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寒的唇角微微勾起,两个忽深忽浅的酒窝出现在他脸上,却丝毫不觉突兀。他的眼眸漆黑如夜幕星辰,却偶尔有墨绿的光泽一闪而逝,仿如严冬过去后那一抹春意,滋润人心。
“砰——砰——”
我面色突变,猛地揪住胸口垂下头,来掩饰发烫的面颊耳根和如雷的心跳。
怎么回事?我……我刚刚那么看着亦寒,居然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那种感觉与面对徐冽时不同,那是一种几乎要把我所有思绪都淹没的冲击,仿佛一股暖流,突然间窜入我的血脉,随后流向四肢百骸,缓缓诉说一缕缕比天高,比海深的情谊。
可是,我明明认识亦寒不过十几日,相知都谈不上,更遑论相恋。难道……
我豁得睁大了眼,恰好对上亦寒略带担忧的眼眸,怔怔地只是看着,半晌回不了神。
难道,那爱恋并非我的,而是……临宇的?难道,临宇其实一直在这个体内,并没有离去?
“公子,没事吧?”亦寒清冷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夜空下响起。
我慌乱地摇了摇头,只觉自己脑袋浆糊的厉害,勉强支起身子,道:“我……我去休息了。”
说完,再不管他是失落是冷漠的表情,落荒而逃。
仆一进帐篷,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叹,我吓了一跳,随即醒起是子默,不由抬起了头。
子默柔和如水的目光静静望着我,却仿佛穿透我望向了远方。良久,他叹了口气道:“伽蓝,我助你尽快找到你的朋友,你……快快离开这个世界吧。”
“子默……”我喃喃地叫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子默温润一笑,眼里的悲伤和渴望被他温暖的笑容轻易掩去,他近乎透明的手伸了出来,虚抚过我的头顶:“伽蓝,你真的不适合这个世界。更何况,一个人的精神,又如何能承受两个世界的煎熬呢?我不能为自己的愿望,而毁了你啊!”
睁开眼的时候,房中仍是漆黑一片,唯有透过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一点点月光,让我知道自己回到现代了。床头有钟表,我支起身子努力地张望了很久,才确定是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身边的人因为我的响动而微微皱眉,我忙俯下身,连呼吸都屏住了良久,直到他双眉舒展才小心躺好。看着徐冽熟睡的脸,我心里一阵兴奋的喜悦,终于又见到他了。随即愕然,我似乎很少在穿越回来的瞬间就醒来呢!
我伸出手,细细描绘着他的脸,他的眉,他英挺的鼻梁,坚毅的唇线,却不敢碰到他,生怕把他吵醒。明明只是闭上眼的瞬间分离,我却实实在在地有三天未曾见到他了。
真的,真的,好想他呢!
就在我痴痴地带着笑容凝视着他的睡容时,那双平日深邃而精芒四射的眼眸猛地睁了开来,与错愕无法回神的我对视。
“徐冽……”我脸微微一红,撇开眼叫了一声。
“这么晚不睡干嘛?”徐冽的声音带着几分睡梦中的沙哑和慵懒,性感地让我颤抖。
“我……我一下子醒了,睡不着。”我支吾着说完,还是不敢看他,半夜偷窥他,居然还被他抓了个正着,羞都羞死了!
“无药可救。”徐冽摇了摇头,忽然掀开被子站起身来。
冬天凌晨的凉意从他掀起的被窝一角急速灌入,我打了个抖,心中急了,忙撑起身子道:“徐冽,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你敢!”徐冽猛地一个转身,低吼道,“你敢跟过来,以后就别来见我。”
我被一吓,顿时白了脸,瘪着嘴角躺倒在床上,心里一遍遍念着:徐冽,我不惹你生气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那么久没见你了,真的很想你啊……
我又是恐慌,又是委屈,可是房间里空荡荡的,就是不见人影。良久,当我眼泪都快流下来的时候,虚掩的门,忽然开了。
我看到徐冽穿着深蓝色的睡衣,赤着脚走进来,手里还端了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徐冽……”我猛地直起身,当真可说是喜极而泣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呢!”
“笨女人!”徐冽无奈地骂了我一句,将温热的牛奶递到我手中,放柔了声音道,“以后每天睡前让欢姐给你准备一杯热牛奶,这样就不会失眠了。”
我忙不迭地点头,唇就着杯口,一忽儿喝掉了大半杯,随即肚子咕噜噜的响,怎么也撑不下去了。心里不由暗道:喝牛奶真的能睡着吗?我怎么觉得越来越清醒了呢?
“徐冽……”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喝饱了。”
徐冽冷漠佯怒的脸再也憋不住了,嘴角轻咧,收走我手中的杯子:“谁让你一口气喝下去的?”
“难得你为我冲牛奶……”我冲口说了一句,随即面上一红,话音断了。
唇角忽然有温热的触感,徐冽略带粗糙的拇指指腹轻轻擦揭掉我唇边残留的牛奶,声音低沉、宠溺而略带无奈:“伽蓝,不要这么战战兢兢,我是你的丈夫,不会离你而去。对你好,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伽蓝……他叫我伽蓝。我眼眶唰地一阵温热,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徐冽他第一次叫我伽蓝,他还说,永远不会离我而去。我……
“你这女人!”徐冽眼眸忽然一深,呼吸灼热地吐在我脸上,原本轻搭在我肩上的手猛然收紧,滚烫的唇便贴了上来。
唇齿胶着间,他哑着声道:“叫你不要这么看人!”
我咿哑了两声,想要反驳,却被他的唇彻底堵住,再吐不出一句。心里幸福的象冒了许多泡泡,而且还是飞扬在蓝天白云下的七彩泡泡,那么耀眼,那么舒心。
徐冽的吻越加深越加乱,他的身体猛然前倾,我们两个就这么翻滚着躺倒在柔软的床被上。他的手胡乱地扯着我的睡衣领子,灼热的手指碰触到我颈项上裸露的肌肤,让我一阵颤抖。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一边被吻得意乱情迷,一边却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又是兴奋。我要成为徐冽的妻子了吗?就在今晚……
“砰——”一声响,床头的钟斜了个弧度倒下。只是很轻的一声,却让徐冽猛地脸色一变,喘着粗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略有些呆滞的目光缓缓落到我迷离滚烫的脸上,凌乱的衣襟上,白皙的锁骨上。眼中赤红的欲望,逐步褪去,转为一丝一缕挣扎惶惑的复杂神光。
“徐冽……”我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一出口才发现自己颤抖的厉害。
徐冽猛地一闭眼,手撑在我两侧狠狠地直起身来,转身冲进了浴室。
我望着他狼狈的身影,扯了扯嘴角,拼命地对自己说:伽蓝,别泄气!至少,他有点喜欢你了不是吗?至少,已经比你预期的好很多了不是吗?
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我胡乱地抬手擦掉,又将自己凌乱的衣襟整理好。转过身,看着米黄的厚实窗帘,怔怔出神。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背后微微一凉,随即柔软的床向着外侧塌陷下去,我一个不慎顺着坡度滚进他怀中。
我没有回头,低低地道了声歉,身子正待向外挪,却忽地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搂住。
“对不起……”徐冽低沉暗哑的声音,紧贴着我耳侧传递进来,“我不能在没有弄清自己和你心意的情况下抱你,你是我要珍惜一辈子的妻子。”
眼泪潮水般涌了上来,又被我狠狠逼了回去,直到眼中再找不到半分失落的痕迹,我才转过身去,微笑地看着他,歪头道:“徐冽,你好像越来越喜欢我了,是不是?”
徐冽柔情万千的表情瞬间一僵,脸上微微闪过红晕,一副崩溃的表情:“我真是疯了才会跟你讲这些。”
我脸埋在他颈间咯咯笑了起来,身子自然偎贴入他怀中,享受着这异样的温暖。那一丝丝残留的哀伤和落寞,也在一瞬间淡去了。
“快点睡!明天去学校别再出丑了!”徐冽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恶狠狠地道。
我欣欣然地闭上眼,想象着今后的校园生活,与徐冽的夫妻生活,虽然还是有着些许的失望,可是徐冽说了一辈子不是吗?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去找回那些失落。
“徐冽……”迷迷糊糊中,我靠在他怀中微笑低喃,“我真的好喜欢你……”
良久的静默后,一阵微微的叹息,伴随着发丝间轻柔的吻响起。
“傻瓜……”徐冽低低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睡糊涂了,还是过于希望幻听了。恍惚间觉得那声轻叹里包含着浓浓的宠溺和怜爱,以及……深情。
我想,这一夜,我可以好梦到天亮。
小佚
2007。8。18 19:25
第15章珍惜完。
第16章 旧情
第16章 旧情
复旦大学是上怀市最有名的文科类大学。而我在车祸前,就是这个大学的大二学生。
你们一定在怀疑我能上这所大学的可能性。但我的的确确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了复旦大学有名的金融系。
我只是不善于交际,不善于管理,不善于表达自己,然而从小到大,我的成绩就没有落下过班级前三。很不可思议的情况吧?
有时我不得不自鸣得意地想,或许,我是个未被发掘的天才。而古代的身份,经历,恰是为了让我的能力,物尽其用……
“磨磨蹭蹭地在干嘛呢?”徐冽手上拿着装了我所有证件的档案袋,回过头来不耐地道。
我一惊,立马把在古代闯一番事业的豪情给抛到脑后,傻笑着急步走到他身边。
徐冽理了理我凌乱的头发,没好气道:“金融系读的好好的,真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要改读历史系。你确定自己跟地上吗?”
我不服气地抬头,正待说话,却见徐冽脸色微变,怔怔地望着下方,眼中惊诧、置疑、喜悦、难以置信……种种表情一闪而逝。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面楼下的走道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忽然,我一怔,目光如焦灼般停留在一个瞬间消失的背影上。
笔直飘逸的长发,修长的美腿,白色的连衣长裙,我甚至,只看到了那个女子转过拐角消失的侧影,却如被雷击般,动弹不得。
是她吗?孟雪儿,当真是她回来了吗?
我回头,复杂苦涩的目光落到徐冽脸上,他却已回复了一脸的冷漠,只是目光却不知为何飘向了别处,漆黑的眼眸内波光潋滟,分不清是悲是喜。
从教导处出来,我们两个都没有说一句话。徐冽有些魂不守舍,我却总是望着他眉头紧皱的脸不时暗叹。
忽然,我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刹住脚步,鼻子已撞上了徐冽铁墙似的背。
“呜,好痛……”我低低呻吟了一声,正想说话,抬起的头却似被卡住了一般,僵硬动弹不得。目光越过徐冽死死落在前方,只觉自己的喜怒哀乐,所有复杂心绪都从眼中清楚表达了出来。
“雪……雪儿……”我失神地喃喃,“真的是你。”
孟雪儿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徐冽,那轻柔似水的目光中包含着浓浓的思念、痛楚、留恋和绝望……种种思绪仿如水波纠结在一起,在她美丽的眼眸中缱绻波荡。
听到我的声音,她唇色一白,轻轻颤抖,却只是一瞬便回复了从前的温婉若水,清新如莲,浅笑吟吟地望着我。以前的雪儿是美的,笔直柔顺的墨色长发,小巧的瓜子脸,翦水秋瞳,俏鼻红唇,仿如一朵空谷幽兰,让人不自觉便生出亲近之心。
而现在的雪儿却是更美,多了份成熟的妩媚,沧桑的楚楚惹人怜。我不知该怎么形容她的外貌,她虽没有云颜的绝艳,临宇的英气和木双双的脱俗,却融合了现代女人所缺乏的柔美,仿佛瞬间便能软化人心。
“虽然晚了点,不过还是要跟你们说声恭喜。”雪儿用她柔柔宁和的声音对我和徐冽说,“希望不算太晚。”
“你为什么回来?”徐冽哑着声问。
雪儿身体轻颤,略带哀伤的笑容挂在脸上,对我说,“伽蓝,对不起,害你昏迷了两年……”“我问你为什么要回来?”徐冽双手狠狠抓上她肩膀,低吼,“你不是说一辈子不会回来了吗?”
“你不想看到我吗?”雪儿抬起头,泪眼盈盈地望着他,“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徐冽浑身一僵,面色复杂地似捣了团浆糊,一寸一寸地松开手,沉默不语。
“俊一说,伽蓝醒了,你们现在很……”她顿了顿,声音有几分艰涩,“很恩爱,我只是想回来看看。”
雪儿脸色一寸寸发白,贝齿紧紧咬着下唇,良久才哽声道:“如今,我看到了,也该死心了。以前的你,从不会主动为我做什么,很好……那很好啊!你终于学会怎么关心人了。而我……也可以安心地去嫁人了。”
“嫁人”两字仿如一颗重磅炸弹砸在我和徐冽耳边。我看到他惨白的脸,微颤紧握成拳的双手,然后,仿佛只隔了一瞬,又仿佛过了数年之久,徐冽面无表情地开口:“那恭喜你了。”
晶莹的泪珠从她面颊瞬间滑落,凄楚而美丽。雪儿闭了闭眼,绽放出一个无限自嘲的笑容,轻轻念着:“你说恭喜吗?你居然对我说恭喜,徐冽,你……好狠!”最后那三字骤然提高了声音,如一把利刃刺入我心口。我猛地揪紧胸口,颤然不语。
雪儿如美丽的白蝴蝶般轻轻转身,一步步离去,直到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我们眼中。
“唉——”我叹了口气,托腮看着马车外,烦的要命。
“想知道你丈夫爱不爱你就去问他,徒自在此唉声叹气有什么用?”子默温润的双重音忽地传来。
‘韩子默!’我抬头怒视着他,‘你凭什么老偷听我心里的话?这么下去我还有没有隐私了?’
子默哂然看着我,对我的怒气恍若未觉:“我说的是实话,伽蓝你的缺点便是犹疑太多,自卑太多,怯懦太多。”
我顿时丧气地垮下脸,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我又不是临宇,你不能要求我太多。”
“说得什么胡话?!”子默冷道。
我愣愣地抬头看他,当真是第一次看到子默生气。俊逸的脸上仍挂着笑容,棕色的眼眸却冷然肃穆,让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自卑、怯懦是你后天养成的缺点,却不是你可以仰仗来逃避责任的借口。你总说你做不成临宇,可是此刻的你拥有临宇的身体,临宇的天赋,甚至临宇的势力,为何她能做到的事你做不到?你总用‘我不是临宇,做不到也不奇怪’的枷锁捆住自己,安慰自己。那么你何时才能成长,且不无意地伤害他人呢?”
“子默……”我低低地叫了声,有些退缩,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感动。若非关心我,以子默的随性,绝不会对我说这番话。
“老师,出什么事了?”陈胜睡眼惺忪地睁眼来看我。
“没……没事。”我忙收起所有的卑微,挺胸双手拢起,淡笑道:“睡醒了吗?”
陈胜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褶皱的衣衫道:“学生竟在老师面前睡着了,当真是……”
“无碍的,清空莫太介意了。”我装出慈祥的笑容,自己都觉得恶心。临宇说不定比她还小上一两岁呢!
“老师,每日困在马车里不闷吗?”陈胜双眼闪亮,尽是兴奋,“不若到了下一个镇——滨胜,我们四处去走走,一来可考察下沙漠边沿地带的民情;二来也可轻松一下。”
“好啊!”我兴奋地脱口叫道。随即醒起还没来得及请示子默,望向他的目光不由有些惴惴。
子默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没好气地道:“要去便去吧,切记要让风亦寒跟在身边。”
顿了顿,他忽地皱眉道:“伽蓝,你可知那风护卫的真实身份?他手上似乎有一股极大的势力,隐在你周围,甚至连我都发现不了。”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算了。”子默耸肩在我身旁悬空坐了下来,“总之,我知他对你无害,只会全心护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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