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俊道:“二哥高见,咱们再等候下去。”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光,突见那画舫上飞起一点火光,直向东北飞去。
石俊微微点头道:“是了,他们在信鸽身上,加一点燃烧的痕迹,号称鬼火传迅之法,看穿了,实也没有什么希奇之处。”
只见那燃烧的红光,突然爆裂出数点银星,待那银星散去,那飞行的火花,已然消失不见。
方天成点点头道:“不是信鸽,那痕迹之间,还有火花,信鸽决无这大力量。”
石俊大感诧异,道:“不是信鸽,又是何物呢?我不信剑门五鬼,真的会鬼火传迅的邪术。”
方天成道:“应该是一种猛禽,像苍鹰金眼雕之类。”
石俊道:“咱们回店去吧!”
这时,已然夜深人静,两人一路急奔,回到了客栈之中。
只见虬髯得大汉背负双手,站在院中,望了两人一眼,道:你们回来了?”
方天成、石俊齐齐欠身一礼,道:“大哥还未休息吗?”
虬髯大汉道:“你们见到了那打伤方珞的人吗?”
方天成道:“见到了,那人是金枪宗士义的儿子。”
虬髯大汉道:“金枪宗士义?”
石俊接道:“是的,还有剑门五鬼替他们撑腰,所以,那人很是狂妄。”
方天成道:“小弟见到了剑门五鬼董方,据那董方说,近日之内,五鬼和宗士义要在嘉定聚会,小弟已代程子望揽下了这件事情,和五鬼订下会面之约。”
虬髯大汉道:“但咱们在嘉定不能久停。”
方天成道:“小弟已擅自作主,限他们后日午时会面。如是过了时限,咱们就不再等候。”
虬髯大汉道:“五鬼并非信义之人,咱们走后他们再来,程子望势非遭受他们诛绝满门不可。”
方天成道:“小弟已思虑及此,所以,我已带来那宗士义的儿子,作为人质。”
虬髯大汉道:“那宗公子现在何处?”
方天成道:“已交给程子望带回程府中去……”
语声一顿,道:“小弟已逼使那五鬼董方,施展鬼火传迅之法,催促五鬼早日到此,同时也可见识那誉满江湖的鬼火传迅之法。”
虬髯大汉笑道:“白衣吊客成玄通曾经对我夸口,说那鬼火传迅之法,不但神速无比,一日可千里,异于常情,我听他自吹法螺,未理会他,成玄通也就未讲下去,究竟是什么方法。”
方天成道:“是一双猛禽,身后带上一根药线和火花,说穿了,也不值识者一哂,和一般信鸽相似,可能比信鸽飞行较高一些。”
虬髯大汉道:“原来如此。”
方天成轻咳了一声,道:“此番和五鬼订约,小弟全是为了程子望,此人在嘉定雄峙一方,多半是仗凭他作人的义气,黑、白两道中人,都肯替他保持面子,才保持嘉定一方的安静,但如遇上剑门五鬼这等劲敌,只怕是无法应付了……”
长长吐了一口气,接道:“他为咱们奔走不停,情谊之上,咱们也不能不管,只是咱们面对大变,结局难料之际,小弟又拦下了这档子事,怕要增加大哥很多麻烦了。”
虬髯大汉道:“五鬼恶名,早着江湖,只不过他们行动一向缜密,江湖中人虽都晓他们为恶,但又无法抓到他们的把柄,小兄早已动过访查他们恶迹的念头,但别事延误,一拖至今,咱们嘉定可停留一天,如是路上赶紧一些,可再加两夭,只要咱们能够在五天之内,办完此事,那就行了……”
方天成不见大哥怪责,心中登时一宽。
但闻那虬髯大汉道:“五鬼齐聚,必有大事,嘉定地面上,定然有着值得五鬼齐集的事物,这一点我想程子望一定明白。”
方天成道:“小弟已答允他,明日午时,咱们迁居程府。”
虬髯大汉道:“好吧!明日咱们搬过去就是。”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贤弟,奔走劳累,也该早些休息了。”
方天成欲言又止,欠身而退。
一宵易过,人日天色近午,方天成结了店帐,步出店门。
方珞经过一日夜的休息,又眼用了灵丹,人已可以自行走动。
中州三侠,依序而行,方夫人、方珞,方瑜紧随身后,最后是东耳老人。行出店门,程子望立时迎了上来。
虬髯大汉一皱眉头,道:“程兄到了很久吗?”
程子望笑道:“时刻未到,不敢打扰……”语声一顿,道:“车只都已备妥,夫人、少爷请先登车。”
举手一招,一辆四匹健马的大篷车行了过来。
方夫人、方瑜、方珞进入车厢,东耳老人和赶车人,同时坐在车子前面。
紧接着,四个青衣人,牵过来四匹健马。
程子望低声说道:“方兄骑来的马匹,兄弟已吩咐他们牵回庄中多加草料。”
方天成道:“多谢程兄了。”
中州二侠及程子望齐纵上马背,直奔程家庄。
程家庄紧临嘉定城,相距不过二三里,但却是一个四不临村的独出院,四周满布翠竹,中间用铁网连起,看上去绿直临风,实则防备十分森严。
大门是碗口粗细的松木排成,一座十分广大院落,分成育马棚和练武场。
名为程家庄,实则只住着程子望一家人,上下百十号人,除了程子望、程夫人、和一位程姑娘外,尽都是奴婢武师和养马饲犬的下人。
穿过广场,才是宅院,重楼叠阁,白石走廓,四进院落,各具厅厢,气魄宏伟,布设豪华。
程子望当先下马带几人直入第二进院落的大厅中。
程夫夫早已在二厅前相迎,带着方夫人、方瑜、方珞进入后厅。
一个帐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迎着东耳老人,另行入座跨院中去。程子望带着中州三侠进入了二厅之中。
两个青衣小童,献上茶,又悄然退出。
虬髯大汉道:“剑门五鬼的事,二弟已告诉我……”
程子望接道:“程某惭愧,原想为三位略效微劳,却不料要三位帮我程某人了。”
方天成道:“事情是在下揽下,这个和程兄无干。”
程子望道:“方二侠不用向程某人脸上帖金子了,如非方二侠和石三侠在场,五鬼董方当时就不肯轻易地饶过在下了。”
虬髯大汉道:“事情已经发生,要紧的是如何想法子对付强敌。”
程子望道:“郑大侠说的是,在三位面前,程子望也不会客气,此番迎敌之事,还望郑大侠从中主持。”
虬髯大汉道,“咱们研商决定就是……”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想先了解程兄这方面的人事情形,我们三兄弟不能在此多留,必需有一战之中,解决五鬼的事。”
程子望道:“老朽武功平平,三位早已知晓,老朽也不用隐瞒二位了,因为,我这程家庄中,倒有几位助拳之人,一般的江湖武师,可以对付,但如像剑门五鬼这等高手,那就无法对付了!”
他似是自知来说清楚,急急接道:“能够和人动手的大约有十几个人,二十几名弩箭手,施用连珠匣弩,一匣十二支,每人带有弩箭四十八只,四头西藏猛犬,另外二十名守更哨的健汉。”
虬髯大汉点头道:“这些实力,防守这座程家庄已然算得很强,不过,必得妥为安排,才不致于有很大的牺牲,因为那剑门五鬼都是暗器能手,尤以白衣吊客成玄通那追命蛇羽箭,在武林中享名甚盛,二十名匣箭手,必需要有着很好的掩蔽才成。”
程子望道:“在下家中,收有十面盾牌。”
虬髯大汉笑道:“盾牌倒是不需要了,这些箭手和武师,也只不过是用作警戒,要他们对付剑门五鬼,形同送命。”
方天成道:“大哥和白衣吊客成玄通很熟,可知他武功如何吗?”
虬髯大汉笑道:“很高强,其余四鬼,也都不弱。”
方天成道:“咱们是否也要准备一下呢?”
虬髯大汉道:“此刻也无从准备起,因为咱们还无法预测那剑门五鬼是明来呢?还是暗袭,如是他光冕堂地的投帖求见,咱们任何布置都归无用,我们只好多准备一下,到时随机应变就是。”
语声微微一顿,目光转到程子望的身上,道:“程兄,在下有几句话,请教程兄,希望程兄能够据实而言。”
程望道:“什么事?兄弟是知无不言。”
虬髯大汉道:“必有重大事故发生,五鬼要在这嘉定地面会齐,这嘉定必有吸引他们的事物了?”
程子望沉吟了一阵道:“十年来,嘉定地面上一直是风平浪静,虽然电有武林人在此闹出械斗的惨事,但都是意气冲突,一时之差,预为筹谋的事还未发生,兄弟出面调解,大家也都很赏脸,常常是化干戈的为玉帛。”
虬髯大汉道:“在下之意,是说返嘉定地面,有什么足以引起五鬼的事物,例如一种名贵的宝物,或是武林秘录之类的东西,千古名剑等,价值连成的奇物,在嘉定出现。”
程子望沉思了良久,道:“有一个传说,发生在一年前。”
虬髯大汉道:“什么传说?”
程子望道:“距嘉定十里左右,有一座张家庄,每夜子时,常现出宝气,时断时续,绵延三个月之久,但以后却证明了那是一口火井。”
方大成道:“程兄,可曾瞧到那井升起来宝气吗?”
程子望道:“那时,兄弟刚好有点事,赶往成都去,回来时,此说已过去。”
虬髯大汉道:“火井,从未听说过,程兄去瞧过吗?”
程子望道:“兄弟回来之后,听到这个传说,就亲自赶到那张家庄去瞧了一下。”
方天成道:“瞧到了什么?”
程子望道:“一口井,常常有火焰冒出。”
虬髯大汉道:“那口井是什么样子?”
程子望道:“形状和一般的水井无异,只是有火焰冒出而已。”
虬髯大汉道:“一年四季,不断有火焰冒出吗?”
程子望道:“不一定,有时隔上三五日,有时一日一次。”
虬髯大汉道:“程兄弟问过那火井的经过情形吗?”
程子望道:“问过。”
虬髯大汉道:“希望程兄能仔细的说明经过,愈说的明白愈好。”
程子望道:“据那张庄主告诉兄弟,说是一日夜间,忽然有火光,由地中涌出,直冒数十丈,远远望去好像是一根火柱,这情形常常在夜间出现,绵延了数月之久,他才叫工人在那地方挖掘,当夜就有烈焰冒出,形成火井,说起火井就是这么回事,但那张家庄有宝气出现,仍然流传着,说那出现的宝气,和这火井无关。”
虬髯大汉道:“程兄对此事的看法如何呢?”
程子望道:“虽然言之凿凿,但却无真凭据实兄弟也就未再查问此事。”
虬髯大汉道:“除此之外,嘉定地面,还有什么值得那剑门五鬼到这个地方来的事吗?”
程子望道:“嘉定地面十分富有,那剑门五鬼不知是否想洗劫嘉定!”
虬髯大汉摇摇头道:“如是剑门五鬼,只是想劫取财物,用不着到嘉定来,他们随便劫取一趟镖银,岂不是十分简单的事?”
语声一顿,肃然说道:“程兄弟要仔细的想想,此事关系重大。”
程子望摇摇头,道:“如若那剑门五鬼,不是为财物,兄弟实是想不出,他们何以会在嘉定地面上聚会。”
虬髯大汉闭目凝思,不再多问。
方天成突然接口道:“剑门五鬼,集会于斯的举动,实是叫人怀疑,如若咱们暗中观察,自然难找出他们的用心,但此刻经咱们这一闹,只怕是他们要改变主意,先要全力对付咱们了。”
虬髯大汉突然转变话题,道:“那位宗公子现在何处?”
程子望道:“现在后园中的地窖中。”
虬髯讨大汉道:“找他来此问问,也许可以问出一点蛛丝马迹。”
程子望应了一声,道:“老朽去带他来此。”起身离开客厅。
片刻之后,程子望带着宗公子行了进来。
那宗公子神色憔悴,显然,昨夜未曾好好睡过。
虬髯大汉打量了宗公子一眼,道,“阁下怎样称呼?”
宗公子道:“区区宗贵。”
虬髯大汉缓缓的说道:“你和剑门五鬼很熟?”
宗贵道:“剑门五义,都是家父的朋友。”
虬髯大汉道:“剑门五鬼和令尊聚会于此之事,宗公子想必十分了然了?”
宗贵道:“听家父说过。”
虬髯大汉道:“用心何在?”
宗贵道:“在下年记幼小,不参机要。”
石俊冷笑道:“好干脆的答复。”
宗贵道:“在下言出衷诚,诸位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虬髯大汉道:“我等无意伤害宗公子,故而希望宗公子能和我等合作。”
宗贵道:“在下知无不言,但不知道的事情,就无从说起了。”
石俊冷冷地说道:“宗公子一向娇生,只怕未吃过皮肉之苦。”
宗贵抬头瞧了石俊一眼,道:“我知道的都说了。”
虬髯大汉冷笑一声,道:“咱们如若从其他人的口中,问出内情,宗公子又该如何?”
宗贵怔了一怔,道:“阁下指王合、王宝二人吗?”
虬髯大汉道:“不错。”
宗贵缓缓他说道:“在下不知道的事,量他们也不知晓。”
虬髯大汉一挥手,道:“程兄弟,带这位宗世兄到前面去,要好好地照顾,分别带两位长随进来,”
四个带刀的健汉应了一声,推着宗贵而去,不大工夫,王合带到。
虬髯大汉见那王合浓眉环目,似极凶悍,当下脸色一沉,道:“你叫王合?”
王合目光转动,扫掠了虬髯大汉和方天成等一眼,道:“不错。”
虬髯大汉道:“那宗贵已然说明内请,我希望阁下也能回答我的问话。”
王合道:“什么内情?”
虬髯大汉道:“关于那宗士义和剑门五鬼会聚在嘉定的用心。”
王合道:“这等大事,王某不配参与。”
虬髯大汉道:“宗贵已经说明大概,阁下如是想推诿掩遮,那是自我苦吃了。”
王合半信半疑他说道:“我家公子说些什么?”
虬髯大汉道:“他说那剑门五鬼,会集嘉定为了抢劫一件珍室。”
王合哈哈笑道:“什么珍室?”
虬髯大汉道:“这个他未说明。”
王合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个骗术,不过王某不吃这一套。”
白俊突然站起身子,道:“你吃过什么?行血回集的味道,尝过没有?”
王合脸色一变,道:“我记得方二侠答应过董五爷,不许伤害我等。”
石俊道:“那是说,你要和我等合作才成,如是不肯合作,那时又别论。”
王合麻脸上肌肉跳动,果然,他内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石俊缓缓他说道:“我不信你是铁打铜浇的人”,右手缓缓地向王合前胸点去。方天成突然道:“三弟住手!”
石俊停下手,道:“二哥有什么吩咐?”
方天成道:“我们不能失信于人,不论五鬼此番来意如何,但我们既然管了这等事,又和他们订下了约会,他们如想在嘉定有所作为,必然先要对付咱们,如栗咱们败于五鬼,不论他们作了什么事,咱们也是无法干预,如是五鬼败于咱们之手,他们纵想有所作为,也是有所不能了。”
虬髯大汉沉吟了一阵道:“二弟说的是……”
目光转到王合的脸上道:“该放你的时候,我等自会放你出来,如是未收之前,你们自己有所动,也就别怪我出手狠辣了。”
王合原想难免一番皮肉之苦,但却意想不到对方竟未加害。
虬髯大汉一挥手道:“带他下去。”
两个劲装大汉行了过来,带走王合。
石俊目光转到方天成的身上道:“二哥,小弟有一件事思解不透。”
方天成道:“什么事?”
石俊道:“何以二哥阻止小弟逼问内情?”
方天成道:“第一是他未必知道,第二是我答应过未见五鬼之前,不伤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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