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夕念(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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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一夕念(清穿)-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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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末的一天傍晚,天空乌云密布,厚而低的云层好似压在头顶,瞬间就狂风呼啸,看样子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了。
  诺儿站在院门处跳门槛,他还差三个月就满两岁了,整天跟个小淘气似的怎么也闲不住,小手扶着墙,慢慢站上门槛,再松开手往下跳,如此反复,玩得不亦乐乎。
  天空落下两颗豆大的雨点,打在我脸上。我蹲下身子,伸手抱他,“诺儿乖,回房了。”
  他虽然意犹未尽似的,但仍很听话地让我抱了,口齿清楚地道:“诺诺要——等阿玛。”
  我将他抱回房,笑道:“诺儿要乖,阿玛很快就回来了。”话虽说得轻松,可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胤禩从早晨进宫到现在还没回来,往日很少这样的。
  屋外响起哗哗的雨声,下了两个时辰,而且越下越大,一点也不像要停的样子,我早差了小路子去宫门处询问,这时他急冲冲地回来,虽然打着伞,但这样大的雨还是全身都湿透了,他也顾不得喘口气,急忙来回我道:“奴才已经问过今日守宫门的人,有人见着爷下午就出宫了。”
  我心下一沉又立刻悬起,他已出宫了,那是和康熙没什么事,但既然出宫了,怎么不回家来?就算是去胤禟、胤祯那里,往日他也会叫个人回来说一声,断然没有今日这样的事。我不敢去想会出了什么事,急向小路子道:“你快多找几个人去九爷、十爷、十四爷那里问问。”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蔻儿惊慌的声音,老远叫道:“侧福晋,爷回来了……”
  我心中一喜,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快步冲出门去,小路子手忙脚乱地上前给我撑伞。蔻儿脸色苍白,低声道:“爷喝醉了。”
  院外响起嘈杂的人声,还夹杂着胤禩酒醉的喝声,“拿酒来,快去拿酒来。”
  我隐隐心痛,脚下加快,刚到后院门口,只见他从头到脚都在滴着水,被一群下人搀着,偏偏倒倒走来。
  我还从未见他这个样子,沉声道:“快扶爷到房里去。”
  临到门前,他却忽然停下,甩手掀开扶着他的两人,半闭着眼大声道:“这是哪里?叫你们去拿酒来。”
  我一步上前搀着他,心疼地道:“胤禩,别这样……”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忽然抽出手猛地将我一推,大喝道:“走开!你是谁?不要你管。”
  我被他推得往后一退,脚下一滑,仰身摔倒,直接右手手肘着地。蔻儿和洁儿都惊得面无人色,手忙脚乱地来扶我,小路子和几个奴仆又慌慌张张去拉着胤禩,一群人在这雨天里乱作一团。
  只听哇的一声大哭,我转头一看,不知何时诺儿到了门边,定是见了胤禩推我这一掌,害怕得哭起来。我先前真是急晕头了,也未料到胤禩会喝醉了回来,出门前竟忘了叫人安顿好诺儿,小孩子见了这情形终是不好,说不定就以为是阿玛打额娘了。我手往地上一撑,想快些站起来,可刚一使力,手肘骨节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又无力倒回地上,诺儿哭得更厉害,就要爬出门槛到我身边来。我顾不得查看手上的伤,一边由蔻儿扶着慢慢站起,一边向洁儿道:“快将诺儿抱去孙嬷嬷那里。”
  洁儿迅速回房拿了厚厚的披风裹着诺儿,将他抱走了。
  不知是不是诺儿的哭声让胤禩稍稍有些清醒,竟安静下来,由众人搀扶着回到房里,蔻儿和娟儿手脚麻利地替他换下湿透的衣服,他倒头躺在床上,闭着眼,重重出着气,虽还喃喃叫着要酒,但也未再有什么动作。
  我这时镇定了许多,叫那些家仆都退下,吩咐蔻儿道:“去准备醒酒汤。再请大夫过来看一看。”夜里天冷,我担心他淋了这一身雨会染上风寒,还是要叫大夫来看过才放心。
  蔻儿立刻出去了,我又吩咐小路子道:“你去九爷那里问问,爷是不是在他那里喝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派个人来回我一声。”
  小路子也退下了,我这才让娟儿帮我换衣服,一碰到手肘那里又是一阵难耐的疼痛,好不容易将衣服脱下来,我已痛得出了一头冷汗,手肘处开始红肿,似骨折了。娟儿更加小心翼翼,帮我换上干净的里衫,但那厚厚的长衣就再难套得上了,我只披在身上,穿了一只袖子,坐在床边守着胤禩。
  娟儿打来水给他洗了脸,解开打湿的头发披散开,他面色极红,呼吸很不稳定,喉咙里时不时冒出一两声带痰的咳声。
  府上的李大夫来给他把了脉,一直皱眉不语,我难免心急问道:“爷可是感染了风寒?”
  他还是沉默,转身去写方子,叹了一声道:“寒热似疟,加上此刻发烧,恐要几日才能痊愈,唯今先服两剂药再观察观察。”
  我心想只得这样了,待他写好方子拿给娟儿去抓药,这才让他看我手上的伤,他眉头比先前皱得更紧,果然是骨折了。我忍着痛让他将骨位复正,上了药加夹板固定,又缠上绷带,吊在脖子上。
  这一折腾就到了子时,孙嬷嬷让文素来说,已将诺儿哄睡着,我才放心了一些。胤禩也已服过药,现在睡得沉了。
  接过娟儿拧了水的湿帕子敷在他额头上,他咽口水似越来越困难,想是感冒咽喉也发炎肿了。我拉开他脖子处的衣襟,免得勒着他,忽然发现他往日挂在颈上的那枚玉指环不见了。那是良妃之物,自良妃去世以后,他就一直戴着,从未离身。
  我顿时急了,翻开被褥找起来,娟儿慌忙道:“侧福晋快歇着,别又弄伤了手,要找什么吩咐奴婢就是了。”
  我担心是先前众人七手八脚拉他时弄掉了,急道:“爷往日挂在脖子上那个玉指环不见了,你快看看是不是掉在那堆换下的衣服中了?”
  她立刻仔细检查起来。这时小路子回来了,往床上看了一眼,眼眶好似一下红了,揉了揉眼,声音极不平静地道:“奴才方才去九爷那里,九爷说下午是和爷在他府上喝酒了,但酉时未到爷就走了,而且那时并未喝醉,九爷要安排人送爷回来,爷还很清醒地和他开玩笑说只有几步路不用麻烦了。”
  我就在奇怪,要说是和胤禟喝酒,醉成那样,胤禟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淋雨回来,那他定是去了其他地方喝酒了,胤俄、胤祯那里也不太可能,怎么也不会让他一个人醉醺醺地回来。我一点头绪也想不出来,娟儿已焦急地道:“奴婢仔细找了两遍,还是没有,会不会掉在院子里了?”
  这真是一件事还没弄清楚又生一件事,要是胤禩酒醒后发现良妃的东西没了,不知会怎么样,我也顾不得此刻已经夜深,吩咐娟儿道:“去让贺总管安排人将爷方才经过的地方都找一找。”我更担心那东西不是掉在府上,那就难寻了,立刻又向小路子道:“你再去九爷那里一趟,看看爷那指环是不是掉在他们喝酒的地方了?”
  小路子又急冲冲地飞奔出门。
  不知过了多久,来人回报道:“侧福晋,九爷来了,现在在外院大堂等着。”
  我微微一惊,没想到胤禟竟亲自过来了,急忙道:“九爷也不是外人,你带他进来。”
  片刻后,胤禟急急走入房门,一脸焦急之色,顾不得抖一抖身上的水,几步冲到床前,抓着胤禩的手,轻唤道:“八哥……”
  “他现在睡着了。”我轻声叹道,“方才已经服过药,大夫说是寒热之症,需要调理几日,九弟不要太担心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一边脱下打湿的披风,一边说道:“方才小路子来说良妃的指环不见了,我立刻命人将我们喝酒那里和出府的道上都仔细找了,可还是没有,我想等天亮了光线好些再找一找。”
  “找着没有九弟差个人来说一声就是了。”我有些过意不去地道,“这大半夜的又刮风下雨,你何必亲自来一趟?”
  他目光一直停在胤禩面上,沉声道:“我听小路子说八哥病了,要亲自来看一看没事才放心。”
  我暗叹一声,向还侯在房里伺候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天晚了,叫外面的人都睡觉去,天亮再找那东西吧。”
  待人都退下后,我请他在椅子上坐了,他这才看到我缠着纱布的手,脸色微变,略带关心地问:“嫂子的手怎么了?要紧么?”
  “有些扭伤,不碍事的。”我坐在床头,看了一眼胤禩,又看向他道,“今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会醉成这样?”
  “我也在奇怪。”他一脸纳闷,似在回想道:“下午八哥来我那里,我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邀他喝酒,也很平常,而且我们喝得不多,以八哥的酒量,绝不会醉。早知我还是该坚持派人送他,怎就成了这样?”
  “你们喝酒有没有聊什么朝政上的事?”我提示问道,“他早晨进宫,下午才出宫去你那里,会不会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他很肯定地道,“一句政事都没说,我本要说策妄阿拉布坦谋乱的事,想问问他怎么打算,结果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就不让我说了,还说只喝酒,不谈政事。”
  这倒是有些奇了,虽然胤禩平日表现得对朝廷的事都漠不关心了,但我知道他私下和胤禟、胤祯谈军政之事的时候还是很多,看样子倒真是进宫遇着什么事了。
  “不过有句话倒是有些奇怪。”胤禟继续回想道,“他取下良妃那个指环拿给我看,说幸好当日未随葬,不然真是什么都没有了。我当时也未多想,以为他是想良妃了,还叫他收起来,那么贵重的东西不要弄掉了,他随手揣在衣袋里了,恐怕就是这样不知掉在路上哪里了。”
  这就是不正常了,平白无故不会说那样的话,不过胤禟大男人一个,肯定也没那么心细敏感,所以才未觉察到他不对劲。我直觉问题还是出在宫里,正要进一步问,他的目光却又回到我的手上,脸色一沉,皱眉道:“该不是你做了什么惹八哥生气的事吧?”
  我顿时无语,他的思维还真是奇特,怎会是我?
  “他早晨进宫以前都还好好的。”我还是解释了这一句道,“定是宫里出了事,现在宫门已关,也无法找人去问。你明早……”
  “一早我就进宫打听。”他抢着道,“明日八哥醒了,你也问问他。”
  我点了点头,他又到床前看了胤禩片刻,然后告辞走了。
  第171章 第一六九章 移居
  第二日,胤禩的酒醒了,但人仍是迷迷糊糊,烧退了一些,可身子时冷时热,寒热之症非但未消减,反而加重了。
  刚过下朝的时间,胤俄和胤祯就赶了过来。
  胤禩刚刚服过药,又睡得沉了。胤祯紧皱着眉头,一眼不眨盯着他,重重叹了一声,问我道:“大夫怎么说?”
  我强掩了担忧之色,低声道:“大夫说没有其他症状出现,病情就已经得到控制了,只要再调理几日就能痊愈。”
  他似放心了些,道:“早晨入宫遇着九哥才知八哥昨日喝醉,淋雨病了,我和十哥立刻就过来了,九哥说还要打听什么事,所以要晚些来。”
  我“嗯”了一声道:“你们不用太担心,胤禩很快就会好的。”
  他们在床前待了一会儿,也没什么话说,气氛顿时沉寂得有些古怪,我见胤祯面上似有为难之色一瞬闪过,似想走,又似觉得才来看了胤禩两眼就走不太好,因这矛盾的心理,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我心想他来了有这份心就行了,他有要紧事也不应耽搁了他,当下正准备说胤禩一时也不会醒让他们晚些时候再来,胤俄却比我先开口道:“十四弟,已看过八哥了,你不是说策妄阿拉布坦的事还要和阿玛……”
  他一句话未说完,胤祯已打断他道:“八哥现在病着,别说那些烦人的事。”
  又是策妄阿拉布坦?昨日胤禟也提过,我未及多想,脱口问道:“策妄阿拉布坦怎么了?”
  “没什么,那些朝政的事嫂子也没有兴趣。”胤祯笑得有些勉强,又暗中向胤俄使了个眼色,转而向我道:“八哥的病需要静养,我们还是不影响他休息了,晚些时候再来。”
  我对政事没有兴趣,但往日问起,他们也要说个一二,他这搪塞之言,倒好似是害怕我对胤禩说什么来着。从胤俄无意说了那半句话看,他似乎是要找康熙谈阿拉布坦,只因胤禟对他们说胤禩病了,他才先来这里,但心中还是挂着那件事的,胤俄没什么心眼儿就随口提醒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办,他却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才不让胤俄说了,还向他使眼色匆匆告辞,种种迹象都让我不得不猜疑。
  他和胤俄已转身往门外走,我装作什么也未看出,送他们出去。
  没过多久胤禟就来了,他先看了胤禩问过病情,才低声道:“昨日果然是有事发生。阿玛他……”
  我怕胤禩忽然醒来,不想他听到那些不开心的事,慌忙打断胤禟道:“我们出去说话,别吵着你八哥休息了。”
  他立刻会意,随我去了后书房,在左侧靠墙的椅子上坐了,我直接问道:“那策妄阿拉布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咦”了一声,奇道:“嫂子你已经知道了?”
  我继续问道:“他可不就是准噶尔的首领?当初阿玛亲征噶尔丹的时候,他还与朝廷合作,共同对付噶尔丹,这些年也没听说有什么异动,昨日你说他谋乱,可是真的?”
  他脸色一沉,一本正经地道:“他倒没有公然叛乱,但去年开始,他就在打哈密的主意,袭击了哈密北境五寨,他的野心,谁都看得出来,这些年他不断扩张,跟朝廷的关系早已不似当年,恐怕这一仗迟早都得打。”
  对蒙古的事我倒是所知甚少,未想到阿拉布坦竟已向哈密下手,那可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但我还是想不出这会和胤禩有什么关系,疑惑地问道:“这也没胤禩什么事吧?”
  他微微皱眉,叹了一声,“阿拉布坦袭击五寨以后,费莫正德将军曾奏请出兵抗击,但阿玛一直压着不理。”
  我沉吟道:“或许阿玛觉得时机不成熟,毕竟打仗是最后逼不得已的选择。”我说得镇定,心中却已隐隐生了恐惧,那费莫正德我是听晨风说过的,晨风两次远征噶尔丹时,他都跟在左右,可说是过命的交情,后来他被康熙打压得很惨,一直被发配边疆,直到晨风死后,康熙对很多曾经跟晨风的人升职加封,以示皇恩收买人心,他才被召回京城,封了辅国将军。胤禩该不会是帮着他请命,又让康熙觉得他对兵权上心是有图谋吧?只怕所有和晨风关系好的人,都被康熙算在八爷党之列了,胤禩不可能不知道费莫将军的背景,怎么会去惹这事?
  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皱眉沉思。
  胤禟长声叹道:“糟就糟在八哥昨日进宫去劝阿玛允了费莫将军,被阿玛一阵痛骂。”
  我心下一沉,果然是那样。
  他继续道:“后来阿玛叫所有太监都退出去,将八哥留在那里大骂,听有个离门近的小太监说,八哥一直没吭声,后来阿玛又说到良妃,他这才开口回了两句,然后阿玛更气,就叫他滚了,至于他们后来具体说了什么,那小太监也没听得清,只说好像听到‘辛者库’几个字。”
  我就知道良妃才是关键点,想想这些年康熙是如何对胤禩的,革爵、停俸,什么绝情的事没做过?对谁有对他那么狠的?他都受过来了,恐怕早就看淡这薄凉的父子情了,若只是自己被骂一顿,绝不会有什么想不开醉成那样。康熙不会还是骂良妃辛者库贱妇了?如果真是那样,让胤禩情何以堪呐?
  胤禟面上闪过一丝内疚之色,自责道:“都是我太粗心大意了,和他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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