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三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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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三月果- 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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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证那本帛册会不会给她们母女和李泰带来麻烦,所以她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松口。 

    “那几位不像您一样,他们名号并不响亮,想来说了您也不认识。”

    “那你就说给我听听,现在不认识,不表示以后没有机会认识,日后真在外头碰上了,我也好同他们交个朋友。”

    “嗯,有位姓黄的,有位姓胡的,还有位复姓欧阳的。”

    姚晃显然不大满意这个答案,他几乎是认定了遗玉所说那本帛册会在这几个人身上,“你说明白些,他们都有什么本事,有什么特征?”

    “哦,”遗玉看看门口,眼里略带上回忆之色,“那姓黄的大夫调得一手好丸药,尤其是一种叫什么九花玉露丸,很是补气益神;他腰上惯挂着一柄玉箫。那姓胡的郎中使得一手好针法,能通经理脉,他医术好,长得倒也算是神清骨秀。那姓欧阳的先生同姚叔你一样,擅长使毒……” 

    姚晃听她说的有模有样,似是几个了不起的人物,但他左想右想都没能想起来曾经在哪里听说过他们,这便有些悻悻地摆手道:

    “好了,我知道了,若是有缘碰上,我再向他们讨教。”

    遗玉偷偷瞅他一眼,心里暗暗想着恐怕他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向这几个人讨教了。但见他耷拉着面孔,心里又过意不去,便唤了他一声,道:

    “我同殿下这次出去,路上是得了几样难得的好药材,等回家去了,就整理一部分送您。” 

    姚晃回神,在她脸上扫了一遍,突然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上披散头发,手心柔软,眼神也柔软了下来,哈哈一笑,吹着胡子怪声道:“小丫头能有什么好东西,这天底下的药材,我想要而不得的,你怕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据说红庄有种息壤,可育百草,遗玉知道姚晃没说大话,可她更是没有说大话,大蟒山小山谷里的药材多是世间难寻,当初被李泰的人护送回来,放在魏王府,后来李泰归京,便拨了一些送去璞真园。她就想着回头挑些顶好的送来给姚晃,这便笑着不多解释,任他把她头发揉的有些乱了,取出小瓶在她鼻子下面凑了凑,才站起身。

    “你休息着,我去看看,药都要凉了,这摘个叶子是摘到山顶上了不成?”

    姚晃出了屋子,将房门掩好,遗玉磨磨蹭蹭地趟回了被窝,刚才多说了几句,就觉得脑袋发晕,困意袭来,隐约是听见院子外头有什么动静,可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殊不知等下醒来,是会有好大一个“惊喜”在等着她。 

    野桑林离小院有几百步远,韩厉起先是慢条斯理地摘着叶子,可一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踏踏马蹄声,便飞快折了一枝,就使了轻功纵身往回跑,远远地就看见那篱笆小院外头,几匹高头大马立着,马上是几名身穿着黑衣的剑客,还有被簇在中间一袭绀青的人影,韩厉脸上露出意外之色,不是因为没有料到他们会来,而是因为没有料到他们来的如此之快。

    他是不知道,李泰一连几日找不到遗玉人影,就在璞真园外加派了人手守株待兔,姚子期被遗玉请去龙泉镇送信,一出现就被李泰的人盯了,这边快马赶去京城寻人,那头跟了姚子期的驴子晃悠悠地往山里走,沿途留下记号,半道上就被李泰快马追赶上了。

    且说姚晃从遗玉屋里出来,察觉到山林里来了外客,这便一头钻进了厨房,扯了正在切菜的姚子期就从后院跳走了,卢氏傻眼地看着两父女当着她的面跳了窗子逃走,片刻后又听见院外马蹄声,走到厨房门口往外一瞧,脸上顿时一阵复杂,直到那为首的年轻男人冷着一张脸孔冲她点了下头,而后翻身下马,大步走进院子,她才赶紧踩着步子迎了上去。

    “魏王殿下。”

    李泰抬手免了卢氏的礼,视线在她身上一沾而过,刚才在马背上已将这小院打量了个遍,这便直接看向院西那间掩闭的房门,一转身,径直走了过去。

    卢氏几步快过他,在门前伸手将人拦了,压低了声音道,“玉儿还在里头睡觉,王爷若是不嫌,可否过旁听我说几句。” 

    李泰目光在卢氏和房门之间走过一遍,衡量之后,觉得人就在里面跑也跑不了,放下心,便对卢氏点了点头,走到篱笆边上那株树下,侧目看着不远不近立在院中的韩厉,抬手对院外的剑客们打了个手势,一群人便自觉骑着马后退分散,将这不大的小院子给包围了起来,

    “先请王爷见谅,”卢氏行了个礼,“事有紧急,那晚连夜带了小女出门寻医,没能留下口信,想必是让王爷好寻了几日。”

    李泰脸色不变,很是难得地开口道,“是本王疏忽,漏了那边消息,没能尽早赶去,让你们白受一场惊吓。”

    卢氏两手叠在围裙上,揪了一下,苦声道,“不怕王爷笑话,那确是一场惊吓了,那天玉儿烧了一整日,从早到晚,碎碎念着胡话,最后晕了过去,若是晚一点送过来,没准脑子都会被烧坏,再变做个傻子去,哦、您许还不知道,我这孩儿生下来后,一直长到四岁,都还是痴儿……” 

    李泰本就因为遗玉疾病没能及时赶到恼着,听卢氏这么一说,便就沉下脸来,抿着嘴唇,看着那掩实的房门,倒没对卢氏后面的话不甚在意,遗玉幼年痴傻的事,他早就知晓。

    卢氏絮絮说了几句,抬眼看一下,发现李泰心不在焉,脸色一变,叹了一口闷气出来,“拐弯抹角的话,我到底是不怎么会说,这便同王爷直讲了罢。这回玉儿病成这样,养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我心里清楚,同您脱不了关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不打听,可我这当娘的,是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卢氏顿了一下,手指在围裙上拧了个花,眼眶不觉开始发红:

    “我这孩儿,自小命就不好,您是知道我家里事的,她那两个兄长,好歹幼时也享过一场福,只她一个,还在娘胎里就跟着我奔波逃亡,一落地就痴了四年,万幸她好了过来,但是先天不足,一直都生的瘦瘦小小的,我们在乡下,虽不叫她干农活,可她个头不及我腰时,就开始拿针线,随我学了女红,只为补贴家用。许是天可怜的,她过了痴年,竟是比寻常孩子都要聪慧许多,又是个贴心骨子的懂事,吃喝穿戴,从来都不开口讨要,每每我给几个零碎,都被她省下来给她大哥买了书瞧,她小时候学字,都要推了沙堆拿树枝写画,要不就是捡了她大哥用过的纸背,沾了稀水去写,逢年丰收,我买上几张麻纸给她,都要欢喜上好一阵子,知足的叫人心酸……我总也觉得,这般好的孩子,莫、莫不是投错了胎,才到我跟前来受苦的……

    卢氏捂着嘴,眼泪串下来,撇过头低低呜咽了一阵,李泰听着听着,便从心底揪出一股酸涩来,背在身后的手也握成了拳头,远处韩厉若有所思地回味着妇人的话,这是他头一回听见卢氏讲起孩子们儿时的事。

    随便抹了两下眼泪,不顾脸上狼狈,卢氏吸着气,继续道,“后来的事,您就清楚了,我们一家定居在龙泉镇,起先靠着小买卖营生,她二哥跟着大哥在国子监念书,她便同我一道,起早贪黑地做了赤爪串子到京城来卖,等日子好一点,她又被收进国子监,我们母子认了卢家,眼看着苦日子熬到了头,谁又想,这方是老天又要折磨她一回。”

    “先是我被人掳走,她祖父病逝,俊儿失踪,智儿又吃了官司,最后丢了性命,”卢氏声音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我心里清楚,这孩子最重情意,就是将我同她哥哥们当成命瞧,她一心都长在我们三个身上,比谁都离不了娘,我只要一想,我在云南好吃好喝地过着时候,玉儿她却一个人在长安城里待着,她失了母亲,又没了相依为命的兄长,眼瞧着她大哥冤死在狱中,她、她那时才十二啊,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换做是我这妇人都挨不了,她一个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若是能让她少受一分罪,我恨不得刀刮了自己替她受着——”

    韩厉身躯微微一震,听卢氏说到伤心处,竟是恍然想通了些事情。

    “可她那会儿在南诏再见了我,却是把事情瞒着、藏着我,连声苦都不会向娘叫,只先想着不叫我伤心难过才好,你说,这世上哪还有这样的傻孩子,她当将别人的心捧着搂着,就当自己的心不是肉长的吗?”

    卢氏拔高了声音喝出最后一句,又低下头无声哭了起来,李泰静静等在一旁,胸中就如同擂鼓一般,一闷一震的,远比受伤流血更要难受,这种感觉促使他愈发急迫地想要看到她的人,将她死死地攥在手边才能心安。

    院子里的气氛很是沉闷,不知过了多久,卢氏低低的哭声渐渐停下来,她拿袖子蹭了蹭眼角,仰起头,以一个母亲的立场,一个母亲的固执,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紧紧地盯着他那双不同常人的眼睛,不觉得惧怕,反生出一股无人能比的勇气来,哪怕现在是皇帝站在她面前,也休想让她退让半步。 

    李泰心觉她将要说的话很是重要,便也收整了面色,回望这妇人,就听她粗着暗哑的嗓子,声音堵塞,可听在耳朵里却异常的清晰:

    “玉儿是个多疑的孩子,有什么事都会憋在心里,怕别人担心,就谁都不讲,这个性子养成,怎么也难改掉。王爷您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时间长了你们难免互生猜疑,一桩姻缘变作孽缘,再叫她这般病上几回,早晚是会丢了性命,依我看来,你们二人绝非良配。我知道玉儿心里还念着她大哥的事不肯放手,我会劝她的,若是王爷对她当真有一份情在——请您这就回去吧,只当没有找到她,只当她是逃了婚,只当这世上没有她这个人。”

第109章 嬉笑怒骂 

  “请您这就回去吧,只当没有找到她,只当她是逃了婚,只当这世上没有她这个人。”阳光正晒的中午,卢氏说出这句话后,眼前的年轻人英俊的面孔瞬间变得阴冷,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凉,换做别人早就惧了,可她不会,因为她现在是一个母亲。

  卢氏并没承受多久,便被韩厉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护在身侧,这温文尔雅的中年人,脸上带着浅笑,似是半点不受李泰气势所压。

  李泰同他对视出眼,越过他依旧看着卢氏,肃着一张脸,沉着嗓音开口:“本王给过她一次机会,让她选,没有第二次,没有。”
 
  他将“没有”两个字说的轻缓,可比任何语言都要来的认真,不夹一丝犹豫在其中,这便是最直接地拒绝了卢氏的请求,而卢氏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竟没有坚持己见,她声音里透着倦倦的无奈,摇头道:“当娘的都有一颗私心,我不愿看她现在伤心,更不愿看她日后受罪,但是她的事还要她自己做主,我只劝这一回,你不愿就算了,”她侧身指了指西屋,“去看看吧,这孩子就连让你多找几日都舍不得,偷偷摸摸叫人去送信,只怕你为她担心,你、你要明白她的好才是。”

  李泰身体一僵,下颔收起,细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迈步朝前方的小屋走去,待手触到门板,滞留了一瞬,而后果断地将其推开。

  卢氏看着门被从里面阖上,伸手接过从旁递来的汗巾,擦拭着脸上的湿漉,扭头对上韩厉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那化不开的温柔,让她脸上发窘。“你看什么?” 

  “岚娘,我今日才发现,我竟又做错一件事,你原谅我可好?”

  两年前他带卢氏离开长安的时候,疏忽了一点,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叫他爱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已是一位真真正正的母亲。

  “我就是不原谅你,你一样会厚着脸皮留下。”

  卢氏朝厨房走去,韩厉在原地干愣着,忽然傻笑了一声,摸着鼻子跟了上去,卢氏走到窗边停下,探身往外看。 

  “姚大夫刚才拉了子期跳窗子离开,你去找找?”

  “不用找了,有魏王在这里,他不会回来。”“咦?为何,难道魏王也要抓他?”

  “不是,这是一桩旧事,改日我再讲给你听。墙上开了一扁窗子,背对着外面的阳光,把这屋子照明,既不昏暗,又不刺目,屋里很简陋,可桌椅板凳都擦得干干净净的,空气里飘着一股清甜的苦药味,李泰背手阖上门,一眼看到床上那薄薄的一层人影,脚步都不由放的轻浅。

  立在床边,看着还在眠中的遗玉,李泰目光沉淀着,她乌黑细软的头发有些凌乱地铺在枕头上,饱满的脸颊扁了下去,圆润的下巴变得消尖,轻轻闭上的眼睛嵌在泛白的面孔上,一副病态,这模样委实不算好看,可他就这样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看得胸口闷热起来,他方伸出手,缓缓落在她额头上,掌心有点冰凉,却也真实,他手掌顺着她发际的方向,贴着她的额头轻轻地向后抚去,一下,两下,等到第三下掠过她柔软的发顶,突然停了下来,将手收了回丢,转过身背对,因他着见她略微颤动的眼皮,还有皱起的鼻子,是转醒的迹呆。 

  遗玉是被一股香气惹醒的,眼皮掀了好几次,才睁开来,在床上趟久了也会头疼,不舒服地哼卿了一声,又吸了两口气,那熟悉的味道直接传入脑中,叫她一下子就醒了神,侧头就看见床边背对着自己的人影,虽没有见过这身绀青色的袍子,可是那修长的身形,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殿、殿下。”遗玉唤了一声,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便觉得眼睛变得酸涩了,可听见自己的声音,又懊恼起来,她嗓子本来就不好,这一病未愈,多了一层闷哑,话像是被杨住了嗓子的公鸡,更难听了。

  她暗暗自嘲了一下,见那背影不动,她便试着撑着身子坐起来,乏力的症状未退,浑身酸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便让她鼻尖上冒出几滴汗来。“我以为你要到下午才能找过来。”一想姚子期上午送信回去,他中午就出现在这里,遗玉就有种满足的感觉,这种满足直接让她略过了他没及时在病时赶去璞真园的事,毕竟这也不是他的错。“你以为?” 

  李泰学了她半句话,蓦然转过身,双目对上她安静的面孔,飞快地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表情,或是欣悦的、或是意外的、或是温柔的,甚至是有一丝讨好的,但偏偏就没有一星半点的埋怨和不满,就如同在大蟒山她死里逃生后一般,他该庆幸这个女人容易知足的让人不敢想象吗? 

    “你怎么了,”一连七八日没见,看出他不如自己这般高兴,遗玉不安地拉了拉被子,轻声解释道,“那天病的突然,这才没来得及寻到你就离开,没想到韩厉会带着我来找姚不治,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李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病恹恹的模样,俯下身,在她疑惑的眼神中,伸手捏住她消尖的下巴,力道大的让她低呼出声。

    “淋了一场雨就病成这样,你是何时变得这般弱不禁风。”

    遗玉不是没有听李泰说过难听话,但那次数微乎其微的少,愣愣地眨了几下眼睛,他这陌生的态度让她生了狐疑,忍住下巴上的疼痛,又问了一遍:

    “你怎么了,是不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李泰脸色沉下,冷声道,“你还是先管好自己,除了给本王添乱,你如今还会做什么?”

    遗玉听着他的冷言冷语,有一瞬间喘不上气的感觉,“我、我…对不起,”她垂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明明难受的紧,还能轻易地开口向他道歉,也许是她潜意识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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