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毁了容,不正是合了她意?”
那拉一时,又是无语。
紫薇走上前去,摇了摇她胳膊:“皇额娘,你不要再怀疑金锁了,好不好?”
那拉看着艾远,过了很久,才终于慢慢点了头,说了个“好”字。
第八章
夜,淑芳斋。
斯诺皱着眉,替艾远在脸上擦着酒精,御医已经治过了她脸,只是摇摇头留下了一声叹息,“还珠格格脸上这疤,怕以后是好不了了。”
于是,除了紫薇心痛是真心痛,似乎每个人都各有心思。
那拉更多,是诧异,这六宫之内勾心斗角,她从未见有一个奴才爬成了主子,还会自毁容貌表示清白,这六宫里,容颜不是女人命?
魏佳氏假惺惺哭了一声,然后说肚子痛回了宫去,但那眼里分明有笑;
太后只是恼,出了含香事情接下来就是这民间格格不小心摔了一跤,簪子将容貌给毁了去,这民间来果然都是麻烦!无论她来自哪里!含香是,这金锁也是,怎么就没一个能太太平平在宫里呆着?
而乾隆,倒是最平常一个,这便宜女儿本来就是无奈之计,又是一声不响性子,他也没有收了她做妃子意思,现在毁了容倒也容易,看在她伺候紫薇多年份上,以后找个还算满意将她嫁了去,不就结了?
要说开心只有两人,一个是含香,一个,则是晴儿。
含香不言而喻,杀了自己情人仇不共戴天,她早就听闻了这还珠格格就是紫薇曾经贴身侍女,她怎能不喜?对她来说,蒙丹这个仇她必然要报,她一定会看准机会,让这紫薇格格同样仗毙而亡。
而晴儿,和这含香存了一样心思,福尔康远去西藏,又有人传过来话说他被那赛雅公主折磨半人半鬼,她怎么能不心痛?现在动不了紫薇,动紫薇贴身丫鬟,就全当先让自己出了半口气。
唯独这处在中心艾远自己,倒是半些都不在意这些东西,她看着斯诺皱眉神态里带着心痛样子,轻轻笑了出来。
“都这样了你还笑?”小天使瞪了她一眼,终是不忍心讲话说中。
“这又不是我身体,我心疼什么?”艾远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笑容牵动伤口,虽然不是她自己身体,依然痛厉害。
“对了,紫薇睡下了?”她问道。
斯诺点了下头:“哭死去活来,都快和以前一样了,劝了她好久她才肯先好好睡个觉,这宫里,也就她对你真心了……”
“你不是吗?”艾远看着他,问道。
小天使手,因这句话停在了原地,眨了眨眼,睫毛在脸上投下浓重背影:“可我终究要离开你,小艾,在你完成了这趟旅行之后……”
心,突然觉得漏了一拍。
难道,聚散离别就真半点不由人?她想起那日,她对紫薇说,“我终究还是会回去自己世界,而紫薇,在你得到了完满结局后,你也要好好生活”之时,那少女脸上厚重悲伤,原来,就是这滋味?
所谓幸运,有时也指遇见一个人,他或她改变了你曾经所有生活,教会了你寻找到幸福能力。但是这样幸运,却有一个悲伤结局,天涯一方。
她对于紫薇是,斯诺对于她又是,若她改变了紫薇命格,那么斯诺让她遇见了这个蕙质兰心女子,用她带泪笑,让Amy。艾在许多年之后,终于学会了信任。
如今,也要结束吗?
她苦笑了一下,牵动伤口,脸上有微微痛:“斯诺,快结束了对吗?”
小天使点了点头。
她又问:“也就是说,你要离开了。”
叹息,从那悲天悯人天使嘴里滑过,然后是一个字,“是。”
灯光摇曳,一时无话。
许久,却听到了浅浅叹息:“我……终于知道紫薇怎么想了。这个六宫步步为营,各自为政,好不容易有了自己信任之人,却最终是别离;而我,那么多年职场浮沉,不相信别人更不相信自己,好不容易你让我遇见她教会我信任,好不容易居然有天使让我不再冰冷,也免不了从此天涯一方……”
斯诺轻笑:“可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
“一生?”
“对,一生。”
夜,紫阳宫。
正是新月如勾,夜色撩人,全不似离别。
紫薇还是站了起来,艾远那一簪子何止划在了她脸上?她手指碰到那血液时候,全身发凉,分明是自己。这一簪子,将她最后希望划粉碎,金锁已经离开自己,那昔日唯一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可以相信人,而现在,连艾远也要走?
为完成夏雨荷心愿,她进宫,却发觉进宫,真当是一条不归路。
这里没有情,没有信任,甚至连今后,都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熟悉人,她不能反抗只能谢恩,这便是孝,便是礼数。她必须遵守,只因她是大清格格。
光影共存,任何事,都有代价。比如这荣华富贵背后,以自由为代价。
于是,这艾远哪怕毁了自己相貌,都要回去吗?她曾经也想,若是艾远也能留下,在这里安然一声,那她以后生命,也不至于无趣。现在,又该如何是好?等艾远完成了她旅程,等自己被指婚之后呢?
叹了一口气,外头,寒霜一地。
吹了下哨子,福尔泰身影不久便出现在自己面前。
“奴才参加紫薇格格。”他恭敬站着,没有问紫薇叫自己来是为何,蒙丹被处死,小燕子成了废人,这些都让他后怕出了一身汗来。曾经他们几个人那么亲密,而今甚至连自己那没怎么活跃亲爹都被贬为平民,每日为柴米油盐劳心劳力,算起来,竟只有投靠了紫薇她,抱住了昔日繁华。
“起来吧!”紫薇开口,淡淡说道。
“是!”他恭恭敬敬站在身旁,一语不发。
紫薇问道:“福尔泰,你可有让人假死之法?”
福尔泰心里大骇,抬了头一时竟顾不得礼数,脱口而出:“你问这个要干什么?”
“放肆!”轻轻斥了一句,竟也有让人不寒而栗气势,见福尔泰又低下头去,她继续问道,“我只问你,有还是没有?”
“有。”他回答,有些艰难。
紫薇笑笑,语气柔了下来:“你放心,你将来荣华富贵,我自然可以保证。但是,如果在这之前你不照我说,那么……”
“奴才对格格一片忠心,不敢有其他。”
“那最好,你下去吧……”
“是。”
又是这一室清冷,紫薇看了看那摇曳烛火,淡淡笑了笑——
我第一次,庆幸我这女子身份。在这大清严苛教条之下,百无一用女子身份。不能驰骋疆场,不能纵横官场,亦不能对天下尽自己一番心力。我这大清格格,唯一能做就是稳定这皇帝统治,将我一生命运,交给那些有或皇帝器重,或意欲谋反大臣之子。
我若生在皇城,这是我使命,我虽怨,却只能接受;
只是,那十八年,不,已经是十九年来大明湖畔生活,我如何忘却?教我养我不是这皇城,而是我那被千人指娘亲;
忠,孝,两难全;
于是,皇阿玛,请原谅夏紫薇作为一个臣不忠,我不忍娘亲孤单在大明湖一生,不忍你才认了我,就放任她坟墓孤单长满杂草。
喝了一口茶,那天使方才话还在耳边,紫薇眯了眯嘴,轻轻笑了笑——
你其实,早知道我未来对不对?
后来几日,倒也平风浪静。艾远脸上伤,似乎也没引起太大动静,除了那些昔日讨好她妃子,都开始慢慢疏远了她。
艾远也是乐得清闲,那拉终于放下了自己防心,开始望她那里走动了起来。御花园里,紫薇和她也开始不避嫌,有时一起走着,赏赏花看看风景,日子倒也过得波澜不惊。
魏佳氏自然发觉了这个变化,她恨得牙痒痒同时,又恨艾远烂泥扶不上墙,明明可以做主子了非要惦记着以前主子,亏她还以为这艾远是个聪明人,怎么就这么每个出息?她将艾远拉为自己人,给她诱惑就是以后妃子之位,没想到她居然就是想着紫薇!这要衷心也不是衷心都这个程度吧!
无声对她说,是这两人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后宫里宫女太监,哪怕妃子宫女之间都会有那种关系,魏佳氏听完脸色发白,若真是这样,这艾远还真是痴心!隐忍在她身边那么久唯一目,是让自己放心用她,并且除了一切昔日对紫薇不好人!若真是如此,那艾远下一个想对付人,不是她还有谁?
第一次,魏佳氏觉得自己蠢无可救药。如果相信了福尔康那一家子还是自己认人不清,那第二次相信了艾远不是重蹈复制!为何她就不往深里想一步?
咬了咬帕子,肚子里孩子踢了她一脚,她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
这孩子,就快出世了啊!如果是一个阿哥,那她翻盘指日可待,到时候还需要什么艾远?又是啐了一口,既然这妮子这么不识抬举,就别怪她生下了孩子,再要了她命!
就是这般,时间在各人自己心思里,慢慢流转。
直到那年早春,魏佳氏终于产下了自己阿哥,那个瘦小像猴子似小十五。
而同一个时候,福尔泰告诉紫薇,箫剑终于找到了他妹妹,小燕子那副模样让他杀心大起,发下毒誓要杀了她替小燕子报仇。
和原先不同是,晴儿在这个时候居然已经和箫剑结识,原来那日殿堂之上,她见小燕子惨状之后实在不忍,便向太后请求让她出宫去看望五阿哥。老佛爷虽然不喜欢小燕子,却疼爱原先一直是品貌出众永琪,便让她带着补品去了永琪在紫禁城外府邸。这一来二去之下,她便知道了曾经故事,在永琪那善良高贵美好,和小燕子一双含着泪大眼睛之下,她只觉得自己同样义愤填膺,从此变成了朋友。而老佛爷,见自家孙子慢慢安分了下来,也就不去阻拦着晴儿去探望他们,毕竟她自己作为太后是不能随意不是?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放纵之下,竟然让晴儿和箫剑生出感情出来,正是那句,“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而那含香,在那次事情之后,主动去讨好魏佳氏。她最终还是上了龙床,只是她心里依然有她蒙丹,报仇,她从来未忘。
当那一夜,皇宫戏台上照旧开始张灯结彩时候,艾远、紫薇就知道,最后要出场那个人,也该上场了。
舞步曼妙,含香扭着自己腰,早春时节里,竟然也引来彩蝶纷飞。
魏佳氏看着她淡淡笑,少了个艾远,多了个含香也不错。毕竟现在含香得宠厉害,她又听话又不多事,而且同样恨紫薇,正和她心意不是?
抱着自己怀里小十五,她笑甚至满意。这阵子含香得宠,自己又生下阿哥,那含香又三番四次提醒乾隆自己辛苦,这般不仅为自己多了见到乾隆机会,也让乾隆龙心大悦,只以为含香也是通情达理女子。
她没有看见自己身旁,向来没有表情无声动了下嘴角,轻笑了笑。
谁都有自己棋局,不是不下,不过时间未到,仅此而已。
突然,舞蹈变了阵势,一群戴着斗笠人挑着,摸样虽然奇怪倒也好看。紫薇和艾远彼此看一眼,福尔泰会意,不动声色握住了自己手里长剑。而在暗处,弓箭手已经就位。
片刻之后,只见寒光一闪,就朝乾隆重来!斗笠之下,那人正是箫剑!
乾隆大骇,福尔泰上前一档,救下乾隆。一挥手,只见弓箭手立即就位,乱箭射出,那箫剑两条腿瞬间血流成柱!
箫剑撑着自己那把剑,半跪在地上,脸色发白。
妃子们都尖叫了起来,一时顺序乱成了一片。乾隆余怒未消,提着剑走了下来,架在了箫剑脖颈之上:“你是何人?为何来行刺朕?”
晴儿在一旁,心碎成了十片八片!好不容易再遇见和福尔康那般男子,为何又会是这个局面?她只感觉那些箭都刺在了她心里,没一处好肉。
只见箫剑抬起头来,一声冷哼:“昏君!你还好意思问我!”
“箫剑,不得放肆!”说这话,却是紫薇。
只见乾隆一愣,转向紫薇:“紫薇,你认识这个人?”
紫薇笑笑:“这不就是这阵子,在五阿哥家认亲箫剑吗?小燕子哥哥,这个,晴儿也知道不是?”
第九章
紫薇笑笑:“这不就是这阵子,在五阿哥家认亲箫剑吗?小燕子哥哥,这个,晴儿也知道不是?”
话语落下,坐下哗然。
晴儿白了脸色,乾隆那张脸倒像是被墨给染上去,生生然和这漆黑天色分不出个仲伯出来。看在永琪好歹是他疼了那么多年儿子份上,他一次又一次给永琪机会,给小燕子机会!让他们离开紫禁城自建府邸何尝不是一个机会?若永琪能醒悟,能痛改前非,他又怎不会让他回来?要知道,这可是他最疼惜儿子啊!
可现在呢?就是这个昔日他最疼爱儿子,为了这个小燕子几次三番让自己失望!隐瞒紫薇身份并几次欲将她置之死地,或许是重男轻女因子作祟,他放了他;帮着蒙丹抢自己妃子,他虽有疑,却依然放了他;可是这次,他居然放任小燕子家人来刺杀自己?!他还不至于荒唐到相信今日这一幕永琪不知道,对他一放再放!
“皇帝,这事情可大可小,皇帝不要听紫薇一面之词啊!”老佛爷开了口,才将震惊中众人拉回了神来。身旁晴儿已经白了脸色,她怎么能不心疼?若是紫薇这番话是真,那么自己心上放着晴儿,可是犯了欺君之罪从犯啊!说罢,她朝紫薇望了一眼,眼神里已经有了些厌恶,皇帝女儿又何如?皇帝有多少子女?她记得不得又有多少?一个紫薇,能和自己晴儿相比吗?
没想,紫薇倒是没说话,那下半身成了血人箫剑倒是一脸凛然,对着一群人丝毫不畏惧,竟说起话来:“哼!昏君,你记住了,我就是当日被你灭去满门方家之后!而小燕子,就是我亲妹妹方慈!你为君,办事不查,忠奸不分,只凭自己喜恶定人前程;为人父,私心甚重,偏袒一方,从不顾不看不过之人,到底有何想法?你只看谁讨得你欢心,却不看这欢心之后到底隐藏何心!若非天数使然,你有何能,能为这天下之君!而若没有这天数,你又有何德,可以为他人父?”
一字一句,竟然将乾隆连连怔住。
艾远挑了下眉,这箫剑话,虽然明显从那永琪、晴儿歪曲故事里听来,却如此可笑落了个殊途同归结果。这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个和她一般看乾隆人,只是可惜,这人却将她与紫薇看做眼中钉,半分没得退让。她望向身旁紫薇,见这妙龄少女也是轻叹了一声,在她耳旁说道:“真是讽刺,最了解皇阿玛之人,竟然是她……”
只见乾隆震惊之后,大怒道:“混账东西,你又凭什么下这定论!就凭那贱妇一面之词?晴儿!你向来最懂规矩,过来说说,你这些日走动永琪家中,到底于这人说了什么?!”
晴儿面色如纸,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艾远、紫薇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打鼓:生死一线之间,含香选择了放弃蒙丹,那么这晴儿,是否会选择放弃箫剑?她们俩心底,谁都没有这个底气。
却见那瘦若女子,面色悲戚抬起头,眼里有决绝光。她看了紫薇艾远一眼,竟将她们看一凉:“两位格格,晴儿学不来你们,一个温柔可人,一个沉稳敦厚,但心思里却又那么多杀人于无形主意……尔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