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
春香一边帮云姝打点着物件,一边皱着眉头,“小姐,那些战俘好可怜啊,看那模样怎么可能是奸细?肯定是三少爷为了领功冤枉好人。”
云姝不语,然而,外面再一次传来刺耳的求饶声和婴儿啼哭声。
一向淡漠如云的人,此时脸上却露出极度隐忍的情愫。
那个霸道嚣张的三少爷,又准备做什么?
突然,营帐外面传来一声妇人的尖叫。
“春香,去看看。”云姝秀眉紧拧。
春香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营帐,片刻后这丫鬟回来,只是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越发的酸涩。
“怎么了?”
“三少爷正在拷打一名妇人!”春香说着更是难掩脸上的不满与同情。
云姝冷眸中划过一抹流光。
“小姐……那些人好可怜……奴婢……看不下去了!”一想起那拼命护着婴孩的妇人,春香低垂下头不想让云姝看见她此刻失礼的怒意。
“切莫轻举妄动!”这毕竟是军营,很多事情不是想管就能管的。
春香也是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转而点点头,继续整理营帐里的东西。
夜色降临,在营帐里听了一下午惨绝人寰的哀嚎,云姝气色也是十分的不好,撩开帐帘跨了出去,刚走没多远,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在一座营帐前停了下来。
“说不说?”这分明就是柳云翰的声音。
云姝微怔,已经整整一下午,他竟然还在审训这些‘奸细’?
“官爷,民妇真的只是逃难的……”妇人俨然只剩下一口气。
“好!你到现在都还嘴硬是吗?”柳云翰的声音里带着浓浓戏耍的味道,“来人,把她的那个孩子给我带过来!”
“不……官爷……不……”妇人一听,屏着最后这口气力,爬到了柳云翰的脚边,可是随即又被他一脚给踹开。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柳云翰狂佞的声音让人宛如置身炼狱。
“官爷,我们真的只是逃难的,官爷,求你大发慈悲行行好,别伤害民妇的……”
“三少爷,孩子带来了!”妇人还未说完,士兵已经将那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给带了进来。
瞬间,妇人的情绪有些失控,“孩子……我的孩子……”
可是遍体鳞伤的她无论如何嘶喊,却根本无法靠近他。
婴儿发出微弱的声音,妇人此时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血,“官爷发发慈悲!他还只是个婴儿,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求求你们!”
然而,柳云翰却将那孩子高高举起,邪肆的挑着眉,口吻宛如对待一件器皿般,“你若再不说,我就摔死他!”
“不……不要啊……”妇人高举着手,想接住自己的孩子。
帐外,云姝已然无法忍受用婴儿威胁旁人的无耻手段,正要伸手进去,里头的声音随着一声闷哼,突然嘎然即止。
四周一片寂静,妇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眨眼间便被摔在地上的婴孩,鲜红的血缓缓从那破旧的襁褓中渗出,血水顺着地面,淌向了那名妇人……
“啊……啊……”嘶声的哭喊几欲撕碎人心,可是,此时她再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那仿佛修罗一般的恶鬼!
“畜生!你这畜生!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啊……啊啊……”妇人哭得撕心裂肺,柳云翰反而一脸不屑的走上前去,用那崭新的黑靴踩住了她的头,口中发出轻蔑的笑。
“是你自己冥顽不灵,怪不得我!”
……
云姝瞳仁一缩,她没想到柳云翰霸道自此竟然还草菅人命。伸出去的手紧紧握起,摇曳的烛光印在她清秀的脸上,宛如此时心中丛生的愠火。
不远处,那队俘虏现在还跪着,忍不住颤抖着身子。
帐外的女子抬头,今夜竟是无一丝的月光,莫非就连老天也不忍直视这样残忍的场面?
柳云翰……云姝的眼中尽现寒光。
第一百零六章 云翰染病
突然有人惊呼,跪着的人群之中,一名老者似是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云姝眉头一蹙,正要上前查看却被士兵厉声喝道,“住手!没有三少爷的命令,谁也不准碰这些奸细!”
他们只知道这是侯爷带来的人,并不知晓云姝的身份,从帐里出来的春香正好看见那些士兵的无礼,立刻愤愤上前,“大胆!这可是六小姐!瞎了你的狗眼!”
士兵猛然一惊,连忙握着随身的兵器退下。
云姝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随即上前伸出手去搭在了老者的手腕之上,这脉象……她面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若是没诊断错的话,这好像是瘟疫之症!
抬头环顾四周,云姝沉吟了片刻,“春香,叫几名士兵将这些人隔离起来。”
春香见自家的小姐突然凝重的神色,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小姐,这是怎么了?”
“事不宜迟,快去寻人!”还未确诊之前,妄加论断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云姝说罢,便转而查看其它的几人。
偏偏这时,柳云翰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一见云姝,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禀三少爷,适才一名奸细晕倒了,六小姐正准备救他!”士兵低头禀报。
“哦?果真是个贱丫头,居然想干涉本少爷的事情。”柳云翰继而冷笑出声,邪肆的嘴角扬起,柳云姝想救的人,本少爷偏偏就要他死!
“去,把那个晕倒的奸细拖进来!这些人一个两个都偷奸耍滑,本少爷非要好好给他们治治不可!”
“是!”
士兵立刻上前,拽着那名昏倒老者的其中一只脚拖了起来,云姝见状冷声阻拦,“住手!”
“六小姐,这是三少爷的命令!”士兵继续拖行,虽说眼前的六小姐需忌惮几分,但是谁都知道三少爷的性子,那更是军营里万万得罪不得的。
“他已然只剩一口气了,你们就算要拷问他,也不可能问出任何东西。”
“柳云姝!”突然,柳云翰那嚣张的声音传来,“这里是军营!别忘了你的身份!”转而冷眼看向那名士兵,“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人给我拖进来!”
云姝收敛了表情,这沉默的模样让柳云翰以为她怕了自己,便不由得邪笑了起来,更是在进入营帐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挑衅意味十足。
云姝知道,这里终究是兵家重地,由不得女子来主意。
鞭打的声音随即从营帐中传来,那名老者分明已经晕倒,可是却因为鞭挞的剧痛被活生生的抽醒了,一时间,尖叫声,哀求声再次从里面传出,直到他没了任何声响,那挥舞的鞭子却始终没有停止……
“小姐!”春香领着人匆匆赶来,却瞧见了自家小姐那更加阴郁的表情。
这时,俘虏中突然一阵骚乱,相继有人昏迷在地。
“春香,你让这些人在这里守着,记住千万不能再让任何人靠近。”当务之急,隔离已经刻不容缓。
春香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可是小姐,等下要是三少爷出来怎么办?”
“不碍,只要我不在这里,他不会对你们怎么样,记得我的话,不得在让其他接近这些人,知道了吗?”
“那小姐……”春香见她神色有异,心里着实放心不下。
“在此等我。”云姝似是有所保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若真是瘟疫,那将会十分棘手!她必须快些做好准备。
果不其然,这才刚到深夜,营帐里的柳云翰便开始觉得浑身不舒服。
“来人!来人!该死的!人呢?”他难受之极的从床上坐起,整个人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浑身都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烧感。
“三少爷?”营帐外的士兵忙冲了进来。
“快去叫御医过来!我身上难受得厉害!”柳云翰一摸自己的额头,那滚烫的感觉,连他烦躁的心不由得升起几分害怕。
“是!属下这就去!”
“等等!”柳云翰忙又喊住他,“去跟我父亲通禀一声。”
而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这病竟然这般的古怪。短短的传话时间,再回来,柳云翰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三少爷?三少爷你怎么了?”最先赶到的是御医,连着呼喊了他许久都不见任何回应,焦急的看向身旁的士兵,“快!快将三少爷扶到榻上!”
这时,昌荣侯已然进了营帐。
“发生了何事?”那凝重的男子紧皱着眉头。
“侯爷,三少爷病得突然,属下也不知情。”一直跟在柳云翰左右的士兵,双膝一屈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昌荣侯沉默片刻,直到御医收回了手,“可有眉目?”
御医一脸凝重,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向一旁的侯爷,连忙又拿出银针,尝试着给柳云翰扎了几针,却依旧没有半点效果。
“到底如何?”昌荣侯最不喜欢旁人欺瞒。
御医瞬间被吓得脸上的血色全数褪尽,“侯爷……这,这三少爷的病,有些古怪啊!”
“这是什么意思?”
“……请侯爷再给下官一点时间。”御医脸上竟是薄汗,那为难的模样让昌荣侯有些不耐。
“需几日?”
“七……不……不……三日!求侯爷给微臣三日的时间!”御医差点咬掉了自己舌头。
昌荣侯看着柳云翰那张苍白又带着一点青紫色的面庞,脸色十分不好看。
云姝安静的躺在榻上,对于外面的事情,她已经猜到了几分。
像柳云翰那样禽兽不如的人,哪怕死上千百回,她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回想今日那可怜的婴儿,还有众多被无辜打死的俘虏,云姝的眼中更冷一分。
若是将来,真的让他当上了将军,那岂不是民不聊生?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翌日清晨,柳云翰的情况越发的严重,御医绞尽脑汁使劲浑身解数,却还是不能将昏睡中的柳云翰唤醒。
营帐之内,春桃的语气带着几分深意,“小姐,三少爷好像病得很严重。”
“嗯。”云姝不咸不淡的应了句。
“果真应了那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身为侯府的奴婢,春桃不能将心中所想流露得太过直白,想起昨日柳云翰的无情残暴,她只觉得
云姝看了眼春桃,主仆二人确实有了默契,她淡淡的站起身来,准备去观察那几名俘虏的情况。
撩开帘子跨了出去,却遇见了那正好路过的季锦。
俊美的男子见云姝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微微挑眉,“六小姐不是懂得医术吗?为何不去看望柳三少爷,帮着出谋划策?”
这语气之中不免有些讽刺,不过那个柳云翰的残暴他看在眼里,所以心中倒是没有多少同情,只是简单的好奇,好奇这个庶女为何能如此淡定。
云姝闻言也抬眸看向他,“三哥那儿已有德高望重的御医照顾,云姝一介女流又岂敢造次!”
季锦勾唇一笑,绝美的脸在清晨的晨辉下,闪着耀人的光泽,然而,此时云姝却只是偏头从他身边走过,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而这时,柳云翰的营帐外站着的那些御医脸色都不好看。
“王御医,你看这……”
“这情况似乎是瘟疫啊!”王御医压着音量,心里也是发憷。
“若真是瘟疫那就麻烦了!”
“石御医所言极是,若真是瘟疫,我们这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听说昨日三少爷打死了不少俘虏啊!你说一个身强力壮的人,怎么忽然就染上了这么可怕的疫病?”
“不,我可是听说,昨日在那群俘虏之中就有人如三少爷这般突然昏倒的。”
众人脑中轰的一声,“我明白了!是那些俘虏,是他们将疫病传染给三少爷的!”
“快!我们必须马上将这件事禀告侯爷!”
“何事要禀报于我?”御医话音刚落,昌荣侯已然出现在不远处。
众人立刻焦急的行了一礼,“回侯爷,这次三少爷突然病恙,我等几人适才讨论了一番,皆是认为三少爷这是感染了疫症!”
“什么?”昌荣侯不由得一惊,“你们可是查清楚了?若是敢胡言乱语,本侯决不轻饶!”
“侯爷,昨日三少爷打死了好几名俘虏,其中就有人和三少爷一样的症状,据微臣所知,这些人许就是于城附近来的难民,所以才会带着疫病。”
“侯爷,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将那些俘虏以及三少爷看管起来,避免疫情的扩撒。”
昌荣侯平日面上冷漠,可这到底是他的骨血,一时便有些乱了心神,转头看向已经走近的云姝,“姝儿是何看法?”
云姝微微颔首,对于御医们的做法表示赞同,“父亲,这次的疫病凶狠,还是即刻将那些染病的人隔离开来好些。”
昌荣侯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如此的地步,“吩咐下去,立刻将那几人严格看管。”
云姝这时从袖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薄纸,“父亲,这个药方昨日女儿已经试过,请父亲让那些接触过俘虏以及三哥的士兵,将此药喝下。”
……
第一百零七章 马车遇险
两日后。
“姝儿,云翰已经高烧两日……”昌荣侯的话中带着深意,云姝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父亲,女儿这就去看看三哥。”
她依旧是那般淡淡的模样,而此时营房里的柳云翰在御医们折腾了一夜后终于苏醒了,可是却神智混沌。
定睛瞧了来人许久,这才认出面前的就是他恨之入骨的柳云姝,床榻上的男子顿时狰狞了表情,“贱丫头,你来做什么?!”
云姝远远的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柳云翰愤怒的坐起身,“你笑什么?!”
云姝轻呼一口气,秀美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擦着袖口,美眸轻移,波光流转,“难受吗?疼吗?那些被你虐待的俘虏也是这种感觉……”
“你!”柳云翰只觉心口猛的一痛,似是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
云姝脸上闪过一丝快意,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贱人!你这个贱人……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那一瞬,营帐外只传来柳云翰怒不可遏的谩骂声。
昌荣侯皱眉,见云姝面色自若的走了出来,“如何?”
耳边骂声不断,然而云姝此时却异常的平静,她刻意换上一副无奈的语气,“父亲,三哥不让姝儿诊治,可是依照如今的状况,只怕他不能留在军营,会传染其他的士兵。”
昌荣侯沉默,紧锁的眉头似乎正在思索,随后语气一沉,方才的犹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来人,速速将三少爷带离军营。”
“我不走,我不走!”营帐里,柳云翰似是听见了昌荣侯的吩咐,顿时不顾一起的咆哮了起来,“柳云姝你这个贱人!是你,一定是你!”
“父亲,他确实病的不清。”云姝垂眸,口吻凉薄。
昌荣侯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云姝冒着被传染的危险进去看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丝毫的感激,当下心中便冷了几分,“派人十二时辰照顾三少爷,不得有误!”
“是!”士兵们领命立即行动。
不一会儿,就瞧见士兵们将柳云翰从营帐中抬了出来,那男子大叫着不走,可是气虚体弱的他根本无法撼动那些士兵。
转头,柳云翰看见站在一旁的云姝,她的眼中仿佛带着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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