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瞪得圆圆的，才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终于，在虐够了自己之后，她负气的离开，才不要管他们继续做什么。
察觉到房顶上人的离开，仲承泽突然松开雨妃，也不管她是不是会摔倒。“皇上？”
帝王的翻脸无情，还真的是让她吓了一跳。
“继续吧！”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甚至吝啬的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杜北被他气走了，会不会大哭一场，然后跑来告诉他，都是她的错，是她任性了。他低头苦笑，如果她真的这么做，那就不是她了。
一曲终了，雨妃站定在仲承泽面前，收敛了脸上讨好的笑容。“皇上，还要继续吗？”她似乎猜到了刚才仲承泽突如其来的温柔是为何。
“不用了。”他坐着沉思，她站着不敢动。
“你知道朕为什么让你配合我演这一场戏吗？”他终于说话，让她也不至于忐忑的不知所措。
“臣妾明白自己的地位。”因为跳舞，她脚上只穿了蚕丝钩织的舞蹈鞋，站了这么久，真的很凉。可她不敢坐。
她这样普通的人，能出现在驸马呈给杜北的画像里，本身就是天大的恩赐了。而她进宫之后，也明白的看清楚这里面的形势，况且皇帝亲自给她解释了。
☆、第317章 螳螂捕蝉（五）
“不错，很聪明。”
仲承泽指了旁边的位置，“坐吧，朕没当你是妃子，而是属下，陪朕下一盘棋吧！”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两个人的相处，一切都是雨妃亲自来做。
棋子摆好，皇帝率先选择了黑子。
他捏着黑得纯粹的黑子，恍惚了一下，仿佛面前的就是和他玩五子棋的皇后。他甚至清晰的记得她快要输了的时候开始耍赖，缠着他打乱了局势，而后，才勉强玩了个平局。
丝毫没有犹豫，仲承泽落下黑子。
雨妃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这步棋是怎么下的。“皇上？”
她出声了，他才惊觉面前的人不是杜北，而是根本不懂什么是五子棋的雨妃。“算了，不玩了，你这有没有书，给朕拿一本。”
雨妃看了一眼时辰，“要不皇上休息吧，我在软榻上睡。”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地位，更不敢妄想爬到龙床。
“也好。”
他躺在充满她体香的床上，刺鼻的香气让他无心睡眠。如果是杜北，就不会弄这么多惹人厌烦的香味。他又忍不住把她和杜北相比较了。
“皇上，您睡了吗？”躺在软榻上的雨妃轻声问。
“还没，什么事？”
“不知道虹妃妹妹怎么样了。”其实，自从虹妃被杜北抓起来又关在沉香楼之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因为仲承泽的警告，她不敢去看她，只能安静的假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人不会死。”他冷声警告，“如果被皇后发觉了，那朕可就不能保证了。”
“臣妾知道了。”
仲承泽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趁着夜深人静，偷偷的溜回自己的东暖阁。一代帝王做的也真惨，回自己的房间还要像做贼似的。
柳如已经在东暖阁等了一天，终于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仲承泽冲进来，把她吓得差点儿动刀。“皇上，你出现的时间也太奇怪了。”
她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我来是想告诉你，今天你让我说的话，我都说了，还有，崇云阁在外面查的东西，我也做了手脚，不会出现纰漏。”
“这就好。”
房间里甚至连一支蜡烛都没有，柳如只能勉强的借着门外的月光，看清楚仲承泽一张脸疲惫不堪。“皇上，你知不知道，外人看你们都觉得累。你累，皇后娘娘更累。”
她说完，感受到杀气逼近，连忙退了两步，“皇上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吧！”今天，就算是死了，她也得硬着胆子多说两句。
作为玉楼的人，她从来没见到仲承泽这个样子。平夏的土地上，江湖上，有多少事情他都不管了，几乎用了玉楼的全部人手来做这件瞒天过海的大事。
“你是不是很少见到她笑？你觉得她用了那么多火药，毁了自己，也毁了北凉和上齐的百姓之后，她还能坦然的笑出来吗？就算你给了她全世界，也不能弥补她的恐惧。”她第一次这么义正言辞的指责他。
“她为了救你，不惜背上满身鲜血和一辈子的罪孽。每次他见到你，都会有个声音提醒她，她曾经做的那些错事。”
这些话，没有人对仲承泽说过，甚至杜北自己，都不曾说过。
战争，伤亡在所难免。可她一个人，用了冷兵器时代没有的火药，毁了几十万的人，毁了无数家庭。
“皇上，如果不是她内心强大，恐怕早就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或者疯了，或者自杀了。既然这样，你还忍心捆住她吗？”柳如作为一个女人，自以为很厉害的女人，都不得不佩服杜北所做的一切。
☆、第318章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一）
“停！”仲承泽激动的大喝一声，丝毫不介意门外的侍卫听见。“朕不想听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真的放了她。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悠悠的留下这句话，柳如消失在窗边。
“有一种爱叫放手，有一种爱叫放手？有一种爱叫放手！”他跌坐在龙椅上，嘴里嘟嘟囔囔着这句话。
可他放不了！
仲承泽这么一坐就是天亮。京城的第一米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把原本金灿灿的东暖阁蒙上一层耀眼的金光。仲承泽睁开充血的眼睛，用双手掩盖住脸上的疲惫。
“孟宝，传旨下去，今天早朝取消。”
孟宝昨晚上在景意阁守了一晚上，天亮了才从雨妃那里得知，皇上早就走了。他一路小跑的回来，居然得到这个答案。
“皇上，你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宣太医？”
“不用。朕休息一下就好。”一晚上没睡，声音嘶哑的要命。
这后宫，就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在雨妃那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居然没去上朝。很快，消息就铺天盖地的传过来，击得杜北措手不及。
“小桃，去问问真的假的。”她选妃进来，可不是为了从此君王不早朝。
小桃带着遗憾的答案回来，“娘娘，是这样的。”
杜北一口水呛在嗓子眼，满脸不可思议。“他是不是病了？”她甚至阿泽的本性，就算是再怎么宠爱，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忘了自己肩上的重担。
只可惜，杜北一直以为他是因为雨妃，而忘了这世间能有如此能力，伤害仲承泽于无形的人，只有她一人而已。
“没有，太医院的人没去。”
杜北的心又冷了一分，“没病就好。”话虽如此，可她的口吻可不是这样。
宫里风平浪静的过了七天，孟向羽终于风尘仆仆的从建宁赶回来，并且带着上齐归顺的大量贡品。
“孟丞相辛苦了！”朝堂上，仲承泽鲜少露出笑容，“今天晚上，宫中设宴，嘉奖孟丞相。”
“臣谢皇上。”
孟向羽得到特许，甚至连早朝都可以不参加，直接回他的丞相府休息去了。
刚走进巍峨的府门，孟若烟提着裙子跑过来，“哥，你终于回来了！”
曾经的孟老将军府邸，因为出了孟向羽这个丞相而发扬光大。“向羽回来了，赶快去休息。”孟夫人搀扶着孟老将军走出来。“若烟，别缠着你哥了，赶快去他的房间看看缺什么，给置办好了。”
“是，娘。”
孟若烟几乎是挂在他手臂上，蹦蹦跳跳的跟着他离开正厅。
孟夫人叹口气，好好的女儿，因为嫁过人，还是个不正统的皇帝，现在只能换个身份活，而且，这婚事还成了问题。
“行了，她能平平安安一辈子，我也就知足了。”没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孟老将军开始劝说她。“若烟现在快快乐乐，就好。”
孟向羽也察觉了若烟的变化，心里纳闷，自己前前后后不过离开一个多月，她怎么好像开朗很多。“若烟，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哥哥？”
他关上房门，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皇上选秀女了。”她神神秘秘的说。
“这个我知道，你至于这么高兴吗？”
“那就说明，念雪离开皇宫指日可待了！”她眼尖的敲着门外，确定没有人之后又说了一句，“她说带我出去玩，把天下都走遍。”
从小被灌输要嫁给最有权势的男人的孟若烟，一直活得像个傀儡木偶，这一次，她发觉自己找到了梦想。
“你是说皇后和你？”孟向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第319章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二）
“是啊，看遍山山水水，人情百态，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孟若烟眼睛中闪烁向往的金光。“好吧！”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孟向羽脸色多难堪。
皇后自己走了没问题，抓回来就好，若是把若烟带走了，那孟府可就遭了殃。
“好，不过你要走之前，一定得告诉我。”他简直想把她脑袋打开看看，怎么就白痴到如此地步。
亏他还以为她是不是陷入爱河，如果是这样，不管对方什么身份，都会让他把若烟娶回家的。只要他妹妹能幸福，当哥的在所不惜。可惜惊喜没有，给了他一个惊吓。
不行，这么下去孟若烟再被杜北给带坏了可怎么办！孟向羽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主意，把她藏起来？把这件事告诉皇上？最后，他觉得有一个办法最靠谱——把孟若烟许配给别人。
她是孟府名义上的庶出小姐，怎么都不能嫁得太随便。
心里都的事情考虑清楚，他也有心思继续听她的那些想法。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看不出来，杜北还真的把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了土匪强盗。
晚上，孟向羽身着藏青色的长衫，金丝白线的玉带系在腰间，翩翩公子的模样又带着几分老成，是一副位极人臣的样子。
宋禹在他后面走进大殿，居然和他穿了差不多的衣服，只是颜色稍微淡了一点。可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两个人商量过呢！
“喂，别以为立了功，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剽窃我的穿衣风格。”他站在孟向羽的座位面前，十分不客气的说。
“我没说我立功，再说了，大家可是先看见我，在看见你，怎么就是我剽窃你呢！”和宋禹斗嘴，其乐无穷。
他看着面前英俊之色不输自己的宋禹，突然收起自己嬉笑怒骂的表情，“宋将军，可否婚配？”
他向后跳了一步，“你打什么主意呢？我告诉你，别打我的主意。”
他急忙退回自己的座位，刚巧是在他的对面。一文一武，分作大殿最前方的左右两边也是正常。
孟向羽从座位上站起来，风度翩翩的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本官看宋将军一表人才，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实在担心，不如本官做媒，给宋将军许一门好亲事。”
宋禹眼睛眯成一条缝，“还不知道孟丞相有如此兴趣。那京城里未曾婚配的俊男靓女那么多，你为什么不一一去管。再说了，本将军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他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孟向羽。
百官入席，帝后也准时到来。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平时只有帝后参加的宴会，这一次居然多出来一个贵妃曹凝芙，也就是冰妃。
作为后宫第一个被皇帝封为贵妃的人，外人看来都以为她极为受宠，就连她爹礼部的祠祭清吏司也跟着面子上有光。
皇后坐在皇帝左侧，冰妃坐在右侧。规规矩矩，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宴会开始，房顶上的硕大的夜明珠把房间里照亮，美幻绝伦。杜北看着房顶，一瞬间失神，她早就想研究一下这个夜明珠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没有动手罢了。今天又勾起她的兴趣了。
琴声鼓声不绝于耳，她也多喝了两杯，脸颊绯红，快要坐不住了。杜北纳闷，自己虽不说千杯不醉，可这几杯也不应该醉了吧。她看着亲手给她倒酒的皇帝，有些怀疑。
因为这一切都是皇帝亲手做的，她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这才被人下了药。
☆、第320章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三）
仲承泽心无旁骛，专心的帮她数着杯数，就连忽略了今晚上的主角也不在意。孟若烟脸带轻纱，安静的坐在孟向羽身后，也不想和那些来来回回带着虚伪面具的人应酬，只好埋头吃饭，好像从来没吃过宫里的东西。
吃饱了，喝足了，人也穷极无聊。她看着坐在皇帝旁边喝得酣畅淋漓的杜北，心生疑窦。“我想出去走走，皇后娘娘要一起吗？”她趁人不注意，溜到她身边。
想要霸占他的皇后，仲承泽可不高兴了，“不去。”
冰妃目光游离，仿佛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变动。可她那么精明，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的尴尬地位，不敢说，也不能说罢了。
杜北拉住孟若烟的手，靠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来汲取一点点清凉。“你怎么了？”她以为她喝醉了，弯腰给她倒了一杯茶，直接递到她嘴边，“喝一口。清醒一下。”
杜北嘴里嘟囔着，眼神迷离，身子也东倒西歪。
“皇后醉了，朕先陪她回房，众爱卿随意。”他生怕杜北在孟若烟面前露馅，甩开她，拉着可人匆匆离席。
和热闹的大殿不同的是，宫中其他地方一往如常的安静。她靠在他怀里，他的手臂拦住她的肩膀。
“阿泽！”她摇晃着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月光下，她的皮肤越发的晶莹剔透，均匀的粉红丝丝的渗透出来，让他控制不知摸上她的脸颊。
她伸出手，不留情的捏着他下巴的胡茬，“阿泽？”眼前人在她眼里就是模糊的两个身影，“你在晃什么？”
他含着笑扶住她的肩膀，“你别动，我就不晃了。”
杜北的眼睛刚好在他下巴的位置上，微微仰头，小嘴就在他脖子上喘气，“真的是阿泽啊！”
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刚好绕着他的脖子一圈，要不消失在他耳边，要么直接窜到他的脑上。仲承泽觉得如果自己继续下去，肯定会不顾场合的要了她。
“念念，我们回去。”
他扶着她走到东暖阁，可她突然停住脚步。“这不是我家！”她固执的挣脱开他的手，“你要骗我去哪？”
仲承泽苦笑，“我没骗你，这里是我的地方，你忘了？”
她累得渐渐从他怀里滑下去，他干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好久没有抱她了，仿佛她又瘦了好多，手到之处，能摸到的全是硬生生的骨头。
“可我不想去你的地方。”她像个孩子，委屈的低着头，“我想只有我自己就好了。”
仲承泽难得听她说心里话，也没有打断，“为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说话。嘟着嘴，大眼睛中闪着泪花，手指勾着衣角。仲承泽急不得自己多久没看见她这么无助了。她双手在脸上摩挲着，抓了好久也不见有什么不同。“怎么拿不下来了呢？怎么了呢？”
仲承泽明白，她是想把人皮面具拿下来。只是他也找了好久，没找到任何破绽。终于，露出一点点缝隙，然后，是整张面具慢慢撕开，原本倾世容颜被毁成丑八怪。
仲承泽抿着嘴，忍住眼泪，抱她紧紧抱在怀里，“念念，我的念念。”他痛心的闭上眼睛，眼角流下滚烫的泪水，滴进她的衣服里消失不见。“念念，念念——”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想无休止的喊她的名字。
他突然，狠狠地吻住她的唇，任脸上泪水纵横，任两个人的热泪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