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人人都是盔甲护身,他却是一身白袍,黑发飞扬,紫眸妖异,根本是个异类,在千军万马之中,徐蓝玉居然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坐在白马之上,睥睨众人。
她心中突然感到一阵酸疼,这个男人啊,根本还是个孩子,他一直在战场上打滚,却从不在意流血受伤,他在战场上唯一的意义就是生存下去,可是却矛盾的,用最不设防的姿态面对敌人,简直就像是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是将军!”徐然大叫。
徐蓝玉紧紧握住拳头,徐远征与澹台紫玉面对面在交锋!
突然之间,澹台紫玉的长剑穿透了徐远征的身体。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徐然惊惶地大喊:“不要!”
这一个瞬间,徐蓝玉的身体作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她怨恨徐远征,这具身体的主人却对父亲有着父女亲情!看到徐远征遇险,徐蓝玉夺过守城士兵的弓箭,用尽全力对准阵中那抹白色,狠命放出一箭。
箭若流星,向澹台紫玉直扑过去!
百丈之外,澹台紫玉分明可以躲开,可他看到那弓箭所来的方向,却生生顿住了手中的长剑。
徐蓝玉几乎是一瞬间做出的决定,那是这具身体对父亲残留下的最深刻的感情,可是下一刻,触目惊心的场面让她彻底呆住了。
陨州瘟疫
() 箭头已经完全刺入澹台紫玉的身体,血一滴一滴地洒落。
隔过千军万马,两人的视线,竟然在空中相碰。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悲伤,绝望……
一旁的将领一见澹台紫玉出事,立刻飞奔过来,口中大喊着:“保护陛下,快……”
大摩全军溃败……
徐远征被抬回来,军医进进出出,徐蓝玉怔怔站在门口,却连院子都不肯进。
徐然一刻也不肯离开,帮着军医将一盆盆的血水送出来,换成干净的温水,洗干净帕子又送进去。
“将军的伤情怎么样……”
“刚刚稳定下来,还好太子妃那一箭射的准,要不然将军就……”
“不是说太子妃和澹台紫玉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吗,她怎么会下这么狠的手?”
“大摩皇帝这次恐怕伤的很重,活该!”
“他若是死了,咱们这场仗岂不是就打赢了!”
听着这些议论,徐蓝玉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她伤了澹台紫玉,她竟然,亲手射了他一箭!老天,她怎么能做出这么残酷的事情!
她摊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为什么这个身体会突然做出那样的举动,那根本不是她的本意,她本可以两不相帮的,至少不能再伤害澹台紫玉了,为什么会……
她哪里知道,残留在这个身躯里,那原先的徐蓝玉,也依旧有深刻的血缘深情……根本由不得她做主。
李承俊一脸疲惫地走出来,立刻被众将领团团围住,他们纷纷询问徐远征的伤情。
“大家放心,徐将军伤势控制住了,只是暂时需要静养,请不要喧哗!”徐然抢着回答,大家爆发出一阵欢呼,想起徐远征需要安静,立刻便又噤声。
“这里只要留下军医照顾将军便可,其他人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坚守,大摩人随时有可能再次发动攻击,我们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李承俊沉声说,看见了徐蓝玉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难言。
“对,我们要守住陨州”
“快回去,不能让将军失望!”
大家应声,四散而去,李承俊大步向徐蓝玉走过来,刚想要说话,徐蓝玉却面色一变,转身快步离去!
李承俊刚要追过去,却被一个人拦住:“殿下,下面我们应当如何!”
李承俊答道:“先安顿好城内的事物,重新清点存粮,一定要保证百姓有口粮,剩下的尽量节省,多支持一天是一天!”
“是!”
一回头,徐蓝玉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摩人撤退后,远远驻扎在陨州城外,并没有退回大摩境内。徐蓝玉猜测澹台紫玉受伤并未危及性命,况且有巫主在,澹台紫玉一定会没事!
要是巫主根本没有来呢!徐蓝玉的脑海里不断冒出这样的念头,她想起澹台紫玉离去前那惊痛怨恨的神情,心中一阵阵难受。
就在天朝和大摩僵持的时刻,陨州城内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所有的患者病情相同,他们突然发高烧,行为失去控制。刚开始城中大夫当作一般的伤寒来医治,可是很快所有的病人开始陆续出现身体肿胀,病情严重恶化的患者会突然死去。
城中的大夫为照顾病人累得疲惫不堪,徐蓝玉跟着李承俊去查看过病情,发现这种瘟疫十分可怕,病人疼痛得在床上打滚,到处都是呻吟和死亡。
李承俊心急如焚,召集军医商议,可是谁也没有见过这种病,更加不知道如何治疗,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一个个死亡。更可怕的是,瘟疫开始在军中蔓延,已经有不少的士兵开始出现了初期的症状。再这样下去,只怕天朝会不战自亡。
徐蓝玉不愿呆在府中多想,索性带着能够召集起来的人煎药、照顾病人。接连看到大批的人死去,徐蓝玉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病人的呻吟声和亲属的哭泣声,只觉得心中煎熬难受,胸口发闷。
当局势眼看就要无法控制的时候,一个大夫突然送上门来,主动求见李承俊。
“殿下,他一定就是奸细,他身上穿着大摩人的服饰!”
“是啊,殿下,大摩一定得知了消息,派人来打探虚实,立刻杀了他!”
众将领七嘴八舌,李承俊突然说:“把那个人带上来,审问一下再做决定。”
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巫主被推上来,徐蓝玉脸色立刻变了:“放开他!”
所有人都看着徐蓝玉,没有动作。
徐蓝玉快步走上前,亲自替巫主解开了绳索:“老前辈,你怎么会来这里?”
“女娃,来不及说了,快带我去看那些病人!”
“慢着!”徐然挡在他们面前:“不能让这种来历不明的人靠近!”
“我用人头担保,老前辈绝不会是奸细!他一直住在雪山上,是极有名望的神医!”
“可他是大摩人!两国交战,他居然毫无防备就跑来陨州城,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我先是个大夫,然后才是大摩人!”巫主气愤难平,辩解道。
“现在城中病人这么多,你当真要阻断他们唯一的生路?”徐蓝玉一把推开徐然,带着巫主直奔出去。徐然看向太子,李承俊微一点头,徐然便跟了上去。
巫主查看了几个病人后,面色出奇的凝重,徐蓝玉担心地看着他:“是不是没办法治?”
“这倒不是,只不过……这些人的病,不像是瘟疫,倒像是被投了毒。快,带我去城中水源看看!”
徐然这时候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带着他们来到城中最大的一口水井边。
巫主抽了一桶水带回将军府,仔细查验后,对徐蓝玉说:“果然是有人下了毒。这毒液倒像是草原上较为常见的白克草的汁液,只怕还混杂其他不知名的毒物,含有使人神志失常的效力。”
“有没有办法?”
“有,给我两个时辰,就可以配出解药。”
“好,你赶紧去通知城中百姓,封锁所有的水井,暂时不要饮用那些受到毒液污染的水。”徐蓝玉对徐然吩咐道,徐然愣了愣,立刻出去照办了。
正在这时,本该忙于军务的李承俊竟然也出现在门口,纯黑的眼深不见底,低声道:“你确定是有人投毒?”
巫主看着他:“你大可以不信我。”
PS:看到楼下无数紫玉的支持者,我想说,谢谢大家支持紫玉,我会好好让他成长的……望天,虽然成长为男主的道路会很曲折
孤立无援
() 李承俊深黑的双眸如幽潭一般盯着徐蓝玉,语调平常:“我的确不会信任一个大摩人,但我信任她。”
巫主看了徐蓝玉一眼,见她居然毫无反应,不由得暗自感叹,这女娃面对这样位高权重的美男子的深情告白都面不改色,难怪对澹台紫玉那臭小子如此无情了……
“只是,为什么将军府中的人没有中毒呢?”
“这只能说明,下毒的人就在我们中间。”徐蓝玉低声道。
下毒的人当然不会害到自己,若是在将军府中下毒,极为容易被人发现,但普通百姓却不会这么在意。
“去查查看,最近有什么可疑的人在水井附近出现过。”李承俊吩咐身边的副将,再回过头来,徐蓝玉却已经领着巫主走远了。
徐蓝玉命人为巫主在将军府中特别搭设了药房,专门用来研制解药。巫主将自己关在里面两个时辰,出来的时候果然将解药的方子交给了徐蓝玉。
徐蓝玉赶忙召集所有人,将解药方子分发下去,大家赶忙去抓药、煎熬。
病人太多,一家一户去分送实在来不及,李承俊便在徐蓝玉的要求下开设了药堂,只要有人来领药,便分发一份。徐蓝玉发药的时候,看到人群都排起了长队。
等到了天明时分,终于传来城中疫情控制住了的消息,徐蓝玉松了一口气。她才觉得眼睛发酸,头部发胀,几乎有点站不稳。
蓝鄂尔有些着急:“小姐,你不能不顾自己身子啊,赶紧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可以。”
徐蓝玉摇摇头,咬牙继续坚持。
陨州城因为被大摩军队围困,几乎是十室九空,只有零星的几条街道像个样子。但所有的店铺不到傍晚便全都关上了门,到处都一片沉寂。回去的时候,徐蓝玉见到街边有零星的几个孩子,十分可怜地缩在墙角,便将自己随身的干粮全都分给了他们。
亲眼看到巫主的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徐然兴奋地满脸通红,拉着巫主去看徐远征。
徐蓝玉走到门口,却不肯进去:“你们去吧,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便是了。”
“不,你也一起去,将军想见你呢!”
徐蓝玉皱眉,终于还是被徐然推进了房间。
李承俊居然也在,而徐远征强撑着身体坐在床上,两人正在说话。看见他们带着外人进来,立刻住了口。
巫主并不在意,上去帮徐远征把了脉,便走出去开药方。
李承俊对徐然道:“他给将军开的药方,一定要让军医看过才可抓药。”
徐蓝玉声音冷冷的,在旁边响起:“太子爷当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李承俊的黑眸安静如一泓深潭,眼里交错出现着种种复杂的神色,终是说道:“他毕竟来自大摩,徐将军身份非同一般,未必他不会故意下毒后再解毒,骗取我们信任。现在如果让他这么轻易靠近徐将军,只怕他会狠心下杀手。主将有失,陨州必亡。”
徐蓝玉一怔,僵直了身体:“你也可以说,我从大摩回来,是我下了毒要害大家,这样不是更好!”
李承俊默默看着她,她此刻长发未绾,一直垂到腰际,立在门边,僵直了身体,似乎比前几日消瘦了许多,肤色白玉一般,带着病态的嫣红,只有那双眼睛还亮如明星,晶莹剔透。
他知道她生气了,因为他们怀疑巫主的来历,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小心为上总是没有错的。他本可以向徐蓝玉解释,可是他的心神已被她摄住,只想再多看她一会儿,完全忘了说话。
“咳咳……蓝玉,太子只是好意,你不要怪他。”
徐蓝玉一愣,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徐远征,他此刻腰间裹着纱布,还没说完便重重咳嗽,倒叫她原本的愤怒全都发不出来。
“如今陨州被困,我们辛辛苦苦盼的是什么?”徐远征抬起头,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
“当然是援军。”李承俊回答道。
“你们有要事商谈,我先出去了。”徐蓝玉想要转身离去,徐远征却道:“不,蓝玉,这些事情你也应该听一听。”
徐蓝玉便站住不动了,徐远征这么说,分明是要告诉她,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呀!父亲的苦心,让徐蓝玉再也下不了狠心拒绝。
“如今澹台紫玉受伤,大摩暂且按兵不动,但照目前局势看来,他们没有退军的意图。我们只好作坚守的打算,如今陨州已经是一座围城,你们觉得当务之急是什么?”
“粮食。”徐蓝玉喃喃道。
“是啊,粮食。可是现在的实际情形相信你们都看见了,城中已经开始缺粮。虽然军中暂时稳定,百姓中却有很多流言蜚语,如果不想办法筹措米粮,百姓终究是死路一条。”徐远征慢慢说道,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不光是米粮,只怕大摩人会趁着我们城中混乱前来攻击,到时候……”李承俊不再多说,黑眸沉沉。
“澹台紫玉此人一路踩着鲜血登上皇位,性情暴躁喜怒无常,而且独断专横,稍不如意便诛杀大臣,心思又诡秘莫测,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有所行动……”
徐蓝玉听到澹台紫玉的名字,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捏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半天后才低声道:“我很累,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便不等那两人回话,径自出门去了。
徐远征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瞧了一眼李承俊阴沉下来的脸色,叹了一口气:“蓝玉还是孩子脾气,太子你不要怪她。我既然是这里的守将,誓要与城中百姓共存亡,但你是一国太子,万万不能有所损伤。”
李承俊回头看着这个鬓间已有了白丝的老将军,心中也不免有一丝不忍,苦笑:“将军啊,你是蓝玉的父亲,有很多话我不妨对你直言。父皇派我来这里,本就不是他的意思,只怕赵贵妃在其中推波助澜,你觉得她会希望我活着回去吗?所以那批援军和粮食,只怕是根本到不了陨州。”
紫玉伤情
() 徐远征闻言,眼中泪光闪动:“殿下,这些话你不说,我心中也十分清楚。这几年来朝廷对我十分顾忌,尤其是陛下和赵贵妃,都不会希望我真的打赢这场仗。我若是败了,他们失去的不过是几座城池,还能再夺回来。可我若是赢了,北方的军权在我的手中更加牢固,这绝非他们乐意看到的事。原本我可以抛弃这一切浮名,可是那些百姓,那些士兵,如果我丢下他们不管,大摩的铁骑会将他们的家园彻底毁灭!所以我宁愿死在这里!只是,对于蓝玉,我始终放心不下,因为我一直不知道殿下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我自然当她是我的太子妃,是我结发的妻子。”李承俊毫不犹豫回答道。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你我都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她并不稀罕荣华富贵和太子妃的名位,你还不明白吗?”
李承俊一愣,心中不免感叹,徐蓝玉啊,你可知道大军压境,面临身死城破危机的此时,徐远征心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这个女儿,可你却一直误会他,讨厌他,唉……
他知道,徐远征是在等自己作出表态,才能将最后一点顾虑打消得干干净净。所以他郑重地道:“将军,这些日子我对她如何,你也看到了。只是她却对我不屑一顾,现在她究竟想要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说完这句,他胸口一闷,徐蓝玉,你心心念念想着敏王,我一直都知道。我一直以为只要隔开你们,便可以让你们彻底断了。谁知你却又跟澹台紫玉牵扯不清。你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我……
徐远征的声音变得沉重:“今天瞧了她许久,我一直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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