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夕念(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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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一夕念(清穿)- 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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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菁!”他厉声大喝,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胸膛一阵剧烈起伏,似极力控制着情绪,良久道,“你是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
  我被他这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跳,垂了眼,也极力把一口气压下去,半晌道:“清清不敢,只是为弘时可惜,两个人关系恶化,错不全在一方,还是希望四爷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不会教他,也请不要毁了他。”
  “你……你……”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长叹了一声,颤声道,“我承认不会教他,但是你我之间,关系像今日这样恶劣,我是真想不出原因,不如你告诉我,我错在何处?”
  “也许……”我背转身,黯然一叹,“错不在你我,只是错在历史。”
  “是何意思?”他追问道。
  我向正屋走去,吩咐蔻儿送客。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是历史上的雍正皇帝,所以我也不能只当他是胤禛。前世挫骨扬灰的仇,我可以放下,我无法放下的,只有胤禩。无论多少世,都只是故事的重复。
  既然万般皆注定,只怪半点不由人。
  新年伊始,胤禩的病终于完全好了,我和他一起入寺还愿祈福。那是皇家寺院,敬香的人并不太多,但遇着的几乎都是熟人,胤禩少不得要和他们应付一番,于是叫了丫鬟仆人跟着我,让我拜完神先回府上等他,然后再一起回别院去。
  我去拜了菩萨,让洁儿添了香油钱,出了庙门。地面的积雪被铲得很干净,还不时有人在打扫着。这场雪下了两天,一早本已停了,这时又开始下起来。轿子停在前面两个街口处,过去这些人拜神极讲诚意,老远就要下轿。大道两边有不少乞丐,有的跪着,有的蜷缩着身子躺着,来往的人也都停下,往他们面前的碗里放下一些铜钱碎银。
  我有些好奇,向文素问道:“我记得有几次路过这里,没见有乞丐,怎么今日忽然多了这许多乞丐?”
  文素吐了吐舌头,“这是皇家寺院,平日里哪容许这些人在这外面?今日是大年初一,不少皇亲国戚、达官贵人要来这里上香,都想给自己积德,所以朝廷这几日不赶乞丐,让人施舍他们以积德吧。”
  “原来如此。”我轻叹了一声,真要想积德,不是该少贪污少剥削吗?将搜刮的民脂民膏,拿微不足道的一点去施舍,这种自欺欺人寻求良心安慰真叫强大。看着这大雪天里衣衫褴褛的人们,忍冻受饿地在这里乞讨,随时有一两个长眠雪地再不醒来,毫无尊严地被守卫士兵拖走,我才充分体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凄凉。这时我竟想起胤禛来,现在的康熙好功浮夸,吏政腐败,又好要面子地讲仁政,对贪官污吏的仁,却正是对万千百姓的残忍。雍正在治贪这一点上,是要比他果断有作为得多。
  想到胤禛,心情又不自觉沉重起来,向文素道:“将带出来的银子都分给这些人吧。”
  她点着头,和白柔一起往前去了。洁儿扶着我,慢慢走在后面。
  忽然听见文素一声惊叫,循声看去,她正和一个乞丐扭打在一起,白柔也将那乞丐按在地上,抓扯她的头发。
  我大吃一惊,慌忙吩咐小路子带人去将她们拉开,随即也跟着快步跑过去。
  那个乞丐被两人押着,整个身子都扑在地上,脸也朝下,凌乱打结的头发如乱草般盖在头上,口里发出断断续续沙哑的声音,“不要打我……不要打……。”
  文素也被两人拉住,双目赤红,拼命挣扎,大叫道:“放开我,是她害死夫人,是她害云诺成了孤儿,我一定要打死她。”
  我心头一震,立刻向小路子道:“把她的脸抬起来。”
  小路子蹲下身,抓着她的头往上一扯,一张满是泥污又冻得开裂的脸便映入眼帘,虽然黑了、瘦了、丑了,但她化成灰我都认得,果然是玉容,但她却好似不认得我了,也不认得文素和白柔,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只害怕得喃喃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放开她。”我向按着她的人道。
  她一被松开,立刻爬在地上捡散落在四处的铜钱,一边捡,一边笑道:“晨风,不用担心,有了银子,我们的儿子就有救了。”
  “胡言乱语什么?”文素尖声一喝,就要扬掌向她挥去。
  我拦住文素,蹲下身,揪住她破烂的衣襟,直直看向她眼里,看了许久,她眼里有害怕,但却是那种对任何人都怀着的害怕,她好像真的不认得我。“你再敢跟我耍花招,我绝不饶你。”我冷冷说了这一句,将她推倒在地,起身向小路子低声道:“留两个人监视着,看她等下去哪里。”
  文素和白柔虽然满脸怒气,但还是随我走了。
  傍晚小路子悄悄来回报了玉容的住处,我心事重重,问道:“她真有儿子?”
  小路子摇了摇头,不太肯定地道:“没看得清,床上是有一个小孩,而且她一直叫着儿子,还给他喂药。”
  我心中烦乱,想不出该拿她怎么办,叹了一声,“你下去吧,明早带我去看看。”
  这一晚我叫胤禩就留在府上休息,没有回别院去。次日醒来已是中午,他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懒虫,该吃午饭了,你不饿么?”
  我懒懒地不肯睁眼,蜷在他怀里,嘀咕着道:“谁叫你夜里那么卖力的?你这大坏蛋,我就没睡多少时间,现在这么困怎么吃饭?”
  他吻着我低声笑道:“我也是希望你早日心想事成,当然要卖力些。”
  “什么呀?”我侧过脸,还是困倦地闭着眼道,“什么心想事成?”
  他炽热的气息由我耳根移向脖子,轻笑道:“昨日我看见你在那送子观音的神像前跪了很久,嘀嘀咕咕半天,还很虔诚地叩拜,难道不是想尽快给我生个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猛地睁开眼,瞪着他道,“那时候你不是遇着简亲王,和他去一边聊事情了么?”
  他哈哈笑起来,“我是看你不好意思拜那送子观音,才故意走开了。”他忽然俯身压上我,轻吻着我双唇,柔声道,“陌儿,你的心意我早就知道,你还有何不好意思的?”
  他知道我想给他生孩子的心意,却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怀不上,我求菩萨那些话自然也不能让他听到了。
  “胤禩……”我缠上他身子,微闭了眼,低声道,“以后……你可要再卖力些。”
  “傻丫头。”他低笑出声,手已探入我亵衣内。
  第175章 第一七三章 庆生
  下午起了床,想起还要小路子带我去玉容那里,正打算找个借口出门,胤禩却先开口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只好将要说的话忍了回去,好奇问道:“什么地方?”
  他一脸神秘,微微笑道:“说不定也是你想去的地方。”
  瞧他卖关子,我也不再多问。没想到马车却是在东南城外的贫民窟停下来,一排排残旧的房屋满是窟窿,有的洞用干枯的稻草塞着,有的洞则暴露在外,寒风对穿而过,也可窥见家徒四壁的室内,有的一家几口抱在一起缩在地上,身上就只盖着一条又脏又烂的薄被子。但能有一间残垣破瓦、四处漏风的屋子已算很好,更多的人只是裹着干草扎的破席睡在雪地里,露出一双双冻得血迹斑斑的脚,随时死在那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看着眼前景象,我心里顿时极不舒服,停下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见一个人。”他低声说了这一句,拉起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四下里到处都有揪心的咳嗽声,本以为自己早已是铁石心肠,在后宫设计杀人都可以不眨下眼,但看着这样的苦难,我还是觉得很难受。
  他终于在一间屋子前停下来。准确地说,是半间屋子,没有屋顶,一面墙已完全垮塌,另三面墙都只有半人高矮。靠东面墙角有一张极窄的木床,床上似躺着一人,连头一起蒙在破旧的被子中,一动不动。与之相对的西面墙角挂了一块灰黑色的帘子,一股浓郁的药味儿随着寒风自那帘子背后传来。
  我疑惑地看着胤禩,想不出这种地方会有他认识的人,问道:“你就是带我来这里?这里住着什么人?”
  他还未回答,布帘已被拉开,一条干瘦的人影端着药碗走了出来。
  “玉容?!”我惊得叫出声,没想到他要带我来见的人就是她,更想不到她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胤禩轻握了一下我的手,低声道:“是玉容。”
  她应是听到我的叫声的,但却置若罔闻,目光定在手里的药碗上一瞬也未离开,一边向那木床走去,一边喃喃道:“吾儿要听话,乖乖把药服了,很快就会好起来,那时候阿玛就会回来了。”
  我用力抓着胤禩的手,不禁全身轻颤,那一刻,好像过往的恩怨都去得远了,我一心只在那无辜的孩子身上,向胤禩脱口叫道:“那孩子怎么样?这么冷的天,住这样的地方怎么受得了?”
  胤禩未说话,拉着我绕过矮墙,走到那东面墙角外。低头看去,玉容正跪在床边,拉开被子一角,向那床上的“人”喂药,一边喂一边轻哼着调子,目光迷朦,梦呓般低语,“慢慢喝……好起来就可以见到阿玛了……”
  我惊得呆住,眼泪却不知为何一瞬流了下来,那床上并未睡人,只是放着一个由破布和旧棉花缝成的布偶。她一心一意地将药汁倒在布偶上,一边倒一边哼着歌谣,末了还拍着手笑道:“好了,喝完了,吾儿真乖。”放下碗,她又将布偶抱进怀里,在屋中踱来踱去,轻声道:“宝贝乖,睡一觉,额娘会永远陪着你,等阿玛回来。”
  我不敢相信眼前一切,颤声问:“怎会这样?”
  他轻叹了一声,牵着我往回走,缓缓道:“夜里我已经让人查清楚了,她在将军府放火之后就躲去了城外,晨风阵亡的消息传回京中,她就疯了,开始还有从前那丫鬟兰羽照顾,后来兰羽也弃她而去,她一直乞讨为生,将要来的钱买药喂那布偶,我想她只是靠这样来骗自己晨风还活着,只是给自己一点信念等着晨风回来。”
  她对晨风倒真是一往情深的,如果我没有嫁给晨风,她会不会没有那么恨我?
  马车里的温度也不能让我的心稍稍暖起来,我靠在胤禩怀里,身子还是不住轻颤,无助地道:“胤禩……我该怎么做呢?”
  他抱紧我,柔声道:“我已经让人在城中找了一个住处,只要陌儿同意,立刻就可以将她接去那里。”
  “你觉得应该原谅她吗?”我问他,却只想他能肯定地答我。
  “我如何觉得不重要。”他淡淡一笑,“我知道陌儿想那样做就行了。如果陌儿心中有恨,昨天就不会放她走了,也不会因为担心我不放过她,而不将见她的事告诉我。”
  “我对她的恨,也许只是因为她和静璃害死了青鸢,她如何对我,我早已经放下了。每一次想到她,我总是会想起那时在毓庆宫被太子妃下令乱棍打死,是她一直护着我,结果差点返魂无术,我总是记着那个时候的她,一再对她手下留情,才会有后来那许多无法挽回的事。”
  “陌儿……”他心疼地看着我,将我抱得更紧。
  “胤禩……我这是不是妇人之仁?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
  “我知道陌儿是最善良的人,很多事只是阴差阳错而已。”他柔声安慰我道,“她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受到惩罚了,而且陌儿就当放过她是为我们儿子积德,这样是不是容易放下心结了?”
  “那若是没有儿子,是不是因为我作孽太多了?”
  “不许胡说。”他板起了脸,在我鼻尖轻轻一拧,随即笑道,“我们这就回去怀一个。”
  “青天白日你不害臊?”我白了他一眼,却真被他逗得开心起来。
  好似放下了一件大事,我心中也再无挂忧。回府之后,就开始积极准备起庆祝他生辰的事来。
  二月初十,胤禟、胤俄、胤祯一早带了家眷过来听戏,胤禩只说办一个简单的家宴,并不请朝中的人,我也就只往各阿哥那里送了帖子,胤祉和胤禛前一日就命人送了礼来,料想人是不会到了,至今都还记得胤禛凶神恶煞警告我不许和弘时来往时的样子,他不来,我心里倒像放下了块大石。下午的时候,五阿哥和七阿哥带了寿礼来,又点了两场戏,胤俄想玩马吊牌,我也一起去凑了个热闹。再晚些,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也过来了,稍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开席了。
  正厅里,胤禩和众阿哥们坐了主席,旁边再设一席,由弘旺陪着他的那些堂兄弟,我则在偏厅里开了两席招呼福晋、侧福晋们。九福晋最是放得开,要玩行酒令,还一定要我做令官来主持,我只得依了她,暗忖这席上女子也并不是个个都精通联诗对句,题出得难了得罪人可不好,略一思考,笑道:“不如玩拧酒令儿,正好前几日苏州有人送了一个不倒翁来,那面相绘得很是滑稽可爱。”
  十福晋一听不是要考诗词歌赋,顿时如释重负一般,兴奋地道:“那好,嫂子快些拿来我们瞧瞧。”
  我吩咐蔻儿去将那泥塑的不倒翁拿了来,放在桌子中央,拧着它的头一转,笑道:“大家轮着转,等会儿它停下来,面朝着谁,就罚谁喝酒。”
  那不倒翁越转越慢,众人也开始紧张起来,一转过自己那里便口里喊停,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大家目光都移向十福晋,大笑道:“你喝。”
  十福晋也很高兴,一口干了,笑道:“这次让我来转了。”
  这一次则轮到始作俑者九福晋。我陪着她们玩了十多把,真不知是不是沾了胤禩这个寿星的好运,一次都未轮到我罚酒。正玩得开心,胤俄忽然过来拉着我道:“好嫂子,你快来帮我。”
  只见他脸色红红的,似已喝了很多酒,料想是玩行酒令输得惨不忍睹。我让九福晋代了我做令官,立刻随他去到正厅,众人目光都齐刷刷地移了过来,他得意地笑道:“十七弟,你可不要高兴太早,我找了厉害的帮手来。”
  胤礼看着我,神色一变,好似有些尴尬地道:“八嫂文思过人,胤礼不敢放肆。”
  瞧他这不自然的神情,我猛然警悟,现在人人都道我是孟琳,而孟琳选秀入宫那时,正是和胤礼走得极近,还惹出什么藏头情诗的乱子,想来这胤礼对她还是有两分喜欢的,难怪这一声八嫂听起来那么别扭。
  我不敢多想,收回心神,看着他淡淡一笑,“十七弟是令官么?那可要领教了。”
  胤俄瞧着胤礼有些沮丧的神情,哈哈大笑道:“十七弟可要小心出题了,不妨告诉你,八嫂玩行酒令可厉害了,往日九哥、十四弟我们一起玩,谁都赢不了她。”
  “是吗?”胤礼笑容一冷,看向我的目光中竟似多了一丝怨恨,缓缓道,“那我们就玩四书令。”
  四书令是以《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四书的内容做令,孟琳文采确实不错,作诗填词都可称绝,但对四书却是从无兴趣,看样子,胤礼是故意要让我难堪了,不过他却不知道,我可不是真的孟琳,四书五经是科举的必修课,也正是我的拿手戏。
  胤俄立刻叫了起来,“十七弟,你这可太卑鄙了。”
  胤礼冷冷一笑,“若是八嫂接不上令,酒是八哥代罚,还是十哥来罚?”
  胤禩淡淡微笑,当然不担心我会接不上令,胤俄一张脸变得更红,咬牙道:“八嫂输的,我来喝。”
  酒令开始,胤礼出了令题,一连五轮循下来,只有胤禟和胤裪被罚了酒,胤裪苦笑道:“十哥,你可真是找了好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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