着跟徐其容介绍:“那个缺了一颗牙的是彬哥儿,那个缺了两颗牙的是礼哥儿。”然后对相互拉扯不大好意思上前来的两兄弟道,“家里来客了你们就这么积极,可知道来的是谁?”
彬哥儿躲在礼哥儿身后,说话带着漏风:“我们知道!”
礼哥儿看了眼自己没出息的哥哥,也跟着漏风:“是容表姐!”
徐其容失笑:“你们还记得容表姐呀?”
礼哥儿一本正经的点头:“礼哥儿和哥哥都记得,容表姐和锦表姐给了我们蹴鞠。”
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彬哥儿和礼哥儿都还小,没想到两人都记得这件事。奶娘笑道:“表小姐,两位哥儿平日里没事玩蹴鞠时。总要念叨表小姐两句呢!”
奶娘说这话的时候,两兄弟虽然有些不好意思靠过来,却下巴一样。一副得意的样子,似乎在等着徐其容夸奖。徐其容失笑,故意逗他们:“可是容表姐这次没有给彬哥儿和礼哥儿带礼物,彬哥儿和礼哥儿还喜欢容表姐吗?”
礼哥儿正色道:“自然喜欢!”
顿了顿,又道:“祖母和爹爹都说了,容表姐住的地方遭了难,能保住性命已经是顶顶幸运的事情了。所以表姐来了我们家,祖母就放心了,爹爹和伯父们也放心了。我和哥哥自然也开心了,还惦记礼物作甚。”
彬哥儿比弟弟口拙,等礼哥儿说完了,才忙跟着点头。嘴里叠声道:“就是。就是。”
沈老夫人上前拉了两兄弟的手,又依次摸了摸头,感叹道:“倒是两个好孩子!”
徐其容也摸了摸两兄弟的头:“下次容表姐陪你们玩蹴鞠球好不好?”
“真的!”两兄弟面露惊喜,说了几句话,也没有之前的生分了,沈礼伸手抱住徐其容手臂:“容表姐不许骗人!”
徐其容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不骗人的。”
于是沈彬便扶着沈老夫人,沈礼拉着徐其容,往屋里走。沈礼还仰着头对徐其容道:“容表姐远道而来,想来又累又渴。咱们进屋里去,喝碗冰镇的绿豆粥,再慢慢跟祖母说说话儿,也好让祖母放心。”
沈老夫人失笑:“这个鬼机灵!”
穿过回廊,走过月牙门,便到了沈老夫人住的院子,沈礼欢欢喜喜的问徐其容:“容表姐,你住在祖母的院子吗?”
沈老夫人正要问徐其容的意见,扭头就看到了徐其容正摇头,不由得一脸诧异:“难不成要去你舅母的院子里住?还有一个空院子,不知道你要来,所以一直荒废着,这两天我让人收拾出来,按照你的喜好重新布置一下,就可以住了。”
顿了顿,又道:“外祖母希望和你多亲近一些。”
徐其容低垂了眼睛,半晌,等上了台阶,才呐呐开口道:“外祖母,我昨儿个便到了,住在对面的宅子里。”
“对面的宅子里?”沈老夫人有些诧异,“昨天还听丫鬟说呢,说对面的宅子搬进了人,再没想到会是我们的容姐儿。对面的宅子不小,你爹爹他们,是一起来了吗?”可是,若是一起来了,徐亭远和戚氏理应来拜会她才是!怎么这会子还不见人影?
徐其容忙摇头,道:“爹爹他们去了苏州,寻姐姐姐夫去了……继母戚氏有了身孕,不宜太过奔波,苏州倒是比晋州这边要近一些的。”
“既然你爹爹他们没有来,你为什么要住在对面的宅子里?”沈老夫人有些不高兴了!
徐其容转了转眼珠子,抿着嘴儿笑了笑,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外祖母若是答应容姐儿一件事,帮容姐儿劝舅舅们听容姐儿说一句话,容姐儿就搬过来,天天陪着外祖母说话打趣儿!”
沈老夫人这才缓和了脸色,眼角也带了些笑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外祖母呢!你跟你母亲一个样,耍滑头耍到你外祖母面前来了!这有什么,别说一句话了,就是天天唠叨,有你外祖母在,你尽管说,你舅舅们都得听着!他们谁要是敢推脱有事不肯听,就罚他们给我们家容姐儿作揖!”
徐其容失笑:“哪有外祖母这般的,舅舅们要是知道了,又要说外祖母偏心呢!”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许我偏偏心吗?”
偏偏沈礼也跟着凑热闹,插嘴道:“容表姐是小辈,祖母自然该偏心容表姐的,爹爹和大伯二伯也不好意思跟容表姐一个小辈争宠不是!”
沈老夫人哎呦一声:“你看他,他都知道什么是争宠了呢!天天往学堂跑,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回来!”
沈彬沈礼陪着徐其容一起吃了冰镇的绿豆粥便告了辞,说好了晚些时候等徐其容休息好了再来找徐其容玩。
沈老夫人这才正色问徐其容:“说吧,你不跟你爹爹他们去苏州,是要说什么事情?”
沈老夫人当初凭着一手之力建立起沈家这么大的家业,又岂是好糊弄之辈!之前当着沈彬、沈礼两个小孩子的面,所以没有多问,现在人一走,只剩下她们娘俩在,该问的话就要问清楚了。
徐其容也不瞒她,直接道:“外祖母,您还记得当初在扬州时找沈家合作做水产生意的华家吗?”
沈老夫人闻言,脸色一变:“你要劝你舅舅们投靠华家?”(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说客
徐其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沈老夫人松开了拉着她胳膊的双手,显见得是真的生气了。
沈老夫人盯着徐其容的脸,眼里尽是失望:“容姐儿,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这才多久没见,你就变成这样了!”
徐其容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撇开头看着沈老夫人右边的博古架上的一座根雕,开口解释:“并非是要劝舅舅们投靠华家……外祖母可还记得,当年在扬州的时候,有一日咱们坐在一起说话儿,说起华家公子,就是有神童之称的那个,外祖母当时还很是赞赏他的。”
沈老夫人见徐其容这样,心里一软,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了,吓着了自己的小外孙女,又听徐其容说不是要劝沈家投靠华家,不由得缓和了深色,顺着徐其容的话去想。
已经过去七八年的光景了,沈老夫人哪里记得住!
徐其容提醒道:“当时鹤表哥还胡说了一通,说什么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外祖母可想起来?”
沈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徐其容说的是谁,然后眼睛一瞪:“谁知道看着挺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原来竟是蛇蝎心肠啊!”
徐其容听到光风霁月四个字微微有些发愣,上辈子,她听到别人对她夫君云岚最多的形容便是品格光风霁月,如今嫁给云岚的是四表姐沈雅慧,许久没有听到四表姐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徐其容抬头看了眼沈老夫人。咬了咬嘴唇。
沈老夫人却没有注意到徐其容的失神,反问道:“你无端提起他做什么?当初差点儿就被他坑害了,合该躲得远远的才是。”
徐其容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想让舅舅们答应跟华裕德商谈合作的事情。不管答不答应,先见了人再说。”
“不行!”沈老夫人一听,声音拔高,“容姐儿,你老实告诉外祖母,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人家手里?”
徐其容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就知道 这场劝说顺遂不了。当下拉了沈老夫人的手,挨着沈老夫人坐在软榻上,一边帮沈老夫人按摩手臂。一边柔声道:“外祖母,你先不要生气,听容姐儿好好说,说完再生气好不好?”
沈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知道徐其容素来不是胡闹的性子。便没有开口,等着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徐其容正色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北边现在有杨将军守着,落坦国的骑兵一时半刻也攻不到晋州来,可万一哪一天杨将军也掺和进西京城那边的战事,不管不顾走人怎么办?且不说杨将军那边,就是北羯那边,蠢蠢欲动。一旦西攻,晋州遭殃不过是旦夕之间。更不用说一直觊觎沈家财富的明德帝那边了。”
可以说。沈家现在是危机重重。现在不比七八年前,那个时候,遇到麻烦了尚可搬家,一走了之,现在整个天下都乱着,往哪里走?
沈老夫人何等人物,现下的局势,不用徐其容说,她看得比徐其容还要透彻!如今听徐其容这般说出来,心里更加痛恨自己几个儿子的无能,连一个小娘子都看明白了的事情,他们还沉浸在天下大乱晋州尚安的庆幸中!
徐其容继续道:“外祖母,当初在扬州,德公对付徐家,并非德公本意,华家为太子所驱使,一言一行,自是太子授意。”
沈老夫人冷声道:“为虎作伥、狗仗人势更为可恶!”
徐其容默了一瞬,华裕德在她心里的形象本来很是高大,如今被沈老夫人这么一说,倒像是狗腿子了!
可仔细一想,又不是没有道理的。
徐其容只好收敛心绪,继续道:“如今德公与华家分道扬镳,沈家与他合作,说不得是有些裨益的。”
“与虎谋皮,”沈老夫人摇头,“是为不智。”
徐其容早猜到沈老夫人的态度,并不泄气,开口直言道:“外祖母,沈家坐拥金山银山,天下有谁不眼红?若不寻一靠山,只怕是难以善终!”顿了顿,徐其容继续道,“若此事单单是对德公有益,就算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跟外祖母开这个口的,可此事分明对沈家也有好处,外祖母何必拘泥于旧怨?”
“再说,”徐其容抿了抿嘴,拉着沈老夫人的胳膊撒娇,“容姐儿也不要外祖母立时就应下合作的事情,外祖母只要开口,让舅舅们答应见德公,与他商谈,事情成与不成,德公跟我保证过,并不会为难沈家的。”
沈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这还叫不要我立时应下此事?你三个舅舅虽做生意有些天赋,比寻常人脑子要灵敏些,可这华裕德几年前就能糊弄得你舅舅们答应水产生意,如今只要有机会坐下来商谈,你舅舅们答应合作还不是人家信手拈来的事情?”
沈老夫人看了眼徐其容:“我素来觉得你聪明,跟你母亲有几分相似,现在是吃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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