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鹤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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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鹤谱-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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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面中年人突然开口说道:“算时间路程,咱们在嘉定府还可以逗留三日,停上三天,不论什么事都应该办好了。”

虬髯大汉道:“三弟说的不错,这个气咱们决然不能忍受。”

方天成心中叫爱子受伤一事岂有不报之理,只是形式上不得不作出一另不在乎神态,但闻那虬髯大汉和白面中年再三坚持之后,也就顺水推舟他说道:“大哥、三弟既然坚持要查明内情,咱们只好在此停留两日了。”

白面中年人突然说道:“小弟有个很奇怪的感觉,不知二哥以为如何?”

方天成道:“什么事?”

白面中年人道:“小弟总感觉那东耳老人还有话未讲完。”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小兄也有这感觉,但他既然不愿说,小兄也不想追问于他了。”

虬髯大汉道:“不用追问他了,小兄和那程子望有过数面之交,他曾经和小兄谈过,嘉定地面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我找他。”

语声一顿,接道:“目下想查明经过之情倒很容易,只要找到现场一问不就了然了,但咱们要查明那黄衣少年的底细,只怕不是一般人能够知晓了。”

白面中年人道:“大哥说的是。”

虬髯大汉道:“反正我要到程子望那边走一趟,他在嘉定地面上十分熟悉,小兄去问问他再说。”

方天成道:“大哥先请吃杯茶,休息片刻再去如何?”

虬髯大汉道:“小兄去去就来。”

话落口,人已到数丈之外。

方天成目光转到那白面中年人的脸上,道:“俊弟,就小兄观查所得,大哥表面上虽然镇静,但内心中实是十分地焦急,小兄不愿为犬子的事,再替大哥添麻烦。”

白面中年沉吟了一阵道:“二哥的用心,小弟十分的清楚,然桥归侨,路归路,不能说明咱们有要事,珞侄被人打伤一事,咱们就不闻不问了。”

方天成眉宇间忧虑重重,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这件事太大了,小兄不愿再节外生枝,多增大哥烦恼。”

这时,方夫人已经悄然退出,回到内室探望爱子,厅房中只剩下方天成和那白面中年两个人。

白面中年四顾了一眼,低声道:“二哥,小弟有几句过虑之言,说出来二哥不要多心。”

方天成道:“咱们八拜金兰情共生死,俊弟怎的还说这等话,”

白面中年道:“此番事情的变化,确然出了我们的意料之外,但我既然顶了下来,自不能中途畏缩,中州三侠之名也不能因此而蒙污,我看大哥的意思是,宁名存身不在……”

声音突然放低,接道:“我和大哥都未娶妻育子,将来咱们百年之后,珞儿是唯一到咱们墓前烧化纸钱的人,因此嫂夫人和珞儿,似是用不着涉这次之险……”

方天成苦笑一下道:“三弟用心,小兄明白,不过,咱们兄弟如若死去,对方决不会饶你嫂嫂和珞儿。”

白面中年人道:“因此咱们必得未雨铜缨,早作安排……”

长长吐一口气,接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安身立命,二哥必可以想到一处安排嫂嫂及珞儿的隐秘之地。”

方天成道:“你嫂嫂经常和我一起在江湖之上走动,认识她的人很多,一时之间,我瞧此事不易安排。”

白面中年人道:“如是二哥当真想不出来,小弟倒有一个去处。”

方天成道:“什么地方?”

白面中年人接道:“小弟有一叔父,远在江南行医,他非江湖中人,不妨先把二嫂和珞侄送到他那里去……”

方天成接道:“此事不妥。”

白面中年人道:“为什么?”

方天成道:“咱们如遭大变,对方必有斩草除根之心,你嫂嫂和珞儿定然难逃他们的耳目,令叔非武林中人,如何能够对付得了江湖中人物的诡计,被人查出,反而连累令叔了。”

白面中年人道:“二哥说的也是。”

两人对望了一阵,默然不语。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抬头望去只见虬髯大汉当先进门,道“两位贤弟,小兄替两位引见一位朋友……”

回目望着那青衫老人接道:“这位是程子望兄,乃嘉定地面,水旱两路的龙头老大。”

方天成、白面中年人齐齐抱拳说道:“久仰大名!”

程子望道:“不敢,不敢,两位是方大侠和石大侠了!”

方天成道:“兄弟方成。”

白面中年人接道:“兄弟石俊。”

程子望道:“仰慕两位久矣!今日有幸得会……”回目望了那虬髯大汉,接道:

“兄弟曾和郑大侠有过数面之交。”

方无成、石俊齐声应道:“我等亦常听大哥说起程兄,在嘉定地面的威望。”

程子望哈哈一笑道,“小局面,在三位面前,实叫兄弟惭愧。”

语声一顿,接道:“刚才区区已得知郑大快说知内情,方大侠爱子被人打伤,而且又在嘉定地面上,兄弟实是不能坐视。”

石俊一挥手道:“那就有劳程兄了。”

程子望道:“兄弟已派人手,查明内情,我相信今夜之前,定然能给三位一个交代。”

方天成道:“兄弟之意,只想查明经过之情也许错在小大。”

程子望道:“不管如何,令公子总是受了伤,对方就算是在理,也不能出手打人,何况,打的还是一位孩童。”

方天成道:“不能这样说,彼此动手,自然是难留余地了。”

程子望叹息一声道:“方二侠的风度,实叫程某佩服……”

谈话之间,突然一个宏亮的声音传来,道:“快腿张三,求见庄主。”

程子望道:“张三是区区手下一个最能干的管事,我派他查明此事,想必已有回报来了……”

语声一顿,道:“你进来。”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穿灰色短褂,腿上缠着白裹腿的汉子,快步行了过来,对着程子望行了一礼道:“见过庄主。”

程子望道:“这三位是鼎鼎大名的中州三侠,今日你有幸能够见到。”

张三躬身一个长揖道:“小人久闻三位大侠之名,今日得会,实是三生有幸。”

方天成、石俊及那虬髯大汉也都微微一欠身,还了一礼。

程子望轻轻咳了两声,道:“张三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快腿张三道:“小的如未办妥怎敢回庆主的话。”

程子望听他说已经办妥,脸上亦觉光彩,微微一笑道:“好,你说出来听听。”

张三道:“他们住在一个画舫之上,停泊于岷江之中。”

程子望道:“好,你去送个帖子给他,老夫要看看他们是何许人物。”

方天成道:“这个怎敢劳动程兄呢?”

程子望道:“嘉定地面方圆百里内,不论何许人,提起我程某人,都会打个招呼,那人既然不把我程某人放在眼中,行客不拜坐客,兄弟嘛!只好去拜访一下他们了。”

张三道:“庄主要去小的就去准备帖子。”

方天成道:“程兄一个人去吗?”

程子望道:“兄弟再带两个助手同去。”

石俊道:“在下陪程望弟一块去如何?”

程子望哈哈一笑,道:“石兄弟要去那是最好不过。”

方天成回顾了虬髯大汉一眼,道:“大哥,小弟是否也要去一趟呢?”

虬髯大汉点点头,道:“你去一趟也好,小兄留在店中,等候你们消息。”

方天成一躬身道:“大哥稍息风尘,小弟们去去就来。”言完,大步而去。

虬髯大汉也不送他们几人,伸手就掩上房门。

张三带着程子望、方天成等几人,一口气跑到城外岷江岸畔。

这时,已是二更时分,但码头旁仍然十分热闹。

江中渔火点点,岸上夜市未散。

张三伸手指着泊在八丈外,一艘银色的画纺,说道:“就是那一艘船。”

程子望低声说道:“你要码头上的哥们,弄一艘快舟来。”

张三道:“今已在江畔等候。”

石俊抬头看去,果然有一条小舟,停在身侧不远处。

程子望微微一笑,长揖肃客。

方天成当先举步而行,登上小舟。

石俊紧随着方天成身后,程子望最后登上船,低声对张三说:“招呼他们,准备几艘大船,这画舫如果起锚逃走,好在江中拦截他们。”张三应了一声,道:“庄主请放心,小的不会误事。”

程子望一挥手,小舟离岸,驶向画舫。

第二回嘉定风云

数丈距离,转眼即到,小舟驰近画舫五尺左右时,停了下来。

程子望站在船头上,挥挥手,高声说道:“画舫上哪位执事!”

那画舫上舱门密闭,而且垂着厚厚的帷子,虽然点有灯火,但在外面却瞧不出来。

程子望呼叫一声之后,那舫门立时大开,灯火射出,只见一个满脸麻子的大汉急步而出,道:“什么人?”

程子望道:“嘉定程子望,名不见经传,阁下只是不认识。”

那麻脸一挥手道:“久闻大名,有幸得会,但不知深夜来此,有何见教?”

程子望冷笑一声,道:“阁下是画舫主人吗?”

这麻脸大汉正是王合,当下说道:“不敢当,兄弟只不过是一个长随。”

程子望按下心头的怒火,道:“阁下既作不得主,那就有劳通报一声,就说程某求见了。”

王合一皱眉头,道:“敝东主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而且我们天亮之后,就要离此,有劳程庄主大驾,兄弟这里代主人谢领了。”

程子望怒道:“在嘉定地面上没被人打过回票,敬请奉告令东主,在下既然来了决不会就此回头。”

王合道:“既然如此,在下代程庄主通报一声就是。”

言再,转身入舱。

片则之后,王合又转了出来,道:“敝东有请庄主。”

程子望一提气,飞跃而起,登上画舫。

方天成、石俊紧随程子望一跃而过。

王合站在舱门口处打量了方天成和石俊两眼,道:“这两位是什么人?”

程子望缓缓他说道:“这两位都是在下的朋友。”

但闻舱中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道:“王合,请他们进来。”

程子望当先而入,行入舱中。

方天成和石俊鱼贯相随身后。

画舫中布置得十分豪华,四周都用紫绫遮住两支儿臂粗细巨烛,熊熊燃烧,舱中一片通明。

一个身着黄衣的少年,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在他旁边坐着一位四旬以上,脸色惨白的黑衣人。

另一个和那门口大汉一般模样的劲装大汉,站在那黄衣少年的身后。

双方目光交投半晌不闻声息。

方天成一掠那黑衣人,微微一皱眉头。

一种不应有的肃静,使船舱中充实着一种沉默与紧张。

良久之后,那黄衣少年才冷笑一声道:“程庄主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程子望重重地咳了一声,答非所问地道:“阁下这等待客未免太小家子气,连个座也不肯赐吗?”

黄衣少年道:“好!诸位请随便坐吧!”

程子望当先坐下,方天成,石俊随着也坐了下去。

三人刚刚坐好,那黄衣少年已冷冷地接道:“现在可以说了。”

程子望脸色一变道:“在嘉定地面上还无人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黄衣少年道:“程庄主深夜相访,只为了这几句话吗?”

程子望道:“老夫深夜来此,自有原因。”

语声突然冷漠,接道:“阁下今日打伤一个童子,是吗?”

黄衣少年道:“不错,怎么样?”

程子望道:“你知不知道那位童子是何许人?”

黄衣少年冷冷地说道:“在下不知。”

程子望冷冷地说道:“咱们暂时撇开他的身份不谈,阁下看样子已过弱冠之年,不知何以要出手伤一个十几岁的童子。”

黄么少年道:“阁下和那童子是何关系?那抱走他的老人是谁?”

程子望缓缓说道:“老夫今宵来此,并非是答你所问而来。”

黄衣少年道:“那是问罪而来了?”

程子望道:“阁下这点年纪,说话如此无礼,定然是大有来头的了?”语声一顿,道:“老夫希望你能说出师门来历,免得闹出惨局。”

黄衣少年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响亮的笑声,打断了程子望未完之言。

程子望老谋深算,看那黄衣少年如此的狂傲,似是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反而多疑起来,暗道:这年轻人如此狂傲,似是有恃无恐,此事倒是不可莽撞了。

心中念转,心中的火气,反而平息下去,只待黄衣少年笑声停下来之后,才缓缓地问道:“阁下笑什么?”

黄衣少年冷冷地说道:“程子望,在下不过是路过此地,并非在嘉定地面上闹事之人。”

话声一顿接道:“阁下如若自认是嘉定地面上的龙头,应该居中调停,以公正态度出之,但阁下寅夜登舟,来势汹汹,倒似兴师问罪而来,这哪里还像是居中调解纷争的态度。”

程子望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之言,骤听起来,似甚有理,但阁下如若能仔细想想,只怕就有些不通了!”

黄衣少年道:“如若在下在嘉定地面被人打伤,程兄又将如何呢?”

程子望道:“事实上阁下打伤了人,而且是一个童子。”

黄衣少年道:“程庄主硬行替人出头,想来和那童子非亲必故了?”

方天成突然低声说道:“程兄,最重要的是咱们先要问明事情起端经过。”程子望点点头道:“不错……”

目光转移到那黄衣少年的脸上,道:“阁下既然承认伤了人,那也是大丈夫男子汉的行径,但不知可否把经过之情,说给程某听听?”

黄衣少年目光一掠方天成和石俊道:“那两位是什么人?”

程子望道:“程某人的朋友。”

黄衣少年冷笑一声道:“程庄主说在下打伤的,在下也认了,程庄主如要替人出头,尽管划出道儿,如是别无他事,在下还要早点休息,程庄主和贵友也好请便了。”

这几句话说的豪不客气,别说程子望了,就是石俊和方天成,也听得怒火上冲。

老谋深算,向不轻易发火的程子望,也难以受这几句近乎污辱的逐客令,霍然站起身子怒道:“阁下想在嘉定地面撤野,我程某人就第一个容你不得!”

那黄衣少年一跳而起,准备向程子望冲过去,却被那坐在身侧的黑衣人伸手拦住,低声道:“公子请坐。”缓缓站起身子,行了过来。

此人面色惨白,全无半点血色,偏偏又穿上了一件黑色的衣服,黑白分明,看上去阴气森森。

他步履很慢,一步不尽半尺,但程子望却已提聚真气暗作戒备。

那面色惨自的大汉逼到了程子望身前两尺左右时,停了下来,冷冷地说道:“阁下容不得我家公子,不知要如何对付他了?”

程子望久年在江湖上闯荡,阅厉之丰,那是很少人能够及得,一看黑衣人,已知他练的武功,必然是属于阴柔、歹毒的武功,只要被他击中一掌,不死亦将重伤,是以心中十分警觉。

程子望冷冷地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程庄主也不会和在下交朋友,这通名报姓的事,我看免了……”语声一顿,突然转声接道:“阁下究竟替何人出头,希望坦然说出。”

程子望道:“在嘉定的地面上,程某人的身份,难道还不够吗?”

黑衣人道:“有一句话在下记得程庄主说过,如是彼此造成误会,难免要闹出惨局……”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希望能如实说出那童子的身份。”

程子望心中暗道:“这人看上去虽然阴沉可怖,但却仍是毫无江湖经验,大名鼎鼎的中州大侠,两个人在他面前站着,他竟然认不出来。”

念转及此,不禁失声一笑。

黑衣人脸色一变,道:“程庄主笑什么?”

程子望缓缓他说道:“朋友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吗?”

黑衣人冷冷地说道:“区区素不愿轻易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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