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喜欢黄金宝货,那就好说。”赵韪盯着覃钰,面容冷肃,“赖德的事我可以出手,甚至唱卖会、拳绝遗窟我们都可以一起合作,但是,我需要贤侄你帮我做一件事。”
覃钰神色也严肃起来,看看王越。
王越点点头,表示他可以代表自己做主。
“赵公,请说。”
“我要益州!”
王越那么强韧的宗师,听到赵韪这煞气暗藏的一句话,心底也不禁微微一寒。
好大的野心!
覃钰讶道:“赵公,何出此言?”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据之!这益州之主,刘君朗做得,刘季玉做得,我如何做不得?”赵韪神色不变,“所以老夫得问问你,你想要什么?用你的话说,现在是你漫天要价的时候。”
刘君朗,就是上届益州牧刘焉,兴平元年(公元194年),也就是三年之前,痈疽发背而卒。其少子刘璋刘季玉,被赵韪等人拥立,继为益州牧。
覃钰微微有些发窘,这赵韪是公然在自己的脸皮上,写下了“大反贼”三个字啊!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据之!这句话虽然不错,但是,却不是你应该说的。
覃钰真没想到赵韪居然跟他谈得这么深,这未免也太看得起安保组了吧?
不知道王老会怎么想?
一丝犹疑闪过心头,还要不要继续谈下去?
左手用力捏住那两粒明铛南珠,覃钰咬咬牙,还是尽量克服掉了这种不良的谈判心理,振作起精神来。
“我有何德何能,居然能帮助赵将军夺取此等大州?”
“你没有,可是,你们安保组有。”赵韪嘿然一声,“老夫久掌益州兵权,半数军力都在老夫控制之下,我只需有一支精锐力量,助我掌控住成都局面即可。”
覃钰皱起眉头,手里的南珠捏得更紧了。
益州是什么地方?
东汉共有十三州,其中益州下辖郡、国十二,县一百一十八,户一百五十万,人口八百万。
如今天下动荡,汉室微弱,诸州郡内都是军阀大战,混乱不堪,人民死伤大半,相比之下,益州整体却一直相当稳定,自董卓以来,关中、南阳的难民潮涌入川,人口不减反增。
单以人口计算,益州现在至少可以排在天下前三位以内。
兹事体大,不能轻忽啊!
赵韪看看覃、王二人,说道:“老夫也不需要王公诸位出手,只需要助我震慑世家权贵,不让他们出兵支持刘季玉即可。”
“益州本地的大族,都是支持赵兄你的吧?”王越忽然搭了一句。
他一说话,覃钰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王越认为覃钰可以代替自己发言,但关涉到益州的归属这等大事,覃钰就不愿草率说话了。
所谓百战百胜不如一忍,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化境宗师的压力,还是化境宗师去扛吧!
覃钰手中的南珠开始摩挲起来,脑子转动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王老,看来其实是不太介意赵韪杀人夺权这种勾当的?
刚开始遇到王越的时候,他一意要擒杀阎象的行为让覃钰记忆极深,下意识就把他归入忠臣烈士类,虽然近距离接触之后觉得此老其实挺善解人意的,并非死硬僵化之辈,不过,毕竟还是不太放心。
“但是,东州兵并不支持我。”赵韪叹了口气,直言不讳。
当年关中、南阳等地遭李傕、郭汜之乱,百姓们流离失所,流入益州的有数万家之众。益州牧刘焉将流民中的精壮者收编为兵,号为东州兵。
“刘瑁公子不是吴懿将军的妹婿么?”王越问道。
“王公,这你也知道?”赵韪眼角一跳,“可惜,他和他的族弟吴班,都已被刘璋收买,刘三也无法影响他们。”
“原来如此。”王越点点头。
吴懿兄弟是东州军的后起之秀,吴懿现为益州镇国中郎将,吴班为东州军的军司马,和吴兰、雷铜等人并称东州四将,掌握着两万东州兵中最少三分之一的兵权,素有极高的威望。
别看吴班此人名声不显,他的老爹吴匡却是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此公当年曾是大将军何进的部将,何进被中常侍张让等人赚入宫里杀死之后,吴匡与袁绍一道火烧东、西宫,还把何进的弟弟车骑将军何苗砍成了肉泥。
后来何进的部下被董卓并吞,董卓死之后李傕、郭汜反攻长安,吴匡随吕布出战兵败,从三辅逃入益州,是东州兵团的元老。
可惜,吴匡进益州没多久就因病故去,否则,三公子刘瑁有这么个强大的岳父在,老四刘璋能不能上位还得两说。
这兄弟俩全都倒向刘璋,事情确实不太好办了。
“刘璋小人,他借我之力,唾手而得益州,不思报答,反而提拔吴懿等辈与我分庭抗礼,老夫岂能坐以待毙?”赵韪狠狠地说道,“而且,这些东州兵如今势力大增,四处侵暴,刘璋禀性暗弱,毫无威略,益州百姓深以为苦,不可不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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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九、搅拌西南霸权(下,求收藏推)
覃钰的两粒南珠在手掌中越动越快,隐隐似乎要跳动起来。
对于赵韪的自我辩白,覃钰全无兴趣,枭雄人物,大都会竭尽全力把自己打扮成正义人士,古今皆然。
但是,他忽然想起一件与益州有关的大事。
上一世,覃钰也玩过不少三国类的网游,清楚地知道,益州和荆南四郡,尤其和武陵,是接壤的!
虽然具体到了郡县,他就两眼一抹黑,完全搞不清状况,但益州至少有一个郡是紧挨着武陵的,这一点绝对没错!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他完全可以和赵韪谈一谈,万一谋夺益州的大事成功,能不能分割一两个郡给安保组当酬劳——和武陵相邻的那一两个郡。
而自己和其他兄弟、朋友,自然也就有了初步的容身之地。
这些日子,覃钰已接触了不少武陵蛮的高层人物,他深深地意识到,五溪蛮诸溪都是自成一体,而且势力不弱,自己无根无基的,贸然闯进去,未必是什么好事。
不错,舅舅覃三转是武溪精夫,现在又成为了五溪蛮封号大渠帅。
但正因为如此,覃钰反而决定要远离覃三转,独立发展自己的义兵大业。
就算是甥舅关系又如何?权力之下,没有亲情!
父子相残,挚友反目,哪个时代少得了这种剧目?
靠得太近,一旦双方理念冲突,更容易伤人伤己。
尤其,覃钰很了解自己,天生不是肯屈从强权的那种犟头,以后的种种冲突,几乎可以想见。
覃钰脑子飞速旋转开来,考虑起各种各样的谈判方略。
自己的底线,当然是武陵之侧的某个郡,一个郡如果不行,那就一个县。
有了一县之地,初期供养一个佣兵团,应该不是难事。
赵韪看看王越,再看看覃钰,不觉有些着急,心头暗骂:“这王越老奸巨猾也就罢了,怎么这小家伙也能稳坐钓鱼台?”
“覃贤侄!覃贤侄?”赵韪轻声呼唤。
“什么事?”覃钰霍然惊醒,“我正在听二位宗师讲话呢!”
“扯淡!”赵韪黑了脸,“你这孺子!老夫知道二位是侠义中人,才推心置腹,说些最隐秘的事情,你岂能如此支吾于我?”
“倒也没有。”覃钰看看王越,垂着眉不知想些什么,明显是把话语权又交还给他了,“那晚辈失礼一下,说些扯淡的话。赵公如果觉得有点儿意思,咱们就接着再谈。”
赵韪眼眉一动,臭小子,倒很会打蛇随棍上啊!扯淡的话,那是什么话?
“赵公也知道,唱卖会之后,晚辈是要回老家混日子的。可是呢,现在老家那边,不好混啊!”
赵韪略略点一点头。
武陵蛮本身底蕴深厚,政出多门,覃三转现在虽然些许名分加身,却未必搞得定。周围又有长沙张羡、荆襄刘表虎视眈眈,覃钰纵然有些隐性背景和实力,但在真正的强阀豪门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所以,晚辈想,先在老家附近发展发展,有些长进之后,再衣锦还乡,回返武陵,不亦乐乎?”
“武陵附近?”赵韪想了想覃钰这一说法的重点,“你是说零陵、长沙么?”
“嘿嘿!”覃钰摇摇头,回头问王越,“王老,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回去准备晚上的唱卖会了?”
赵老儿,你再这么装傻,咱们真不谈了!
王越默察一下天时,说道:“酉时已至。”
覃钰默算一下,酉时是下午5-7点,那不就是5点了?
“我靠,这么晚了?咱们是得走了。感谢赵公盛情款待啊!日后有空,再来叨扰!”覃钰挺身而起,向赵韪拱拱手。
王越心中一笑,忽然明白了,这小子,谈生意分两截,原来也是早有预谋。
第一个生意当然是赵韪的需求完全得到满足,等于白赚一般。可是如果第二个生意谈不拢,那第一个生意的一切意向,当然全都是白说。
这叫什么……捆绑交易!
“时辰尚早,贤侄又何必性急?”赵韪忙拦住覃钰,“且再坐片刻,我们已经聊得差不多了,不差这一盏茶功夫。”
“是么?那也好,再坐一盏茶吧。”覃钰马马虎虎又坐了下来。
“武陵之侧,那是我益州的牂牁郡……”赵韪看着覃钰,慢慢说道。
“什么张科李科的?”覃钰根本没听说过这地方,一定是妞野小子刁的那种穷山沟,脸上顿时显示出不满。
“……还有巴郡。”赵韪无奈,把话说完。
“对,对,巴郡!”覃钰惊喜万分,这个他耳熟,听说过,肯定是好地方!
赵韪脸色阴沉下来。
“巴郡,乃老夫宗族所在,断断不可!”
“赵公,你是巴西人吧?”王越适时插了一嘴。
“对啊,我也没说要你整个巴郡啊!巴西那边自然不要你的!”覃钰挠挠头,小船自然掉头,“巴东分几个县给我们,总没问题吧?”
“你想要哪些县城?”赵韪忍着一口粗气,皱眉说道。
“涪陵、白帝、江州、阆中……”王越看出覃钰地理不熟,当即断然再度插话,一顺溜连着说了四五个城。
赵韪摇摇头:“这个不成,涪陵、白帝,只能予其一。”
王越直摇头:“不妥,不妥!”
覃钰听得莫名其妙,耳边传来王越的说话:“涪陵富足,近武陵,控扼巴郡东南之门户;北边的白帝险要,乃巴郡与荆襄的必争之地。”
覃钰点点头,一个是益州的东南大门,一个是益州的东北大门,俩都给安保组,赵韪肯定不放心。
想了想,还是靠近武陵比较好!再说,涪陵,那是榨菜的故乡啊!有前途!
覃钰说道:“好吧,那我们就让一大步,只要涪陵好了!其他的,我们希望以金珠辎重抵数。”
“可以!”赵韪松了口气,小孩子还是好说话一些,“若事成,我另赠你们粮十万石,甲胄一千套,长枪一千杆,环首刀三百柄,硬弓五百张,具弩一百具,箭矢十万支。至于金珠,至少价值万金吧。”
王越点头,赵韪这方面还算大方。
“起事前预付一半,地点另行指派。”覃钰对这个抠得很死,活儿太大了,不预付无法安心干活啊!
前世当编辑时他就知道,没预付的长篇约稿,全是耍流氓!
赵韪笑一笑,并无异议。
双方又对一些细节做了仔细磋商,半个时辰之后,差不多达成了初步的合同草案。
“赵公,听闻你和甘宁三哥有些私怨,现在他是我结义三哥,希望你大人大量,揭开过去的不愉快。”覃钰最后笑着说道。
“兴霸是我欣赏的后辈!当年我也是情非得已。如今双方已然联手,老夫自然全无芥蒂。”赵韪显得很痛快。
“那多谢赵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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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生擒(上,求收藏推荐)
酉时许(下午5、6点钟)。
孟冬白日较短,天就要黑了。
这里是神农谷西南的某个角落里。
附近有条宽近五十丈的大河,潺潺流动着,很是幽静,温暖湿润的气息徜徉在四周的空气里。
这条河,便被称为神农河。
离神农河边十数丈外,背负着昏睡中的孙子赖玉瓜,赖德轻松地行走在空际之间,身形端凝,脚步虚踏,速度却是极快无比。
借助天空中无处不在的无色罡风,他能够借势而行,把自身的功力耗损降低到极致,保持住脆弱的平衡。
一吸一迈步,吸纳微弱的仙灵真气;一呼一停脚,消耗掉大致十倍容量的体内真气。
这是一种真正可以洗练自身内家气血真力的上乘法门。
霸龟凝元术。
其实,也不过就是龟息真法的化境升级版。
原本这门秘术是附在龟息真法之后的炼体之法,赖德以前不太看得上,并不想过多钻研,他想合适的时候去换一门剑修秘术来练。
听儿子说神农唱卖会在即,他动了心思,和两个孙子一起出门来神农架。
怎么也没料到,一群暗境强者,居然敢在他降临之后突然出手,合力击败了他。
赖德牢牢记住了这场混战,也记住了几个对手的名字。
徐登、黄忠、史璜,还有……赵嵩和覃钰。
那个两次挫败他的企图的美丽少女,他也记得牢牢的。
曾茵茵!
老君山上的这场恶斗,赖德在一群大个蝼蚁的围攻下被迫逃窜而去,令他颜面无光。
痛定思痛,他开始修炼这门霸龟凝元术,企图从根本上增强实力。
这条路子走对了!他进步很快,而且,无意之中居然掌握了化境的天赋神通:缩地神行术。
赖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化境是这样战斗的!老君山上,自己败得很冤啊!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冤。
哪个化境宗师,是在自己没醒悟天赋神通就跑出去乱搞的?
数来数去,也就赖德这位奇人!
下午去杀赵嵩的时候被覃钰那小子暗算,脑子到现在还有点儿嗡嗡作响,那是什么宝器,这么邪门儿?嗯,待过得两天,找个机会捉住了那小子,把他身上的宝贝全都拿过来,尤其是那神霄七绝剑的剑谱……
想到那绝世的剑谱,赖德精神一振,剑修,那可是自己五十年的野望啊!
蓦的,他身形一顿,钉子一般停住,停顿在离地四、五米的半空中。
身前三尺,突然划出一道短短的黑色裂缝。
赖德一惊,难道这就是能轻易置人于死地的……空间裂缝?
接着,身体之侧也划出同样的一道。
一眨眼间,赖德的周围出现了十七八道长短不已的纤细裂缝。
连脚下都有一条。
这必须是人为的空间裂缝。
什么样的宗师,什么样的神通,居然能制造……制造空间缝隙?
他心头有些慌乱,四下看看,只有靠近神农河的那一边裂缝较少,可以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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