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地凝视着身旁的澹台紫玉,他傲雪凌霜的气质,手中掌握的权势,足以让她再多下一点功夫。
“我没有,只是觉得——”澹台紫玉早就注意到贺兰云灼热的注视。
“觉得什么?”贺兰云低声道,声音竟然有些急切。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澹台紫玉看着贺兰云,低声道。
徐蓝玉站在甲板上,看着码头的方向。澹台紫玉带着贺兰云还在游览,她真的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好像是愤恨,愤恨里还夹杂着嫉妒。
“这位姑娘,帮我拎一下这个水桶好吗?”徐蓝玉回头一看,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妇人站在她背后。
她从来没在侍女和水手中见过这个人,顿时起了疑心,可是看那老妇人走路颤颤巍巍,她便又笑自己真是多心了。
“好。”她帮那老妇人提着桶,却在弯下腰的瞬间看进一双异常熟悉的眼睛。
“是你!”她低声惊呼。
老妇人微微一笑,匕首抵在了她的腰上:“徐蓝玉,我劝你还是闭上嘴巴。”
徐蓝玉看着“她”冷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我,但这条船上都是澹台紫玉的人,你不会以为自己有能耐将我带下船吧?”
欧阳墨予一笑,神秘道:“我怕他根本没时间来注意你!”
这时候,徐蓝玉突然发现,有大批的天朝士兵包围了这艘华丽的商船。她惊讶:“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只不过告诉这里的郡守,这艘船上有大摩的奸细而已。你说这样的大好机会,他会放过吗?”
“你!”徐蓝玉恨恨地瞪着他。
“我还会留下讯息,让澹台紫玉认为泄密的人就是你,你说他就算以后见了你,还会饶过你吗?”
说完,欧阳墨予便不再多言,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些士兵引走的时候,将徐蓝玉趁乱带下了船。
徐蓝玉向船舱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阿达,她想要呼救,却看见阿达被那些士兵团团围住……
欧阳墨予带着徐蓝玉出了城,找了家很小的旅店落脚。
吃饭的时候,徐蓝玉一手扶着碗,一手抓着筷子,锐利地望进欧阳墨予眼中:“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欧阳墨予已经恢复原先俊美的外表,他浅笑:“我记得某人似乎答应过我,只要我能证明澹台紫玉已经移情别恋,就会任由我处置。”
“别跟我兜圈子!”徐蓝玉白了他一眼,“跟你这样的人还讲什么诚信!你根本就是知道其中的缘由,故意来诓骗我!”
“我骗你?你明明亲眼看到澹台紫玉爱上了别人,却还是不肯承认!女人真可笑!”
“可笑?可笑的人是你才对,你不过是个上蹦下跳的跳梁小丑,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么?”
欧阳墨予依然微笑,温柔回视徐蓝玉的横眉怒眼,仿佛说的话与他毫无关联,“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要紧。”
徐蓝玉沉吟一阵,皱起了眉,“你要带我去哪里?”
欧阳墨予笑得很无赖,却不回答。
“不说算了。”徐蓝玉低下头,认真吃饭。
欧阳墨予却笑着,刚想要说什么。这时候,四下里响起了马蹄声。
原本看着徐蓝玉吃饭的欧阳墨予,忽然脸色一变,拉过徐蓝玉就向后院马厩走去。
徐蓝玉先是一怔,被他拉上了马。
“怎么,你被人追杀么?”徐蓝玉冷笑。
欧阳墨予略低头,嘴唇刚好贴到徐蓝玉的耳朵,轻笑道:“你似乎不知道,李承俊已经被你气疯了,他连脸皮都不要了,居然在全国范围通缉你,连大街小巷都贴满了你的悬赏令!你若是不想被李承俊抓回去,就闭上嘴巴。”
徐蓝玉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天朝骑兵的马掌跟一般的马队不同。”欧阳墨予补充道,“是你自己孤陋寡闻。”
“他能认出我么?!”徐蓝玉诧异。
“当然不能,只不过小心为上。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惹出什么麻烦。”
“哼,分明是你自找麻烦。若是你不掳走我,怎么会招惹上这么多事?我倒是很奇怪,你若是撮合了我和李承俊,不一样破坏了我和澹台紫玉的感情么,又为什么费尽心思将我带出来?”
“哈哈,太子爷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保不齐你将来也喜欢上他,那我岂不是又促成了你的幸福?我思来想去,只有让你跟着我,才最放心。”
这人格扭曲、十分诡异的想法让徐蓝玉理解不能。“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父母生出来的怪胎。”
“我么……我父亲是大摩人,在二十年前大摩和天朝的一场战争中去世了。当时我母亲正怀我,结果生产的时候血崩。唯一的奶奶将我养到四岁也病死了。没有人肯收养我,我就吃村子里的百家饭长大,别人都把我当作狗一样,高兴了赏给我两口饭,不高兴踹我一脚也是常事。后来战争又打起来了,村子里的人死了大半,我也没地方可以去,便四处流浪,后来就遇到了司徒若,他和我一样也是孤儿,算是同病相怜吧。唯一不同的是,他是真正的天朝人。”
徐蓝玉听着,表情淡淡的:“所以他成了你最好的朋友?”
情路重重
() “是,当时我们谁也没觉得天朝和大摩的孩子有什么不同,我们是兄弟,一起讨饭,一起流浪。再后来,他认了你父亲为义父,在他身边长大,我却因为无意透露自己的身上有大摩血统,所以陨州城便再也不肯收留我。司徒若便想方设法,让我去大摩药王的手下学医。”
“你这样用毒的人,也配称作大夫吗?”徐蓝玉冷嘲热讽。
“这句话……我师父也对我说过。他教我认识草药、学习医术,甚至说我天资聪颖,最适合继承他的衣钵。可是当他发现我学习用毒的时候,就立刻转变了态度,认为我心怀鬼胎,想要用毒药去害人。哼,真是古板守旧!以毒攻毒不也是治疗方法吗?他自己不懂的也不许别人去研究,可笑!”
“巫主后来不也承认他不如你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师父纵然对你不好,毕竟将你养大、教你医术,你却只记得他对不起你的地方,却不记得他曾经对你的好,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以德报怨!”徐蓝玉顿了顿,慢慢说道。
“以德报怨?很抱歉,我只知道别人对不起我,我要千百倍还回去。”
“睚眦必报的小人。”徐蓝玉毫不客气地说道。
“随便你怎么说吧,最后成功不就好了吗?”欧阳墨予的声音很低,依然沉稳。
徐蓝玉一愣。
欧阳墨予淡淡地说,“原本我想要用你的血,去祭奠我的兄弟无辜付出的生命。但是从看到你第一眼,我就改了主意。我爹以前,曾经画过一副我娘的画,我奶奶曾经给我看过,我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我娘。”
“我还真是荣幸。”徐蓝玉暗自腹诽。
“你应该庆幸。”欧阳墨予笑了,“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不会救你。”
“我现在宁愿你不救我!”徐蓝玉毫不犹豫地回答。
欧阳墨予不以为意,笑了,低声道,“你是觉得,与其做一个丑女,不如美丽的死去,还能带着澹台紫玉一辈子的爱恋,是不是?”
徐蓝玉一愣,没有回答。
“你真的这么喜欢他?”欧阳墨予又问。气息吹拂在她耳边,让她心中一惊。
徐蓝玉不敢再说话了,点头或摇头似乎都不合适。可是欧阳墨予这样什么都进不了眼里的人,反而将一切看的最清楚。
是的,她情愿死在那个时候,也不愿意活着看他爱上别人。是自私也罢,是嫉妒也好,真心喜欢一个人,难道会愿意看着他移情别恋吗?
她宁愿自己死在他最爱她的时候。
可是她又发现,似乎只有她一人在愤慨,那欧阳墨予竟然在笑。
她瞪着他,眼睛清亮如泉,明净透彻的眸子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脸。
“就算掩饰了你的外貌,这双眼睛还是藏不住啊!”欧阳墨予低声叹道,忽然手上一用力,搂紧她的腰,双腿一夹马儿,飞奔起来。
“坐稳了。”
徐蓝玉回头,远处隐约可见扬起了尘,看那灰尘飞扬的范围,也可知来者数量不少。只是那些人已经上了另外一条道,那里通往大摩的方向。
“看来李承俊也猜到,你会去找澹台紫玉,哈哈,他面对红杏出墙的妻子,真的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他们的马儿顺着小路,冲进山中,欧阳墨予这才放慢了速度,让马儿优哉游哉地向前走。
自从他说到澹台紫玉,徐蓝玉就沉默下来,不再说什么。
欧阳墨予叹气,轻声说:“现在你已经无处可去了,我带你走,不好吗?”
见她没有出声,欧阳墨予笑着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去江南看风景,顺便到处游玩一下、品尝美食,或者我们去大摩草原看雪景,一路行医治病救人。你跟着我一起走,至少不必参与到那些勾心斗角、没有自由的宫廷生活中去,这些不都是你向往的吗?”
徐蓝玉愣了愣,望着欧阳墨予,他依然这般笃定的笑。
心中不免一怔,原来她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他都知道。就像他曾经说过的,他们是一样的人,追求自由害怕束缚的人。
可是……她的眼中流淌出淡淡的忧伤来,那双明媚的眸恍若星光般灿烂。她低声道:“人不对……”
欧阳墨予突然色变,他听明白她所说的话,她的意思是,这的确是她想要的生活,但他却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徐蓝玉这时候似乎已经打起精神,抬起头看着远方,自言自语:“况且你不觉得我们俩在一起组合很奇怪吗,我们不是情人,不是知己,甚至连朋友都说不上,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逃开你,你觉得我会跟你一起去吗?是你太天真还是我听错了?”
他们一路走着,没有追兵追来,十分平静。徐蓝玉当然知道这副模样根本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可还是忍不住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帮我恢复容貌?”
欧阳墨予打量了一番徐蓝玉,笑道:“这不是很好吗?”
好个鬼!谁愿意顶着一张丑脸过一辈子?!
正在这时,欧阳墨予勒住了缰绳,面色变得凝重:“下马。”
“怎么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已将她带下马。
“前面是绊马索,有埋伏。”
“是天朝的军队?”不可能啊,明明看到他们已经追错了路。
“不,是澹台紫玉的人,不过你不要高兴,这一次若是被他抓住你,你必然没好果子吃。”
徐蓝玉突然想起欧阳墨予所说的,他曾经留下讯息,说自己才是引来那些士兵的人,这样一来,澹台紫玉是来抓她,而不是来救她!
这其中的距离,是天差地别。
话刚说到一半,一支箭忽然从树丛中射出,她灵敏地向左移了一步,箭头深深没入了她的脚下!
“看见了没有?这就是你爱的男人!”欧阳墨予还不忘记冷嘲热讽。
“我该感到高兴么?被你害的这么惨。”徐蓝玉苦笑。
接着,有脚步声从树林里传来。
欧阳墨予抽出长剑,冷冷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我以为你们是天朝的奸细,看来并不尽然。”澹台紫玉的身影慢慢走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黑衣侍卫,阿达却没有在身边。
玉石俱焚
() 欧阳墨予沉下眸子,对站在他背后的徐蓝玉说:“你先走,我挡住他。”
徐蓝玉一听,这个该死的家伙,到现在还不忘记陷害自己!她明明是被他绑架的,他却装作她跟他是一伙儿,这样一来,澹台紫玉若是抓住自己,怎么会轻易放过!
可是当徐蓝玉看到澹台紫玉的身影,便像是痴了一般,连脚步都挪动不了。
澹台紫玉显然也看见了她,眼中却是无比的冰寒。
欧阳墨予的笑意更浓了。
徐蓝玉叫道:“那些士兵是他引来的,也是他强行将我带走的!!”
澹台紫玉的神色更冷:“现在说这些,你以为我会信么!”
听到这里,徐蓝玉反而有了一种想笑的冲动。她嘲笑的不是澹台紫玉上了欧阳墨予的当,而是他曾经为她宁愿连性命都不要,此刻却成了一场笑话!说什么永生永世,不过短短几个月,她站在他面前,他却已经认不得她,甚至还怀疑她,冤枉她!
君既无心我便休!当真以为徐蓝玉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吗?她冷笑着:“澹台紫玉,随便你怎么想,我没有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相信他的胡说八道,都随你!但是你不要后悔!”
“后悔?对付一个奸细又有什么可后悔?”澹台紫玉声音冷凝成冰,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徐蓝玉。
那三个黑衣侍卫已经攻上来,欧阳墨予手中的剑在短短几次碰击后,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聪明如欧阳墨予,早已明白自己无法以一敌三,所以他能躲就躲,尽量不去用自己的剑与那三人的刀碰撞,可这样一来,他的体力消耗就大了,而且一味躲闪,失去了大量可以主动攻击的机会,便明显落入劣势。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黑衣侍卫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面犯死气。
“剑上有毒!”另一人愤怒地看着欧阳墨予。
欧阳墨予眼神收敛起来,站直了身体,冷冷地看着他们:“兵不厌诈。”
“可恶!”剩下两人并不见丝毫恐惧,反而更加疯狂地缠住了欧阳墨予。
澹台紫玉却已经将匕首横在徐蓝玉的颈项之上,冷冷道:“你再不叫他住手,就等着血溅当场。”
他不耐烦再纠缠,竟然想要速战速决,只是他的方式太可笑了,可笑到徐蓝玉真的笑了出来。
她转头,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拿我去威胁他?哈哈!真是太有趣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你真的明白自己现在做什么吗,澹台紫玉,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情呢,全都忘记了吗,你真的爱上贺兰云?完全忘记徐蓝玉这个人了吗?”
澹台紫玉浑身一震,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拥有的不过是具臭皮囊,我以前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容貌,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只是因为我变得不再美丽,你就彻底变了,甚至不再认得眼前的我是谁?哈哈,最可笑的人就是我,居然还相信你有苦衷!澹台紫玉,我怎么忘了,你什么东西没有呢?锦衣貂裘,美女香车,你都不缺,你怎么会记得一个让你伤心那么多次的我?是我太天真,还是你太无情!”
澹台紫玉的笑容敛住,眼瞳犀利,徐蓝玉继续说下去:“就是我养了一条狗,尚且认得自己的主人,依恋过往,更何况是人,你不记过往,亲友不分,连狗都不如,还做什么大摩皇帝,枉来人世一场!”
她看澹台紫玉挥剑相向,已然愤怒到了极点,口不择言。
话未说完,澹台紫玉挥出一掌,她的左脸如火烧一般疼痛。
她的刘海遮住了眼中的受伤,红色的液体沿着嘴角,流淌下来。她喘着气,用长袖揩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澹台紫玉的眼神,已经带上刻骨的怨恨。
他也正瞧着她,徐蓝玉慢慢地,对他笑了笑,想要说什么。可一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