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步兵,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虞,想到这里,赵青菡也没敢再执拗,顺从地点了点头。
一边的墩子忽然凑了上来,跃跃欲试地问道:“长官,那我呢?”
“你?”
孟虎伸手一指远处营中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冷森森地说道,“你带人放火,去烧了那里堆放的粮草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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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大营,幕僚长行帐。
幕僚长迷迷糊糊刚睡着,就被一阵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给惊醒了,吃惊之下直接从行军软榻上滚落在地,不及披甲就仓惶奔出行帐,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将军大人得胜归来了?”
“大人,不好了!”一名幕僚神色仓惶地奔上前来,惨然道,“敌袭,是敌袭!”
“胡说八道!”幕僚长瞠目喝道,“敌人都跑了,哪来的敌袭?”
幕僚急声道:“就是刚才突围出去的那伙敌人,他们又回来了!”
“这不可能!”
幕僚长难以置信道,“将军大人正率领大军在追杀他们呢,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摆脱追杀,又怎么可能还有胆子杀回来?”
“大人,真没错。”幕僚哀叹道,“就是刚才那伙人,卑职绝不会认错的,坏了,他们杀过来了!”
说罢,那幕僚拔腿就跑。
幕僚长惊回头,果然看到一队光辉帝**正如虎入羊群般冲杀过来,当先一员敌将身材雄大,手中一杆乌黑的大枪纵横捭阖,上下翻飞,挡在面前的明月帝国轻兵犹如波分浪裂,竟无一人能抵挡片刻!
这人……可不就是那天阵前搦战的孟虎吗!?
幕僚长这一惊,险些连屁都给吓出来了,当下发一声喊掉头就跑。
“两个胆小鬼,懦夫!”
一名重装步兵中队长冲幕僚长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厉声长嗥道:“第三中队,结阵树盾……投枪手准备!”
沉重的脚步声响彻大地,两百余名披挂整齐的重装步兵汹涌而前,迅速在那名中队长身后结成了整齐的步兵方阵,上百面沉重的橹盾往地上重重一顿,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结成了前后四堵坚不可摧的盾墙。
几乎与此同时,百余名投枪手也已经出现在重装步兵身后。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啸,一排投枪已经掠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模糊的轨迹,向着孟虎和身后跟进的数百将士头上狠狠攒落。
孟虎的瞳孔霎时收缩。
投枪的射程虽然没有弓箭来得远,可穿透力和杀伤力却远在箭矢之上!
重逾十斤的投枪带着强大的惯性从空中攒落,再坚固的铠甲都能轻易穿透,血肉之躯更是难以抵挡。
危急时刻,孟虎大喝一声,用枪挑起两具明月帝国兵的尸体堪堪挡在身前。
“噗噗噗!”
利刃剖开骨肉的清脆声响过,被孟虎挡在身前的两具尸体上早已经钉满了投枪,仿佛长满尖刺的刺猬,狰狞可怖。
凄厉的惨叫声从身后响起,急回头,几十名轻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没等孟虎他们喘过气来,沉重的脚步声从左右两侧同时响起,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
霍然环顾四周,黑压压的重装步兵正踏着整齐的步伐,挟带着冷森森的杀气,就像两股钢铁洪流从两翼缓缓碾压过来,孟虎的一颗心霎时沉了下来,如果让这两队重装步兵靠上来,形成三面合围之势,那他和身后的几百将士就绝无生还的希望了!
功亏一篑,看来今天要想救出运输队的人是绝无可能了!
明月帝国的重装步兵果然是名不虚传,同样遭受突然袭击,右营的轻步兵一冲就乱,中军大营的重装步兵就显得从容镇定,很快就组织起了有效的阻击,更令人吃惊的是他们的反应速度,不到片刻功夫就对深入敌营的偷袭者隐隐形成了反包围!
“带上受伤的弟兄,撤!立即撤退!”
孟虎当即立断,下令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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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虎突袭中军大营受挫,牛犊对弓箭手营盘的袭击却异常顺利。
弓箭手本是军中最有威胁的兵种,理应受到重重保护才是,拓跋焘也是这么做的,所以他才把弓箭手的营地安排在了整座大营的最后面,当袭击来自河西要塞时,这样的安排固然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弓箭手的安全。
可是……
当袭击来自外围时,弓箭手就直接暴露在偷袭者的屠刀之下了!
原本,拓跋焘这么安排是绝对安全的,根据情报,光辉帝国距离河西要塞最近的援军都要在五天之后才能赶到,所以在五天之内,明月大营绝不可能受到来自身后的突袭,可遗憾的是,拓跋焘碰上了孟虎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
在河西要塞守军兵力处于绝对劣势时,孟虎居然敢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突围成功也就罢了,可孟虎却又敏锐地捕捉到了稍纵即逝的战机,在同一个晚上再次向明月大营发起了突袭,而这一次,恰恰是从明月大营身后发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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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犊带着整整一个大队的轻兵突入营盘时,明月弓箭手们正在酣睡,许多弓箭手还在睡梦中就已经被斩杀当场,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不擅近战的弓箭手们难以招架,在突袭者疯狂的攻击下,弓箭手们的抵抗很快就支离破碎……
在战场上,弓箭手是极其可怕的存在,对任何兵种来说都是致命的危胁,然而弓箭手也有着致命的弱点,他们只有借助重装步兵的保护才能生存,一旦失去保护,一旦让敌人冲到面前,他们几乎就是待宰的羔羊。
“去死吧!”
牛犊暴喝一声,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同时扣住两名弓箭手的脑袋,再往里使劲一带,两颗脑袋便已经狠狠地撞在一起,只听噗的一声,两颗头颅就像西瓜般碎裂开来,脑浆和着血水溅了牛犊满头满脸。
牛犊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了一口,然后张开大嘴桀桀怪笑起来!
“呃……”
不远处的赵青菡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伏地干呕起来。
牛犊狞笑两声,伸手又掐住了另一名弓箭手的脖子,叉开的手指使劲一收,只听喀嚓一声,那名弓箭手的脖子已经被他生生捏碎,手松,那弓箭手的脑袋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失去生命的尸体晃了两下颓然栽倒在地。
再没有活着的明月弓箭手,他们流下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整座营盘。
牛犊一脚踏在明月弓箭手的尸体上,振臂大吼道:“弟兄们动作快点,把这里的长弓和箭矢统统搬走,实在搬不走的,都他娘的给毁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准给敌人留下一张弓一枝箭,听到了吗?”
“听到了!”
牛犊大队的士兵们轰然回应,开始洗劫营盘里的长弓还有箭矢。
!~!
..
第十七章 此人的确不简单
破晓时分,厮杀了大半夜的明月大营终于再次沉寂了下来。
偷袭者潮水般涌进明月大营,又潮水般退出来,最后又潮水般逃向远方,结成阵势往外缓缓挤压的明月重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不是他们不想追杀,而是他们根本追不上。
追逐战从来就不是重装步兵的强项。
道理很简单,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重装步兵一定要结成密集的阵形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如果打成追逐战,就绝对无法再保持阵形了,一旦打成乱战,落单的重装步兵相对轻步兵就不占什么优势了,他们身上的重甲反而成了累赘。
所以,在中土世界,两军作战的主力都是重装步兵或者重甲铁骑,可一旦分出胜负,趁胜追击扩大战果的永远都是轻步兵或者轻骑兵。
明月大营中也有轻步兵,而且人数不少,除去拓跋焘带走的五千人,以及白天伤亡的近千人,大营中至少还有将近四千的轻步兵存在,然而,等到这些明月轻兵赶来助战时,偷袭者早就消失在荒凉的旷野上了。
最终,孟虎还是没能救出运输队的人,墩子也没能烧掉明月大军的粮草辎重,牛犊倒是斩获颇丰,不但把留在大营里的八百明月弓箭手屠戮殆尽,还抢回了近千张长弓以及两万多枝羽箭,足够组建一个弓箭手大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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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山中。
天色渐渐的亮了,正在山谷中拼命追击的明月帝**突然发现,跑在他们前面的不过只是一小股敌人,人数最多也就两百来号人!
斥候队长不敢怠慢,急忙来到中军向拓跋焘禀报道:“将军,情形有些不对。”
拓跋焘问道:“怎么了?”
斥候队长道:“前面只有两百来号敌人,大队人马却不知去向了。”
“你说什么!?”拓跋焘闻言大吃一惊,恶狠狠地吼道,“从追出大营直到这里,中间就一直没有跟丢过,怎么对方的大队人马突然就变成只有两百来号人了?难道他们还能化成飞鸟飞走,或者变成地鼠遁走不成?”
斥候队长叫苦道:“卑职也弄不明白。”
拓跋焘略一沉思,旋即脸色大变,大叫道:“糟了,我们上当了!”
斥候队长惑然道:“怎么了?”
“该死的,上***当了!”拓跋焘咆哮道,“你还记不记得,昨晚追出十里之后,曾经失去这伙敌军的行踪?”
斥候队长点头道:“是啊,不过很快就又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拓跋焘狠狠击节,懊丧不已道,“当时再次出现的已经不是敌军的大队人马,而是这支两百号人的小股部队了!他们的大队人马肯定是找了个地方偷偷潜伏起来了,本将军一时不察,竟然上了大当,嘿……”
斥候队长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现在还追不追?”
拓跋焘火道:“还追个屁!”
前面只是敌军的小股部队,假如此次突围敌军的主将真是孟虎,他当然不会在这里,既然孟虎不在这里,那还有继续追杀的必要吗?动用上万大军追杀了半夜,就为了干掉前面那两百多号敌军?这事要传扬出去,足以使帝国蒙羞!
这一刻,拓跋焘抹脖子自杀的心都有了,气急败坏地骂道:“传令,收兵回营!”
“是!”
近卫队长答应一声,纵马向前疾驰而去,一边驰疾一边高声大喊道,“将军有令,收兵回营,收兵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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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山麓。
距离明月大营十几里外的一处山谷里,突围的将士正在休整。
几十堆篝火燃得正旺,驱散了冬季的严寒,将士们或坐或躺拥挤在火堆边,一个个早已经进入沉沉的梦乡,厮杀了大半夜他们早已经累坏了,人终究是血肉之躯,再强悍的体能也会有累的时候。
远离火堆的外围,孟虎背靠一颗老树正翘首仰望长天。
轻盈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有淡淡的幽香随风送入鼻翼,不用回头,孟虎都能猜到是赵青菡,这香味他已经很熟悉了。
赵青菡停下脚步,有些莫名地望着孟虎的背影。
萧瑟的寒风中,这个男人的背影很强壮,透着大山一样的厚重,身上单薄而又褴褛的衣衫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狂野和骠悍,可这个男人的背影也很孤寂,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夜空下游走的一头孤狼,只有天上的明月和地上的影子与他相伴。
虽然和孟虎打交道的时间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超过十句,可是赵青菡有太多的疑问要问孟虎,这个男人几乎颠覆了她对战争的理解,许多中土世界奉为经典的战术理论,都被这个男人无情地践踏了!
比如练兵,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把一支炮灰轻兵练成精兵?
比如守城,原本就已经兵力不足他怎么反而主动出击呢?
比如突围,成功后就该及时转进,怎么可以回头再次偷袭呢?
几乎所有的一切都与赵青菡在皇家军事学院学到的战术理论背道而驰,她心里面有着太多的疑问,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沉默了好半晌,直到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的时候,赵青菡才没话找话地问道:“你不去那边烤烤火?”
孟虎没有理会,就好像没听到赵青菡的问话。
赵青菡的俏脸上霎时浮起一丝愠色,以她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几时曾受这样的无礼对待?想了想,赵青菡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愤,又问道:“生火虽然可以驱寒,却也很容易暴露我们的行踪,你就不怕敌军追来?”
孟虎忽然回头,冷然道:“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的确,孟虎并不担心被明月帝**发现行踪,更不担心敌军会追上来!
孟虎甚至希望敌军会追来,因为这样一来,明月帝**就完全被他给调动了,主动出击的战术目的也就达成了,河西要塞也就能保全了。
赵青菡握紧了粉头,鼓腾腾的酥胸开始急剧起伏。
好一会,赵青菡才再次压下心中的愤怒,又问道:“你就不担心河西要塞的安全吗?”
孟虎撇了撇嘴,没有回答,他觉得赵青菡的这个问题问得很白痴,明月帝**人是人又不是神,只要是人就会感到疲劳,昨天晚上,第五联队先后两次袭营,使敌军疲于应付,不休息半天他们休想恢复体力!
赵青菡还想再说点什么时,孟虎已经抢先说道:“行了,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人走了,而且必须走!另外,这次明月帝国出兵攻打河西要塞,情形有些反常,这很可能就是明月帝国大举入侵的前兆,你最好能够提醒一下你的父亲,让他及早准备,免得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这话要是让明月帝国青州总督司徒睿听到,一定会大吃一惊。
“明月帝国大举入侵?”赵青菡美目一凝,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虎皱眉道:“当然是猜的,难道你以为明月帝国皇帝会把作战计划告诉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青菡俏脸微红,低声辩解道,“我是说,你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这不是明摆着么?”孟虎耐着性子解释道,“皇帝陛下病体沉重,几位皇子为了争储已经水火难以相容,各方势力也都纷纷卷入其中,如果我是明月帝国皇帝,也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天赐良机!”
“可这毕竟只是你的猜测,还有没有更具体的原因?”赵青菡想了想,又问道,“比如这次河西峡谷之战,你是不是从中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你以为呢?”
孟虎冷冷地瞥了赵青菡一眼,转身走开,只留下一脸羞愤的赵青菡。
孟虎的确从这次河西峡谷之战中发现了一些反常的迹象,可他懒得跟赵青菡多说,对赵青菡、吴君怡这种娇娇女孟虎一贯没什么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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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大营。
拓跋焘已经率军返回,可呈现在他面前的景象却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整座军营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燃烧的火头,到处都是倒卧的尸体,受伤将士发出的哀嚎呻吟声不绝于耳!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更有人肉烤焦后发出的恶臭,中人欲呕!
尤其让拓跋焘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的,却是弓箭手营盘里呈现的惨象!留在大营里的八百弓箭手几乎全部死于非命,还有他们的长弓以及存放在营盘里的箭枝,不是被毁就是不翼而飞,整个弓箭手大队甚至可以取消建制了!
幕僚长和几名幕僚神色惨白,亦步亦趋跟在拓跋焘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